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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师躺在门板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蓝二娘正用银簪子锥他的手指。
张幺爷凑上去,说:“庹师怎么样了?”
蓝二娘说:“是昏死过去了,锥他的手还晓得动,估计一会儿就醒转过来了。”
张幺爷说:“不要受什么内伤才好,从那么高摔下来。”
蓝二娘用火纸擦了擦庹师嘴角边凝固的血迹,说:“应该没有受多大的内伤,嘴角的血没有流出来。如果内伤出血,这个时候满嘴都该是血了。”
这时,张幺爷仔细端详了下庹师,说:“他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蓝二娘也发现庹师的嘴有点异样,就像有个包子吃嘴里没有咽下去似的。于是就说:“得把他嘴里的东西撬出来才成,不然会把他噎着的。”
张幺爷就几步跑到堂屋门口朝天井里的几个愣小子喊:“过来帮蓝二娘的忙。”
几个愣小子进来,蓝二娘让张幺爷去灶屋里找两根粗实的筷子来。
张幺爷刚去推开灶屋的门,躲在灶屋里的张婆婆就急忙把张幺爷赶出来,说:“有月子里的人在里面,你个男人家咋能随便进来?”
张幺爷不耐烦地说:“我拿筷子,救人!”
张婆婆就说:“我去给你拿。”
说完转身去给张幺爷取筷子。
张幺爷拿过筷子,顺便问:“娃和她妈都还好吧?”
张婆婆说:“都好。要是我当时是蓝二娘接生,兴许我们的三个娃都能保住的。”
张幺爷就说:“真没想到蓝二娘还有这么高的手段。她是怎么弄的?”
张婆婆怒叱道:“你个男人家的问那么仔细干什么?越老越没有德行了!”
张幺爷自觉理亏,讨了个没趣,转身就走。这时张婆婆又说:“娃她妈说了,庹师没事的。你们就不要瞎折腾了,他躺一阵子就好了,人贱命贱!”
张幺爷没有理会张婆婆的话,径自朝堂屋走去。
蓝二娘和几个愣小子七手八脚地用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把庹师的嘴撬开,可是庹师的牙齿咬得死死的,筷子撬上去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牙齿缝里分明还有血淋淋的肉屑。
张幺爷说:“一定是把蛇的肉咬下来了。”
蓝二娘边继续撬庹师的嘴边说:“什么牙齿?这么老的肉也能撕扯下来。”
说着话,筷子啪的一声折断了。
蓝二娘无可奈何地说:“难怪连蛇的肉皮子都会被撕扯下来,这牙齿紧得……”
张幺爷说:“实在不行只有用锅铲来撬了。”
蓝二娘就说:“试试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庹师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轻响,喉结蠕动了几下,接着,庹师的眼睛睁开了。这个时候张幺爷才看清楚庹师一大一小的眼睛里,一双眼珠子蓝莹莹的,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张幺爷的心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
庹师坐起来,嘴一阵快速的咀嚼,然后粗短的脖子使劲一伸,嘴里的一大块蛇肉竟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看得呆了,心也随着庹师吞下去的那块蛇肉往下突地一沉!
下午的时候,张子恒领着七八个身体强壮点的愣小子来找张幺爷,说村子里的人现在都聚在祠堂前的院坝里了,不敢回家,怕蟒蛇再出来伤人。刚才有几个胆大点的人到祠堂后的后山去看了下,蟒蛇像是受了伤,有血迹一直朝着后山的那片老林子里去了,问张幺爷咋办。
张幺爷坐在矮木凳上,抽着叶烟,没有吭声。张婆婆躲在灶屋里照顾生了孩子的那个女人,灶屋的门关得死死的。这是张幺爷吩咐的,他现在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家里来了个陌生的产妇。
张子恒又说:“子银的尸首也摆在祠堂里的那棵罗汉松下,没人敢去抬,都怕沾了邪气。幺爷,子银一直摆在那儿也不是个办法,你得想个招才成啊!”
张幺爷看了张子恒一眼,说:“我能想啥招?这事我那么大岁数了也是头一回经历,我有啥招?”
张子恒焦急地说:“要不就去公社说说,派民兵拿枪下来。”
张幺爷说:“说个屁!这事还真不能到公社去说。破除封建迷信,横扫牛鬼蛇神搞得那么凶,谁去说谁倒霉。学习班就等你去坐了!”
张子恒就说:“那咋办?这么冷的天,总不能让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今晚上就在祠堂前的露天坝子里过夜吧?”
张幺爷说:“再想想吧。”
张子恒说:“我反正是没有招了。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指望着我想法子,我能有什么好法子。”
张幺爷这时想起庹师。
庹师醒过来后,就到柴草堆里睡下了,张幺爷打手势让他去看生下来的孩子,他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似的,径自到柴草堆里打呼噜去了。似乎他对女人生了孩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张幺爷就说:“真是个怪人。”也就由他去了。
张幺爷现在想起庹师,是想让他带着大伙儿跟着蟒蛇流下的血迹找找蟒蛇,要是找到了,就想法子把它弄死,这样村子里的人就再也没啥好害怕的了。
庹师正在柴草堆里睡得死死的,呼噜打得像扯风箱。
庹师睡觉的姿势也古怪得很,平常人睡觉都是平躺着睡或者侧着睡的。可是这个庹师却是趴着睡的,大半个身子钻进柴草堆里,只剩屁股在外面,高高地撅起。
张幺爷还是头一次看见用这种姿势睡觉的人,不由笑了一声:“咋像狗似的撅起屁股睡觉?”
张幺爷用烟杆敲了敲庹师高高撅起的屁股,庹师睡得很死,烟杆敲在他撅起的屁股上,他只是伸手在屁股上挠了挠,呼噜依旧打得山响。
幺爷就多使了一些力气用烟杆敲打他的屁股。
这回庹师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似的,忽地一下就从柴草堆里跳起来了。那张丑陋的脸上全是凶相。
张幺爷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半步,自言自语地说:“样子咋这么吓人?!”
庹师见是张幺爷,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张幺爷于是尽量按着自己的想法向他比画。庹师就像个白痴似的定定地看着张幺爷,理解不了张幺爷的意思。
张幺爷耐着性子继续比画。
终于,庹师像是明白了张幺爷的意思,从柴草堆里站起来,抬腿就朝外面走。
张幺爷招呼张子恒和一
起来的七八个愣小子跟着庹师走出去了。
积雪已经融化,地上变得非常泥泞。
张幺爷走路并不如年轻人稳当,一出门就滑了几个趔趄,张子恒扶住他说:“幺爷,要不你就别去了。我带人跟他去就行了。”
张幺爷说:“只你们跟着庹师我不放心。”
张子恒也就依了张幺爷。
经过祠堂前的大空坝子时,村子里的老老少少果然都聚集在一起。看见张幺爷和张子恒一拨人走过来,都站起来眼巴巴地瞅着他们。
几个好奇的小男孩要跟着这拨人去老林子里看稀奇,被张幺爷制止了。
张家祠堂是卧牛村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卧牛村上点年纪的人都听说过关于建这所祠堂的传闻。这些传闻经过时间的淘洗,也是真假参半,虚虚实实,有点扑朔迷离了。说是已经混成国民党高级军官的张韦博前前后后回来在祠堂里住过两回,住了两回就修缮了两回。
第一回张韦博回卧牛村是和蒋介石1927年下野有关,蒋介石下野,张韦博就失势,于是他就带着两房姨太太和一拨家小回到了卧牛村。跟着来的还有一个连队的国民党士兵。
那时张韦博在卧牛村只有几间土坯房子,因为他是出去混军阀了,所以那几间土坯房子一直被他那个老实巴交的哥哥暂用着。张韦博一下子带了那么多家小回来,几间土坯房子就住不下了。张韦博就在卧牛村搭起了一顶顶帐篷。
张韦博出去混军阀那么多年一直很少给家里通音讯,只知道他在外面混出了头,至于出了多大的头,村子里的人都不大清楚。这次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张韦博回到卧牛村的第一件事就是选址修祠堂。他先后找了三个当地很出名的阴阳风水先生给他采地。三个风水先生都采了现在这块风水宝地。
当初这块地是一个很大的土丘,上面长着阴森森的翠柏,紧挨着土丘的就是卧牛山。
这个土丘不是平白无故起来的土丘,而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皇坟,当然这在当时也只是传说。后来倒是有人去翻了县志,证实了这个传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县志上确有记载。
既然是皇坟,它的脉气普通老百姓一般是不敢动心思的,因为怕脉气太旺,普通百姓的命扛不住。所以卧牛村的人虽然都知道这是一个上风上水的风水宝地,却从来没有谁去动过这块地的心思。修房造物都是紧挨着这块土丘来选址的。按村里人的心思,沾沾这块风水宝地的脉气就行了。
可是张韦博却和卧牛村的普通老百姓不一样,风水先生选中了这块地,他就要在这块地皮上修祠堂。修祠堂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当时也得到了卧牛村张姓本家人的默认和支持。
张韦博跟着蒋介石逃到台湾时,把他的哥哥和嫂子也一同带走了。祠堂一度也就空了出来。
曾经有张姓本家捡小便宜,带着一家老小搬进祠堂里住过,可是,这家老小都没有落个好结果,吊的吊死,疯的疯掉。后来就有了祠堂里闹鬼的传闻。
乡下人对神鬼都非常敬畏,以为是张韦博这个军阀搅了皇气惹怒了地下的鬼神,所以地底下的鬼魂开始报复卧牛村的人,于是,卧牛村的人索性就把祠堂改成了一座土地庙,里面供了几尊泥胎菩萨,村里谁家有个大办小事都要到祠堂里祭拜,和地下的神鬼通冥。
新中国成立后,“四清”运动开始清匪反霸,破四旧,清除封建迷信,运动一拨接着一拨,祠堂才被改成了生产队的仓库。
张幺爷和张子恒说的后山那片老林子,是一个说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林子在祠堂和卧牛山之间,有两三千亩的面积,荆竹林长得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各种怪鸟的鸣叫在林子里时有时无地响起,听了就令人瘆得慌。
原先还有人大着胆子进去偷竹子回家编个背篓菜筐什么的,后来张子坤在林子里出了事,敢再去林子里的人就很少了。
张子坤就是在林子里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疯的。就像中了邪似的从林子里惊叫着跑出来,浑身上下的衣服裤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扯得七零八落。回到家就发癔症,胡言乱语,从此再没有清醒过来。
自此,那片老林子,成了卧牛村的一块禁地……
或许是有了庹师在前面带队,跟在庹师后面的张子恒和七八个愣小子心底有了几分底气。张子恒和这几个愣头青小子已经做好了要和大蟒蛇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各个手里都提着家什,有砍刀、铡刀,喜哥甚至拿出了藏在家里的鸟铳……
一伙人跟着庹师在又窄又滑的田埂路上歪歪斜斜地走着。
四周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斑驳地露出土地黑黄的颜色,使冬天的景象显得越加的萧条。而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估计晚上又是一场大雪。
快到老林子时,眼前的景象令张幺爷也感到诧异和惊奇。
四周的雪都化得稀稀薄薄的了,唯独这老林子的雪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厚重的雪白茫茫地铺盖在老林子上,就像是给老林子捂了一床严严实实的棉絮。
张子恒也觉得奇怪,说:“怎么这老林子的雪一点都没有化?真是活见鬼!”
背着鸟铳的喜哥一直紧紧地跟在张子恒的屁股后,说:“四爸,你千万别提鬼啥的,心里都怕着呢。”
张子恒没好气地说:“怕你就回去!”
走在前面的庹师像可以闻见巨蟒的气味似的,鼻子在冷飕飕的空气中不住地嗅着,直直地朝老林子走去。
张幺爷的腿脚很不灵便,跟在最后,趔趔趄趄的气喘吁吁。
张子恒问喜哥身后的一个愣小子:“贵财,你们是在哪儿看见蛇血的印子的?”
贵财说:“在东边。现在雪已经化了,看不见了。”
说话的时候,庹师还真是径自朝东边走。
张子恒就说:“这人倒是神了,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喜哥小声说:“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听了喜哥的话,张子恒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在庹师矮小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下。
接近老林子时,大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收缩起来。庹师也放慢了步子,显得很拘谨。
被皑皑白雪包裹着的老林子里极其寂静,就连雪花打在林子上的声音都能听得非常的清晰……
就在大伙儿屏住气息准备跟着庹师朝老林子摸索着进去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传
出一阵嘻嘻嘻的诡异笑声。
这笑声尖细刺耳,从寂静的林子里传出来,就像有鬼魂躲在林子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朝着他们笑似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这么诡异的笑声,顿时把所有的人都惊了。跟在张子恒身后的喜哥本就上牙齿磕下牙齿了,乍一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脑袋里嗡的一声闷响,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了一般,惊叫了一声:“有鬼啊!”转身就跑。
另外几个愣小子也是条件反射似的跟在喜哥后面撒腿就跑。
张子恒也是打算撒腿跑的,可是那笑声只嘻嘻嘻地笑了一下就没有了。他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但眼睛却睁得像铜铃似的。
庹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朝前面走着。庹师是个聋子,他是听不见笑声的。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跑了起码有五十米远才停住脚,一个个站在那儿呼呼直喘粗气,被惊吓过度的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落在后面的张幺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喜哥他们大声喊:“出啥事了?”
喜哥边弯着腰喘气边大声说:“林子里有鬼!在笑!”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哪儿来什么鬼?几个没用的东西!还没进去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说着加快了步子。
喜哥却朝张幺爷喊:“幺爷,真的有鬼,别进去。”
张幺爷没理会喜哥,依旧朝林子走去……
庹师走到林子边,停住脚,样子显得越加拘谨,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躲在林子里。
张子恒的心顿时就悬在嗓子眼儿了,有了撒腿开跑的打算。
在林子边一垄没有被积雪掩盖住的荆棘上,果然有几滴血样的痕迹。
庹师俯下身,摘了一根有暗红血迹的荆棘,用舌尖舔了一下……
张子恒现在关心的不是滴在荆棘上的血迹,而是林子里的诡异笑声。他躲在庹师的身后,圆睁着眼睛,竭力朝林子里看去。可是林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幺爷边走上来边说:“子恒,发现什么没有?”
张子恒没有理会张幺爷,耳朵里就像伸出了爪子似的朝林子里深入。
林子里极其寂静,只有雪花打在林子上面的沙沙声响。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见庹师和张子恒在林子边没有撤下来,又壮起胆子走过来,各个把手上的家什捏得紧紧的,样子既紧张又亢奋。
张幺爷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张子恒的身后,说:“庹师是不是发现点什么了?”
“林子里好像躲着人!”
“鬼话!大白天的谁躲那里边?吓人啊?”
“真的,刚才还躲在里边笑,鬼声鬼气的,把喜哥他们都惊跑了。”
张幺爷信了张子恒的话,说:“哦!真的有人躲在里面。是谁在这个时候还在这儿装神弄鬼的?这不是找死吗?”
话音刚落,古怪的笑声又从林子里某个隐蔽的角落阴森森地传了出来。
这笑声把张幺爷和张子恒都惊了,张子恒刚要撒腿跑,张幺爷却一把抓住他,朝林子里大声喊:“哪个狗日的在里面?给老子出来!”
有了张幺爷这一声大喊,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张子恒脸色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林子。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的胆子也被壮了起来,围在张幺爷身边,哆嗦着声音朝林子里喊:“哪个狗日的?出来!出来!”
喜哥也喊:“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给你狗日的一鸟枪。”边说边对着林子把鸟铳端了起来。
庹师虽然是聋子,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林子里的动静,回过头,一大一小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又硬又冷。
张子恒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说:“狗日的眼神咋这么邪恶?难怪连蟒蛇都怕他。”
庹师站在原地,慢慢地俯下身,从地上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块……
林子里却没有了声息。
这种寂静是最折磨人的。一伙人就站在林子外,不敢进去,也不想撤退,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
突然,林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大伙儿的心又随着这一声轻响抖了一下。
庹师有了要把手上的石块扔出去的意思。
张幺爷上去拉了一下庹师捏着石块的手,示意庹师先别扔,看看再说。
庹师看懂了张幺爷的手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丛茂密的荆棘丛后躲起来,朝林子里窥视。
而张子恒和喜哥他们却僵在那儿,一个个都在哆嗦……
林子里又发出一声轻响,这鬼鬼祟祟的声音似乎把空气都牵扯得在抽动。
张子恒小声说:“是不是真成蛇妖了?会像人一样笑?”
张子恒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是给紧张的空气里增添凝固剂,喜哥的脸因为紧张变得扭曲了,有了要哭的打算。
躲在荆棘丛后的庹师又举起了手里的石块。
又有枯枝被踩断的响声,接着又是一声……
林子外的人紧张得都快发疯了。
终于,一张肮脏古怪的脸从林子里闪现了出来。
一看见这张脸,张子恒的鼻子都被气歪了,疯了似的扑上去,照着那张脸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我日你先人!原来是你狗日的在里面捣鬼!老子魂都被你狗日的吓没了!”张子恒边扇那人的嘴巴边说。
原来是疯子张子坤躲在林子里笑。
恐怖解除,喜哥和几个愣小子长嘘了一口气,手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张子坤一边躲闪着张子恒的袭击,一边大声喊:“队长打死人咯,队长打死人咯!”
张幺爷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说:“给老子打!打死这狗日的!这个时候了还装神弄鬼躲在林子里吓人!”
张子恒越打越来劲,索性一把把张子坤抱住,使劲摔到地上。张子坤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张幺爷怕张子恒失去理智真把张子坤打出个好歹,于是上去制止住了。
张子恒住了手,余怒未消,脸色铁青,气喘吁吁……
张幺爷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这狗东西,平常一提起老林子就像听见了鬼要吃了他似的,今天怎么会一个人悄悄躲在这里边吓人了?”
张幺爷的话提醒了张子恒,他也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