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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理士·查尔斯是个为人严谨的诚实人,他的父亲是黄金角海湾有名的奸商之一,刻薄而手腕高超,没人愿意和他做买卖,但他往往又能弄到紧俏货,每每那些商家不得己掏不合理的大价钱采购时,在心底暗骂着,“这只老狐狸。”
但这位家财万贯的奸商,却有个实诚的儿子,不止一次老查尔斯抱怨,“他那种性格当不了好商人,我的家当迟早得被败坏掉。”
老查尔斯去世后,人们都等着看笑话。悲观的预言往往很灵验,几年功夫,查尔斯家族的产业就衰败下去,最窘迫的时候,康理士只能靠变卖祖上的珠宝来填补亏空,债务压得这位当年刚满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两鬓班白。就在快要破产的时候,机遇终于来临了。
康理士的妻子小他六岁,是位温婉柔善的姑娘,他们两家是世交,某种意味上来说,是臭味相投,姑娘的父亲,也是个办事不择手段的商人。
“虽然他是我女婿,但生意归生意,我可不会投钱去填补那个无底洞。”岳父拒绝了女儿女婿的求助。
对嫁出去的么女,商人并不是很关心,他想把钱留给两个儿子。
但就在最紧要的关头,一场急病让岳父去世了,分到一小部分家当的妻子,豪不犹豫地将钱拿出来帮助丈夫,康理士投资了一条去东方的远洋货船。人们都说,这是查尔斯家最后的机会了,假如船遇到风暴或者海盗,那他只有沦为破产的流民了。幸运的是,神灵开始眷顾康理士,半年后,船安然无恙地穿过死寂之海,带着满船茶叶与瓷器回来。
随后康理士的运气越来越好,在三十岁时。他已经拥有了四家采购行与一家工厂。
这个咸鱼翻身的富翁并没有因为落魄时,人们对他的冷淡与嘲笑而报复,他属下的商行信誉良好,服务周到,只要签署过名字的契约,哪怕亏本也一定能兑现。
人们已经淡忘了老查尔斯地黑心肠,只要谈到康理士,都会说。
“那位先生,可是城里的金字招牌。”
有一次,一位因为斗殴和盗窃主人家的财物,被送进监狱的小青年刚服役完刑期,但没有哪个工厂愿意聘请他。
“该死,谁都瞧不起我,我已经做完牢,就算有罪,现在也赎清了。”小青年又一次被人从工厂请出来,他站在门前高声喊道。
康理士正好从那家工厂谈完生意出来。听到了这番话。于是他走上前,对小青年说,“嘿。我正好有份临时工,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老爷,我不能让老妈子这么大年龄,还得去裁缝店工作来养活我。”
“那好吧,我需要去西城的工厂拿一批包装盒,但现在我没时间去,你可以帮我。”康理士数出十个金恺撒与九十块的钞票,“这是余下的货款,你交给厂长。”
当小青年走远后。旁人得知了这件事,提醒他,“那可是个坏胚子,你又没订下契约,他吞了钱,你却毫无办法。”
“不,他会回来的。”康理士说,“人不是圣徒,在一生里难免会犯下罪过。但不能因为过往地错,就让他一辈子背负着罪孽。”
当天晚上,康理士回到宅子时,小青年已经守侯在门前,“老爷,这是工厂的取货单,还有,全部货款是九十五块。您多给了五块。”
“为了奖励你的诚实,这五块你收下。”康理士笑道,“过几天,你再去找工作吧。”
“但没人愿意请我,除了您。”
“会的,请相信。”
隔了几天,当小青年再去应征工作时,一家渔行很爽快地让他第二天来上班,“你帮查尔斯先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相信,他不会看走眼,你已经是个正直的人。”
像这类事,还有许多,我们就不一一叙述,康理士帮助人,从来就是为他指明出路,而不是纯粹地利用金钱。
好名声让康理士·查尔斯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被当局任命为城里的商业顾问秘书,然后是税务局长,在四十岁这年,上任市长退休后,他被市议会推举为新任市长。
康理士总是和蔼谦虚的,他善于调解商行间的纠纷,如果是遇到关于自己产业地纷争,他也不偏不一,不会摆弄市长地权威,也不会为了避嫌或者谋求名声而做出对自个不利的让步。
公正与平衡,在这座以原材料加工为主业的小城市,几乎成为了康理士先生地代名词。
“那家伙是个人精,但能做到这一步,倒也是他应得的。”连他商业上的敌人和竞争对手,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认,再没有谁,比康理士更适合当市长。
丰厚的身家,受人尊敬的地位,优秀的品德再加上忠诚美丽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康理士的人生无疑是让所有人羡慕与向往的。
四十三岁这年,他得到了当局地奖励,在本月末,康理士将受到爵士的封号,继承弗莱尔这个贵族的姓氏,虽然仪式尚在准备中,但消息已是全城皆知。
“弗莱尔爵士老爷。”遇到他的人,都脱下帽子鞠躬。
“噢,别,在受封仪式完成前,我还是查尔斯,请称呼我查尔斯先生,查尔斯市长或者查尔斯厂长。”康理士谦虚地回答。
每周日,康理士总会独自去教堂,虽然他不是受过洗礼的教徒,但数十年如一日的礼拜,比正宗的教徒还要虔诚,偶尔在弥撒结束后,他会请求去忏悔室祷告。
教堂钟声与唱诗班的合奏,总让整个弥撒的过程充满神秘圣洁地气氛,这个星期天,康理士·查尔斯市长依然按照惯例来到教堂,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祈祷,等弥撒结束,他走向后堂,那里有个小走廊,通往忏悔室。
他坐到忏悔间的左侧,关上门,黑暗与寂静笼罩着爵士老爷,不一会,透过网状的木窗,他听到神甫走进了隔间。
“迷途的羔羊啊,请忏悔。”神甫说,“您所说的任何话,只有你、我与天国知道。”
“很年轻的声音,你不是葛里菲兹地区主教?一般都是由他倾听我的祷告。”康理士问。
“主教阁下临时有事,让我来代替他。”
“但……”
“在忏悔室,你是对无所不知的天国祈祷,不是对我,也不是对主教阁下。”
忏悔持续了一刻钟,康理士低喃的忏悔声在窄小的房间里流淌,“天国通常怎样惩戒罪人?”他问。
“天国用笑容来惩罚人的罪。”新神甫回答。
“谢谢。”康理士喃喃说,等他在黑暗中整理了下衣服,走出来时,隔间的神甫已经离开。
又过了三分钟,葛里菲兹主教来到忏悔间,他刚才被位陌生的漂亮小姐缠住了,耐心地宣传了半天教会的教义。主教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奇怪地想,“市长先生这次没来忏悔么?”
教堂外。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么?”劳薇塔问福兰。
“没有,都是空泛的祷告,我又不能特意询问,到底什么事值得他忏悔,那样会引起警觉。”
“这市长名声不错,也许真是个好人。”
“希望如此,我们再查查。一个富翁所犯下的罪恶,通常都产生在发迹前,当他们有了钱,才会摆出慈善的面容供人尊敬。”福兰说,“十块钱的本金,往往都包含着肮脏的勾当。”
刚才在忏悔间,他能从颤抖煎熬的声线里听出,那个人以前的确发生过什么。
天国用笑容来惩罚人的罪,但福兰并没有说,那笑容是愤怒到极点的冷笑,还是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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