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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和智静的举动告诉我,这回不是幻觉,他俩也听见了那个幽怨的呼救声,真的有东西。顺子怕鬼,急忙跑过来,“这里阴气本来就盛,现在又正是午夜,有冤魂作祟也,也是不奇怪,只是,只是咱们可不能落单,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是不晓得鬼魂怕什么?”他故作镇定说了一大堆。
我冲他摇了摇头,招呼鬼魂我也没啥经验,赶紧将呼呼大睡的大壮叫醒,众人收拾好行囊,点上火把,智静背起了智光的尸身,便要向山谷深处搜寻。
大壮弄清楚原委后,嘟哝着怪我吵了他的美梦,叽歪着说还真别危言耸听,他走遍名山大川的什么冤魂没见过,要是真来捣乱,就算是阎王爷他也得上去揪几根胡子下来。
可刚走出几十丈,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按道理声音就是这附近传出来的,人人都摒住呼吸,顺子眼尖,一摆手,向左前方指去,众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丈之外有个土丘,是个不小的荒坟,所谓荒坟就是没有立碑的。
我们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发现这并不是一座坟,而是十几座,散乱的围成一个不太规矩的圈。
大壮这下不敢托大了,估计是完全清醒了,紧张的道:“这给老子摆的是哪门子迷魂阵啊?”
华伯似乎有所领悟的样子,举着火把绕着这几座荒坟走了两圈,道:“这的确是阵,但不是什么迷魂阵。”
“阵?”我和大壮异口同声。
“嗯,这叫‘六丁六甲阵’,所谓的六丁六甲就是按六丁神和六甲神所在的方位布阵,此阵以守为攻,很是玄妙,这十二座坟正是按阵型排列,不知用坟冢布阵是何用意?”
小时候,我听阿翁也讲过一些阵法,不过六丁六甲却从未听过,或是听过也早忘了,不过想来用途都是大同小异的,于是便道:“古时的阵型都是打仗时用来进攻或是防御的,这种阵也是兵家用来打仗的吗?这个阵,会不会是为了克制某种东西呢?”
华伯思索了片刻,道:“的确有这种可能,这六丁六甲阵是道教的一种护,有‘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一说,很可能在镇着某种东西,那此阵的阵眼应该在那里。”说着用手中的火把向右前方一指,众人将目光投向华伯所指的方向,果然,借着火光隐约能看见离我们几丈远的地方,立着一根黑乎乎的柱子。幽冥的山谷之内,几座荒坟间围着这么小玩意儿,着实有些奇怪。
“当心,据说古人以石头布阵,暗下结界,能困住大军的。”我捡了几块石子,朝几个方位扔了进去,石子并没发生偏离,这里并没有施障眼术,但踏入镇中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竟有些透不过气来,走到近前一看,哪里是什么柱子,竟然是一副立棺,这棺材很长,斜插入地面的棺材,没起
坟包,入土的部分也不多,大半截暴露在外面。这种葬式简直闻所未闻,只是棺材倒是普通,是一副崭新漆木棺,棺盖上描绘的两尊神像颜色鲜艳如初,估计画的应该是西域这边掌管生死的大神,旁边文字则看不懂。
智静看了看,低声说道:“是当地的文字,意思是:‘吉祥的阴神玉女,与元命天帝同寿’。”
华伯问智静道:“在莎车国都是这样葬人的么?”
智静摇了摇头,道:“西域自霍去病将军统一以来,建立都护府,传播大汉文化,到现在已经三百年了,所以在葬制上已经和汉朝没有什么区别了,都讲究入土为安,只不过有少数地方还沿用着以前的风俗,将棺椁埋葬后不起坟头,只是栽上一颗胡杨沙杨什么的,已示万年长存,再或者索性让万马踏平回归自然,可像这样的葬法绝对是不寻常的,其中定有蹊跷。”
大壮见封棺处似乎涂着一块颜色鲜艳的朱漆,便顺手摸了一把,可再看手上那哪里是什么朱漆,分明是鲜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淌着。
恰在此时,“喀哒!”一声,那棺板微微地震了一下。所有人都齐向后退了几步,顺子吓得腿一软差点没摊在地上!“喀,喀!”又是两声,棺材盖震得更明显了,紧接着一阵嚎哭般的风声响了起来,周围坟头上的土倏倏滑落,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顺子颤抖着拔出腰刀,吓得带着哭腔说“上,上回是我触动了机关,引发了‘连环跷’,这回,这回又是什么玩意?”
大壮也被吓得不轻,磕磕巴巴的叫道:“俺看这回不是机关,是,是诈尸!真撞上鬼了。这回怪俺,刚才,刚才万不该冲着棺材喘气,让它借活人气起尸!不管它是什么鬼,对,对不住啦,趁它还没出来,赶紧点火烧了它!来,来年清明俺吴大壮一定多给他烧些元宝。”说着冲上前去便要用手中的火把点燃那口诡异棺材!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要是让里面的东西出来,恐怕就麻烦大了,于是我和顺子也赶紧过去帮忙。
华伯急忙拦住我们,道:“住手,我总觉得这棺材有些不对劲儿,快,快帮忙打开棺材!我要一探究竟。”说着就去掀那棺材盖。
所有人都被华伯给吓坏了,寻常棺材开棺看了也就看了,可立棺本就诡异妖邪,在我的家乡,只有奇冤枉死的才会是这般阵仗,还有这六丁六甲阵镇着,里面定是个大凶的主儿,如今已经起尸了,要是真掀开了盖子,那还得了,就连一向老实沉默的智静也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在棺材封得结实,华伯撬了几下都没撬动,可他仍不放弃,回头对我们大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快来帮忙。”
大壮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忤逆华伯,只能好言相劝商量着说:“师父,就算有啥不对劲儿
的地方,和俺们也没关系!俺们就是来采药的,师父,别看了,里面的东西凶险异常,要再不动手烧掉,俺们的命就都完啦师父啊!”
华伯根本不理会,疯了似的一把夺过他的腰刀又去撬那棺盖。
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我觉得华伯有些反常,他做事一向细致谨慎,怎么会毛手毛脚的做这种事儿呢?难道是被那厉鬼附身迷了心智?……我正想上前阻止他。
可就在此时,智静先我一步,冲上前去,两臂一较劲,长棍挂着风当的一声戳在了棺盖上,“咯吱”,棺板被智静错开了一道缝隙。我赶紧冲上前想保护华伯,就在这时,一只惨白惨白的人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搭在我的肩上。
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我猛地一甩,摆脱掉了那只手。
大壮冲上来,喊了一句“休想伤人!”然后举起短剑就要砍。
华伯赶紧拦抓住大壮的胳膊,“徒儿,快住手!”说完便用力推那棺材盖子,我被吓得够呛,怔怔的立在边上,不过心里明白,里面的东西可是活的,诈尸是无疑了,刚才那只手冰冷惨白,感觉极硬,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既然都到了这份上,我也豁出去了,干脆瞧瞧它长着几个脑袋,想到这儿,我伸手扒住棺盖,和智静华伯一起使劲推,终于将棺材盖掀翻在地。
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却没有棺材里该有的腐臭味,仔细辨了辨,反而有一种特异的香气,不知为什么,这味道竟似成相识,好像是“草药的味道”。
此刻,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心悬着。大壮一手举着短剑一手持着火把向棺内照去,我在心中暗自发狠,娘的要是棺材里的主稍有不妥,就得给它补上几刀,再一把火化了它!顺子虽愣,却怕鬼怕的厉害,拉弓搭箭,离得老远,只要那东西敢爬出来,顺子一准能将它射成刺猬。
借着火光朝棺内一看,惊得是目瞪口呆,里面竟躺着一位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竟没有一寸腐烂,就像睡着了似的,只是她脸上毫无血色,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好像还在微微的动着,我不自觉的将腰刀横在胸前。
仔细打量,这少女眉目如画,鼻靓高挺,五官棱角分明,面色虽惨白,却还是掩不住她极美样貌,这哪里像是进棺材的死人呐,那是活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越看越不对劲,这少女身形纤细修长,是典型的西域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绢纱金丝花云裙,外罩云雁细锦衣,头戴金簪手戴玉镯,这种上等的穿戴就算在中原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姑娘,可棺中的随葬品却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居然都是各种各样如树皮甘草碎石之类的东西,头顶连个枕头都没有,与她的穿着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