第十七回错中有错将计就计

萧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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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梦寒背着龙匀甫出了石室,展动身形一路兔起鹘伏,直向山下飞坠而去,龙勾甫却是默默无语,所不能释怀者,却只是哈小敏的影子。

    他不由深深地皱着眉头,心中感慨地忖道:“我和她之间的缘分,只是这么一点点

    这一别恐怕是再会无期了。”

    想着心中不胜悲感,真恨不得再回到那所石室之内,见见哈小敏,和她谈一谈才告别。

    可是有这位师父在场,这话可是说不出口,再者水梦寒已知自己订过亲了,断然是不会允许自己再和别的少女接近。

    因此有好几次,他话已到了唇边,却又临时忍住了,最后他不禁心中长叹了一声,暗想:“多情自古空余恨,一个伍青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可万万不能再结识哈小敏了,那一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还是早早把这情念打消吧!”

    想着只好把心一死,安心地随着师父回返云南去了。

    笔者乘这师徒二人赶路之际,不妨调转笔头,回过来谈一谈白如云那边的情形。

    碧月楼那可怜的哈小敏,自白如云离开以后,她那一颗痴情的心,由不住片片碎了。

    这可真是恼人的一夜,她心中怀着数桩心事,哪又能睡得着呢。

    凄凉的长夜,衬着哗哗无情的流水声音,时有三两声枭鸟的夜鸣!

    小楼在夜风里吱吱地摇晃着,这是冷漠的长夜!

    哈小敏虽有一身功夫,可是到底是年幼的小女孩,脱不了一般少女的情怀,有些事情不去想也就没有什么,可是愈去想,就愈吓人!

    本来她胆子很大,可是猫头鹰一再地叫着,她立刻想到,从前花姑告诉过自己,猫头鹰半夜里叫,就要死人!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在这房子里看了一遍,心里已有些胆虚了。

    偏巧今夜的风,似乎特别大些,那扇竹窗,由于白如云走得匆忙,没有关好,被风吹得开来开去,吱吱响个不已。

    哈小敏一古脑坐了起来,伸出手,想把床前那盏油灯燃亮些。

    可是,当她手方一伸出的霎那,她不由惊吓得全身一阵抖战,差一点怪叫了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窗前却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

    这人面对着床,灯光太黑,小敏一时却看不清楚,可是她突然的现身,竟是轻比落叶,哈小敏适在咫尺,竟是没有听出丝毫声音,再加上此时此景,哈小敏可真以为鬼怪出现了。

    一时之间,直把她吓得牙关咯咯直响,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人忽然怪笑了一声,午夜里那声音冷若坚冰,就连身为侠女的哈小敏,也再忍不住,吓得怪叫了一声,倏地向后缩了几步,颤声道“你你这老婆婆是谁?是谁?”

    这老婆婆向前又走了一步“嗤!”地笑了一声,露出了其黑如墨的牙床。

    哈小敏再也挺不住了,直吓得鬼叫了一声,双手猛然抱在自己头上,大叫道:“你

    老鬼不要走近我!不要走近我!”

    因为她的声音太大,那老婆婆似也怔了一下,果然站住不动了。

    她用右手二指,在唇上按了按,嘘道:“不要叫,不要叫!”

    哈小敏这时只觉得头皮发炸,身上一根根的汗毛都直竖起来了!

    她抖声道:“哎呀你是谁嘛?”

    这老婆婆两手往腹上一抱,连连地怪笑了几声,倏地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在空中用又长又白的指甲,很快地写了一个字,道:“我姓这个”

    哈小敏哪里看得清她写的是什么,由于此时,这老婆婆走近了些,她已看清了老婆婆的样子,她肯定地相信自已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丑怪的老婆婆。

    她那双眸子,分明已离开了眼眶,半垂吊在目眶之外,只要头一动,那双眸子也跟着晃来晃去,就像是一对小小的银铃似的!

    她头上的白发,又多又密又长,螺旋也似的,在头上挽了七八个发卷,只剩下尺许来长的乱发,一卷更披散在肩后,脸上皱纹层层相叠,每一掀唇满口没有一颗整牙,却露出其黑如墨的牙床。

    这确是一个形同鬼枭的女人,任何人乍一看她,也会为她吓出一身冷汗!

    哈小敏连眼泪都吓出了,一面抖声道:“你写的什么?写的什么?是不是鬼字?”

    老婆婆“噗嗤!”一声笑了,她冷冷道:“小姑娘你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不要胡说八道,小心我生气了,把你活活抓死!”

    说到“抓死”二字之时,她扬了一下手,哈小敏吓得又往后缩了一下!

    她呆呆地望着这老婆婆,抖声道:“你是人,怎么长成这样?”

    老婆婆想是为了她这句话激怒了,只见她那一双银铃也似的眼睛,倏地向上一翻,射出了两股奇光,哈小敏不由用手捂着嘴,吓得“啊!”了一声。

    怪老婆子厉声沉哼了一声道:“我要不是看在我徒弟的面子上,就凭你这句话,也非抓死你不可!”

    哈小敏不由心中一动,顿时胆子大了些,她不由慢慢放下了手,道:“你徒弟是谁?”

    老婆子听到了徒弟二字,她立刻笑了,满脸的皱纹,就像是开了花也似的,全都展开了,可是多出的皮肉,像布片也似地都垂在下额,益发显得难看!

    她连连地笑了笑道:“我徒弟?嘻嘻”哈小敏追问道:“你徒弟是谁呀?”

    老婆婆向前走了一步,她身子微微下弯,她脸上的表情,这一霎那,可说是怪相到了极点,那两弯杏眉,连连向上耸着,一面轻声道:“小姑娘,我说出来你脸可别红!”

    哈小敏心中一动,忖道:“我干嘛脸红呀!”

    当时转着那双大眼睛,怔了一下道:“我不险红,你说呀!”

    老婆婆突地又直起了腰,右手摸着下巴,又皱了一下眉毛,道:“我问你,小姑娘,你可是被一个姓白的小子给关在这里?”

    哈小敏一怔道:“老婆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老婆婆点了点头,自语道:“这就不错了”

    接着她又连连地怪笑了几声,道:“我当然知道”

    说着她又把身子弯了一些,神秘地笑道:“我问一个人,龙匀甫你知不知道?”

    哈小敏被老婆婆这种神秘的态度,搞得怪不自然的,此时突然听她问出龙匀甫来,不由脸色一红,呐呐道:“我我知道老婆婆你问”

    老婆婆一伸手,笑了:“好了,好了,这就没有错了!”

    哈小敏不由眨着眼睛,心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老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不像方才那么冷地说道:“小龙就是我的徒弟,小姑娘你知道了吧?”

    哈小敏不由吃了一惊,她久已领教过三百老人的大名,却不知道,竟是这个怪老婆子。

    当时忙由床上,翻身而下,对着老婆婆冉冉下拜,一面红着脸道:“原来是老前辈,晚辈方才太失礼了。”

    这老婆婆一抡鬼爪,拢了一下披在肩后的白发,仰天一笑,说道:“照说嘛,这个礼是应该受的”

    哈小敏行过了礼,心中不由嘀咕道:“我认识龙匀甫,也不过才几天,怎么会连他师父都知道了?”而且老婆婆口中话意,更透着无限神秘,真令自己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怔怔地站了起来,老婆子手一伸按道:“你坐下!”

    哈小敏心中说:“嗬,你倒成了主人了?”

    想着就坐在床边了,老婆婆伸手把桌上的油灯拨得大明,立刻这房子里就显得亮多了。

    哈小敏这才看清了,不由更吃一惊!

    可是老婆婆却露出如浓墨的口腔,笑道:“我要好好地蒌蒌(看看之意)!”

    说着上下打量了小敏一遍,不禁忘情地怪笑连声。哈小敏不由怔道:“婆婆你笑什么?”

    老婆婆一收笑容,连连点头道:“小模样不坏我老婆子看看都喜欢。”

    小敏闻言,不禁玉面通红,当时粉颈低垂,对于眼前这怪老婆子的来意,她仍是如坠五里雾中,心中不禁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老婆子见小敏如此,不禁大声怪笑了几声,就好像是她自己家一般。

    哈小敏不禁在心中想道:“这老婆子胆子也太大了她这么大声说笑,难道就不怕别人听到么?”

    哈小敏想着不由抬起了头,痴痴地看着她,这老婆婆一面笑,一面点着头道:“你还不认识我吧?”

    哈小敏又点头又摇头,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益显娇柔万态。

    考婆婆收敛了一下笑容,高声道:“我名字叫星潭!”

    哈小敏啊了一声,她脑中对这风尘怪姥的印象,可是太深了,平日父亲口中,把这位老婆婆说得几乎成了怪物一般可怕。

    她做什么事情,都喜独来独往,这星潭尚在十五六岁少女时代,即曾以“鬼女”的绰号名满江湖。

    百岁之后本已少出,偏巧倦游滇南之际,巧遇武林另外两个怪人,木苏和水梦寒。

    这三个怪物,平素都是一副狂傲的个性,一向是目高于顶,这一次却是例外,居然彼此一见,各自都倾心,一问年岁,三人竟都是整整一百岁。

    这情形突然触起了一段遐想,三人竟各自报生辰,在点苍山结拜为义兄妹,定义名为“三百老人”

    这件事,立刻传遍了武林,闻者无不动容,尤其是绿林道上的人物,听到了这项消息之后,简直吓得屁滚尿流,盖三人之中,只出其一,已是不敢相惹的人物,何况三人这么一结义,那简直是不敢想像了。所幸三人结义之后,却是更少走动武林了,不久就收了龙匀甫这个徒弟。

    三百老人一生怪僻,全天下绝少投缘之人,所以虽年高百龄,却都未能收得一个弟子。

    此番由于木苏带回了这个徒弟,根骨智慧,俱都是极上之材。

    三老以垂暮之年,好容易喜获如此高徒,不由大喜,遂对这龙匀甫宠爱到了万分。

    三人各自抢着把绝技传授给他,有时为了抢援,常弄得彼此不快。

    可是有这位弟子从中化解,居然彼此倒也相安,十年后造就出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少年侠客龙匀甫。

    只因为这龙匀甫幼受极宠,虽是天禀极上,却尚未尽得三老真传。

    这也是如今为什么龙匀甫的武功,稍稍差白如云一筹的原因,否则,白如云是否是他的对手,那可就难说了!

    三老之中,因是同年,以月分论之,木苏居长,水梦寒次之,星潭算最小。

    他们三人,一生之事多如天星,一时却是说他不清,容后慢慢叙出。

    可是就哈小敏道听途说的些许,此时见将起来,已不禁令她频频动容了。

    星潭此时自报了名字,咧口一笑道:“你只知道三百老人,小姑娘,我告诉你,那是我们三人的总称,我再告诉你一声,我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个人在外面行事,报名都是三百老人,其实,我并没有这么大岁数。”

    哈小敏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

    星潭点点头道:“别人无所谓,你却应该知道。”

    哈小敏不由又怔住了。

    她想到今天晚上,怪事可真多,这位星潭老婆子所说的话,怎么句句令人费解。

    星潭说了半天,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壶,嘴对嘴地喝了几口,把茶壶放下!

    哈小敏怔怔地看着她,对于她一举一动,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

    星潭又顾视了左右一下,道:“我本来以为找你是件难事,所以自动地讨下了这个差事,却想不到一来就找着你了,这样也好,免得我又要大闹一番,这么样吧”

    她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你跟我走吧!”

    哈小敏不由一惊,奇道:“星老前辈,你是要救我出去不是?”

    星潭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

    哈小敏先是一喜,可是后来却为难起来了,不由把一双蛾眉紧紧皱了皱,道:“这这不太好”星潭不由一怔,她后退了一步道:“咦!这是为什么?”

    哈小敏不由脸色大窘,她心中不由气道:“你这老婆子,何必要管这个闲事干什么?”

    当时皱了一下眉头道:“我父亲也被关在这里,我走了,他怎么办?”

    星潭仰天一笑道:“这个你放心,有人去救你爸爸[”

    哈小敏不由一喜道:“谁去救?”

    星潭不耐烦地道:“反正有人就是了,你这姑娘活太多,要不得。”

    哈小敏不由玉脸一红,初次见面,就被人家骂话太多,在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不大好意思的。

    星潭见小敏被自己说得低下了头,也不禁有些不大好意思,当时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道:“你爹不是外号叫金风剪伍天麒的伍镖头么?”

    哈小敏不由大吃一惊,忙二抬头道:“弄错了哎,你老人家全弄错了!”

    星潭不由退后了一步道:“什么错了,他不是个保镖的,是个什么?”

    哈小敏这时才知道,原来她把自己当成了伍青萍,怪不得问长问短,还当是他徒弟的媳妇儿呢?

    当时不禁又气又笑,忙由床上站了起来,笑道:“老前辈,你老人家别搞错了,伍天麒不是我爸爸,我姓哈,我是哈小敏。”

    这话才一说完,那老婆婆立刻满头白发,一根根地直竖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哈小敏见她这生气的样子,可真是吓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全凸出到目眶以外了,射出冷冷的奇光,再衬着她那副怪相,真令人不寒而栗!

    哈小敏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抖声道:“本来嘛是真的!”

    话还未完,就听见一声怒叱,跟着她只觉得双臂一阵奇痛,已被星潭一双白骨瘦爪,紧紧地抓住,她那苍白满叠皱纹的脸,已逼近在她脸前。

    哈小敏几乎吓得要哭,她挣了一下,畏缩道:“你要怎么嘛?”

    星潭倏地一抬双臂,哈小敏己被她举在半天之上,就听她厉声道:“难道你不是伍青萍?”

    哈小敏已被吓昏了头,抖声道:“是不是不是!”她一连重复了两声,星潭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她是有名的机智多诈,此时紧紧盯住哈小敏的脸;不由噗嗤一笑,缓缓又把哈小敏放了下来。

    星潭自言自语说道:“我差一点被你骗了,好丫头,你想我是什么人,岂有被你欺骗之理,哈哈!”

    她张嘴笑了两声,哈小敏被她连抓带吓,眼泪都吓出来了,只是望着她发楞。

    星潭笑了两声,见小敏没有说话,她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

    当时露出了黑牙床,又嘻嘻笑了两声,伸出干枯的瘦手,在哈小敏头上摸了两下,道:“你为什么要说瞎话?”

    她笑了一下,又接道:“不过你这孩子是够聪明的,挺对我老婆子的胃口,等回去以后,我好好看看你,要是有造化,我就破例收你这个徒弟。”

    哈小敏是又惊又怕,突闻此言,禁不住内心一阵狂喜,她猛然抬起了头,嘴皮动了动,可是转念一想,这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她流动着水波也似的眸子,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怪老婆子,微微接头道:“唉,老前辈,你是弄错了。”

    星潭立刻皱眉,不说道:“什么弄错了?”

    小敏时时真想笑,明明自己是哈小敏,这老婆子却硬要把自己当成伍青萍。

    此刻见星潭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她知道只要说了实话,这老婆子也许一怒之下,把自己

    虽然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仇,可是这种怪人做事,往往不能以一般常人来估计的。

    尽管如此,自己总不能冒名为伍青萍呀!

    哈小敏想到这里,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心一狠,一咬银牙道:“老前辈我要告诉你,你实在是弄错了,我姓哈叫小敏,伍青萍是伍青萍,绝对不是我!”

    她一面这么说着,一双眸子一直在星潭身上转着,生怕她有什么动作,星潭闻言之后,倒是没有再动手,只怪笑了一声,盯着哈小敏忿忿道:‘哈小敏?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姓哈的?这可是怪事!”

    小敏闻言也不禁有气,把自己当错了人,已经是够气的了,最气是她于脆否认自己的存在,怀疑没有自己这么一个人这真是太气人了!

    她想到这里,不由嘟着小嘴,冷冷地道:“什么怪事?难道我就不是人了?”

    星潭这时果真也被弄得有些糊里糊涂,她那张原本就丑的脸,再加上怀疑、气恼、猜测等等的因素,更是愈发丑陋了。

    她转着那一双银铃也似的眸子,在小敏脸上身上,滚上盘下盯了好一阵,最后仍然是将信又疑。

    最后她摇了两下头,呐呐地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伍青萍被关在这里,你也关在这里?她爸爸被关着,你爸爸也被关着?而且你也是个小姑娘”

    哈小敏听她这么说着,再一想,果然事情是真巧,看来要使她想信,真要大费一番唇舌了。

    当时不由频频地皱着娥眉,一时不知给她怎么解说才好。

    星潭见状,忽然脸色一沉,只见她仰天一阵怪笑,厉声道:“你今天给我说实话,你以为我是好说话的人吗?”

    她接着一扬右手,离着那竹窗子少说尚有丈许,可是由她掌上所发出的掌风,已呼的一声,把那扇微微掩着的竹窗,大大地打了开来。

    她接着对小敏狞笑了一声,道:“我不露一手功夫,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老婆子是干什么的?你看看!”说着话,就见她猛然已闪身到了窗前,一双鬼爪连连向着窗下抓动着。

    说也奇怪,随着她十指抓动之下,楼下立刻响起了一阵清晰的哗哗水响之声。

    星潭双手抓动更急,似如此七八下之后,猛见她大吼了一声:“起!”

    只见鬼爪扬处,竞由竹楼之下,匹练也似地蹿起了两根水柱,俱都粗如儿臂,随着怪老婆子双手扬处,穿窗而入。哗啦啦流了一地都是。

    哈小敏不由吓得目瞪口呆,心惊道:“我的妈!这是什么功夫呀?”

    她只知道有一种闷掌,练时是以井水为靶子,可是那井深最多也没超过一丈的,练到最好的,也只能一掌打出,水花四溅,就这样,一般人没十年的纯功夫,还办不到呢!

    而此时这竹楼,少说也有好几丈高,这老婆婆,竞能凭着一双瘦爪,非但击水成珠,竟能以本身所练的内炁,实实地由水中提抓出两条水柱来,这种功夫,不要说是目睹了,就是听一听,也足以骇人了!

    哈小敏目视如此神威,不禁脸色陡变,星潭露了这么一手绝功,不由回目看了惊楞的哈小敏一眼,仰天一阵怪笑,道:“怎么样!小姑娘?你可看见了?我这种‘鹤爪功’你自信受得了么?”

    小敏不由痴痴地摇了摇头,星潭立刻摆下了笑脸,可是哈敏却接着说道:“老前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干嘛要发脾气呢?”

    星潭本以为她已驯服了,谁知竟说出这种话来,当时不由勃然大怒,只见她仰天大笑,厉叱道:“你不明白?我是叫你在我面前乖乖地说实话,你要是再敢有半句虚语,我就把你心肝五脏抓出来!”

    她一面说着话,双手还比着一个抓的姿态,瘦鬼嶙嶙煞是怕人!

    哈小敏嚅嚅地道:“我是哈小敏,你不能把我变成伍青萍!”

    星潭翻了一下眼,强忍着心中的疾怒,问道:“那伍青萍到哪里去了?”

    哈小敏心中也不禁有些气恼,当时看了她一眼,本想狠狠顶撞她一句,可是,她到底考虑到后果她立刻又变得懦弱了。

    她叹息了一声道:“唉!老前辈,我和你一样,我怎么会知道呢?真是太奇怪了。”

    星潭老脸一阵红,忿忿地气道:“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问你,我问谁呀?”

    小敏把手一摊,翻了一下眼道:“可是我不知道呀!这总不犯法吧?”

    星潭立刻被这句话,引得暴怒起来,头上雪白的长发一阵耸动。

    忽然她脸色又恢复了原态,长叹一声道:“也罢”

    她一抖双掌,已实实地抓在了哈小敏的一双肩头上,一面收手切齿道:“小姑娘,我告诉你,我一生最不愿意和后生小辈动手的,你可不要想惹我我会发怒的!”

    说着那一双手,在微微地颤抖中,就如同十支钢钩也似的,深深陷入小敏的肉内。

    哈小敏不由痛得花容失色。

    她央求道“婆婆!你下手太重了,把我弄痛了。”

    星谭怔了一下,嘻嘻一笑,松开了双手,她站起了身子,在这竹楼上走了几步,紧紧地皱着双眉,嘿嘿又笑了两声道:“嘿!弄痛了”

    她看了小敏一眼,道:“你害怕了是吧?”

    哈小敏茫然点了点头,星潭面上,立刻展出一片慈样的额色。

    这是哈小敏自见她以来,最和蔼的面容了!

    星潭转着一双眸子,上下又打量了她一会,心中不由暗暗地想道:“看样子她是不会说谎的,那么,我又如何来处置她呢?”

    哈小敏见她沉默不语,不由忿忿道:“青萍姊姊已经逃走了好几天了,我不骗你,婆婆!”

    星潭点了一下头,道:“她到哪里去了?”

    小敏摇摇头道:“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道!”

    星谭不由掀开干瘪的嘴唇,笑道:“这么说你真是姓哈了?哈什么来着?”

    小敏接下去道:“小敏,大小的小,敏捷的敏。”

    星潭在她说话时,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心中有一种极微妙的感触。

    事实上,她已确实对眼前这个姑娘,有了极度的好感,只是她暂时把它放在心中罢了。

    哈小敏说完了话,脸色微红,星潭重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反向道:“那么你为什么也住在这里呢?”

    哈小敏摇了摇头,分辩道:“不是,我不是住在这里我”‘星潭疑惑地道:

    “那?为什么睡在这里?”

    哈小敏听她这么一问,不由激起了说不出的伤感,她嚅嚅地道:“我我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星潭奇怪地问:“为什么呢?也是白如云?”

    小敏流泪道:“是我错了所以他才关起我来”

    星谭更是奇怪,追问道:“你错了?什么错?”

    小敏本不想回答,可是在星潭那灼灼有神的目光之下,几乎不容她不答,甚或多作犹豫也不能够。

    她终于摇了摇头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是想放走他的人,他生气了,所以把我关起来不过!不要紧,婆婆!”

    星潭见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青红不定,也猜不透是什么原因,小敏又接道:“你老人家对我的好意,我谢谢你,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苦所以,你你还是走吧!”

    星潭冷笑了一声,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哼!”小敏不由吃了一惊,星潭目射精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以为白如云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哈小敏轻轻叹道:“他只是略微惩罚我罢了!”

    星潭摇头道:“胡说八道——”

    哈小敏不由大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她,星潭自言自语道“好小子,还想一箭双雕,走一个来一个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看着哈小敏,半天才狞笑地点了点头,道:“可怜的姑娘,你难道不知道白如云垂涎你的美色么?”

    哈小敏知道这老婆婆完全误会了,当时急忙连连摇头,道:“不!不!他不是”

    星潭已厉叱一声道:“胡说!”

    哈小敏痴痴地看着她,心中真是又急又气,可又无法多辩,星潭跟着站了起来,接道:“我决不忍心叫这么好的姑娘,落到了恶人之手”

    她走了几步,停住了,忽然;笑道:“对!就是这个主意!”

    小敏在一旁不明就里,不由傻傻地问道:“什什么主意?”

    星潭低下头对她说:“小姑娘,你不要怕,我要救你!”

    哈小敏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她是有意让白如云把自己关起来的,要是想跑,她早就可以跑掉了,现在这个怪老婆子,却是决心决意,要把自己救出去,这简直是诚心讨厌。

    她不由紧紧地皱眉,这种话又不好解释,女孩于家脸皮嫩,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星潭冷笑了一声,又道:“白如云不是把伍青萍抓到这里来么?哼哼!这回我也要把你带到云南去,也叫他到那里去找我哼哼!”她一连哼了两声,脸上焕发出得意的光采,不由双手一拍,发出了“啪!”的一声。

    她露出了黑牙根笑道:“对!这个法子好!我就是这么办,一面既能救出了你,一面更可给我出出气”

    哈小敏微笑了一下道:“他要是不去你们那里呢?”

    星潭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

    小敏心中暗忖道:“小云哥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又怎会跑这么远,去救我出来?

    这婆婆是白费心机了。”

    想着只是发楞,也不说话。

    星潭似乎对自己这条“以牙还牙”的计策,十分得意,而且充满了信心。

    她高兴得抚掌大笑了起来,一面连连道:“太妙了,太绝了!”

    小敏肚子里说:“哼,妙个屁!绝个屁!”

    这老婆婆还是说做就做,当时晃着头道:“白如云这小子,绝对想不到我老婆子有这一手,哈哈!”

    她接着道:“你是他的心肝儿,你要是丢了,他还会不急得发疯,,然后嘿!

    对了!我给他留封信,这小子见了信,不急死才怪”

    她说着走到书桌前,见竹简内斑管如林,顺手拿起了一管笔,用口吮吸啧啧有声。

    只见她那漆黑的牙床,和笔尖真是一个颜色,小敏翻着白眼看着她,心中却想:

    “这倒省了墨了”

    星潭吮了半天,在抽屉里找出一张纸,匆匆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写的是:

    “哈小敏已为我带返云南,想要留她活命,速至滇西找我,并以伍青萍交换可也!

    三百老人星潭匆匆”

    写完了,对着纸又笑了笑,递与小敏道:“你看看这样写可好?”

    哈小敏看了看,脸色不由一变道:“什么想要活命”

    星潭不由仰天一阵怪笑,用手指了小敏一下道“傻闺女,那是骗他的,不这么写,他怎么会看了马上就去呢?”

    她冷笑了一下,接着又道:“这小子也是太狂了,哼!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呀!居然敢惹到我们头上来了,这一次他要是去了,我老婆子不给他一点颜色,他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也叫他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哈小敏听得星潭这么说,可是心中还是不大得劲儿,一个劲地发呆,脑中不由暗自思讨道:“看样子,我是不听她话也不行,不如就跟她一块走算了反正我也想出去闯一下江湖,这一下倒是称心如愿了。”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白如云,就不禁又有些放心不下了,星潭那一双阵子,却牢牢地在盯着她。

    她皱了一下眉,忽然一咬牙道:“好吧!我跟你走,可是你老人家可不能亏待我;要不然我情愿在这里。”

    星潭笑得拢不了口,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我不亏待你。”

    哈小敏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这念头更令她决心跟着星潭走。

    她站起来,眉尖向上一挑,暗循道:“我真傻,这正是一个最好的试探白如云的好机会他要是真对我有情决不会忍心令我被人抓去受苦一定会来救我”

    “可是他要是不去呢?”

    哈小敏咬了一下牙,心想:“他要是真不去,那就证明了他对我一点也不夫心

    我也好死了这条心了”

    想着她双眼连眼圈都红了。

    星潭哪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当时还以为她在耽心她的父亲,不由脱口道:“至于你父亲,你可以放心,木老大已经去了,他一定会把你父亲救出来的”

    小敏知道她口中的木老大,是指三百老人之中的木苏。

    她本没想到父亲,被她这么一提,反倒增了一层忧虑,不由皱眉道:“木老前辈就算救出了我父亲,可是,我父亲又怎会想到我上哪儿去呢?岂不是要急死了?”

    星潭倒没有想到这一点,顿时不由怔住了,她忽然站了起来道:“那,我就去一趟

    可是也许你父亲已经出来了?”

    小敏不由微笑道:“这样吧!我带你老人家同去一趟,亲自对爸爸说一说,他老人家知道了好放心,你看好不好?”

    星潭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哈小敏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老人家要小心一点,不要惊动了他们。”

    星潭不由仰天一笑道:“我老婆子向来到哪里去,就从来没有怕过谁,你跟着我走,我们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别怕!都有我呢!”

    哈小敏皱了一下眉,道:“最好别杀人。”

    星潭仰天笑了两声,道:“我也不想杀人,只是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说着猛然站起了身子,道:“我们走吧!船就在下面。”

    哈小敏用手摸了模背后的长剑,呐呐道:“老前辈,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星潭不耐烦地道:“走吧!别畏首畏尾了,没有错,来!我背着你。”

    哈小敏脸一红道:“不用,我自已会走。”

    这时星潭已把竹窗推开,略微环视了一下,微微对小敏招手道:“来!船还在下面。”

    哈小敏已走至窗前,星潭用手一指,道:“你先下去。”

    哈小敏有意在老婆婆面前,显露些身手,当时一拧腰,已上了窗阁,她回头一笑道:

    “我先下去咯!”

    星潭点了点头,哈小敏一提丹田之气,直向那湖中小船上飞坠了下去。

    不想她身方下坠,陡然一声清叱道:“好呀!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跟着由竹楼下哗哗一阵水响,划出了一叶小舟,南水北星,一站船首,一站船尾,小船飞快地朝着哈小敏落身处驰来!

    哈小敏耳中听到叱声,无奈身形已自降下,足尖一点船面,小船连着颤动了几下,再一看,才算是看清了,不由秀眉微皱道:“南水北星,你们是怎么回事,老跟我找麻烦?我可不是好欺侮的啊!”南水北星各着一身劲装,每人背后插着一把宝剑,在南水手中,还拿着一枝大竹筒子,口上还嵌上了一块亮晶晶玻璃一样的东西!

    二小听哈小敏如此说,各往前移动了一下,北星结巴着道:“不是我们麻烦!

    是你麻烦你”北星话末说完,南水已经摆了摆手道:“北星!你不要说话,我来对付她!”

    但哈小敏闻言不禁大怒,叱道:“哟!你来对付我,弥算什么东西嘛?”

    南水闻言也不生气,回头对北星道:“把船划近些!””

    北星很不服气地答应一声,把小船划到近前,这时两条小船已然靠在一起了。

    南水转过了头,上下地望了哈小敏一眼,冷笑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东西,我负责整个山庄的安全,我先问你,过条船从哪弄来的?”

    小敏好不生气,可是不愿与他纠缠,强忍着道:“偷来的,怎么样?”

    南水突然哈哈笑了两声,那神态轻狂极了,他笑着说道“偷来的?你再偷一条船给我看看!哈哈!偷来的?哈哈哈哈”听到他一连串的冷笑声,小敏不禁大怒,叱道:“就是偷来的,你敢把本姑娘怎么样?”

    小敏话末说完,南水突然摇手止住了她的话,很严肃地说道:“你别耍赖,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么?、你看,这是什么?”

    南水说着把手中的竹简摇晃了几下,小敏几乎被他气得吐血,闻言道:“是什么?

    是你们家的牌位!”

    这句话骂得很损。按说南水一定会暴跳如雷,却不料这小子居然很冷静,口中发出了“噗!”的一声,表示对哈小敏那句话很卑视。

    然后冷冷说道:“这是我特制的‘缩地镜’,我就知道我们不在,你一定捣鬼,所以准备了这玩艺观察你的行动不久前见有人划船来找你,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谈了半天,我就知道有花样,马上和北星赶来,果然你跳下来哼哼!现在人赃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完跟我上楼,要好好整治称!”

    哈小敏真是又气又笑,心中也着实佩服这鬼灵精,当时抬头看了一下,星潭却低头看着自己,面上似乎还带着笑容。

    小敏哼了一声,勉强忍着心中气,对南水道:“你忘了,你这条命还是我手下留情的呢!要不然你现在早就死了,你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的话方一说完,北星气呼呼地道:“还有什么话说打!打吧!”

    这小于还真说打就打,身子猛然向前一冲,却被南水搪臂挡住了。

    北星心犹末甘,直朝着南水翻白眼儿,南水拉着他道:“我已经说了,先让她说,说完了我们再整治她也不晚!”

    北星往后退一步,挣开南水的手道:“你好心!我要不救救你你在草里点穴死!”

    哈小敏听出来,原来先前自己点倒南水的事,北星也知道了,还是他救南水的,这倒引起了他同仇敌忾的心,气反比南水还大!

    当时双臂环抱着,被二小气得鼓着小嘴,她也不说话,看他们究竟怎么样?

    北星的话,果然对南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他狠狠地看了哈小敏一眼,道:“那老太婆呢?”

    北星接道:“老太婆呢?”

    哈小敏抬头看了一下,心生一计,顿时哼道:“你们说话可要规矩一点,那位老前辈,可不是好惹的!”

    南水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什么老前辈,半夜里偷船?”

    北星也发出破锣也似的一声大笑,只是重复着南水的话道“老前辈?哈哈偷船?半夜?哈哈!”

    二小此刻这种狂态,真是任何人看了也受不了,哈小敏见他们居然敢如此亵渎星潭,就知道他们可要自讨苦吃了。

    她想着不由接头看了一眼,想不到那窗边的星潭,此刻竟是失踪了!

    哈小敏禁不住心中一惊,顿时脱口喊道:“老前辈!”

    楼上静静地没有回音,哈小敏又喊了一声,仍然没有回音,她不由秀眉微微一皱。

    这时那南水却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道:“她走了吧?我们也不去追她。”

    北星对南水的短句,向来是不肯放过的,当时凑近了一步,道:“她走了吧?我们也不去追她!”

    说完这句话,他又退回原处。

    二小两双明亮的眼睛,虎视既既地看着她,哈小敏一时反倒失了主张。

    她望着二小,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样?”

    南水依然是环抱着双手,用着不屑的眼光看着她,闻言淡淡笑道:“不打算怎么样,只请你跟我们去见少爷去,你要是不去我们两个也只有也只有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