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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龙驮处争取得驾驶权,控舰不住深潜,丝毫不怕显露我对汪洋暗涌激流的了解,虽然我所知的仍非常有限和肤浅,从太空的角度看生命汪洋,它只是个直径五光年,由汪洋独有的生命微子组成的球状体,可是若你朝中央的部位潜入,却是个无底深渊似的海深。没有人晓得海底有多远,愈深潜,拒力愈大,压力增加。以奇连克仑之能,深进十光年后,亦要知难而退。
生命汪洋是个离奇的地方,但只要联想起不归流,便见怪不怪。不归流的出口连接混沌之海,汪洋的海底又是通往哪里去呢?宇宙之心和生命汪洋本为一体,究竟是甚么力量分开它们?生命汪洋的“海底”,生气之风的源头,是不是与创造宇宙的生命蛋有关?连接着生命蛋的“来处”,海底比之不归流,更不可思议,更耐人寻味。
九色魔舰剧烈抖颤颠簸,不过龙驮的心血没有白费,至少直到此刻,她完全挺得住生命微子狂野的冲击,且动能不灭,只是速度下降。龙驮的声音在我耳鼓震鸣,道:“你还未说出你的要求。”
他沉不住气了。我道:“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正在研究你宝贝舰的动力系统,研究你九色魔功的能量结构。”
斗篷往后翻去,露出龙驮英伟的容颜,双目异芒大盛,彩光闪烁,沉声道:“你在搞甚么鬼?”
我知道他已察觉我的异样,微笑道:“不要误会,不明白飞舰的结构和系统,如何为你搜索玉精呢?”
龙驮道:“不要说废话,开出你的条件,否则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轻松的道:“千万不要恫吓我,受惊之下我会心神不定,更没法在这个狂乱的环境搜寻你所谓遗失在海深的玉精。”
舰身一紧,离开浅水区,进入内海,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生气之风,它在海深无限远处酝酿,形成一股吸摄力,整个汪洋的生命微子都受到牵引,沸腾跃跳。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生气之风成为怒海中导航的灯塔,使我们不会迷途。
龙驮冷喝道:“说出你的要求!”
我回敬他凌厉可怖的目光,从容道:“很简单,我们两个都是贼,偷到赃应该平均分配。我给你玉精,但里面阿米佩斯女王的真身烙印须归我。明白吗?”
“蓬!”龙驮一掌横切而来,我以右手小臂挡格,九色能量入侵,却被我的天马战气反荡回去,爆起漫舱光雨,斗个旗鼓相当。
我笑道:“小心用劲!外面汪洋的压力已非同小可,而我们又在这里大打出手,拳来脚往,内外交煎,一个禁受不起,你的宝贝舰便要报销。我倒没甚么,顶多游出海面,你的情况却没有那么轻松写意。”
刹那间,臂掌触处能量交锋十多记,我丝毫不让地封挡他十多道九色暗劲,成功不被他的魔功破防入侵。龙驮悻悻然收手回幻袍内,沉声道:“阁下是谁?”
我欣然道:“当你默默注视着宇宙三国的形势变化,留心他们个别重要生物的动静时,我也默默地窥视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可瞒过其他生物,却瞒不过我。别的生物不明白你为何留恋生命汪洋,我却心知肚明。认命吧!只有我才可以在这样的环境找到芙纪瑶和她的玉精。”
龙驮道:“你究竟是谁?”
我道:“仍猜不到我是谁吗?我似乎高估了你。宇宙间除了你外,还有哪个生物像我般无所不知呢?”
龙驮狠盯着我,道:“黑龙藏布?”
我不置可否,道:“伏禹和他的大帝号可在任何一刻抵达,我们若到那时仍未谈妥交易,将痛失良机,大家都一无所得。我拍拍手便可走人,你却要留下来应付他的反攻,吃亏的不是我而是你。”
龙驮目光投注前舷窗外狂暴的内海世界,平静的道:“你真的晓得生命汪洋对我的意义吗?”
我听得心中一动。说这句话时,本意只是指他意在潜藏海深处的女王,但现在龙驮问这句话,显然并非只是女王和她的玉精那么简单,顿然刺激起我丰富的想像力,道:“我们均属宇宙最古老的生物,却各自修行,走上不同的路。我着眼的是宇宙之心不归流外的大宇宙,你的目标是生命汪洋的海底尽端。所以你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诞生自生命汪洋海深处的涅尼迦南,致被困黑空超过七个生气周期。”
龙驮沉默片刻,道:“你是何时开始留意我的?”
他在摸我的底,以定下应付我的策略。我估计他对我黑龙藏布的身分已有七、八分相信,只是没有在这种形势下收拾我的把握。我轻描淡写的道:“自从你在域外肆虐行凶,弄得附近几个河系寸草不生,我一直在留意你,到黑空大爆炸,便想到与你有关连。不过,我的气力全花在尘海的石妖身上,无暇亦无心去理会你。直到你透过涅尼迦南之星向宇宙发出呼唤,忽然间,我醒悟到我和你原本分开的两条路向,已交接起来,你将成为我路上的障碍,变成我的敌人,由那刻开始,我开始算计你。”
稍顿续道:“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乖乖的和我合作,因为我清楚你所有弱点。你擅长阴谋布局吗?在这方面我比你更高明,否则你就不会陷身眼前的困局。”
龙驮不屑的道:“我有甚么弱点?”
我长笑道:“不要嘴硬了,现在的你处处弱点。举个例子吧!如果我们放手大战,弄得飞舰破毁,你当然可凭九色魔功护体,逃离汪洋。不过你将永远改变了,我有说错吗?”
我感到龙驮能量波荡,被我说中了心中最大的顾虑。我绝非随口胡诌,而是有根有据,这个龙驮的秘密来自秀丽。在她托普林野交给我的“遗言"里,她以“母亲”的身分透露对龙驮的了解,好让我能为她报仇雪恨。
龙驮与她儿子的结合,并不是完美的,而是存在“一线之差”。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说,他们的儿子仍只是龙驮的载体,由于这点微不可察的破绽,让漠壁起了疑心而遭毒手。秀丽因而提出一个可能性,龙驮之所以不愿与载体化而为一,是要保留“分离”的状态,遇事时牺牲的只是载体,他的元神则可退藏隐蔽,像地母般无迹可寻,不死不灭。她这个推断,由黑龙藏布亲口证实了。
三百多万年了,龙驮仍不敢进入生命汪洋,是因为在这种分离状态下,生命微子会直接冲击他的元神,那时他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与载体结合,假身变为真身,这是不能逆转的进化,情况与我没有分别,真身被摧毁,将形神俱灭,龙驮也将由不会被杀死的灵异生命体,变为可被杀死的生物,龙驮默然无语,我的话命中他在这个环境的要害,震撼了他的心神。
九色魔舰越过了当年我和芙纪瑶进行阿米佩斯式性爱的深度,以生气之风酝酿处为目标,继续勇闯汪洋深处。舷窗外金光爆闪,不能视物。舰舱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仿佛与宇宙分开,变成另一个隔离独立的世界,再没有生物能介入我和龙驮的斗争。任龙驮如何权倾宇宙,拥有最庞大的军团,此时他只能独力应付我。龙驮再说话了,沉声道:“黑龙藏布,你来惹我,是自寻死路。”
我微笑道:“这是不是废话呢?凭你的力量,在这狂暴的汪洋里,要找到芙纪瑶隐身的位置,便如大海捞针。只有我可以帮助你找到她。”
又道:“你疏忽了我,是你最严重的失误。我知道你心里转的念头,是拼着改变形神分离的状态,也要先置我于死地。你难道没想过,我们互相残杀只会便宜了伏禹吗?现在他该已进入汪洋的外空范围,机会就在眼前,由你去掌握。”
龙驮冷然道:“伏禹是以摇滚之术航行宇宙,你怎么可能清楚他的位置呢?”
我悠然道:“不妨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有载体之法,我却是化身有术。绝色就是我的身外化身,所以我对你借生命金环的能量进入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一事了若指掌。杀你另一个载体桑白水的正是绝色,此事由我一手策划,既可断去你的后路,又可取得伏禹的信任。我还着绝色与伏禹携手毁灭上参无念的飞行魔洞,再毁掉你一旦兵败据飞洞为己有反击宇宙的可能性。现时你是陷身绝局,唯一的希望是与我合作。”
我费尽唇舌,就是要令他深信我是黑龙藏布,那才是他生命里最严重的失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前我与他的明争暗斗,处处落在下风,皆因不知彼也。如他相信我是黑龙藏布,形势将倒转过来,我知彼而彼不知我,龙驮会重蹈奇连克仑和黑龙藏布的覆辙。
龙驮道:“你的化身现时与伏禹在一起吗?”
我道:“正是如此。伏禹那傻瓜被绝色骗得服服帖帖的,等于被我操控了。只有我可以为你铲除他。”
龙驮朝我瞧来,沉声道:“算你够狠,你要我怎样与你配合?”
他怎会屈服呢?只是想到杀我这个黑龙藏布的方法。我从他双目看到他心中的杀机和恨意。龙驮的元神和我的地母处于极端的对立,如水火的不相容,他是不可能像黑龙藏布般据地母为己有,与地母结合为一。他可以做到的,是降服大帝号的灵魂地母阴魄,藉由阴魄将九色魔舰变成另一艘大帝号,远征海底,为梦想而竭尽所能。我这个黑龙藏布摆明是要占夺地母阴魄,龙驮若答应我的条件,不啻将毕生的希望和梦想拱手让给我,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事。我完全掌握了敌情。
龙驮的另一个顾虑是时机的问题。汪洋是个充塞动态微子的离奇空域,情况类似混沌之海,任何生物进入此一空域,动辄迷途,因为没法测知海底在哪个方向。只有当生气之风开始酝酿,才可以之为导航明灯,往海底深潜挺进。一旦生气之风脱离汪洋,任何了得的生物也要骤失目标,只能等待另一个生气周期。所以龙驮必须立即解决我,以免错失眼前名副其实的亿载良机。
我淡淡道:“我们是合则双赢,分则两害。你让我进入芙纪瑶的真身,布下陷阱,待伏禹来中计上当。你则驾舰离开汪洋,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龙驮双目杀机更盛,道:“那对我有甚么好处?”
我深深望进他彩瞳里去,从容道:“当然大有好处,我为你干掉伏禹,事后会把玉精交给你,让你用来强化提升你的宝贝舰。从此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龙驮目光移开,沉默不语,显然盛怒难遏。我心中暗喜,咄咄逼人是一种手段,就是要激怒他,令他不惜一切要杀我。坦白说!直到此刻,我对他的九色魔功仍是非常忌惮。纵然我身具天马能量,逃跑有余,要杀他却嫌不足,否则我早动手了。如让他形神结合,他的九色魔功将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
龙驮现在考虑的,只是在舰上动手还是舰外动手的问题。而我希望的,是他选择当我身处舰外才对付我。我不让他有静心思索的机会,道:“我找到玉精了,合作与否,由你一言决定。”
龙驮冷笑道:“玉精在哪里?”
九色魔舰转向,硬闯过一道激烈的微子暗流,越过茫茫的空域。我道:“感应到了吗?”
龙驮现出吃力的神情,抵抗着生命汪洋对他的克制力,以神游力探测被局限在某一范围内的世界。
好半晌后,龙驮一震道:“感应到了!”
我道:“准备!我须进入九色号的发射系统,由你把我射往玉精的方向。”
龙驮道:“你有把握在这么狂暴的环境里,破入玉精去吗?”
我从容道:“我对玉精的了解,不在你之下,这个由我去操心如何?”
龙驮表面屈服,道:“一切照你说的去办吧。”
下一刻,我融入九色魔舰中央的反应炉。动力攀升。
“轰!”能量爆发。我从舰首的发射系统喷发出去,同一时间,梦还离开我,透过动力系统的连系,潜进安装在舰底,以玉精为载体的九色能量魔弹里去。
成功了!我心中充满愉悦之情,逆着由动态微子形成的激流暗涌,化为射束,朝阔别三百多万个宇宙年,保着我心爱女王的玉精投去。
龙驮得意万状的狞笑声在我耳鼓震响,道:“枉费你被称为宇宙最具智慧的生物,但在我眼中,你却是个大蠢材。”
我心忖谁是真的蠢材?很快便可一见真章。
我嵌入汪洋多变多姿的狂暴环境里,感觉着生命的力量,一似如鱼得水,龙回深海。生命力在我“心内”澎湃着,那是一种令人无比激动的感受。微子打上我化作的射线,却没有反弹开去,而是化为金雨,顺着我朝后泻泄,我便像金色的彗星般,拖着长长金色的彗尾,朝海深深处不断挺进。我直接感应到生气之风。形成我真身的每一个能量细胞均产生候鸟本能的反应,对它的渴望孺慕油然而生,不用任何刻意侦察探索,我已自然而然地掌握到它的力量和动态。
我的地母阳魂在升华,地母阴魄更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醒觉意识层次。在这一刻,我差点忘掉了是因何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宇宙在这刹那才开始,其他一切事物从没有存在过。整个汪洋,每一个生命微子,生气之风,正在竭尽所能跳出它们的“蝶舞”,渴望着与生命的本源、海底那深不可测的秘地重归于一。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玉精出现在前方二光年许的深处,缓缓旋转着。我心中清楚,企盼了二百多万个宇宙年的事终于发生,宇宙再也没有力量阻止我去帮助心爱的女王芙纪瑶重生,从此我们将永世不会分离,宇宙的成坏生灭,只会变成我们存在的插曲。有一天,我们会离开宇宙,横渡混沌之海,探索多姿多采的大宇宙,寻找每一个生命的本源。我们的生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九色魔舰正从后方赶来,在龙驮魔功的推动下,速度增加,但仍追不上我的速度。龙驮非常阴险,他在喷射我出舰外的劲道上动了手脚。看似直射我往玉精,事实上却是循着某一弧度,如我依这轨道而进,会往一旁弯开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两光年的遥远距离,我将会错过玉精,从离它数万地里处掠过,投往没有尽头的海深去。
龙驮的力量强猛巧妙,其力道冲击带动我真身的每一个分子,等于陷身一股能量的湍流中,身不由主地随流冲奔而去。所以他讥我为蠢材、以为已轻易地解决掉我这个威胁。假如我真的是黑龙藏布,忽然从舱内的安全环境转换到这个狂暴的环境,生命微子的惊人动力从每一个方向冲击挤压我,能自保已不容易,遑论其他。不过真正的蠢材是龙驮,因为他真当我是黑龙藏布。
我的确没法摆脱龙驮加诸我身上的力道,却可以调校。磁元开始运作,在掌握了周遭的情况后发射冲击波,不一会儿便重返正确路向,直线往玉精投去。龙驮反应了。
“轰!”一如我所料的,他催发力能摧毁大帝号、安装在舰腹的九色魔弹,朝我疾射而来。
“蓬!”我后方爆开一团金色的能量雨,忽然发力,往玉精极速投去,速度尤在九色魔弹之上。
成功了!这将是我和龙驮斗争中的一个转捩点。自芙纪瑶被他粉碎心核,隐身汪洋深处,我一直处于绝对下风,只好努力奋战,辛苦经营。如大黑球说的,当我看到龙驮的魔舰时,一个反攻大计在脑海内诞生了,现在终于到了逆转整个形势的关键时刻。如果我是黑龙藏布,此刻定然手足无措,不知该保住自己还是保住玉精。但我是伏禹,玉精不会拒绝而只会接受我,当龙驮发觉我是谁时,已错恨难返,藏在九色魔弹内的梦还与我连结在一起,胜利来到我的手中。
玉精在前方不断扩大,我至爱的女王在玉精内若隐若现,我的心燃烧起来,所有期待、思念、渴望汇聚成流冲击心神。玉精感应到我,生出反应。
“蓬!”我箭矢般破入玉精去,用尽所有物质气力拥抱着女王动人的真身,同时将心灵完全开放。天旋地转。纵然我在这一刻死去,也再无遗憾。九色魔弹杀至,更远处是直冲过来龙驮和他的魔舰。生气之风于此时生出变化,开始以卷旋的方式运动,便如酝酿积蓄已久的风暴,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我吻上女王的香唇。地母阴魄不用我引导,如慈母遇上久别的女儿,一切出乎天性的吸引,自然而然往芙纪瑶倾注而去。
梦还发动了,截劫了龙驮损耗真元制成的九色魔弹,绕玉精拐了个弯,然后以更高的速度,破开生命微子形成的类水分子,笔直往直冲过来的九色魔舰刺去。我可以想像龙驮此时魂飞魄散的情况。若是在正常空间,要取得九色魔弹的控制权是不可能的,除非具备比他更强大的神游力。但这里是龙驮神游力无用武之地的奇怪海深,生气的力量完全克制着死气邪气,一旦被梦还侵占魔弹,龙驮压根儿没法扭转乾坤,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弹临身。
我的精神集中在女王动人的真身处,她的生命烙印天然地与地母阴魄融合,就像小水滴回归大海,不过这是与众不同的小水滴,是地母阴魂开始创造生命时便一直期待着的进化烙印。
“轰!”九色魔弹命中母体魔舰,爆发如负载千节极子能量弹威力的激烈爆炸,摧枯拉朽的粉碎任何被其笼罩的能量物质,九色魔舰空气般解体。爆炸中央位置的数十万地里空间塌陷下去,周遭数光年的生命微子被狂扯进去,形成一个狂野的漩涡,一时间我也没法掌握真正的情况,没法探测到龙驮,也不知梦还的情况。我的思感能力波瘫痪了,只知将能量注进玉精,助它抵抗爆炸的可怕冲击。
我们所处的海深部分沸腾起来,热度疯狂攀升,像一锅灼热得可销融任何物质的生命微子汤,无可抵御的力量,先把我们狂扯进爆炸的中央位置,千分之一地秒的时间内,生命微子萎缩又膨胀,千万道彩色射线从一点并发开去,玉精载着我和心爱的女王,随张力被送往海深更深处。
我心叫好险。九色魔弹的威力远在我估计之上,在汪洋内更是威力倍增,如果命中大帝号,大帝号会如九色魔舰粉身碎骨,如射中玉精,势必玉毁人亡,甚么灵甲也保不住女王的真身烙印。胜负就只是一线之隔。玉精剧烈地抖颤,显然抵不住愈往下深潜愈趋强大的海深压力。它停留了超过三百万年的位置,是它能抵受压力的极限,现在已超出它的极限。幸好我尽力支持它,否则它也要因吃不消而解体烟灭。
一道彩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像另一枚九色能量弹般往我们追来。龙驮!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逼得与载体结合为一,载体再不是载体,而是他的真身,现在他拼着损耗真元,力抗海深克制他的逆境,务必要趁此时机毁掉我们。他的愿望不是不可能达到的,只要狠狠一击,虽未必能破损玉精,却可以送我们往更深处去,让海深的压力收拾我们。我或可以保命,但玉精和女王将无可幸免。
“轰!”龙驮倏地加速,彩芒锋锐重重撞在玉精上。龙驮反弹开去,我们则以超过极速投射的速度往海底方向投去。心叫完了时,速度忽然大幅削减,接着一切都像静止了。整个汪洋都静止了。所有生命微子安分下来,从动态转为静态,那种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的变化,宛如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神迹。加诸我们身上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拥着芙纪瑶,随玉精在海深处缓缓旋动,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和喜悦充盈玉精的空间。我首次感觉到阴魄的生命跃动,逐渐与我的心跳同步。呼啸声从更深处传来,愈来愈清晰,不片晌变成了震动整个汪洋的风声。生命之风吹拂了!从海底卷旋而上,我苦候三百多万年的事正在发生,宇宙开始进入一个新的生气周期。
玉精消失,融入芙纪瑶新的心核地母阴魄,疗治创伤。梦还也回来了,却不是回到我指节间,而是嵌入女王晶莹的耳珠处,自愿当她的耳饰,化为一颗闪烁着奇异色光的明珠。四周尽是悦耳的呼啸声,忽然间,我们已乘着生气之风,似缓实快的从海深处拂往汪洋的海面。组成汪洋的微子却反方向往海深潮水般退去,形成一股吞吐力,推波助澜的将延绵数十光年、广被数光年的生气长风,送往汪洋外的宇宙。
我紧抱着美丽的女王,沉醉在无可比拟的动人天地里,那是一种生命的境界,时间、地点,乃至于整个宇宙,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女王的娇躯轻轻抖颤着,真身对生气之风生出反应,散发着她独有的、充满生命感觉的香气。我们随风滑翔,忽快忽缓。有时乘着长风一泻千万里,起伏不定;有时则优闲地御风而行,可仔细观赏品尝周遭的环境。不片刻,我们融入了长风奏起的美丽乐章和节奏里,宇宙的斗争和仇杀,与我们再没有半点关系。
我像回到小候鸟儿的心境和天地,享受着创造新世界的喜悦,而我的喜悦又可与楼内逐渐苏醒过来的女王分享。心核彻底的开放,生气钻进心核的最深处,每一个生命细胞都跃动着无法形容的生命力,散发着生命欢愉的滋味。女王的动人肉体开始发热,肌肉充满弹性,花容变得生动活泼,美丽的眼皮子不断颤动,生命磁场渐趋强大,与我的生命场天然融混,产生出令人颠倒迷醉、灵魂燃烧的爱火。她金色瀑布似的秀发随风飘舞,说不出的自由写意,身上的灵甲柔软如薄纱,我有毫无隔阂地拥抱她动人胴体的感受。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是一千年,又或一万年,忽然间我们离开了海面,在以光年计的高空中溅起金色水珠,我们乘着生气之风进入宇宙,参与了生气之风波澜壮阔赋予生命的旅程。一双能量翅膀分别从我和她的背上延伸出来,轻轻拍动,毫不费力的御风飞翔,化为雌雄合体的候鸟神,往灿烂的星夜进发。女王吐出一口香气,轻轻的“嗯”了一声,美丽的眸子终于张开,向我显露乌灵灵深邃不可测的眸神。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找上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女王叹息一声,嘴唇变软,伸出玉臂搂住我的脖子,热烈地回应,比以前任何一吻更热烈,更激动,更全心全意。
芙纪瑶复活了,经过三百多万个宇宙年的沉睡蛰藏,她再次重返宇宙。我是阳魂,她是阴魄,合起来就是地母的全体。自混沌初开以来,地母一直追求、尝试和探索的终极进化,在我们身上完成。
唇分,芙纪瑶叹息道:“伏禹!伏禹!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爱怜地审视她绝宇的容色,道:“是真正的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芙纪瑶吹弹可破的脸肤泛起红霞,令她更是娇艳欲滴,仿佛有点害羞地避开我灼灼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我们仍是在生命星河吗?”
我吻她的玉颊,道:“女王已变成真正的银河女性,是我的另一半,还拒绝银河式的性爱吗?”
芙纪瑶直视着我,回复清冷的神态,秀眉轻蹙,微嗔道:“这种事情留待日后再讨论行吗?我感应到龙驮的大军在汪洋另一边的外空域集结,形势紧张,你还在这里嚼舌头,想讨打吗?告诉我,现在宇宙是怎样的一番形势?”
我们仍乘着无形无色的生气长风并肩比翼,横过辽阔的汪洋外空,怀内抱满温香软玉,实不愿去想这以外的任何事。不过在女王目光的催逼下,却由不得我作主,心灵自然而然嵌入她的芳心去,不用任何言语,已让她掌握了现在的形势。
美丽的女王不堪刺激地抖颤起来。阳魂阴魄的结合是无与伦比的生命升华,生命的最高境界,从混沌初开便是这种情状。包含着宇宙成坏生灭的终极秘密。经过无数生气周期的摸索和进化的实验,祂曾陷于最危险的处境,分崩离析后又合而为一,但已不再是以前的地母,由我们这双银河儿女承继和发扬祂高贵伟大的生命。这是祂进化的终结,也是全新的起点。
美丽的女王不依的道:“伏禹呵!”
我雀跃道:“不要责怪我,我没有做过甚么,没有使坏,一切出于女王醉心的自然之道,天生便是这样子。”
芙纪瑶耳根红透了,完全是银河女性情动时的反应,过去一直存在我们之间的种族鸿沟已不复存,我希望的和她所想的再无二致。
我由衷的道:“生命从未这般美好,这样地完整无缺。候鸟神的咒誓,将在我们的结合里实现,宇宙再也无法回到先前的模样。迎接我们的是全新的秩序,国与国的界限会彻底消失,不同种族进入和平相处的时代,无边无际的广阔宇宙,变成了生命无尽的乐园,我们正是它的守护者,直至宇宙的尽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势即将出现。”
芙纪瑶贴上我的面颊,柔声道:“我们还须击败龙驮呢!”
我道:“龙驮已从不死身变为可被杀死的生物,与他再没有道理可说的。现在他已被我们逼入绝境,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动用帝国军团反击我们。”
芙纪瑶道:“直至此刻,龙驮与他的帝国军团仍是宇宙最强横的力量,要击垮他并不容易。”
我欣然道:“还有比触碰天马和杀黑龙藏布更困难的事吗?我不是因胜生骄,生出轻敌之心,只是因斗志高昂,信心加强,不论帝国如何强大,她的力量仍是可掌握和计算的,只看龙驮和他的军团不敢离开汪洋的外空,便知其正处于被动挨揍的劣势。令龙驮畏惧的是我们宇宙摇滚的异术,龙驮仍没有应付摇滚式战术的良策。”
芙纪瑶使个身法,从我怀里脱身,横飞开去,娇笑声像风般送回来道:“过度的生气令人有被宠坏的感觉,更让你大添勾引良家妇女的魔力,可是现在并非适当的时候,还有很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哩!”
当她横渡生气的长风,金色秀发在她乌黑闪亮的灵甲衬托下,波浪般起伏,挑拨着生气,溅射一蓬蓬的金雨,像熊熊的金色火焰,其美态不可方物。芙纪瑶回复过来了,她的力量无穷无尽,犹甚于从前,她的心灵与我紧密契合,又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我看得目眩神迷,收起双翼,追逐着她告别长风,让生气继续它的行程,往河系的边缘区域悠然自若的拂被而去。
甫离长风,我们潜进黑暗空间去,暗子进入我们的身体,又排挞出去,形成风浪,接着摇滚往光明空间,摆脱了龙驮的神游力,由此刻开始,他再也无法掌握我们的踪影,破了他无所不知的紧箍咒,逼得他只能留在汪洋外空,不敢离开。
我们回到正空间,并肩翱翔,生命星河落在后方遥远处。女王玉容平静,神情如往常般清冷离漠,仿佛宇宙再没有能令她动心的事,使我想起当年离开高关星的战场时与她比翼双飞的醉心情景。我当然晓得这是一种错觉,她冷漠的外表里实有一颗对我火热的心,她的爱超过了太阳热核内的温度,可以烧融宇宙任何物质。
我道:“经过三百多万个宇宙年的辛勤工作、努力不休后,理应忙里偷闲,趁机度假,真希望堕落城就在附近,我最忘不了天堂鸟度假屋里温暖香洁的床铺。只恨堕落城已毁,只好将就点,到附近的星河去,找个美丽的星球,让女王好好补偿我长期思念之苦。”
芙纪瑶没好气的白我一眼,道:“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要上床也行,不过必须是圣土那张床。”
我听得脑袋像爆开了似的,充满彩虹般的光色,心花怒放。女王的确变成了银河女性,竟懂得这般与我打情骂俏。最令人心痒的是,她口说男欢女爱的情事,语气仍是那么轻描淡写,神情则若无其事。
芙纪瑶说罢,绽放一个可迷死人的笑容,唇角含春的淡淡道:“还有一件事,你若想吻我,须先征求我的同意。”
我失声道:“甚么?”
芙纪瑶叹息道:“真不习惯你的瞎缠胡搞,现在是甚么时候呢?大战当前,龙驮怎肯甘心于眼前的形势,待收拾他后,再陪你发疯好吗?”
我大喜道:“你真的肯陪我一起发疯?”
芙纪瑶轻柔的道:“不是有句话,说甚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现在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只好认命。”
我每一颗能量细胞都在欢呼跃动,千言万语到了口边,只能吐出“女王”两字。
芙纪瑶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你的预测落空了,龙驮和他的大军正在移动,离开了汪洋外空,潜进黑暗空间,方向是银布卡星河。”
我连忙撒出思感网,侦察龙驮的动态,大惑不解道:“龙驮怎会这么愚蠢,不怕我们截击他吗?”
芙纪瑶道:“他正是要逼我们从暗处走出来与他交锋。龙驮的智慧不在黑龙藏布之下,如不是已有应付摇滚战术的手段,绝不会逞勇斗狠。”
我的心直沉下去。乐观的想法不翼而飞,龙驮这么倾尽全力向银布卡星河进军,顿时扭转他被动的形势,重新掌握战争的主导,化守为攻。
此时联军仍在银布卡星河集结重整,大小战舰不到一百万艘,且元气未复,处于疗伤的阶段,实无法应付帝国总兵力达百亿战士的庞大军团,且帝国有龙驮这新战神主持大局,加上帝国军团千变万化的作战方式,这场仗将是有败无胜。当然,这是就龙驮已有应付摇滚战术的手段而言,否则摇滚式的战法,可令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我苦恼的道:“龙驮究竟有甚么法宝对抗宇宙摇滚呢?”
芙纪瑶淡淡道:“这方面容后再想,龙驮和他的帝国军团消失了。”
我也察觉到帝国的超级军团消失在我的思感网上,骇然道:“龙驮要逃走吗?”
芙纪瑶浅嗔道:“冷静点!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何对敌?龙驮为甚么要逃走?他既有应付宇宙摇滚之法,兵力远在我们之上,其神游力量又可令军团在暗空隐蔽行军,逃走的该是我们才对。”
我苦笑道:“女王息怒,我被你的重生冲昏了头脑,没暇去思考现实的诸般问题。呵!”
芙纪瑶移过来,偎入我怀里,送上火辣辣的热吻。我的灵魂顿时飘往九天之外,远离宇宙,渡过混沌之海,往访宇宙外的宇宙。
她的香唇离开我,欣然道:“这是激励士气,振奋军心的手段,只用一次,下不为例。”
不知如何,我的脑筋回复清明,玉精般通透,梦还般灵动。道:“多谢女王恩赐,不过这个吻只可当作你欠了我超过六百万年的那个吻,因为我已毁掉飞行魔洞,激励士气还需要另一个香吻。哈!”
芙纪瑶滚动着离开,娇笑道:“以后不再便宜你这个无赖。”
我笑道:“那我们就走着瞧!现在我们先赶往银布卡星河去,比速度,龙驮只能在后面吃尘。”
玉精从芙纪瑶心核跃出来,在虚空转动,发出清白玉石似的异芒。
下一刻,我们已置身隆达美亚号内,我们立在驾驶舱中央的位置。梦还不待我请求,离开指节,化为彩石,在我们头上滚个不休,变成活的反应炉,整艘飞舰立即动力十足,充满爆炸性的惊人力量。勉强作比较,以前的隆达美亚号是单车,现在的她则是火箭。
芙纪瑶微笑道:“这就是新一代的大帝号,看龙驮如何应付?”
隆达美亚号跃上光明空间,又摇滚往黑暗空间,以破宇宙最快纪录的速度,全速朝银布卡星河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