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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石锁出去小解,其余三人在房里闲话,忽然听到外面石锁喊了一声,小李腿快,迅速拉开门跑出去,胡栓和何原不明就里,也跟在后面,跑出门来。
门外,天已擦黑,只见小李跑在前面,边跑边喊:“抓贼。”胡栓和何原也跟着他追过去,远远地,见石锁在前面飞快地跑着,转过一个墙角,不见了。
何原边跑边问:“怎么回事?”小李在前面回答:“有个贼,石锁追过去了。”
四个人先后出了客店,把店内的伙计也给惊动了,跑出来察看,但此时四人有先有后,已经跑出了客店几百米远。
此时天色将晚,镇内,家家屋顶升起炊烟,街上行人稀少,石锁腿快,跑在最前面,后面三人拉开几十米的距离,紧紧跟着,追了半袋烟的功夫,石锁停下了。
胡栓和小李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问:“怎么了?找到了吗?”
此地是一个路口,石锁察看了一番,摇了摇头,有些懊丧地说:“还是没追上,让他跑了。”
胡栓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这个镇子挺大,他随便往哪里一猫,也不好找,咱们又不能全搜过来,算了,回去吧。”
正说着话,何原也跑了上来,大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客店去。何原说:“反正没丢东西就行,况且,这贼也不一定是奔着偷东西来的。”
“贼不偷东西,做什么?”小李不解地问。
“若是偷东西的毛贼,倒无所谓,”何原说:“怕是冲人来的,就可怕了,咱们这些‘言论异常分子’,经常遭到当局的跟踪,一有把柄让他们抓到,便被逮捕,从这点来说,无论直系还是皖系,都是一样,我们在湖南是这样,在保定也是这样。”
“对,”胡栓点点头,“各派军阀,对待‘随便议论时局’的人,向来是结成统一战线的。”说罢扭头问石锁:“你看见的,是什么样一个贼?”
“是一个矮子,你还记得咱们俩第一次去天津的时候,半路上遇到贼的事吗?这回的贼,和那个很象。我解手回来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地趴在咱们的房间外面偷听,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就喊了一声,追了过去,这家伙挺滑溜,跑得也快。”
何原歪着头想了想,“在黄鹤楼的时候,那个游客康先生,提醒咱们有贼,说也是个矮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胡栓说,“不论是不是同一个人,都有点麻烦,我们第一次遇到的矮贼,估计跟皖系的于先生有牵连,现在,是不是咱们又让于先生给盯上了?”
“不会吧,”小李说:“上次于先生派人抓你们,是因为那枚传国玺,现在玺没了,他跟踪咱们做什么呢?”说到这里,想了想说:“如果是于先生的人,那一般会在当地的衙门、县长、镇长那里落脚,我经历过好多次了,只要拿着他的大令,皖系的地盘里,便通行无阻。”
何原心里一动,见前面有两个老头在说话,便走过去和那两人问了几句话,回来说道:“我刚才问过了,镇长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如小李所说,那贼若是落脚在镇长家里,咱们不如顺便去察看一下。”
其余三人都同意,于是顺着街道拐了个弯,奔向镇长的家,还没走到近前,忽然石锁喊一声:“就在那儿。”
向前一看,果然前面正走着一个矮个子,东张西望地朝镇长的门口走去,那矮子这时也看见了这边的四个人,吃了一惊,扭头撒腿就跑。
石锁已经迈开大步,风驰电掣一样赶了上去,前面逃窜的那个矮个子脚步没石锁快,身子却甚为机灵,左拐右拐,光钻小胡同,后面何原对胡栓和小李说道:“咱们分头堵截,包围他。”
几个人在何原指挥下,分几个方向包抄过去,这一下果然见效,一会,便将那个矮贼堵在了一个胡同里。
那贼看跑不了了,索性站住,耍起了无赖,挺着脖子叫道:“你们要干吗?抢劫吗?”
石锁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子,“你小子少装疯卖傻,说,跟着我们做什么?”
“谁跟着你们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胡乱抓人,是犯法的。”那矮贼冲着石锁高声嚷道。胡栓注意道,这贼说话的时候,始终背对着小李,在小李试图观察他的时候,他就身子一扭,或是将脸扭过去。
这时,天色虽然已经暗下来,但未大黑,家家屋里亮起了灯火,贼的声音提得很高,看样子是有意让别人听见。胡栓看了看四周,对石锁使了个眼色,“带走他。”
石锁会意,搂头一把将矮子抱住,小李手快,掏出一个手帕,去塞贼的嘴巴,他的本意是怕贼继续叫喊,引来麻烦。但转到贼正面时,看清了贼的面容,不由“咦”了一声。
胡栓接过手帕,塞进贼的嘴里,石锁拖拽着他,贼使劲挣扎,但敌不过石锁力大,被连拖带拉,带回到客店里。
小李走在后边,悄悄对胡栓和何原说:“我认识他。”
何原点点头。他让石锁押着贼进了房间,然后问小李:“怎么回事?”
“这个贼我认识,”小李说:“他也是于先生的手下,有一回,于先生布置行动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我听别人叫他‘黑蜘蛛’,可能是绰号。虽然我没有和他说过话,但他一副贼溜溜的样子,我有印象。”
“他可能也认出你来了。”胡栓说。
何原略一思考,说道:“这样,咱们进去审问,由我主审,咱们见机行事。”
进入屋内,点起灯来,那贼眼睛向几个人一转,目光滑过小李的时候,头低下了。
何原从贼的嘴里掏出手帕,问道:“说吧,跟着我们做什么?”
“谁跟着你们了。”
何原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没必要客气。”他抬头对石锁说:“打死算了。”
石锁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要打,贼赶紧往后缩,“别打,别打。”他眼光闪烁,看了一眼小李。何原说:“黑蜘蛛,你是愿意合作呢?还是想死呢?”
黑蜘蛛又看了一眼小李,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石锁又将拳头举了起来,黑蜘蛛赶紧说道:“我说,我说,于公在北京派我出来,还是为了那件玉玺。”
“玉玺?”胡栓说道:“那东西现在不在我们手里。”
“我知道,”黑蜘蛛说:“你们把它给了直系的夏将军,但于公总也不死心,一心想要得到它。这回冯国璋大总统下野以后,夏将军一直和冯大总统在一起,我们听说,冯大总统要回直隶河间府老家,于公分析,这枚玺,很可能被冯大总统和夏将军,带到河间府去。”
“于是你们便想去河间府抢夺?”胡栓有些嘲讽地说。
“嘿嘿,”黑蜘蛛竟然笑了笑,坦承下来,“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公想得到玉玺,有什么奇怪?”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表白似地说道:“不过,我只是个小角色,于公带领的人马,有好多高人。”
“那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黑蜘蛛说:“这个,从你们到保定的时候……”
“从保定,你就一直跟踪我们?”胡栓有些吃惊。
“也不是,”黑蜘蛛说:“我遇到你们,是在保定火车站,发现你们要乘车南下,于公是个志向很大的人,他不但要取得玉玺,而且还要严密监视冯大总统、夏将军等人的动静,而且,你们这位……”他看了小李一眼,“嘿嘿,这位李先生,以前跟于公干过,现在他既然和你们一道,跟了夏将军……”
胡栓等人心里都是一动,胡栓心道:“果然他以为我们现在是夏将军的人。”
黑蜘蛛继续说道:“直隶是曹锟的地盘,于公也不好乱动,但夏将军派你们南下,总得弄个明白,因此,我就跟着下来了。”
何原咳嗽一声,向胡栓等人使个眼色,对黑蜘蛛说道:“我告诉你,别看冯大总统下野了,但我们也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们想给冯大总统和夏将军找麻烦,只能是自取灭亡,想得到玉玺,更是白日做梦。”
黑蜘蛛低下了头。
小李也顺着何原的口风说道:“黑蜘蛛,我看,你还是放聪明点,跟我一样,弃暗投明吧,夏将军一向是广招人才,礼贤下士,那个姓于的,是靠不住的。”
石锁冲小李瞪起了眼,小李冲他眨眨眼。
黑蜘蛛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不过,我……我的身家性命……”
“好了,”何原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说道:“愿意不愿意弃暗投明,是你自己的事,我们这次不难为你,但是,你可以转告姓于的,再这样象小偷一样的跟踪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