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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方的黑王殿,站在那黑暗阴沉的大厅里,在那巨大望不见门顶的大门下,遥望着那片远方,一金一暗的眸子看透了世间一切,无论距离、迷雾,亦或人心。
我遥望的地方是天庭,东方与西方,隔着整个天界,在与天倾云对视。
他终于看完了我写的信,朝我点了点头。
我暗下眸子,转身负手,挥手卷起巨大黑雾,不再与他的交流。
毒珠跟随我的脚步,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地问我:“王,您是真心想要与神帝联手击杀魔主?”
三个月前,我以黑王之名号召天下势力前往神帝的天庭,充实神帝的兵力,加入神帝的势力,并书信一封,派信使赶到天庭,于今日送与神帝。
信上内容如下:
魔主今日有约,天庭宜血,杀伪神,诛仙灵。待功成之时,你我让其功亏一篑。
我似笑非笑回道:“说是,也不是。”
毒珠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知道我有计划,计划若要成功,必定需她率众配合,所以很聪明地福身说道:“愿听吾王教诲。”
当日我与魔主之谈,三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思考一番后,便将心中考虑全盘托与面前二人。
“五魔并非是五只魔,其中一魔只是魔主法力伪造,实际只有四魔,神帝取走了他们的神格,他们才是最正统的古神,这也是神帝为何强于现如今三伪神的原因,因为只有神帝是真神。”
“欲灭浊气所污的古神之身,唯有用神格才能消掉他们身体中的浊气,如此,四魔方灭。”
“我本欲与魔主合力对抗神帝,可惜日月妾被神帝劫掳,我无法在明面上与魔主结盟,反抗神帝,好在红花协同银浦归来,并告知我日月妾被关押的位置,前两次关押日月妾都被日月妾逃了出来,神帝已经很警惕了,寻常人寻常手段必定救不出来日月妾,我已经想好了,待第二次神魔、神帝分心的时候,就是红花营救日月妾最好的时机,而一旦日月妾被救出来后,我们立刻反水,击杀四神!”
“记住,去到天庭,不要乱说话,只管动手!”
听到此等通天大事,毒珠有些心惊,细细思索后,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黑王殿将得到四枚神格,取代天庭,掌管六道轮回。”
我对此没有多大兴趣,随意回道:“这个再议。”
毒珠有些忧虑:“对了,王,用神格消灭魔身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这对神格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神是三界的秩序,神格可以说是神的心脏,一旦神格出现问题,那影响可就大了。”
我眼睛一眯,说道:“也不是不可能,神帝魔主胸中几十万年的城府,不可不防,连我如今都被他们当做枪使,卷入他们的恩怨中,其二人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全然未知。”
毒珠跪下,求道:“王,求您让我加入这一战吧,我如今除了黑王殿已然无了牵挂,我......我......再也不想被您抛下了。”
毒珠一身翠绿的裙摆摇摇曳曳,清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脸颊光滑,暗色的嘴唇湿润水嫩,对着我低头顺目。
她忠心耿耿,做了我五千年的侍女。
八百年前,整个黑王殿都为我而战,只有她被我留下,那种寂寞孤独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我叹了一声:“起来说话吧。以前并非我要留下你,只是我无力护你,这次我答应你了,你可以参战,因为这一战与那一战相比,我们的胜算大了十倍。”
毒珠喜上眉梢,刚起身,空气突然一变。
外面的天暗下来了,和这未点灯的大殿一样漆黑,不仅仅只是天界,人界也是一样,亘古而存的恶气染黑了所有一切,雷声,水声,炸裂声,随着沉闷的空气传来,翻滚的风云中,开始弥漫血色,在大地中也流淌。
天庭的方向汇聚巨大旋涡,不断搅动,不断吞咽,光芒与浑浊混杂着,仿佛发霉的包子,一口下去强者生,弱者死。那里是最高的战场,它将死亡的邀请帖发给了全部生灵,选定势力,三界将重新洗牌,决定谁才是真正引领众生的神。
而气氛,紧张得如七根绷紧的琴弦,稍有不慎就会断掉,打散棋局上的棋子。
我散去碍眼的黑雾,望着那天庭,一声叹息,那苍生的祸,又将如蝗虫一般,将那些有血肉的,啃食到只剩下骨头。
毒珠捧起白彻玉盘中浸水的珠子来到我面前,古长青的内丹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漂浮着,凭空长出无数藤蔓,一寸寸镶嵌在我的身体上,化作最合适的铠甲。
毒珠笑道:“这一次,我终于也能和您同生共死了。”
她手上托着一朵九瓣黑莲花,光芒靠近它都会被吞噬,仿佛黑洞一般,恐怖、疯狂、邪恶,带有无尽的侵略性,凡人若是靠近这黑色莲花千里范围,魂魄会被吸走,肉身化作白骨,刹那无存。
钻研了那么多岁月,她终于做出了天地间最可怕的毒,这是一种可以腐蚀神灵的毒,而在亲眼见识了这九瓣黑莲花的威力之后,我不再担心毒珠的实力,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再将她的战场只限制在殿中的原因。
“记住你该杀的人。”我对着旁边的飒沓风说道。
他痴迷地抚摸着刀身,仿佛在抚摸着爱人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还爱着他的刀,每日拿在手中,睡在身旁。
若单单只轮刀法,他早已巅峰造极,连我也比不上他,所以他是刀圣飒沓风。
撕开空间壁垒,一步跨过遥远的距离,我们来到了天庭处。
如我所料的一般,这里早已经是战场的核心地段,血雨哗哗的下着,那些低端的仙灵与妖族正撕扯着嗓子与肌肉,疯狂地与那些被魔气感染的生命冲杀,进行着一场自以为荣耀实际毫无意义的战争。
天庭之上,三神与三魔大战在一起,双方同是不死的神魔,细微的战斗差距并无多大影响,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见三神身上金光闪闪,有宝铠护体,不受浊气侵扰,想来神帝对此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神帝与魔主遥遥对立,目中带电,气势排山倒海,轰隆雷声之间却不见狂雷,两人各怀心思,耐心等待,等待压死人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而我黑王殿,便是那根稻草。
君不见,红袍加身,血河万里,十柱擎天幽冥通。
君不见,四方黑甲,麾下兵将,冷彻风雨灌满庭。
君不见,赤红臣心,皱脸老泪,暗殿明主诸王拜。
我从虚空中踏走,毒珠与飒沓风在我身后跟随,象征着最权威的黑王殿殿主降临,那每一步的脚步声都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帝王的气势毫无顾忌放开来,肆虐了整个巨型战场,成功打断了那些可怜蝼蚁的厮杀,时空静止,他们动弹不得,保持着最后一刻的丑陋姿态。
那些年轻的、陌生的面孔望着我,眼睛里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血红;而那些年老的、熟悉的面孔则颤抖身体,艰难地向我鞠躬。
“仁慈的王啊......”
“愿您永存。”
“为大殿祭祀我的一切。”
他们低喃着,包含热泪,祈求我赐予和平,我虽是战神,杀战而成的神,但是只有胜利才能换来和平,我则代表了胜利。
这里不是我的战场,咫尺天涯,我虽走得缓慢,却不过区区几步,已来到天空最高处,与神帝魔主成三足鼎立之势。
“好大的威风。”神帝笑着说话,眼里没有一丁点的笑意,一语双关。
底下的战场重新恢复原样,但被我这么一搅和,战火燃起的火暗了不少,我冷漠地回道:“不敢。”
神帝从半空中召起一张神座,巨大的水晶在椅背上方缓缓转动,雍容而优雅。他坐下,颇有些指挥地意味对我说道:“杀了他,将他丢去他该呆的地方。”
魔主皱了眉头,看向我。
我朝神帝走了一步,表明了立场。
看不出魔主的脸色,只知道他周遭黑气浓郁了一分。
我冷声对魔主说道:“击杀四伪神,让我来做神帝,你们五魔只要安息。这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是你忘了一点,我一心一意只为了我的主人着想,她是真正爱戴苍生万物的神,所以争名夺利什么的,我并不热衷。”
五魔?
魔主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点点头,不再废话,手一扫,一道黑刃朝我飞来,我抬手要挡,黑刃在临身之时一化千万,彻底将我笼罩,挡也挡不住的杀机弥漫。
然还未等黑刃切割爆发,我身上涌现无数灰色恶气,将黑刃吞噬殆尽,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神帝摇摇头,说道:“旭,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
魔主沉默一会,忽然哈哈大笑:“天倾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上一次你依靠一个女子暗算了我,这一次又想依靠一只狐狸,你就真的那么怕我,连与我出手对决的勇气都没有吗?”
神帝也笑起来,手里把玩着两颗珠子,玩味说道:“你一个被我囚禁几万年的败者,哪里有与我一战的资格。”
“败者?”魔主面露嘲讽:“一个怀抱着你最爱女子的败者?”
神帝的脸色变了,这是我相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变了颜色。
那张脸总是露着一幅对什么都胜券在握,仿佛没有他掌握不了的东西一样的表情,我一直都期待着有一天能打碎他虚假的面具,剥离出他粉嫩的心脏,让他也尝一尝心痛的感觉,而魔主......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天倾旭!”
神帝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尽管连呼吸都与之前一样,但是我明显感觉到神帝已经不再平静了。
“以前我们五神被分为风云、裂雷、日月、大地、天水,是因为大道渺茫,我们约好择其一而深,后来拿到了你们的神格,我花费了无数岁月,在天地的怀抱中感悟大道,如今大道已成,五道皆在我心中,你们则浑浑噩噩。事到如今,还敢在我面前言你忧我劣?大言不惭。”
“呵。”魔主脸上满是嘲讽,似乎有意挑起神帝的火气:“我大言不惭?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为什么只有我能在恶气中保存那么多的理智,你不懂为什么我依旧那么强大让你害怕,你不懂为什么她直到现在还没有选择你。”
神帝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了魔主一会,但一开口,便是漫天无情无尽的杀意。
“吾言,天光。”
就像在黑暗中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又一个火球突兀燃烧出现,悬挂在天幕之上,没有了星星,没有了月亮,天空除了那一百个太阳再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大地燃烧起来,三界中所有的人仿佛置身可怕的熔炉,皮肤溃烂,血液蒸发,那些在屋外行走的生灵被炙烧死去,那些在屋中的哀嚎着、疯狂地寻找水源。
冰山融化,海啸狂奔,干裂的大地响起阵阵恐怖的吼叫,前所未有的劫难席卷了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天界下方的战场,也停止了争斗,法力最高的他们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个个举起法宝抵抗那耀眼无比的光芒,而法宝还在不断消融,损失灵性,小魔们也在嘶吼中渐渐融化成一滩黑水,只剩下那些体型巨大的强大魔人。
言出法随,这就是属于强者的神通。
一百个太阳带着燃烧一切的气势从天顶砸向魔主,光芒,光芒,到处都是光芒,狠狠塞进眼球,闭上眼睛也阻挡不住的滚烫,而魔主便是那微不足道的斑点,似乎随时都要湮灭在那光芒之中。
“吾言,夜临。”
永冻来临,永夜降临,所有生灵还未从滚烫中回味,霎时间的寒冷已经席卷了整个三界,他们放眼望去,寻不见一丝一毫的光明,仿佛已经在之前的百日折磨中瞎掉,睁开眼睛逼上双眼,景色都是一样的黑漆,头发冻成弯曲的冰丝,水也在慢慢结冰,无数适应不了的人死去,尸体漂浮在水中,侥幸存活的人们跪在地上,他们叫喊,他们痛哭,祈求上天带离他们逃离这可怕地狱。
但现如今,何处不是地狱?
我闭上眼,不愿去看下方那万物的凄凉,悠悠一声叹息。
那一声叹息在空中凝结成了冰渣,直往下掉,如今万籁俱静,天地重归混沌,所有人倒是感悟了一番未劈混沌时的模样。
明明早就知道有关于神的洗牌是如此残酷,我却依旧对生灵们的生死大劫心生悲悯,缓缓睁开
了自己的双眸,随着潮起潮落,那天幕上又重新挂起了旭日明月,一切又恢复以往,而不同的是,许多生灵的眼眸永远也睁不开了。
天界的最高空,神帝与魔主的争端还在继续。
“你以为我这些年就是闲着的吗?”魔主面无表情:“你在外面感悟清之一道,我在里面感受浊之一道,你创造多少,我毁灭多少,看看是你创造得多,还是我能毁灭得多。”
“我是五神中第一个研究浊之一道的,毁灭只是浊之一道最末道,没有创造,何来毁灭?”神帝道:“你属于‘时间’的过去,小狐狸还有慈心,属于‘时间’的现在,只有我处于‘时间’的未来,这一战无论对手是谁,我皆不败。”
我冷冷地说道:“不,你们都属于‘时间’的过去,只有我属于现在。”
魔主哼了一声,不耐道:“天倾云,你真是越活越过去,竟敢评价‘时间’大道,你要是能演化‘时间’大道,你就是神之上的天!还用得着威胁狐狸来帮你吗?”
神帝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皱起眉头,他感受到一股从我身上逐渐壮大的杀气,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从魔主似乎知道我被威胁的那一刻时,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霎时,神帝的眉头还未松开,便与我消失在了原地,魔主抬头往上看,一道道爆风从虚空中炸裂,我护着一道红光从浩瀚星空中坠落,而神帝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红光夺入手中,可惜为我所阻。
在短短的时间中我与神帝交手上万次,直到神帝终于知道事不可违,阴沉着脸后退,一双眼眸咪得狭长,愤怒在他心中翻滚,无边杀气如重锤砸来,我毫不畏惧顶住杀气,绝不允许神帝伤到身后之人一根毫毛。
“王!我和银浦做到了,把日月玄女救出来了!”红花抚着脸色苍白的日月妾,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长庭银浦,兴奋地对着我说。
“小白......你......”日月妾的声音依旧悦耳好听,只是藏不住虚弱。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神帝,不敢有丝毫分心,急急道:“有话战后在说,你虽有神体,却没了神格,是万万不能在这里呆着的。红花,立刻将她与银浦送往下界,好生保护。”
“遵命!”
红花大声回答,立刻携带两人冲往下界,等到他们走后,我才稍微放宽了心。
神帝厌恶道:“你们是老鼠吗?什么都能找到?”
我回道:“只有老鼠才会偷藏别人家的东西。”
神帝转头问魔主:“你又怎么知道他是诈降?”
魔主反问:“他是怎么告诉你五魔的信息的?”
神帝看了眼底下打斗的三神三魔,疑惑道:“难道这所谓第五魔......并非无中生有的?”
魔主大笑:“没错,就是我假扮的,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第五魔,我猜狐狸还骗你第五魔隐藏起来,他能找出来解决掉。”
神帝将自己的脸色隐藏起来,重新变得沉稳,但我相信此刻他的心中一定有一团想要烧掉我的火焰。
“动手!杀!”我一声厉喝。
除我之外的战场开始发生了惊天转变,黑王殿终于展露了真正的实力,迅速控制战局,隐藏在普通妖族里的几百妖王爆发实力,轻易灭杀掉了所有魔人,配合冲将出来的灭绝百万仙妖与十万黑奴秩序整齐地往三神挥舞兵器。
看起来神帝仿佛大势已去。
但神帝未有丝毫慌乱,冷哼一声:“凡夫庶子而已。”
他对黑王殿除我以外的人不屑一顾,认为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用神格打造的三位假神,而我面露意味不明的笑,对神帝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罢,我也不动手,负手俯视,魔主似乎对三魔的状态也很在乎,紧紧盯着下方的战场,神帝眉头一皱,很快松开,也跟着看向下方。
三魔与三神的战斗,是打几千年都不会有结果的,但是有了黑王殿的横插一脚,就多了一点变数,真的只是一点,至少天倾云是这么认为的。
戏台的角色陆续走上台面,他们站好了位置,开始演绎属于他们的剧本,这将成为往后人间里传不断的舞台风云。
“裂雷!今日,我飒沓风来杀你了!那一笔笔的账,今日就让它算完吧!”
裂雷正与一只快如闪电的魔战得难解难分,骤然听见飒沓风的话有些愕然,抽空看去,咧嘴一笑:“小崽,你算哪根葱,跟我算账?叫你的黑王大人来,我或许会给一分薄面。”
飒沓风面如冰霜,缓缓后退,身形隐蔽在持着长枪的红花身后。
神帝看见红花时食指一动,我的目光如影随形,让他又不敢妄动。
只见红花身上火焰冲天而起,膨胀成一根火柱,贯穿天地,烈焰焚天,唯有寒芒一点,如星如针,使得人在意不得,却蓄势待发,弓满不射。
气势越来越强烈了,红花燃烧了自己的妖力与寿元,面对裂雷这尊活了几万年的神,她不敢不如此拼命,就怕威胁不到他,就怕会打乱制定了那么久的计划,使得这漏网之鱼继续威胁着黑王殿。
这一枪终于射出去了,夹杂着庞大爆音与半边天的火焰,还有她自己。
这一枪不会对裂雷造成任何伤害,最多最多只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印,但他还是转身出手,拼着承身后魔的一击,也要诛杀红花,他实在太恨我了,非要在我面前杀掉我的人才足够畅心。
他不会明白的,红花是我准备的饵,他是咬饵的鱼。
当红花这一枪被轻松抓住捏碎,裂雷继续伸手要捏碎红花时,他终于看见了,躲在红花身后的刀圣飒沓风早已经握紧了用星辰石打造的神刀,他学了熟了毕生的刀法,只为了这一刻、这一刀。
斩下神的头颅。
红花的身体倒飞在空中,收敛到极致的刀芒砍透了裂雷的脖颈,毒珠从天而降,捧着九瓣黑莲,安放在断掉的脖子处,然后离开。
一枪一刀一放,都是同时进行的,就像排练了无数遍一样,没有给裂雷一点点的反抗时间,裂雷的头飞出去重新连在脖子上,九瓣黑莲瞬间炸开,他的身体膨胀成一个大球,又重新恢复原来的体型,只是全身变得僵硬漆黑,动弹不得了。
裂雷面色惊恐,色厉内荏道:“你们做了什么?”
飒沓风抱着失去意识的红花,目光锐利,没有一点解释,顺着风儿往下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他颤抖的手,代表他已竭尽全力以至于再无力装那些表面上的功夫,而虚弱的时候别逞强,更别告诉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让敌人在无知中灭亡。
这是我教给他的。
与裂雷对战的魔刹那间取得了绝对的上风,面对一个动都不会动的对手,再好的铠甲都给它扒下来,也不必再看,裂雷输了。
神帝目光看着毒珠手上的九瓣黑莲,心中不安,明白这点变数终究还是牵动了全局。
看到手下的人旗开得胜,我心中难免有些得意,对神帝说道:“这毒如何?”
“这是毒?”神帝冷笑:“这分明就是浊气。”
“能害人的东西就是毒。”
“是毒就有解药,神格可演化清气,清气可解浊气。”
“裂雷解不了的。”
“为何?”
“因为毒珠将浊气化做九瓣,入体化作九个浊气旋涡,除非裂雷演化出九个同样的清气旋涡,将之同时抵消,否则解不了这毒。”
神帝思考一会后,说出一个裂雷解开毒的时间:“十年。”
我笑道:“差不多吧。”
下方,在飒沓风与红花落下云层之后,两个人影又飞了上来,面朝天水神女与魔的方向,明明是脆弱的凡人之躯以及蝶妖之躯,却敢在这浩瀚危险的神魔战场中纵横来去,眼里是生死看透的毫不畏惧,似乎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东皇纪二!蝶儿!
东皇纪二的手中紧紧握着轩辕剑,剑身焕发七彩的光芒,它仅仅只是人界三大人器之一,以神为对手简直太过狂妄,好在那位神现在并没有时间答理这种屈指能碎的小兵器,给了提升气势的时间,它颤动着,低鸣着,霞光大放,毫无节制地展示自己的锋芒。
蝶儿在东皇纪二的怀里,紧紧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即便霞光刺痛了她的双眸,也不愿意闭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轮廓,她明白那些霞光都是他燃烧自己的生命所挥发出来的,就像两百年前他救她一样,但这一次是为了苍生。
“蜂......”
巨大的震动与声响从底下传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赶来,近了,近了,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五柄巨大的飞剑,比最高的大雪山还高,比最宽的天云海还宽,如同黑王的尾巴一样庞大,它们被轩辕剑驱使着,慢慢地平指天水神女。
这着实令人震撼。
但却没有威胁。
神帝看了我一眼,说道:“不会吧,凡铁?你想用这种东西来弑神,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这种存在了吧。”
“我在人界下令,广征精铁,要求铁匠一年只敲一块铁,保证质量。而为我打铁的铁匠共计五百万名,代代更迭,百年后,我有了五亿块精铁,以人界最强功法招式虚无大剑为型,以星辰剑为五核,刻画了过载充能阵法,做成了五把人器,这人器的使命只有一击,这一击后,阵法报废,精铁失灵,星辰损坏。这是人间之力,神帝,与你战斗的,从来就不是我或者黑王殿,不是一方势力,而是整个三界,你且放眼看看,除了被你操控三神之外,还有谁会心甘情愿地为你而战?”
神帝冷声道:“没人有资格为我而战,我是三界最强的人,你们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好了。”
东皇纪二听不见我们的对话,他开始动手了,五柄巨剑合为一体,其长度横跨整个天界,若要使剑有足够的攻击力,必须有足够的灵力来驱动剑产生冲击力,燃烧了生命,获取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他七窍流血,剑为他冲锋。
“啊啊啊啊啊!”
“轰隆隆隆!”
天水神女单手挡住了巨剑,在她面前,人器脆弱不堪,那些因为撞不过去的碎片如岩石滚滚一般倾泻在她曼妙的身体上也伤不了她分毫,还有一只魔化作影子不断纠缠她,想要吞噬她,腹背受敌,她有些烦躁,索性不管那伤害不了她的人界巨剑,专心与魔缠斗。
巨大的碎片不停掉落在天界,化作连绵不断的山脉,往后将会成为历史的遗迹,记载曾今这场旷古烁今的大战。
可怜东皇纪二耗尽生命,勉强将那巨剑完全打在天水神女身上后,肉身再也支撑不住,化作飞灰而散,蝶儿伤感的目光流连在那飞灰上,又抬头看着我,无声地祈求我以后要兑现许给他们的诺言,之后转身离去,再不留恋。
天水神女放松了肩膀,准备乘着这黑蒙蒙的铁屑遮挡住魔的视线,给自己喘口气,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样的铁屑能遮挡住她这一双上达九霄下通九幽的神眼?
“这可不是什么铁屑。”
清寒的女音从身边传来,天水神女大吃一惊,身形爆退,却还是晚了一步,在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一个温润的东西已经从她的嘴巴划入她的喉中。
“砰!”
沉闷的打鼓声从天水神女的胸膛中响起,九瓣黑莲在她喉中炸开,浊气污染了她的神体,四肢末、脑海、咽喉、体中、气海、腹下九个部位汇聚了九个浊气旋涡,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漆黑无比,冰冷的感觉充斥全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厌世的情绪如污水灌满了她的心脏,恶心,憎恨,暴躁,苦恼,几万年不知痛苦,竟然在今天重新忆起凡人时的模样。
天水神女恨恨地看着舍弃一条手臂从浊气爆炸中逃走的毒珠,恨不得将地府的所有酷刑都用在眼前的始作俑者身上,让她明白冒犯一位神是多么可怕的罪行。
好在天水神女已经没有机会了。
发丝倒飞贴在脸上,望着天水神女眼眸中恶毒的恨意,毒珠无奈一笑,脸色苍白,她自爆了一条手臂才得以避开九瓣黑莲的笼罩范围,幸运地没有沾上浊气,她的肉身可不如那些永生的神一般强横,如果染上了浊气,不消半刻她就得化作黑气,魂飞魄散。
今日毒珠已无再战之力。
“啪啪啪......啪啪啪......”
“不错,真不
错。”
神帝拍掌,赞叹道:“不亏是战神,各路阴险战术信手拈来,那么大的架势,居然只是为了一步险棋。”
我说道:“我与你们天生就无敌的神不同,一出生就在战斗,摸爬滚打,会死会痛,好不容易积蓄了八千年的妖力,你们又告诉我天地有大限,万年皆寿终,只好跑去替你卖命,最后还不让我活,幸得主人怜惜,赐我神格,然后人间又是一遭生死路,不停地杀人杀人杀人......不做卑劣庸俗的战神,我早就死了。”
神帝说道:“蝼蚁就该死。”
我说道:“那你也该死。”
神帝不愿再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叹了一口气,道:“三神已被你用计败了两个,想来大地尊者你也是安排妥当了。”
“那是当然,我用十年的时间让十万黑奴娶妻生子,然后在今天命令他们亲手杀掉妻子儿女,待会他们会自爆,化作最凶戾的血煞,去玷污你那件宝铠,十万人,全都有仙灵之上的修为,等同于半个天界的力量,你觉得我这一计能不能成功。”
神帝想了一会,点头道:“能。”
他抬起头舒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在战局的安排上,我竟然会输给你,你的才能出乎我的意料,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当初没授予我神格。”
“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
神帝语中透出浓浓杀机,金丝大袍无风顿起,我与魔主抢先出手,利爪与锁链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齐齐攻去,却见神帝双指合并,清浊两气如阴阳交替,延生出一把长剑,横扫,轻而易举便挡住我与魔主的合力一击。
“再来!”
我身形大涨,现出通天妖身,魔主也以链锁天,魔气暴涨,左右合击,势必将神帝围剿得滴水不漏。
神帝果然左右不支,出手稍慢便被我巨爪撕下几片衣物,尊为卑犯,怒由心起,清浊之剑横于头顶直透九天,我与魔主正欲追赶上去,却见神帝双手泛白,猛地合十,巨大的白玉手掌由虚化实,遮天蔽日,将我俩拍个正着。
我体型缩回,吐出一口鲜血,魔主魔气溃散,狼狈后退,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我不由心中大骇。
“你以为你天生浊体,取得神格,法力三界第一就一定能赢了我?”神帝哈哈大笑,道:“到了我们这种境界,对天道的理解多少等于武器的锐利程度,我拿着长剑,你空有一身力气,但只用拳头,怎么跟我斗!”
虚空中,无数清浊之剑射出,视空间为无物,快到了时间的极限,其上面所蕴含的法则赐予了此剑无限威能,可刺穿一切,也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我所有防御,在我的肉身上肆意撕扯,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要被消灭的痛楚。
“怎么......回事......”
身体麻痹了,神帝的清浊之剑在我身后洞开虚空壁垒,身体朝里面下坠,坠入一片混沌,意识都有些模糊,咬下舌尖,鲜血侵染了我的味觉,强烈的危机感让我炸开了经脉中的法力,成功将那些插入身体里的剑分开,脱离了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伤口很快痊愈,下坠也很快结束,我从混沌中离开,出现在人界的天空,缓住下坠之势,双脚稳稳踏地,四周传来嘈杂声音,抬目看去,自己竟降临在一片闹市之中,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围过来观看的凡夫俗子,他们好奇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三把飞剑从头顶钻来,我心中微怒,往前走了三步,无人见到我是如何走的那三步,只觉时间静止,大地震了三下,三个脚印土块横飞的出现了,又瞬间出现了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凡人们慌乱大叫,终于知道害怕逃跑。
与此同时,天上金光大放,仿佛太阳贴近了地面,神帝现身,无数清浊之剑朝此处射来,目的不仅仅是我,还有那些凡人。
我仿未察觉,身上的青木古铠在手臂延伸出一把剑,三三两两的飞剑倒是容易挡掉。
神帝似笑非笑,对我说道:“我还以为凶名昭著的黑王会有一点同情心,愿意接下我所有的剑,让这些凡人免于苦难呢。”
我往前重重淡然道:“我没有兴趣救那些你拟化出来的幻象,况且现在这种局面,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在我的话说完之后,那些原本血肉横飞的凡人们顿时停下脚步,上半身猛地一转,诡异地朝我跑来,撕开了他们虚假的面具,化作厉鬼欲要向我索命。
我一剑扫荡,破开这些幻象,周围一片模糊,升起层层白雾,吹了一口气后,无垠的沙漠出现在我眼前,海市蜃楼,恍如梦境。
透过粒粒纷飞的微尘,我看见一团巨大的黑雾陡然占领了天空,魔主追着神帝来了,趁其不备抱住神帝,浊气大开,想要污染天倾云的神体,神帝眉头一皱,手指上清浊之剑挥动,削掉魔主身上一大块,好在松手及时,才没有被砍成两半。
“你有什么办法?”我缩音成线,询问魔主。
魔主痛苦地捂着半边身子,说道:“我需要一个机会。”
我眼里余光见到砂砾正在蒸发,整个沙漠在我们三方法力的对峙中逐渐崩溃,人界实在脆弱无比,怕是随便的一招一式,就能让大陆四分五裂。
“去天界,我有办法!”
我留下这句话,便撕开混沌壁垒,回到之前天界的战场,后面有一柄清浊之剑紧随不放,我左掌一摊,十方闪电汇聚,轰向神帝的清浊之剑,不曾想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竟然没有轰碎剑体,只是让剑的轨道稍微偏离一点,在我脸上划出一道极深极细的伤口。
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朝伤口汇聚,如干裂的土地一样丑陋,白气蒸腾,伤口痊愈。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紧紧盯着神帝,默默记下他法力是如何运转的,清浊之剑又是怎样幻化射出的。
无穷无尽的攻势来了,我根本挡不住神帝用几十万年岁月参悟天地大道的剑,青木古铠碎了又长,长了又碎,面色苍白,挥汗如雨,身躯如破布一样,法力大泄,节节败退。
我狠狠咬牙坚持,望去魔主那边,也和我差不多糟糕的处境,眼见魔主越来越疲惫,双目半睁,理想逐渐消失,即将被恶念主导身体,我心中一横,决不能再如此被动,大吼:“天倾旭!清醒点,你不是想结束那漫长痛苦的岁月吗?我们要主动进攻,既然他钻研天道理解得比我们深,那我们就捡现成的,试着演化他的剑,我控清剑,你控浊剑,二者合璧,必能胜他!”
魔主使劲摇头,强打精神,抵挡那可怕的睡意,勉强道:“试......试试......”
我闭上眼睛,灵力注入体内神格之中,妖力与神格产生共鸣,使我能感悟到天地间清澈醒神的清气,微一操控,令清气凝而不散,勾玉旋转,化作剑柄,射出无形剑气,往神帝处冲去,途中遇见一柄清浊之剑,对撞三招之后,清剑消散。
这是唯一能对抗神帝的东西。
我睁开双眼,无穷金光射出,背后无数清剑悬浮,铺天盖地,无穷无尽,论神通强度我不如神帝,但论神通数量,有强大法力的我可不会输,更别提有魔主这位与神帝同时代的古神助我。
清剑与浊剑合力,与清浊之剑战在了一起,如三国的士兵交手,一方装备精锐,一方数量庞大,一方诡而游击,大家各有优劣,一时僵持不下。
神帝皱着眉头看我与魔主竟齐心协力演化他的清浊之剑,不由得感到头疼。
这就好比你辛苦创造了马车,别人有同样的工具,不管你是怎么创造的马车,也不跟你买,照葫芦画瓢也创造了一辆,虽然质量上差了点,但是一次能造四辆,在市场上的利润还更高。
“砰!”
一声野兽的嘶吼从旁边传来,我转头看去,刚才神帝的攻势让魔主的法力大幅度流失,恶气的反噬终于来了,魔主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一只眼睛染上了暴戾,化作血眼,只剩下一半的理智在苦苦挣扎,黑烟渐渐笼罩他的身体,那浊剑也随之颤抖,攻势顿减。
神帝一看,心中虽有警惕,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能把魔主打成敌我不分的状态,以一敌二的窘境消失,他有信心将我镇压。如果再等一会,魔主重新掌握理智,那么胜负将又将难算。
神帝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左手,五指微屈,一把清浊之剑又浮在掌心,汇入剑流之中,霎时局势倾覆,排山倒海的气势卷着败剑席卷而来,清剑与浊剑根本不是一招之敌。
仿佛整个天都压了下来!
看着那剑潮袭来,我眼瞳微张,脸露厉色,眼眸转成一黑一白,体内妖力与灵力震荡而出,忍着剧痛,沉默着往前顶住那浪潮,狂风暴雨中,咬碎的牙根流淌鲜血。
双方已是拼尽全力!
“万古如一夜。”
一只沾染了黑气的手,从神帝的背后出现,似拿着书卷,似拿着纤笔,并不粗壮的手,轻轻抚摸上神帝的心脏。
“夜夜双梦来。”
跳动的心脏被那只手紧紧拽紧,从后背穿透前胸,捏爆后,掌心中,光芒万丈。
“一梦千秋在。”
神帝僵硬地低下头,胸前的那只手他是多么的熟悉。
“一梦尘埃来。”
出生时,他曾握着那只手,迷茫时,五只手一起往前伸,哪怕划得血淋淋的,也能相互安慰前进,最后的最后,他把这只手撕烂了、丢掉了。
所以现在被这只手杀掉,也是理所应当吧。
无数黑丝在神帝的皮肤下流动,飞快地吞噬他的生机,他眼瞳里面的光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他放弃了抵抗,整个人毫无生气,宛如变成了一座黑色的雕像,被他曾经所深爱的浊气彻底同化,成为欲望的附庸品。
神帝死了。
天倾云的背后站着天倾旭,他的眼眸一黑一红,极其诡异,随之将浊气注入天倾云身体后,他的理智终于完全恢复,松了一口气,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将天倾云的神格按在天倾云的额头上,无数黑气被吸进神格中,虚空震出无数波痕,神帝仿佛被烧灰的纸一般,片片飞走。
刚才的战局只是一瞬间而已,神帝大意了,他忘了我拥有演化浊气与清气的能力,还以为那些浊剑是魔主演化的,魔主在我的掩护下,成功潜到全力攻击我的神帝身边,一击必杀。
底下也传来同样的震动,我低头看去,三神早已经被控制,三魔毫不犹豫地剥掉了三神的神格,按在自己的身上,以此吸掉自己身上的浊气,了结自己漫长而痛苦的一生。
他们的动作十分利落,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失智一般。
终于要结束了吗?真是不容易啊。
仔细想想,似乎很多东西我还没有搞懂就结束了,比如说三魔为什么要等到神帝战败才使用神格,比如说九幽之女到底是谁,比如说为什么三魔不能只使用一个神格就化解魔气,比如说为什么他们对阵的是各自的神格......
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悸,仔细观察三魔,他们身体中不竭的浊气被神格强行吸出,然后为清气所化,其过程中中庞大的数量以及眼花的速度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而最后,光芒中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黑线,还在不断扩大。
那是神格在开始龟裂。
我的脑中顿时炸开了,整个人也要跳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抬头看去神帝的方向,那个神格也在裂开,而应该手握神格的人却消失不见。
眼睛一黑,我有些眩晕,即便心中有点恐惧,但逃避并不能改变一丁点的现实,我低头,看见了一只黑色的手,那只手中,掌握了我的命。
“对不起,小狐狸。”天倾旭的声音中带着歉意,以及不得不这么做的坚定:“只有自己的神格才能毁掉自己,浊气会毁掉神格,而你的神格......是我的。”
消散,撼天动地的力气从我身体中散去,被剥夺神格竟然会这么的痛,令我虚弱到手指都无法动弹地程度,我又感受到了天地对我的寿限,死亡如嗅到气味的野狼,朝我疾奔而来。
“我帮了你,你却要害死我。”
天倾旭沉默一会,叹了一口气,拔出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我的身体直直往下掉,如坠深渊,冰冷黑暗。
“对不起,我只是在拿回原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我在绝望的狂风中,亲眼看着天倾旭将神格吞咽入喉,悲悯的眼神如利箭射来,穿过我空荡荡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