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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裹着浴巾迈出浴桶,那厢红叶早已垂了头快步至屏风处取了衣裳来替我披上,我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跟着扫了眼慕容谨身旁的黑月,少年头低的都快贴上胸口了,耳根也滴了血似的红。
“害你如何?我倒是见你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没伤着哪儿啊~”有意逗逗慕容谨,我拖着下巴无辜的趴在桌上,身后的红叶仍是不大乐意,再次将衣衫披上了我的肩膀。
慕容谨余光瞄了过来,眼见我这边算是遮得严实了,这才转过头,视线却是盯着地上,呐呐道,“我没敲门就闯进来是我不对,何况又是女子的闺房……这样,我拿条件同你换,你不许同爹爹说!”
红叶突然插了话进来,有些不安的看向我,“小姐你别误会……慕容少爷是爷的义子,这些年游历江湖去了,爷对小姐不会有二心的,更不可能有她人的孩子……”
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回她,就让她退下。看了看一脸局促的黑月,再看看面有忧色的慕容谨,开口,“找我何事?这么急。”
黑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拉着不甘心的慕容谨转身就想离开。
慕容谨哪会这么就罢休?遂挣开黑月的手,向前逼来,“我知道你的身份与凡人不同,如今说这些个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黑月是这黑水河的河神你可是知晓?”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他想了想,“本碍着爹爹的警告我不该同你说的,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
此事连狐狸都插手了?看来不是什么好事,遂端茶浅饮,“这么婆妈以后怎么娶老婆?”眼见慕容谨愣了一下,我才放下茶盏,再次看了眼神色间有些虚晃的黑月,了然,“此事同黑月的元神有关?”
慕容谨想了想,“对了一半吧……黑月他……变不回原形了。”
……我皱了皱眉,黑月是黑水河的河神,掌管这九原的行云布雨,是九原周遭大小河湖水神小仙的头头,变不回龙形意味着没有法力,无法执行天上下达的风霜雨雪变换的天命,平日里同黑月不对盘却慑于黑月法力不敢造作的那些个杂碎恐怕又要出来闹腾了,如今的黑月不过是人间那长相俊美的柔弱少年,没了法力又回不了黑水河底宫殿的他……又能拿那几乎能将九原化为水乡泽国的洪水怎么办?
此时的狐狸,不再是当年那个曾一举平了水族叛乱叱咤一时的东帝,往生池那走了一遭本就耗了修为,天帝为了保住他的命,且让他下界轮回服了孟婆汤还能找到谢临风的转世,生生封了全部的力量自炼狱历尽酷刑后艰难往生,如今不过是比凡人多了些灵异的东西罢了,谈何能像当年那般轻易的反手为云亦覆手为雨?
我想了想,既然慕容谨来找,定是有法子解决,遂敛神,“你的意思是?”
慕容谨看了看黑月,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的看了回来,“爹爹如今不能动法,我也不想爹爹出什么意外,你是知道他那每每把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尽归己身责任的性子,傅叔托我将黑月送过来就是为了安他的心,可爹爹倒好,比往日更加操劳!你是不知,今早我见着他还差点昏倒呢!”
目光一沉,我声音都有些冷了,“说正事要紧,别扯那些个没相干的!”少骗人!狐狸那样壮的身子怎会无端端的晕倒?练武之人身子骨不该很是稳当的么?
晕倒……身子骨不利索……双腿虚颤无力……这症状怎么竟好似、好似……纵X过度来着?!脑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飘过,我赶紧甩了甩脑子,不知怎地忽而想到醉酒那一晚的荒唐放纵,内心一片苦涩……为何那人不是狐狸……我为着自己内心那点冒头的遗憾很是鄙视的唾弃了一番,思绪再次回到话题上。
“嗯,我说到哪了?”慕容谨故意的!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爹不能动法力!”
“哦!是了~”慕容谨一击掌,无辜的眸底闪烁的,却是精明的算计,“听闻姐姐的原身是只大凤凰呢~”
我生生的受下这句算不得赞美的“赞美”,差点内伤,嗯,被气的!
“其实,九原的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不过是黑月手底下一些不成气候又异想天开的想当地头蛇的混混,趁黑月出事出来耀武扬威,纠结宵小引发了山洪,想来九原闹他一闹。黑月受制,爹爹动不得法,我法力浅薄镇不住那些个杂碎,傅叔偏巧又回九重天寻药去了,这地儿恐怕也只有你来出面吓他们一下,他们才会安分个百千年,我敢保证,只要你在上游的大堤现出元神唬唬他们,这洪水绝对会退!”
感情把我当那狐假虎威的傻冒了?我愤愤的想,我又不是真正的凤凰,会吓得走那帮欺善怕恶的杂碎?这不是变相说我面目狰狞,颇有钟馗的气场?!我呸!难怪这些天雨老下个不停!最好把这个人小鬼大的臭小子淋成落汤鸡!
最后,聒噪鼓动的慕容谨被我一阵太极给打发了出去,黑月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转身拉着仍在喋喋不休的慕容谨给带走了。
唉,狐狸这回,可真棘手了吧……
日子仍在一天一天的过着,渐渐的,开始有了不对劲的地方,嗜睡,嗜酸,恶心……自己便是医者,这脉很容易就探了出来,只是平日里都尽量低调的忍着掩饰,直到那次实在是闹腾得厉害了,一个没注意就晕在了院子,等到我清醒的时候,那个挎着药箱的老者已经绕到屏风后端坐的人面前,将所探所诊一一道出。
那是我这些时候来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到狐狸,他憔悴了,也消瘦了不少,还时不时的掩嘴轻咳……面虚气弱,操劳过度所致,天天为着你的那些个黎民社稷,何曾考虑过自己的身体?望着这样的他,我心下涩然,这孩子不是他的啊……那晚的男人终究不是他……
听闻此讯的他惊得自座位上站起,却耐不住剧烈的咳嗽撑在了桌上……是了,他人的孩子,他设计的局出了这样的意外,是恼怒,还是得意?我已无心再猜……遂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朦胧中,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有人在耳畔轻声的说着什么,可无论我怎么去分辨,都没能听清楚他说的是啥,费力得很又等不到结果,只得无力的放弃了挣扎。
却在堪堪要昏将过去的时候,一句熟悉的男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我沈景恒的孩子定要取个响亮的名字……儿子便作沈行云,若是女儿……就唤她怜安罢……
次日,人走茶凉,屋内再无那人的半分影子,我看了看门外侯着的红叶,将将醒来的身子很是困倦,纵巴望着还能再睡上些时辰,我却知道自己不能再贪睡下去了,山洪的隐患实在是闹心。
“小姐,王爷天刚亮才走的,王爷政务繁忙,好容易来看你一回,只可惜……”红叶遗憾的叹了口气,绾起我散开的发髻。
我想了想,伸手止住她的动作,“马尾就成,我不习惯那些个繁复的发髻。”
红叶听到这里,再次摇摇头,望向镜中的我,“论容貌,小姐可比那白姑娘耐看,也不知王爷最近怎么了,老是在那白姑娘的房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说完,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
我半垂着眸子,眼风却是实打实的扫到了她的这一个细节,明知有些古怪,心底却还是经不住猛跳了一下,狐狸去了白浅浅的屋里?怎么回事?那个路仇居然不阻止么?!既然不阻止,那就是有正事要谈,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狐狸在白浅浅屋里待那么久,是不是两人还是有点看对眼的?狐狸做的一切会不会还是想排除一切妨碍他同白浅浅在一起的障碍,这其中也包括了我?所以才有那晚的荒唐,才有了这个不该有的,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我还听说,王爷最近在找一个小孩子,很是急切,白姑娘身边伺候的人都在传,白姑娘催着王爷找的是以前在汴京失散的小世子,似乎是有线索说到了九原的~”
孩子……狐狸在找……白浅浅的孩子……汴京失散的……狐狸和白浅浅的孩子……
我脑子嗡的一炸,撑起身子浑浑噩噩的就走出了听荷苑。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人已在狐狸的醉锦阁一处隐蔽的廊柱下站了许久,不远处的屋子,就是狐狸的寝居。
大概一刻钟前,白浅浅独自一人来了此处,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这才谨慎的进了院子,拉开屋门复又关上……嗯,白浅浅就这样鬼祟的进了狐狸的寝居……心开始麻木……
不久之后,狐狸同样是独自一人进了院落,提着个酒壶,歪歪扭扭的进到了院子里,我本也以为他是喝醉了,怎知临开屋门前,他不着痕迹的垂着头四下打量了一番,若不是我这边躲的位置特别刁钻,又怎会看到这令人不安的一幕?!心寒了,是很难言说得清的一间苦事,我都快觉得结了霜的胸腔下,那颗心似乎已不能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