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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午后稍晚时分,一切都显得很平稳。这一天似乎是个炎热而无聊的日子。竜堂家虽然有安装冷气,可是,由于长兄并不怎么喜欢人工冷气,所以家中很少使用冷气。看完两卷录影带,显得很无聊的老三到书房找长兄谈判。躲在家里太无聊了,他想到外面去。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始引用了柳宗元的诗句。意思是夏天的午后,打开北方的窗子,唤来微风睡个香甜的午觉。这是一首有名的诗,可是,用在终的身上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念这种咒语也不会变得凉快唉找个凉快的地方去吧!哥哥。”
“出去外面只会看到战车和装甲车啊,你就乖乖地去看电视吧!”
“老人真讨厌哪!只会尽可能减少能量的消耗。”
终不满地走向起居室,只见老二和老么无聊地盯着电视画面。
电视正在转播国会议事情形。一个以嗓门大,眼神邪恶而著称的在野党议员要求首相答辩。他询问首相,出现龙之类奇怪的生物且对首都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这一件事,身为一国的首相要如何担起责任!
站在麦克风前的首相以微微尖锐的声音开始答辩。
“如果有人问我恨不恨龙,我不禁要自问,从内心否定在我心深处憎恨的感情在行动着的事实是不是对自己不诚实?我自己是这么严肃地告诉自己这件该自戒的事情”
“如果我们是人类的敌人的话这个人就是日语的敌人啊!”续苦笑着说。首相向来以不被抓住把柄而着称。他是那种不会在正式场合表明真心的人。他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偷偷地做准备,打基础,然后在不知不觉当中让自己的希望实现。这种素质与其当一个近代民主国家的首相,或许更适合做一个战国时代的二流策士。
“日语的敌人也罢,一国的首相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翻白眼呢?”
也有人恶意地批评他是日本近代史上唯一适合翻白眼的首相。终一边咋着舌,一边拿起遥控器更换频道。
画面上出现了龙。在场的人有一瞬间的惊愕,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张贴在壁上的图画。四个男人以那张画为背景不断地交谈着。龙的传说、西洋的龙。出现在古代墨西哥神话中的有翅膀的蛇等等的资讯迎面而来。
频道再度更换,出现的是街头采访的片断。虽然同样处于戒严当中,可是六本木一带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多,人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深刻。当被问到“你对龙有什么看法!”时,人们的回答不一。
“龙真的是一种凶暴而且凶恶的动物哪。如果让它活着、人类的文明就会被毁灭了吧?最好是用火箭或什么武器杀了它。”
“我认为应该找到它,把它抓起来才对。杀了龙未免太可惜了,可以做一个很巨大的,通了高压电流的栅栏把它关起来。如果把它放进动物园里,所有其他各国的人一定都会争先恐后地来看个究竟的。”
“我想那一定和尼斯湖的怪物是一样的。必定是躲在海底的某个地方。”
“我认为唯有杀了它才是上策,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它不只那样破坏大楼、纵火,而且还吐火呢。人命可是比龙还重要唉”
“啊,我不知道。我觉得还是由政府或者那些了不起的人来决定好了。”
“应该活捉才对。这样就可以做各种实验了。日本应该想办法在美国或苏联之前把龙抓到手。”
“那不可能是自然界的生物。我觉得那可能是利用遗传因子操作或者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人工生物。如果制造的幕后人是纳粹的余党的话就很有趣了。”
“是苏联的阴谋,一定是的吧。”
“说我没有什么兴趣,那是骗人的,可是,我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老是因为龙的事情而喧闹不休。”
“明年的试题一定会出关于龙的考题吧?”
看着一个一个张开又闭上的嘴巴,续微微地耸了耸肩。
“真是胡言乱语。唉。不管他们怎么骂,我们也没有办法管。”
续知道了自己变化成红龙,使新宿新都心陷入一片火海中。要相信人变化成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目前“猎龙人”的手应该还搀会伸向竜堂家吧?可是,一旦确信了龙的存在,以前异常的事情也就会被人们所接受了。人变化成龙,或者反过来由龙变成人。这么一来,相当于中世纪猎杀魔女的集体歇斯底里情形会使整个社会都为之疯狂。
在更换过所有的频道之后,终把遥控器丢到沙发上。他再度前往书房,开始跟长兄交涉。
“老哥,我们还是到哪里去透透气吧。老是在中野区内来来往往而结冻整个人生的话未免太悲惨了吧!要培养丰富的见识和广阔的视野是先得扩展行动范围的。”
“想想你要在中野区的机关就职的事吧。”
“我才不要想这种事。我没有重要理由当个公务员吧!”
“那么,就乖乖地去做功课吧。”
说完这句话始才想起来,共和学院在暑假和寒假中是不出作业的。就在老二和老三就要同时开口说话时,电话铃声响了。
瞬间,始的表情紧张了起来。以前已经有过几个例子,预期之外的电话是不祥事件的第一步。然而,续隔着墙壁应答的声音微微地传进了始的耳里,过了一会见,余打开了书房的门。
“是茉理姐姐打来的。她说今天晚上在哲学公园有夜市,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在街角的告示板上是有夜市的公告。公告是说从八月开始,可是,由于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这件事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始没有立刻回答,终探出了身子。
“说起日本的夏天和夏夜就会让人想起萤火虫和夜市呀一既然在东京看不到萤火虫,至少也该去看看夜市吧!否则就太对不起夏天的情绪了。”
“我从来不知道在终的字典里还有情绪这个字眼。”
续从余的背后探头进来。余站在二哥形状极美的下巴底下热心地提议。
“我们去嘛,好不好?始哥哥。就在附近而已嘛。”
“棉花糖、捞金鱼、烤章鱼、玉米、烟火、射镖、刨冰、烧面”终说出了一连串食物的名称,这就证明了胃口正好的年龄的关心重点在何处了。要尽情享受逛夜市的乐趣就必须要有支持者。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唯有拉长兄同去一途了。
很稀奇的,这一次老二竟然和老三站在同一阵线上。
“大哥,既然决定再就职以后就会被上班时间绑得死死的了。现在先活动活动手脚也没什么不好。”
“再就职”
始搔了搔头发。在姑丈的策动下,始同时失去了私立共和学院的理事和高等科教师的地位,现在正失业中。虽然不至于立刻就弹尽援绝,可是,他希望在今年内能找到新工作。学校或出版社是他的第一志愿,可是,事情并不一定就这么顺利。不管怎么说,当一个正在失业中的龙王实在会叫人笑掉大牙。始在心中苦笑着,答应了弟弟们的要求。
“既然是茉理特地相约、我们就去看看吧!”
听到长兄的回答,续微笑着点了点头,终大叫“万岁”高兴地吹着口哨,余则兴奋地拍着手。
哲学公园宽广的棒球场中林立着二百家左右的夜市摊子,穿梭在其间的男女老幼暄闹地四处游逛。
夏日的黄昏还在地平线上逗留,然而,哲学公园的上空已经笼罩上了一片夜色。棒球场的夜间照明将银白色的光投射在夜市摊子上,平日的热带夜凭添了几丝凉意。
竜堂兄弟和他们的表姐妹穿着大同小异的t恤混在人群当中。即使是注重装扮的续在逛夜市时也没有那么正式打扮了。或许应该说,逛盂兰盆会或夜市的正式服装就是和服。而很遗憾的,竜堂兄弟并没有现成的和服。
在人们悠闲地逛着夜市当中,实在根难令人相信东京正处于几近于戒严的状态中。在这一带,人们的情绪中并没有多少杀气。人们并没有想到,如果戒严状态长期持绩下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我先量量你们的身材大小,明年夏天为你们做一件和服。今年是来不及了。”
茉理一手摇着团扇,这样答应竜堂兄弟们。
“谢谢你,不过这些人只会弄脏了你辛辛苦苦做好的衣服。”
始对着终和余抬了抬下巴。这两个人正处于两只手也不够用的状态下。他们买了烧面、冰淇淋、烤章鱼、棉花糖,一张嘴已也不够用了。
“终这家伙会变成伊索寓言中的主角的。最后会因为欲求过多而失去一切。”
长兄在五、六步的距离之后守护着弟弟们,同时嘲讽他说道。然而,终的脚步虽然危危颤颤的,身体的平衡却仍然一如平常般正常,既没有掉落棉花糖,也没有把烤章鱼散落一地。
20世纪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在居于世界经济一大中心的东京,季节感和平民的生活都封闭在水泥和陶制品及半导体的无机质环境当中。尽管如此,偶尔置身于这种古老的情境当中也可以让人的精神稍微松弛一下。始对日本的国家及社会的存在方式虽然抱着强烈的批判态度,但是,他并不讨厌其风土和民俗。相对的,他讨厌那些用有害物质污染日本风土,使民俗衰败的做法。
在信步而行的这五个人身后,有一个女人专注地把视线紧盯在他们身上。那就是自认为正义和良知化身的花井夫人。她不是刻意跟在竜堂兄弟后面的,而是在人山人海的夜市中看到了可疑的邻人。
看到妻子紧张的神情,花并不禁浮起了一个厌烦的表情。
“喂。难道来逛夜市也是一种危险思想的表现吗?这么说来,我们也成了危险人物了。”
“他们买了相当多的烟火呢?”
“是吗!他们也买了棉花糖啊,一定是打算用那些东西去爆破首相官邸吧!”
花井这样嘲讽道,然而,夫人也不反驳,只是摇晃着她那充满了肥肉和脂肪的身体,开始跟在竜堂兄弟的后面。她用浑厚的背部反弹了丈夫制止的声音,俨然一个追踪间谍的秘密搜查官一样,在人海中穿梭行走。穿着和服的丈夫虽然感到厌烦,可是他也不能放着不管,只好追上同样穿着和服的妻子。
竜堂兄弟除了理性之外,还有另一种系统——第六感的能力。对真正具有敌意和危险性的人事,他们都可以反应出来,可是,以花井夫人这种程度的恶意,他们却无从反应起。包括茉理在内的这些人都没有发现到那个肥胖跟踪者的存在。逛夜市的主要目的就在玩乐,所以他们也玩了捞金鱼的游戏,余捞到了三尾,然而,年长的三人却连一尾也没捞到,丢尽了做兄长的脸。他们对着手上拿着装鱼塑胶袋的老么说道“要好好照顾鱼哦!”这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挤出来的一句话未免也太无聊了。
“啊,他们捞了金鱼。”
花井夫人恨恨地喃喃说道,可是,她并没有说捞金鱼就是危险思想的证明。
离开了捞鱼处,一行人又开始往前走,可是,终的脚步又在小吃店面前停下来了。
“真是罗嗦家伙啊!又想吃了。”
“阿终的胃通到异次元去了。不管他了。”
“快点跟上来哦,终哥哥。”
“荷包跟胃不同,可没有通到异次元哪。花钱要有个节制?”
四个人丢下了四种语,便继续往前走了。终则要店家把圆盘型的香喷喷的食物盛在纸盘上,一副幸福洋溢的样子,一边快速地动着嘴巴和手、脚,一边正要追上哥哥们,突然间,他停止了动作。他的神经网路被一股恶意的波动罩住了。当然不是因为花井夫人的存在之故。
终的视线慢慢地移动,固定在站在树荫下盯着他看的人影上。
那是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正确他说来应该是戴着白狐的面具,穿着男人服装的人。虽然是在大热天里,这个男人却穿着长袖的衣服,可是又看不出酷热的样子。感觉就像血管里流着冰水一般的冷血动物一样。终带着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备好了架势。夜的喧闹就像潮水退潮一样远离了终。
突然,男人背过身逃走了。不,应该说是引诱终去追逐他。终知道他的用意,便追了上去。对竜堂家的老三而言,被挑战而有丝毫的犹豫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慎重而消极的终是不存在的。
很遣憾的是,终一边追着男人,他还得一边匆忙地把手上的东西吃完,所以他没有办法慢慢地享受食物的芳香和美味。丢掉吗!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是做不得的。终像是要证明哥哥的教导有似地把纸盘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开始全力追着那个戴着狐面具的男人。他也知道哥哥们见状感到不可思议地呼叫他的声音,可是,终仍然一心要追上那个男人,就在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哲学公园越过了道路,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场所。
那是野方给水塔的所在地。不知道是水色或灰色的圆顶型屋顶搭在巨大的水泥圆筒上。四周是一个小规模的公园树木茂密,还设置有砂场和辙辏,竜堂兄弟小时候就常常到这里来玩,虽然感觉上有些单调乏昧,可是,却让他们有一种亲切感。
野方给水塔是在一九二八年完成的。由于是在关东大地震之后开始建造的,所以,施工极为坚固,即使是大地震也没有安全上的顾虑。高刊公尺,直径公尺,相当于八层楼的大楼。内部储存了二千吨非常时期供应的饮用水,和当于亿万人一天所需要的用水量。
圆顶型的屋顶外围有一个宽约一公尺的露台,从此处眺望,在晴朗的日子里还可以看到丹泽和富士山群。当然,一般的民是爬不上去的,然而,当夜里没有什么人迹的时候,竜堂家的兄弟们就会爬上没有什么着力点的水泥的外壁,登上露台,在夜风中享受着东京迷人的夜景。始和续现在是不再做这种事了,可是,到目前为止,有时候终和余还会瞒着罗嗦的哥哥们来这里享受快乐的人工攀岩乐趣。
终相信,这种冒险是老大赐给竜堂兄弟们独一无二的特权。然而,现在,这个戴着狐面具的人却侵入了竜堂兄弟的圣域,像一只人类大小的蜘蛛一般开始攀爬起给水塔的外壁了。
和终、余比起来,他的攀登方式虽然显得不稳了些,可是,能攀登上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水泥墙壁面是需要多人的臂力和平衡感啊?姑且不谈竜堂兄弟,对一般人而言,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终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这几天的无聊生活似乎就要结束了。既然被赋予了不同于一般人的能力,不是就该经历不同于一般人的经验吗?
终虽然晚了20秒左右才开始攀登外墙,可是,在登上露台时却也只不过慢了一秒钟。男人一边攀着墙,一边脱下了衣服和裤子。现在蝶身上穿着像紧身衣裤一样的衣服。少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好个伟大时代的家伙啊”的感想。
“你是怪人二十面相的手下吗?”
终之所以没有说是二十面相本人而只说手下,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欠缺一种首领的风格。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两只眼睛在黑色的面具申放射出充满恶意的光芒。感应到这股恶意的终一毫不犹豫地往前踏进一步。
终往前进,对方就往后退。圆顶的圆周大约有叫公尺宽。他们在露台上移动了有全圆周的三分之一宽。终还有余裕去想到不要破坏了这个给水塔。
“如果是不借金钱所建造没什么意义的建筑物,再多破坏几个也无关紧要,可是,那些耐风雪的古老建筑物就要善加保存。”
不全然是因为长兄曾经这样明确交代过才让终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给水塔早在终出生之前就建好了,就像一个“街坊邻居”一样,很自然的,终就对它有一种亲切的感情存在。他不想随随便便就毁了它。
终以轻快的步伐又往前进。一如走在体育馆宽广的地上一样,丝毫没有不稳的样子。俊美的脸庞虽被阳光的晒但更充满了活力,终浮起偷快的表情,事实上,他是在享受这一段异常的追逐游戏。
突然事态有了变化。戴着狐面具的男人停止了后退,在间不容发之际,无声地往前进,抓住了空隙,挥出了左右拳。不管是就速度或威势而言,都显得极不寻常。
如果是常人,一定在非出于己意的情况下从塔上摔落地上而死了。可是,终当然不是常人。男人的攻击扑了个空,终的身影从他的祖线中消失了。戴着狐面具的男人全身流过一股狼狈的电流。
“在这里。”
当男人反射性地闻声抬起头时,终的脚踢到男人的下巴。男人向前仰,勉勉强强把身体靠上了圆顶。
在空中施了一记踢脚的终,一回身,咚地一声落在露台上。他那无视于重力和高度的轻妙动作简直就像宫崎骏卡通电影中的主角。
“明白吧?我可是出手有所节制了。”
当终这样宣告时,一道白色闪光从男人手上飞射而出。终看到了。看到一把刀对着竜堂家的老三飞过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想必躲都躲不过,锁骨的下方铁定被挖了个洞。可是,终以五二二微米的差距躲过了这一击,刀子飞向黑夜的深处。
“啧!只有这种程度的变化吗?”
终露出了几乎可说过于勇敢的微笑,重新摆好了架势。
终知道他们这几个兄弟在面临存亡的危机时,就会从人类变化成龙。三哥续和弟弟余都已经在他跟前变身过了。接下来该是长兄始呢!或者是终他自己呢!如果是一种变化的契机,那么,危机也不是那么坏的事。终是这么想的。
反正,他想好好地变化一下。就在前几天,他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便在楼梯的扶手上练习蜻蜓倒立,巧妙地翻身飞落地上而被长兄狠狠地骂了一顿。
“我们家已经是老房子了,请你好好保重它。如果地上破了个洞怎么办!”
长兄没有责问他,如果脖子断了怎么办?这是竜堂家的独特之处。
不管怎么说,终跟前的男人似乎没有为终带来真正的危机。那么,是不是该立刻把他抓起来,棘手的处理工作就交给哥哥他们去做吧头上响起了爆炸声。终的视线快速地动了,他发现了接近中的灯火。直升机急速降下来了。
自从今年的春天之后,直升机这种交通工具就从来不是竜堂兄弟的同伴,当终预料对方会有一阵枪击而把全身都弯曲了下来的时候,戴狐面具的男人采取了实际的行动。男人以要灌篮的篮球选手的姿势一跃而起。
男人的身体就浮在半空中。黑色的衣服被黑色的铁绳卷往。原来是直升机吊起了他,想将他从空中带走。
连终都不禁为这个景象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聪明到这种地步。
“哼,以一个恶人来说,未免太容易死心了吧!”
终原想朝着直升机丢东西,可惜,他手上是空的。如果有一瓶可乐罐的话就可以将直升机给打落地上的,只可惜事与愿违,再说,如果直升机坠落在人家密集的地区,一定会引发一场大悲剧的。因此,最后还是让对方顺利地逃了。
直升机的灯火钻进了都会簿薄的雾气中,离终越来越远了。就算终的手臂伸长个一百倍也拿它莫可奈何了。
“真糟糕,老是想到怪人二十面相”这个少年很稀奇地竟然说出了这句带点惋借的话。他拢了拢头发,似乎想借此重振自己的精神,然后用力把夜风吸进肺里。
终的视线固定在东南方位。那个方位看得到新宿的摩天楼群。前天,因为火龙的出现而使得大楼化成了废墟,看来就像巨大的基石一样,可是,终却可以确认在楼群前面的茂密森林中冒起了火苗。
来到给水塔下方的竜堂始、续、余三人透过黑暗,看到一个从塔的外壁滑行般降下来的人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知道那就是终。他们不认为终这样落下来会有危险,他们怕的是被外人看到这个景象。
当始要闻口叱责终的时候。
“老哥,不得了了。共和学院烧起来了?”
听到终的叫声,始和续交换了眼色。余则依序看着三个哥哥的脸。
“是真的!那是我们的学校啊!学校失火了。”
终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开玩笑。他的哥哥们也知道终了解这一点。如果是夜间视力极佳的终从给水塔上确认的话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如果共和学院失火,学院长公舍,也就是茉理的家也危险了。一行人匆忙来到大马路上,却被一道人肉墙给挡住了,是花井夫人。她两眼闪着光芒,粗着喉咙大叫。
“希望你们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到了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听到你们的说明。”
“要我们说明什么呢!”
续优美的笑容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花井夫人内心有些畏缩,可是,仍然加重了鼻息说道。
“就是你的弟弟可以从给水塔上平安无事地跳下来的理由!”
“哟,从30公尺高的地方跳下来,人怎么可能没事呢!”
“天已经黑了,想必是你看错了吧!不过,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这么大声宣传自己的错误。”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五个年轻人立刻迈开脚步。追也迫不得,呆立在当场的花并夫人对着丈夫发泄她受人摆布的憾恨。
“我看到了呀。那个孩子从给水塔上跳下来,就像猫一样着地的哪!”
“是吗!怎么会没有其他人看见,就只让你看到了呢?就因为你是正义的一方”
“那个孩子不是人类。”
“是啊,那么,他可能是龙的化身吧!”
花井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就是正确答案,他半推半拉着妻子身体,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共和学院的主要校舍群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久之后建造的。若要详细说来应该算是老旧的屋舍了,可是,却仍然是最近才建造完成的住宅房屋所不能及的坚固建筑。也有人盛赞其“具有承受岁月压力的耐力凤格”而这栋建筑在这个夜里起火燃烧了。
由于茉理同行,所以竜堂兄弟没有办法快速奔跑,在几近处于戒严状态下的街道上搭上计程车赶往母校先行寻找鸟羽夫妇,他们尽可能不去妨碍到消防车和消防人员的抢救行动,设法往学院长公舍,也就是茉理家的方向前进。
难道这场火灾也是针对他们进行的攻击吗?始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猜测。自从今年春天绑架余未遂开始,对方对竜堂兄弟是发动了多少执拙的攻击啊?
这场火灾或许是另一种新的攻击模式。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定要那些加害者付出代价。始在内心做了这个无言的宣告。始是一个相对主义者。如果对方守礼仪的话始也会待之以礼;如果对方无理挑衅,始就会加以痛击,使对方不敢再有三心。面对非礼和无法无天的行为,始从来不认为自己还必须像个绅士一样客气。
“学院长他们没有事吧?”
被始这么一同,中年的警卫在确认了始的脸之后,不禁为之语塞。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始还是这个学院的理事,他也听闻了始之所以离去的原由。答案很快地就由事实表现出来了。茉理发现了鸟羽靖一郎的身影他正呆呆的凝视着燃烧着的校舍。她呼唤着父亲的名字跑了过去,外甥们也以不整齐的脚步跟在她后面。
“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茉理也不卸不觉发出了这个不合情理的问题。眼看着共和学院的校舍燃烧的景象,还会问“怎么一回事!”可见连她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我,我的共和学院烧了我的学校”靖一郎呻吟着。
始对于靖一郎说“我的”虽然有异议,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至少现在的学院长是姑丈,这是事实。
茉理离开她父亲是因为她看到了在火场附近显得精疲力尽的母亲的身影。女儿一离开,靖一郎就立刻对始他们表现出了敌意。
“你们来干什么?我不记得有叫你们来啊!被赶离学院的你没有权利来这里。是不是来看我失意的样子。”
这完全是找碴的说法,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表现。让靖一郎愤怒的固然是火灾所带来的冲击,另一方面也是对竜堂兄弟们怀着内疚感。是靖一郎不断进行各种策动,把始从理事的座位上推下来,让自己完全霸占学院的。可是,他又不是那种坏到底的人。胆小的他总是担心始什么时候会反击而显得寝食难安。如果没有一个比他强力的人可加以依靠的话他甚至没有办法和始正面交谈。另一方面,他又把自己的卑微,解释为“人类的习性”欺骗自己。然而,连这些防卫都因为一点点的冲击而崩溃了。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老二以如万年雪般的冰冷代替哥哥发问。
“在这个时候,你如果有话想说就尽量说,不要客气了。”
“哼!我知道你们一向否定我的做法,像你们这样否定一切是很简单的事情。”
“是的,否定是很简单的事。就像姑丈否定我们的生存方式一样。”
续以一句话就粉碎了姑丈事实上庸俗而没有深度的议论。靖一郎元以反驳,只能翻着眼睛。
“可是,应该有更简单的生存方式吧,那就是完全肯定有强权的人们所做的一切事情,让自己卷上长长的绳索,往上攀爬的生存方式。因为自己没有抵抗上层的勇气和批判的尔识,所以才会憎恨有这些能力的人。姑丈憎恨大哥的理由就在这里。”
续的眼光和语气就像现在正在燃烧着的火焰般炽烈。靖一郎并不知道续的真实身分是南海红龙王敖绍,也就是火龙之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续的气势压倒而退缩了。
“姑丈,你知道有这样的说法吗!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我要把这句箴言献给姑丈。”
“你说我有奴性”
靖一郎呻吟着。他的脸虽然承受着火焰的照射,可是却显得极苍白。当始想要制止续的时候,一个看来狈岁左右,穿着西装的男人小跑步过来,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忙带走了失意的学院长。
“续,不要说得太过分。这样对茉理太不公平了。而且他又受到火灾的冲击。”
始以家长的身分说出了这些常识性的话。
“姑丈那个人一定保了火灾险了,他那种人哪会让自己吃亏!”
“这个时候,续甚至认为姑丈虽然不至于直接放火,但有可能操控了这一场火灾的发生,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说出口的是另一件事。那个带走靖一郎的男人是那个大游乐场仙境的重要人员。听到弟弟的指摘,兄长不禁扬了扬眉头。
“仙境的人员为什么来到共和学院?”
“正确他说来应该是东京湾开发公司。”
据续的说法,东京开发公司是一个买卖、借贷首都圈的土地,以获得巨大利益的公司。而且常常挺而走险地钻法律漏洞。现在,那个叫酒井的社长也正在策划要开发某一块土地。
“那是一块位于三浦半岛中央部分的60万坪广大土地,因为首都圈近郊绿地保全法的关系而被禁止开发。所以地价很便宜,东京湾开发公司遂得以三亿圆的代价买到了这60万坪土地。这是20年前的事。
在购进了土地之后,便是人们开始展现其精明强悍的手腕的时候了。酒井社长强力地在政界活动,以“在三浦半岛兴建国际文化村”为名,便这块上地避开了绿地保全法的适用范围。他筹划吸引有国际学部的大学共襄盛举,兴建让外国留学生学习日文的研修中心,移建世界各国的民房以形成野外博物馆等计划,大量散发号称为工作费的贿赂,使政界人士认同了他的开发计划。当然,事实上他的第一个目的是“顺便在其四周兴建住宅地。”
买土地的费用是三亿圆。开发及兴建的费用是八百亿圆。政界的工作费则是60亿圆。以前所缴纳的固定资产税不到一亿圆。而卖出去时的价钱是三千亿圆。扣掉经费,有二千一百三十六亿圆转进了东京湾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金库。这是除了日本以外的国家所没有的摆布土地和法律的炼金术、“东京湾开发这个公司在建设仙境时好像也有过相同恶毒的买卖手法。这一次也是他们擅长的技法之一吧。”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事。”
“充满了腐臭。”
“而且这在日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一点更让人觉得讨厌。”
始厌恶他说了这些话。日本的社会正不断被发出腐败瓦斯味的恶劣沼地所侵蚀着。而全身浸泡在泥沼当中,却还能像在浸泡温泉一般哼着歌的那些人还戴着伪善的面具恣意妄为。
“那么,那个恶劣企业的重要人员为什么会和靖一郎姑丈扯上关系呢!”
续采用了微微委婉的方式回答。
“你以为被邀约到三浦半岛,有国际学部的入学在哪里!”
“难道!”
“没错,就是我们的母校。”
听完续充满嘲讽的说明,始不由得回过头寻找姑丈的身影。可是,他却找不到。他的视线被红色和橘色的色彩所复盖,消防人员们拼命地在灭火。姑丈一家人应该在救护所吧!
“靖一郎姑丈应该是打算搬到八王子去的,难道是改变主意吗?”
“可能财界那边推了他一把吧!至于他是如何和财界建立起友好关系的!可能是四姐妹对他们频送秋波吧。”
“不管怎么说,你懂得倒是不少嘛。”
“这是在称赞我吗!真令人高兴哪。”
续恶作剧地笑着。他偶尔去打工的一家涩谷游泳池酒吧中,有一个经常热心地去捧场的女客人,这个女客人就是东京湾开发的秘书长夫人。她对续情有独钟,在不知不觉中便毫无顾忌地松开了荷包和嘴巴的钮。当然,既然是对方自愿的,续就没有必要有所回应。
“四姐妹吗”
始感到不太愉快。
原本靖一郎姑丈就想要和栖息于政界,财界等世界的人种建立起友好关系的。有些人总是想和有权力的人交际,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而靖一郎就是有这么一种想法,所以方便得侄子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靖一郎曾经因此吃过大亏,但是,看来他似乎没有丝毫改善。
始叹了一口气。刻意把话题转开。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游泳池酒吧那种地方打过工!”
“我想帮忙点家计啊,美德总是被隐而不宣的。”
“什么话难道没有比较实在的职业吗!”
“还有另外一种工作,不过,我觉得前者比较好一点。”
“什么样的工作?”
“美术学校的模特儿。”
“那些小鬼跑到哪里去了!希望他们不致于妨碍到灭火行动。”
“如果只是旁观那倒无所谓。”
老二有意缓和家长的危机感。
“如果没有了校舍,新学期的课程就耽搁了。这件事,终当然也知道。”
这个时候,竜堂家的两个少年离开了哥哥们观看着火灾。当然,终是没有想到过要去妨碍灭火行动,不过,对于新学期的数学考试没了这件事他确实是一点也不感到悲伤。一边看着现场,终一边把给水塔上的事情说给弟弟听。他评论着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
“那家伙可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相当有意思,余不禁注视着哥哥的脸。因为哥哥明明知道他们自己也不是普通的人。
“真是稀奇呢,竟然有事难得倒终哥哥。”
“不是难倒我。我不喜欢欺负弱小,所以才让他逃走的。那家伙看来就像一只全身乌黑、营养失调的乌鸦。”
不怀好意他说完,终把视线朝旁边一转。
“就是那个样子。”
咦?余吃了一惊回过头一看。在终的视线前方站着一个漆黑,在美国电影中出现,穿着忍者服装的人物。脸上还戴着白狐的面具。
“这个善于逃脱的家伙似乎又有事情了。”
终的两眼中充满了好战的光芒。
“余,去通知老哥他们!我要去追那个家伙。”
“可是,终哥哥。”
“赶快去通知!这是年长者的命令。”
终追赶着男人。一瞬间,余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他一手提着装有金鱼的塑胶袋,转过身朝反方向跑去。只要没有相当强硬的理由,在竜堂家,年长者的指示是必须遵守的。
终转过头来看到弟弟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了,不禁感到满足。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终能摆出哥哥威风的对象就只有余了。
戴着狐面具的男人脚程很快。但是,只要是在地上奔跑,终的追击就没有被甩掉的可能。在一阵追逐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四周有四公尺宽,树木茂盛,地上铺着草坪,以前学生们就常拿来当白天睡大觉的场所的地方。
回周头来的男人采取了攻击的姿势。他的身上放射出比在给水塔上对峙时更强烈的能量,当终要加以对抗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风声般的声响。铁绳环同时从五个方向飞来,两根铁绳卷上了站在陷井中央的终的身体。用到三根铁绳来交织捆绑是因为他们要抓的人是竜堂兄弟的一员。戴狐面具的男人不禁对自己的谨慎感到钦佩。终被铁绳环捆绑着,不禁开口大叫。
“喂!放开我!还不放开我!”
然而,终的吼叫当然没有受到重视。
就算他是竜堂家的老三,他也没有办法扯断两根有大姆指粗的铁绳。至少,以他现在的人类身形来说是不可能的,终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浮在半空中。有人用巨大的力量将他吊了起来。终抬头一看,戴狐面具的男人就在空中。他紧紧抓着铁绳。没有必要再往上看了。
戴狐面具的男人是使用什么奇术,绑在终身上的铁绳就告诉了他一切。
“喂!你是钓鱼者的同好吗?不要把人和金枪鱼、旗鱼搞混了!”
终虽然大声地抗议,可是,对方似乎无意反剩只差了光速走三百万公里的时间,竜堂家的长男和老二、老么赶到了现场,头顶上直升机的爆音细小地,但宽广地复盖下来。
“哥哥,你看。”
余的手指头指向夜空中的一角。始和续的视线射向夜空。
直升机以燃烧着的校舍为背景开始飞了起来。不惧火灾所引起的乱流,勉强地上升,大概是对直升机的性能和驾驶员的技术都有相当的自信吧!可是,让竜堂家的兄弟们感到震惊的却是另一件事。原来,从直升机上伸下来的黑黑的绳子上吊着一个人。
最初只看得到影子,然而,很快的,竜堂兄弟就知道是他们的分身被吊在半空中了。
“终”
当始要追上去的时候,黑烟散了开来,在夜空中形成了一道黑暗的河。当黑烟消失之后,直升机和终的身影早就被吸进夜空的混饨当中了。
“终被抓走了”
竜堂始一阵愕然。虽然不知道敌人真正的身份,不过,抓走终的敌人成功地完成让东海青龙王敖广愕然的丰功伟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