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击

田中芳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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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五月十日。当季节开始从春天变换到初夏的时候,帕尔斯王太子亚尔斯兰率领着军队开了培沙华尔城。目的地是位于西方,隔了两百法尔桑(约一千公里)之遥的王都叶克巴达那。

    兵数是九万五千名。骑兵有三万八千名,步兵有五万名,运送粮食的轻步兵有七千名。在开培沙华尔城之前,亚尔斯兰给了步兵自由民的身份,也以银币做为他们的薪俸。

    第一阵有一万名骑兵。由特斯、萨拉邦特、伊斯方所指挥。第二阵是达龙的一万名骑兵。第三阵也就是亚尔斯兰的本营,有五千名骑兵和一万五千名步兵。包括那尔撒斯、加斯旺德以及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第四队是奇斯瓦特的一万名骑兵。第五队只有一万五千名步兵,由一个叫夏加德的将军所指挥,最后卫第六队只有步兵两万名,由鲁哈姆将军率领。除此之外还有法兰吉丝指挥的三千名骑兵,这是游击部队。

    带领着一万五千名士兵驻留在培沙华尔城的中书令鲁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送王太子出城。

    “愿帕尔斯的诸神不管日夜、不管作战或和平都保佑着殿下。”

    “城里就拜托你了。因为有你在,我才可以安心地出征。”

    那尔撒斯、加斯旺德、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后退了半个马身跟在王太子后面前进。达龙所率领的一万名骑兵已经出发了,自从亚特罗帕提尼败战以来,这是帕尔斯国内的大陆公路第一次为帕尔斯的大军所盘踞。

    承受着阳光照耀的甲和刀枪就像结了实的稻惠一样闪着金黄色的光芒,整齐的骑兵队和马蹄声在半空中回荡着。有个旅人从可以了望公路的山顶上俯视着这个景象。

    生命就是一场旅程

    死亡亦然

    越过时光之河的鸟翼

    一挥翅即摧人老**

    这是帕尔斯文学中精华的四行诗。不过,这首诗做得并不是很好。哼唱着这首诗的男人很年轻,而且相当美貌,有着红紫色的头发,马鞍上放着竖琴。俯视着大陆公路上朝西前进的帕尔斯军队伍,奇夫四处望了望,认了自己行程的准备工作。剑已经磨过了,也准备了三十枝的弓箭了。除此之外,金币和银币也重得让他有一实在感。

    “好,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情。”

    喃喃自语的奇夫拉着马苦笑着。

    “罢了罢了,在这里耍帅也没有人看啊!”在地形险恶的岩山小心翼翼地调转马头之后,未来的宫廷乐师开始朝着和亚尔斯兰军前进的方向轻快的策马前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几件事是必须先做的。一进五月,那尔撒斯向亚尔斯兰报告出兵准备已经结束了。

    “我军现在如同处于满弓之状态,请在最近下令出兵。”

    帕尔斯军中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的粮食可没丰富到足以让超过十万名的士兵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地消耗粮食,而亚尔斯兰也明白这件事。他听完那尔撒的报告之后点了点头,决定在十日下令出兵。

    “属下有话要跟殿下说。不知殿下是否有时间?”

    那尔撒斯提出这个要求是在出兵前两天的夜里,亚尔斯兰没有拒绝他。

    “是一对一的谈话吗?”

    “不,我希望有一些人能出席。”

    那尔撒斯选择出席会议的有五个人。那就是达龙、奇斯瓦特、法兰吉丝、奇夫以及中书领鲁项。当七个人围坐在王太子房间内的线杉桌前时,加斯旺德就像一只忠实的牧羊犬一样抱着剑守在门外。

    七个人都坐定以后,那尔撒斯立刻就把话题带入了主题,他甚至连“现在起所谈的事情不可外泄”这样的前提也省略了。这些前提话在那尔撒斯选定参会人选时就已经了结了。

    “去年,当亚尔斯兰殿下来到这个培沙华尔城的时候,有一个戴着奇怪银色面具的人曾袭击过殿下。大家当然都还有记忆吧?”

    那尔撒斯是专为说给中书令听的,亚尔斯兰和其他人应该都不会忘记的。划破冬季夜风的剑光和反射着银假面的火把火焰又在亚尔斯兰的脑海里苏了。王太子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畏惧的表情。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尔撒斯又若锡席尔梅斯这个名字几次,但是,在这之前,这个名字尚没有真正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任何印象。亚尔斯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之后,反问道:

    “那么,若是换个局势,他就是取代我王太子地位的人了?”

    “是的,如果欧斯洛耶斯五世陛下还健在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尔撒斯**”

    达龙出声制止好友继续说下去是因为他不忍看见亚尔斯兰的表情变化,可是,那尔撒斯仍然继续说道:

    “一国无二主。就算再怎么残酷,再怎么冷漠,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则。即使神明也不能推翻这个铁则。如果王太子殿下成为国王的话,当然就没有席尔梅斯王子的王冠存在了。”

    出席者当中年纪最长的中书令鲁项第一次开了口,他深思般地用一只手抚摸着他那茂密的灰色胡须。

    “那个自称是席尔梅斯王子的人是真的王子吗?该还会是稍微知道当时的情形的人因为野心和私欲的驱使而僭称王子?”

    “哪个时候的事情?”

    亚尔斯兰问道。也就是先王欧斯洛耶斯五世猝死,弟弟安德拉寇拉斯即位的事情。欧斯洛耶斯的死有许多绺,也有人疑是安德拉寇拉斯弑兄称王。当然,这件事就被当成秘密了,可是,只要是宫廷有关的人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一些的。

    那尔撒斯于是再次把安德拉寇拉斯王即位前提所发生的事实和流言一一说给亚尔斯兰听。只见亚尔斯兰那原本如晴朗夜空颜色的瞳孔刹时间就像罩上了一层乌云似的,好不容易他才张开他那形状佳的嘴唇发问:

    “父王弑兄称王**这个传闻是事实吗?”

    年轻的军师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是这一点不清楚。知道实情的大概只有安德拉寇拉斯陛下吧?而我可以信的事是席尔梅斯王子相信这个流言是事实,因而憎恨殿下和殿下的父王。而在憎恨之余,遂和鲁西达尼亚人联手,把他国的军队引进我国。”

    那尔撒斯的声音其严峻,亚尔斯兰和其他的五个人都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他把王位看得比国民还重要。仇的方式有很多,可是,他却采用了对国民最不利的方法。”

    “我明白了,那尔撒斯。”

    亚尔斯兰苍白着脸,轻轻地抬起了一只手。

    “目前,我必须在堂兄之前和鲁西达尼亚军做个了断,希望你们可以帮助我。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和堂兄好好地做了结。”

    (二)

    黑衣骑士达龙和身为军师的朋友并肩在回廊上走着,脸上有一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看着带着佯装不知情继续往前走的那尔撒斯,最后终于开了口。

    “那尔撒斯,我一向认为你总是深思熟虑的,可是,你对殿下是不是太残酷了一些?这样不等于在他肩上又加上了重担?”

    “隐瞒下去比较好吗?”

    那尔撒斯微微地苦笑道。

    “我一个背负了这个秘密将近有半年了。如果能不让殿下知道,我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达龙,你应该也知道的。就算我再怎么隐瞒,如果由对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就毫无效果了?”

    那尔撒斯说得有道理。席尔梅斯一定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主张自己有正统的王位继承权。其突然由“敌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不如趁现在由同伴告知,亚尔斯兰所受的冲击会小一点。

    “而且,达龙,亚尔斯兰殿下自己身份也有秘密。相较之下,银假面的事终归是别人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事就让自己产生动摇,那么,他根本就无法承受自己的秘密了。”

    那尔撒斯的意思是亚尔斯兰的出生一定有些秘密存在。达龙虽然点头称是,可是,这个帕尔斯第一勇将还是叹了一口。

    “纵然如此,但殿下的担子未免太重了些。他才只有十四岁哪!”

    “依我来看,亚尔斯兰殿下的胸襟比外表看来还宽广,关于席尔梅斯王子的事他一定可以克服的。他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你的看法是不是太乐观了?”

    黑衣骑士毫不顾忌地说着。

    “如果亚尔斯兰殿下打算为父王赎罪而要把王位让给席尔梅斯王子呢?以殿下的个性来看,这不是不可能的。”

    “没错。然后,席尔梅斯王子就成了我们的国王了吧?”

    席尔梅斯虽然因为仇心切而使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狂乱,但是,他并不是没有一国之王的器量。如果他的仇梦醒了,也许会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君主。

    可是,就算席尔梅斯想解救奴隶,他也不会想到要废止奴隶制度吧?如果他要做,就只会下善待奴隶的命令。或许这就是席尔梅斯和亚尔斯兰决定性的差别吧?拢了拢色泽明亮的头发,那尔撒斯回视着友人。

    “倒是我想听听你的说法。达龙,如果殿下不能成为帕尔斯的国王,你会讲开殿下去追随席尔梅斯王子吗?”

    “别开玩笑了。”

    银假面和达龙曾经面对面交锋,而且席尔梅斯又是杀伯父巴夫利斯的仇敌。他摇了摇头。

    “对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联手为亚尔斯兰殿下征服一个合他治理的国家。反正到处都有因恶政而受苦的国民。”

    听了达龙玩笑似的想法,那尔撒斯吃吃地笑了起来。不管他和友人有什么样的看法,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亚尔斯兰。

    那尔撒斯转移了话题

    “关于特斯、萨拉邦特、伊斯方他们**”

    “唔。”

    “让他们担任先锋。你和奇斯瓦特这一次就退到第二线来。”

    对那尔撒斯而言,军队配置的问题也具有政治效用的一面。亚尔斯兰的阵营大大的膨胀之后,内部的统一问题就是必须先解决的问题了。

    打仗并不是利就好了。新来的人对旧人们之所以有对抗的意识是因为武勋之量的差距,因此必须让这些人有建立武勋的会。

    另外,就算他们先锋败了,只要第二阵以下的达龙和奇斯瓦特两雄无伤,要再战并取得利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想到这两个人还健在,士兵们就会感到安心了。

    了解了那尔撒斯的提案之后,达龙交抱起双手。

    “哟,给他人建立武勋的会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什么话?还是有很多场面是非得由你出面的。”

    当他们弯过走廊的一角时,有一股臭随着夜风慢慢地飘散过来。是一烧焦的味道。他们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耳边就传来了样的声响。是火花爆裂的声音。

    达龙和那尔撒斯相对而视。两个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夜飘动着,薄烟缓缓流动着。突然,他们感觉到一股热波涌过来,红花瓣似的火影在黑暗的一角窜动着。

    “失火了!失火了!那尔撒斯大人!”

    少年耶拉姆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看到主人的表情之后,他不待对方发问便开口说道:

    “粮抹仓库被放火了。有几个人看到奇怪的人影,现在正在追哪!”

    达龙和那尔撒斯再度相对而视。横过他们脑海里的奇怪的人影,就是那个转过头来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即使豪胆如达龙、那尔撒斯也不禁愕了一下。后者对前者低声叫道:

    “达龙,你去守护殿下!”

    话声一落,达龙立刻调转头飞奔而去。如果银假面就是席尔梅斯的话,他也许会趁混乱当中去行刺王太子吧?王子身边的警戒应该要严密一些。

    在不断扩大的混乱当中,万骑长奇斯瓦特的存在就更形重要了。再怎么说,培沙华尔城可是他的城堡。

    “灭火!先灭火!从四号水井引水来!”

    他下了严厉而沉着的命令,防止火势蔓延。灭火的工作交给奇斯瓦特就可以了。那尔撒斯带着耶拉姆加入了追捕纵火犯的士兵们的行列。人潮流动快,人声和甲声也为嘈杂,那尔撒斯和耶拉姆被冲散了。混乱当中似乎也听到亚尔佛莉德的声音,可是也不清楚。

    “逃到那边去了!”

    “不要让他逃了!杀了他!”

    士兵们的叫声充满了血腥般的亢奋。他们是为了作战才来到这里,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会参加实战。精力不光是藉着马球的比赛和狩猎就可以发散的。只见一群人马手拿着白把和剑,血红着眼睛怒吼着。

    如果纵火犯是席尔梅斯的话,粗心大意地追上去会造成多少的伤亡就不得而知了。能够和席尔梅斯一决雌雄的人在培沙华尔城内到底有几个人呢?那尔撒斯不禁为自己让达龙回到太子身边感到庆幸。

    “找到了!”

    听到士兵们的叫声,那尔撒斯转动了他的视线。一道比夜色更漆黑的身影掠过夜空,黑影就像息于森林里的精灵一般从回廊的屋顶快速地移到石板中庭。循迹跑向前去的士兵用力地挥下刀。刀刃声响起,士兵的斩击被弹回来了。而且反击的一刀划出短而尖锐的弧形,血从士兵的下巴喷射出来,士兵也闻声倒地。二柄白刃再度袭杀过去,然而,黑影高高地跳了起来,避过了这一击。只见他口咬短剑,仅以右手抓住屋檐的一端,一翻身便消失在屋檐上了。

    “好厉害的家伙,这不像是常人所能。”

    在奇斯瓦特手底下担任千骑长的谢洛斯地喃喃说道。

    不是席尔梅斯。既没有戴银色面具,而且也没有左手。对方的身影和那尔撒斯近日的记忆连贯了起来。他不就是上个月想盗取巴夫利斯老人写给巴夫曼老人的密函不成,被那尔撒斯斩断了左手的那个人吗?这么说来,他的目标就是那封密函了?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吗?

    那尔撒斯追着那道黑影,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

    黑影嘲弄着地上那些被他耍得团团转的追兵,来到了城堡上,在上面奔跑着。他仿佛化成了黑夜的一部分,低着身子无声地快速跑着。

    突然,黑影停止了动作,他看到了城堡之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影,靠在城壁上的人影慢慢地移动着,阻挡了黑影的去路。

    是奇夫。

    “唔,那尔撒斯大人前些日子砍落一只手的奸细就是你吗?”

    奇夫继续前进,动作仿如流水一般缓慢而且流畅。黑影看出了奇夫的动作在自然中隐含着凌厉的杀,而且没有任何空隙。

    黑影无言地重新摆出了备战的姿态,微微地弯着腰部,全身仿佛上了弹簧一样,只有两眼闪着光芒。

    “烟和盗贼似乎都喜欢高处。”

    当奇夫说出这句话时,一道白色的闪光从黑影的中央部分飞射而出。他右手的短剑朝着奇夫的脸射出来。

    当奇夫的长剑挡开短剑时,黑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跳了过来,空手而且单手袭击。奇夫似乎看到某些细微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躲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从左下方往右上方挥舞的剑巧妙地把黑影伸出来的右手切成了两段。

    失去两只手的男人,一边喷着血一边往城壁上一倒。他不但没有因为痛苦而动弹不得,反而以惊人的速度一跳而起,不给奇夫第二击的会。

    勇气可嘉,可是不值得同情。接下来要用牙齿咬我吗?如果是可爱的姑娘咬我手指头,那倒叫人高兴**”

    奇夫的长剑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响起,落在地上。是从黑影的口中发射出来的粗针。奇夫不待去认这些东西,一跃而起,往水平方向挥出猛烈的一击。

    黑影的头部看似随着刀风而吹落了。可是,留在奇夫剑尖的只是黑衣的一部分。当奇夫咋着舌把黑衣从剑尖挥落的时候,他听到了下方响起了水声。

    “落到护城河了?就像银假面一样。”

    奇夫听到年轻的军师的声音回过头来,把剑收进了鞘中。

    “你看看这个。”

    奇夫捡起了被他斩落的手腕,递给那尔撒斯。这东西看起来并不令人感到愉快,但是那尔撒斯轻轻地起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

    “是毒手啊**”

    手指的指甲变成了蓝黑色。他把指尖浸在毒液中,只要碰到,就可以置对方于死地。这不是正式的武术技艺,而是低级的魔道士所使用的暗杀手法。

    以前斩落他的左手腕时并不是这样的毒手。或许是在失去左手之后,为了弥补不利的条件才把剩下的右手改造成毒手吧?

    “真是恐怖的坚定信念。”

    那尔撒斯没有用言语来回答奇夫的感慨,他命令于此时过来的士兵们分头去搜索护城河。失去两手就没有办法游泳了,就算会游,也没有办法从护城河中爬起来吧?而且他又流着血,或许已经死了吧?如果还活着的话,那尔撒斯有话要问他。

    “是啊,他是要找巴夫利斯大老的密函。我也知道这一点。我不懂的是他是为了什么?还有,是谁指使他来的?下令的人意图又何在?”

    那尔撒斯的疑问似乎在没有获得答案之前就结束了。搜索护城河的士兵在清晨的时候从水底捞起了一具尸,没有了两手,也不知道以什么方法把自己的脸给毁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供判断其身份。

    (三)

    第二天晚上,就是出征的前一天夜里,在城内鬼崇行动的黑影已死,再加上火灾也没有酿成大灾害,所以城内便举行了盛大的前夜祭。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奇夫和伊斯方之间产生了新旧家臣对立的情形。其说是对立不如说决斗。

    喝了酒之后就容易起争执或动手动脚。但是也不能以此为理由而禁止大家喝酒,那未免太不通情理了。葡萄酒、蜂蜜酒和麦酒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大厅,烧烤羊肉的味道也飘荡在空中。在王太子为及早入睡而席之后,整个会场真的成了一个不拘礼节,任人畅饮的酒宴了,高声的交谈和喧闹的歌声处处可闻。然而,即使在这么热闹的宴会中,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打一开始就追随亚尔斯兰的人和新近投效的人各自聚集在一起,鲜有彼此交流的情形。

    而打破这现状的就是有“流浪的乐师”之称的奇夫的行动。他慢慢地走近新投效的人们的席位,也不管对方受打的表情,迳自和伊斯方说起来话来了。伊斯方是万骑长夏普尔的弟弟。而在半年前,成了鲁西达尼亚军的俘虏的夏普尔在被带到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城门前时,成全夏普尔本人的要求,一箭射杀他的就是奇夫。

    而这个时候,奇夫自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了。

    这就是骚动的开始。

    “可恶!你是说你射杀了我的哥哥!”

    伊斯方的两眼中闪着亮光,就像一匹狼一样。看来激情似乎压过了葡萄酒的醉意。

    “不要生。是我把你兄长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你应当谢我的,没有道理还要恨我。”

    “住口!”

    伊斯方一站起来,周围的骑士们就毫不负责任地瞎起哄。他们可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流浪乐师。

    对伊斯方来说,亡兄夏普尔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在武艺和战术方面的师父。有时候兄长虽然显得太严格、顽固,但是什么事情都按照道理来做,不苟活,即使面临死亡时也死得其所。伊斯方有这样的看法。而现在,有人拿自己的兄长来议论,伊斯方会动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另一方面,面对对方的愤怒,奇夫以其雅的态度接受了。

    “我可看多了仗着四周同伴多就大声吆喝的人。难道你也是那人吗?”

    “还说大话?”

    伊斯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我要把你过长的舌头修正得恰到好处!我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伊斯方猛踢地板,拔出了剑,从奇夫的头上袭杀过来。这连续的动作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的。

    四周的人眼看着奇夫就要从头顶被劈成两半了。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幻影罢了。奇夫以一张绢之国上等纸的厚度之差避过了剑,他那秀丽的脸上所带着的嘲讽和恶意的表情看在对方的眼里实在是可恶至。

    “我话要说在前头,杀死你的兄长的责任应该是在鲁西达尼亚军啊!”“我知道!可是,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鲁西达尼亚军而是你!”

    伊斯方大叫着,朝着奇夫猛然地扑过来。

    斩击的速度和强烈超过奇夫的预料之外。他以雪豹般敏捷的动作避过了伊斯方的攻击,使伊斯方斩了个空,但是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几根头发随着刀风飞散了。

    当伊斯方扑了个空重整态势之时,奇夫在倒地之前也已经拔剑出鞘。画着流畅弧线的刀刃以人的正性直逼伊斯方的咽喉。

    这一次轮到伊斯方大吃一了。他也以猛狼般矫健的动作闪过了对方的一击,但是,整个人因失去了平衡而倒在地上。

    双方都在石板上打了一个转弹跳起来,同时舞着手上的剑。火花迸出了蓝白色的光彩,撕裂了灯影,金属的响声反射在地板上。而两次、三次激烈的缠斗之后,伊斯方的一只脚弹跳而起,扫过奇夫的脚。

    奇夫往侧面一倒。这一招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伊斯方不只有正统的剑技,而且还掺杂着没有章法的野性。

    剑挥下来,打在石板上,迸出了火花。逃过致命一击的奇夫滚倒在地上,朝着伊斯方的膝盖挥出了一个强劲的斩击。又是一阵火花,伊斯方垂直拿剑挡开了奇夫的攻势。

    奇夫跳起来,间不容发之际刺出了剑。就在伊斯方想要挡开的那一瞬间,奇夫的剑如魔法一般倏地改变了角度,缠住了伊斯方的剑,把它击落在地上。

    伊斯方弯起了上半身,勉勉强强避开了对方的一击。然而,就在一瞬间,他由守势改采攻势。他用自己的右腋夹住了奇夫的剑,用左手的手刀狠狠地打在奇夫的手上。奇夫不由得松了手。结果,奇夫的剑就换到了伊斯方的手上。然而,奇夫也立刻捡起了伊斯方落在地上的剑。就在双方正想再发动攻势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叱喝声响起。

    “双方放下剑!这可是在王太子殿下的驾前!”

    “**啊,法兰吉丝小姐。”

    就在半个月前由奇斯瓦特扮演的角色,这次由法兰吉丝接替了。然而,这一次双方是真的刀剑相向了。

    “法兰吉丝小姐担心了,你为我担心固然令我高兴,可是我是不会输给这个家伙的。”

    “不要胡扯,你这个信仰不坚的家伙!”

    这不是法兰吉丝的权宜之计。她把一如挺立在王宫庭园中的线杉般美的身躯往后退了一步,亚尔斯兰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家面前。在王太子开口说话之前,伊斯方便丢下了剑跪了下来。或许是传自兄长那对君主坚定的忠诚心吧?他由衷地感到惶恐,懊悔自己的轻举妄动。

    亚尔斯兰的眼睛转向乐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奇夫,为什么要同志间相互残杀呢?”

    “我们是人生观完全不同的人。”

    和伊斯方不同的是,奇夫就站着不动,回答也为不客。他勇敢地闪着目光,继续说道:

    “长久以来即受亚尔斯兰殿下的照顾,但是,我原本就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合在宫廷工作的人。依我的个性来说,自己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合的。其要和他人客客套套交际,倒不如一个人过日子要来得舒服一些。”

    “奇夫**?”

    “这是个好会。我就在此向殿下告别了。殿下,请您珍重。”

    拾起了自己的剑放进了剑鞘之后,奇夫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就要走出大厅。

    “奇夫,等一下!不要操之过急啊!如果有什么不满,我们再讨论啊!”王太子出言相留,奇夫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殿下。啊,法兰吉丝小姐,如果在我走后你终日以泪洗面的话会让你的美貌罩上一层阴影的,唯有微笑才能显出一个人的美貌。为了我请你保持微笑吧。”

    “为什么我一定得为你哭?到这个时候还这么贫嘴,要走就快走!”

    于是奇夫便微微笑了笑,走向阳台,美而轻巧地跃过扶手,消失不见了。

    看着因为事出突然而愣在当场的亚尔斯兰的侧脸,达龙在众人因扫兴而解散之后下定了决心似地走近王太子身旁低声说道:

    “殿下,原本那尔撒斯要我守住这个秘密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殿下,那只不过是一出戏。”

    “戏?”

    “是的。那尔撒斯和奇夫在商量过之后决定演出这一场戏。”

    亚尔斯兰没有了声音。好不容易他才低声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殿下。”

    “为了我?难道他认为在这里会让我为难?”

    “奇夫实是不太受新来者的欢迎。如果殿下庇护他,可能会被认为殿下有所偏颇,这样子下去可能无法维持内部的和平。”

    “奇夫是为了全军的和睦而开的?”

    “不,还有其他的目的。”

    那尔撒斯原就想派一个智勇双全而又可以信赖的人去打探王都叶克巴达那和鲁西达尼亚军的内情。于是便和奇夫商量,制造一个奇夫开亚尔斯兰阵营的形势,让他有独自行动的会。

    伊斯方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然而,尽管是把夏普尔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奇夫射杀了伊斯方的兄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以后或许也会成为沉吧?在全军尚未因这件事而产生内部龟裂之前,让奇夫暂时开,以任何人都不致有议的形式修内部的感情。这是那尔撒斯的想法。

    “是这样啊?我太不聪明了,以至于让那尔撒斯和奇夫增加了这么多麻烦。”

    喃喃自语的亚尔斯兰把视线转向达龙。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奇夫呢?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恢他的名誉呢?”

    “奇夫曾说过,只要殿下需要他,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随时随地都会跑到殿下面前。如果殿下认同他的努力,那就及早把王都夺回来。”

    然后在美丽的宅邸中准备好美女和美酒,叫他一声“回来吧!”这样就算是酬谢了奇夫的功劳和心意了。亚尔斯兰听达龙说完不断地点着头。

    把亚尔斯兰带回寝室,回到大厅的达龙看见了友人站在阳台。

    “对不起,那尔撒斯,我多嘴把你的计策告诉殿下了。”

    “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嘴啊!奇夫好不容易才演出了那出戏,你把它都曝了光,那还有什么戏唱?”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那尔撒斯也没有真正生。他从手边的果盘中拿起了两小串葡萄,把一串丢给朋友。

    “殿下也是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人啊!像我、你和奇夫三个性情和想法都不同的人,竟然都愿意为他效忠。”

    一边说着,那尔撒斯一边把葡萄串拿到嘴边,一口吃了三个果子。

    “我要声明,那尔撒斯,我本来就是一个为王家尽忠的人。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跟主君吵架然后出走。”

    达龙无情地在自己和朋友之间划出了一道界限,那尔撒斯则更漠然地把朋友所划出来的差给倒了过来。

    “不过是我碰巧有那会,要想让我相信你个性比我温和,那可是不可能的。大概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唔**”

    达龙苦笑着,学着友人咬住了葡萄串。

    另一方面,躺在床上的亚尔斯兰却老是睡不着觉。他辗转反侧,脑海中被好几个思绪所盘踞着。

    达龙、那尔撒斯和奇夫都各有各的生存方式和存在值。他们都比自己年长,又都身秀的技艺,却都同样为自己效忠。亚尔斯兰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想对他们有所回报。

    “我讨厌在高位的人老是认为被他人服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奇夫曾这样率直地批评。而亚尔斯兰却没有这个弊病。他常常觉得他人亲切待已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所以他也尽可能亲切对待他人。若为他人冷眼相待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所以他更提醒自己不能冷漠对人。这件事看来虽然简章,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亚尔斯兰想到堂兄席尔梅斯这个人。当他拿着剑对着亚尔斯兰的时候,在那个银色面具下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亚尔斯兰现在实在难以想象**。

    (四)

    于是,五月十日,帕尔斯王太子亚尔斯兰率大军为了从鲁西达尼亚军手中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开了培沙华尔城。

    第一阵的一万名骑兵由特斯、萨拉邦特、伊斯方数名新加入者指挥。一旦开战后,中央部队四千骑就由特斯指挥,左翼部队三千骑由萨拉邦特指挥,右翼三千骑则由伊斯方带兵。

    亚尔斯兰王太子由培沙华尔城出击。这个消息在五天之后传到了距二百法尔桑(约一千公里)左右的叶克巴达那。很讽刺的,这么快的效率全拜帕尔斯健全齐备的邮递制度所赐。

    得到消息的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以他个人的水准立刻就将难题解决了。他的作法就是将军权委交给王弟吉斯卡尔,然后自己一头钻进了房间里对着神明祈求利。

    除了王兄之外,现在更有一件事让吉斯卡尔感到不满和疑,那就是席尔梅斯的行为。席尔梅斯自从攻陷萨普鲁城之后就待在城里面不回叶克巴达那了。询问之下,便藉词要修在战斗中遭受破坏的地方、要加强地下水道的防备,甚至有地为王的意思。

    除此之外,王都周边的土地开始有了水源不足的叫苦声。

    “每个人都把难题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多少也靠自己的智慧去想办法解决如何?”

    嘴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一到晚上,吉斯卡尔仍然找了鲁西达尼亚、马尔亚姆、帕尔斯三国的美女作伴度良宵,享受他的夜生活。然而,或许因为面临了这些问题而使得他的乐趣减低了不少也说不定。

    “派使者到银假面那边去!告诉他留一些守备兵在萨普鲁城,要他立刻回叶克巴达那!”

    左思右想之后,吉斯卡尔这样下了命令。如果太急着要银假面回来,搞不好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吉斯卡尔有这样的顾虑,他觉得这个时候采用高压政策比较理想一点。相对的,银假面会有什么举动应对呢?如果他还是不愿开萨普鲁城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银假面的事情处理告一段落之后,吉斯卡尔召集了十五个主要的大臣和武将开会。波德旺和蒙特菲尔两位将军为了集结散落在各地的军队而开了叶克巴达那。对吉斯卡尔而言,这两个人是最靠得住的,所以,这次特意召开的会议也因为这两个人的缺席而显得欠缺精。

    在出席者提出了不太有实际效益的意见之后,吉斯卡尔下了指示。他要手下们尽快集结驻在叶克巴达那附近的士兵,编成十万人的部队。众臣闻言不禁起了一阵骚动。

    “可是,我们没有必要一次就出动十万大军啊!倒不如先出动一万名士兵看看情况再做定论吧。”“是啊!是啊!要出动十万大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议的声音四处响起。吉斯卡尔盯视着在座的人,承受了他这目光的众臣都不禁畏缩起来。吉斯卡尔压低了声音,使自己的谈话更具胁迫的效果。

    “报亚尔斯兰王太子的军队号称八万,正从大陆公路浩浩荡荡地向西挺进。就算他们在数目上夸大其词了,至少也有四万名的士兵吧。你们认为以一万的士兵去碰四万的军队会有任何算吗?”

    “没有**”

    “那么,那一万名士兵不就等于是白白浪费掉了吗?结果也只让帕尔斯人有了战鲁西达尼亚军的宣传材料。出小兵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懂了吗?”

    “是的。王弟殿下的深思熟虑是我等所比不上的。”

    众臣不禁感佩万分。被臣下这么奉承固然让吉斯卡尔感到高兴,可是一想到他得率领着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人去和帕尔斯军作战就让他感到很疲倦。他很想至少想尽早把波德旺和蒙特菲尔叫回来,把实战的指挥工作交给他们,于是,便派了特使到两位将军处去。

    吉斯卡尔估计亚尔斯兰的兵力有四万之谱。一般而言,大家都会把自己的兵力夸大。甚至报出的数目是实际数目的数倍之多,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事实上,这个时候吉斯卡尔已经着了那尔撒斯的心理战的道了。他把自军的数量压得比实际上的数目还要少,让吉斯卡尔低估帕尔斯军的兵力。

    “这只是个小技俩,如果对方着了我们的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因为把对方的兵力低估是一般人的心理弱点。”

    那尔撒斯对待童耶拉姆说明。

    在目前这个阶段,吉斯卡尔实是上当了。可是,吉斯卡尔也不是一个愚钝、平庸的人,他没有做出“如果对方有四万兵力,我们就出五万兵力”的计算。他想准备十万名的军队,一口而且滴水不漏地击溃四万的敌军。这作法连那尔撒斯也难以找到空隙。

    帕尔斯和鲁西达尼亚的战争已经以一无形的、普通的用兵家无法想象的方式展开了。在战场上刀剑相向只不过是战争的最后阶段。

    (五)

    当吉斯卡尔在叶克巴达那面对各问题的时候,亚尔斯兰所率领的帕尔斯军已经走了全程的一成路途了。

    五月十五日。在这一天之前,帕尔斯军一直毫无阻挠地往前进。这个时节,帕尔斯的太阳让人们不得不想起暑热,然而,空中的湿度很低,吹拂而过的风让人感到身心舒畅。

    骑着菊色青毛马匹的亚尔斯兰自出兵以来一直都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是他必须专注去思索的。当第三天他在北方望着魔山迪马邦特的山容时,不禁为山容的丕变而讶不已。他原想准备一下去做详尽的调查,可是,以帕尔斯军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就没有那余裕,一切事情都得等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之后再说,满足个人的兴趣必须在正事办完之后才行。

    在通过迪马邦特山以南之后,战争的息越来越浓了。

    对在大陆公路上往西前进的亚尔斯兰军而言,第一道关卡便是恰斯姆城。这座城位于公路半法尔桑(约二点五公里)之外的山丘上,为灌木丛和断层所包围,看来不是很容易攻破的。

    然而,在听到恰斯姆这个名字时,达龙和奇斯瓦特都不禁吃了一。连身为万骑长的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有这座城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座城塞是亚尔斯兰他们在远征辛德拉国的期间由鲁西达尼亚军匆促建造而成的。这座城的主要目的是扼住公路的要地,监视亚尔斯兰军的行动。

    “吉斯卡尔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哪!”

    发现鲁西达尼亚军中有好敌手,那尔撒斯不禁微微地浮起了笑容。如果没有这些情况,打起来就不好玩了。虽然已方遭到重大的损害绝对不能说是一乐趣。

    头阵的萨拉邦特和伊斯方要求亚尔斯兰允许攻城。就年轻的他们而言,这是他们参加亚尔斯兰阵营之后的第一仗。想必热血沸腾。然而,那尔撒斯冷冷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派出了耶拉姆负责侦察,在接到报告之后便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订定了作战计划。

    “决定了。我们不要管恰斯姆城。”

    加斯旺德保守地陈述了他自己的意见。

    “不管这座城好吗?日后会不会是个麻烦?”

    “就算进攻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攻陷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勉强去攻城。我们就暂且不管它继续前进吧,殿下。”

    “如果那尔撒斯这么决定的话。”

    亚尔斯兰知道年轻军师的一句话必定隐含有一百个以上的奇策,他很坦率地就接受了意见。

    那尔撒斯唤来了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各交代他们事情,以密使的身份派往达龙和奇斯瓦特的阵营中;另一方面则派遣普通的使者前往第一阵,告诉他们“还要管城塞,继续前进”

    伊斯方和萨拉邦特十分不满这个命令,可是因为特斯已经遵照着命令开始前进了,所以他们也只得跟进了。

    在恰斯姆城里的鲁西达尼亚军也派出了侦察队去打听帕尔斯军的动向,而他们也立刻就获得了帕尔斯军前进的消息。

    恰斯姆的城主是克雷曼斯将军,在征服马尔亚姆的战役中,他也是一个活跃的伟丈夫,有着红色的胡须。

    “这些不怕神的教徒们,我要让你们为累积了几百年的崇拜邪教的罪愆得到报应。”

    克雷曼斯是一个虔诚的依来尔达波特教徒。他有坚定的信念,而且对同样是依亚尔达波特教的教徒为亲切而公正,度佳,在鲁西达尼亚国内素有“正义的克雷曼斯”之称。

    然而,他对教徒却又是其残忍的。以他的观点来看,教徒都是恶魔的手下,他们的罪愆太深,唯有杀掉一途才是正道。“所谓的善良的教徒就是死了的教徒”是他最常说的话。

    “教徒无视于本城的存在往西前进了吗?好,平常的准备工作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另一方面,帕尔斯军一旦要急着往前路,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也就彻底地埋头行军。他们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早一点遇到敌人,早一点开战。连年长的特斯的告诫也当耳边风,只是彼此争论着互不相让。

    “萨拉邦特,你退后一些。”

    “罗嗦!你才要退后一些呢!”

    于是,伊斯方和萨拉邦特在彼此争后恐后的情况下不断地前进,终于和第二队拉开了五法尔桑(约二十五公里)的距。

    在第二阵的千骑长巴鲁海吃了一。

    “要走在前头也该有个分寸啊!把他们叫回来吧!”

    他这样对达龙进言,然而,黑衣的“猛虎将军”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弃第二阵之后的同伴不顾,自顾往前急进的第一阵在十六日下午和鲁西达尼亚军碰上了。终于和敌军碰上了。鲁西达尼亚军在公路上筑起了土垒,防止帕尔斯军的进攻。

    战端立即就开启了。一方面把和敌军冲突的消息传到后方去,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一方面不等特斯的到达就让骑兵队往前冲了。只见千万枝箭从土垒后面一齐射了出来,最初的攻势于是受到了阻挠。然而,萨拉邦特下了命令。

    “不要慌!左右散开,绕到土垒后面去,把敌人给打垮!”

    不愧是剽悍的帕尔斯骑兵,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何物。

    “是,明白了!”

    “我们要让那可恨的鲁西达尼亚人知道厉害!”

    帕尔斯的骑兵拉起绳,踢着马腹,卷起漫天沙尘再次前进。这是所向无敌的帕尔斯骑兵的突进。

    可是,鲁西达尼亚人的设计为巧妙,或者该说是狡猾吧?开始分向土垒左右散开疾驰的帕尔斯军原想绕到土垒后方去,然而他们发现到横在路上了绳子。他们冷笑着拔起剑把绳子砍断了。眼看绳子在半空中飞舞着,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样的声响,数百数千的石弹落在帕尔斯军的头上。原来绳子是连着投石器的。比人的拳头还大的石头像雨一般落下,人和马都被击个正着。马儿发出了嘶鸣倒在地上,骑士落马后动也不能动了。

    连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也不得不下后退的命令。此时,从土垒后面一跃而出的鲁西达尼亚骑士拿着枪冲了出来。

    “不要让教徒逃了!”

    鲁西达尼亚骑士们乘追击。这时,特斯所率领的四千骑兵到了,冲突的两军立刻陷入混战状态。特斯自己则和几个鲁西达尼亚骑兵陷入缠斗。

    被夹击的特斯毫不畏惧。他一边挥着右手的剑,不断地斩击,一边松掉卷在左肩上的铁链。

    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出,直接重击在鲁西达尼亚骑士的脸上。只见骑士鼻骨折断,门牙碎裂,脸上尽是鲜血,从马上翻落。铁链不让其他的骑士有畏怯的时间,在半空中飞舞着,又打落了两个骑士。

    这是传自帕尔斯的地方纳巴泰国的铁链术。特斯从十岁就开始学习,技艺比剑术更精湛。

    伊斯方和萨拉邦特的危暂时获得舒缓,特斯虽然是很有面子,可是,他实在也挡不住鲁西达尼亚军的攻势了。他下令后退,一边驱退猛进不已的鲁西达尼亚,一边徐徐地后退。他的铁链术威力固然让鲁西达尼亚骑士们恐惧,可是,他个人的勇武却不足以扭转全军的败势。帕尔斯军的第一阵不断被逼退,在没有第二阵的援助之下只有不断地后退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使跑到阵前来了。

    “大事不好了!不要再追杀了!恰斯姆城受到帕尔斯军的攻击,就快要沦陷了!”

    “什、什么!”

    克雷曼斯大吃一。就算这边打了仗,如果恰斯姆城被夺,他们就没有回去的点了。

    克雷曼斯慌忙下令停止攻击,调转方向回城。由于刚刚是乘追击,所以城已经有一段距了。难道帕尔斯军的丑态只是诱敌作战?

    由于鲁西达尼亚军突然停止追击,而且调协转了阵头,特斯等人便重新编整了败军,开始跟在鲁西达尼亚军后面追。这个时候特斯所表现出来的统率力可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急着往前进的鲁西达尼亚军通过了刚刚由他们自己守卫着的土垒。

    就在这个时候,豪雨般的声音穿过薄暮,无数的箭袭向鲁西达尼亚军,鲁西达尼亚兵发出了惨叫声倒了下来。帕尔斯军不知什么时候潜进了土垒了。

    “可恶**”

    无助地呻吟的克雷曼斯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帕尔斯军的别动队作势攻向恰姆斯城,然后偷偷潜进土垒,急袭毫无防备地通过该处的鲁西达尼亚军。从土垒里跳出来的帕尔斯军攻向陷入混乱的鲁西达尼亚军。

    黑衣的骑士策马跑在帕尔斯军的阵前,当他认定克雷曼斯就是指挥官时,便朝着他笔直地杀过来。黑衣骑士就像弓上发射出来的箭一般快速地往前突进,想挡住他的鲁西达尼亚骑兵喷着血烟从马上滚落下来。克雷曼斯听到自己的叫声,他看见了帕尔斯人的长剑在薄暮中闪着光芒。

    “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就策马到我达龙面前来!”

    瞬间,鲁西达尼亚军没有了声音,然而,当克雷曼斯的脑袋丢到他们眼前时,他们却又发出了惨叫声四处奔逃了。克雷曼斯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却被黑衣的帕尔斯骑士一刀就砍下了脑袋。

    鲁西达尼亚军中有一个叫卡斯特利欧的骑士,他曾经被克雷曼斯家族救过命。卡斯特利欧为了替恩人报仇,没有随众人逃跑,一个人留在原地,朝着帕尔斯军射出了箭。他虽然射落了两个人,可是却被第三个留着长发的美丽帕尔斯人射穿了右肘。看到卡斯特利欧落马,那个帕尔斯人,也就是法兰吉丝便命令部下将他捉起来。勇敢的鲁西达尼亚骑士被五花大绑带到帕尔斯军的总帅面前。他原已觉悟不免一死,然而还年轻的统帅却没有杀他。

    “你回叶克巴达那去,告诉鲁西达尼亚国王。最近,亚尔斯兰一定会以帕尔斯式的礼节去见他。”

    于是,骑士卡斯特利欧便得以保全自己和爱马的一条命,成为通知友军已方败北消息的使者在大陆公路上往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