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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照片的时间跨度很大，最小的是自己刚满月时的照片，最大的是自己去年放假时在旅行在云南的上山拍的照片,还有她工作之前，每年生日都会拍的生日照。
姚梦蕾还注意到，这些照片里还有几张记录对自己人生颇有意义的时刻：高中时参加武术比赛赢得冠军自己捧着鲜花奖杯的照片；警校录取她站在警校校门口一手指着学校的牌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的照片；她警校毕业和同学在教学楼拍的照片；还有她第一次穿警服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的照片……
一张张照片见证了她人生中所有的光辉和转折点，姚梦蕾望着照片里的一幕幕仿佛回到了照片里的场景，其中有几张照片她自己都不知道遗忘在什么地方，没想到却在爸爸这里还能见到。
“菜好了，媛媛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雷爱国端着做好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摆上餐桌，一抬头就看见姚梦蕾正站在墙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上的照片。
“爸，您哪来的这些照片。”姚梦蕾拿起一个相框转身问道。
雷爱国看着照片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这些照片都是你马叔叔给我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姚梦蕾莫名有种心痛的感觉，她想象得到父亲每天是靠这些照片来缓解思女之情，她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父亲离她很远，可实际上他离她很近，他通过这些照片还有和马叔叔的电话来了解自己的生活，他这么多年来都在通过他的方式来关心自己，只是这些她一无所知，甚至于她之前误会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
“快洗洗手吃饭吧。”雷爱国的声音一下子将愣在原地的姚梦蕾叫醒，姚梦蕾把相框放回原位，顺着雷爱国手指的方向去卫生间洗手吃饭。
刚出卫生间的门，姚梦蕾就看见餐桌上摆满了菜肴：“爸，您用不了做这么多菜，就咱俩吃。”
“嗐，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口味变没变，就做了几个你小时候爱吃的菜。”雷爱国咧着嘴笑着说道，“也没想到小叶和你的队员不会来。”
“没事，他们吃不到是没口福。”姚梦蕾坐在位置上，随即想起什么，忙起身走向茶几。
她拿起茶几上的二锅头，走了回来笑眯眯地对雷爱国说：“爸，今儿我陪您喝几杯。”
雷爱国看了看酒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姚梦蕾：“你能行么，孩子这二锅头度数高，很容易上头的。”
“没事，雷爱国的女儿哪能酒量不好，我上学放假的时候经常跟同学喝酒，知道您闺女酒桌绰号是什么么，千杯不醉。”姚梦蕾笑了笑说道。
“好，今天咱父女俩就好好喝一顿。”
女儿都这么说了，雷爱国也不含糊，他去厨房拿出两个酒杯，姚梦蕾拧开瓶盖把酒倒满。
父女俩推杯换盏，吃菜喝酒，所有的过往误解都随着火辣辣的酒水下肚而烟消云散，父女俩有说有笑，姚梦蕾向雷爱国说着她和母亲在南方生活的琐碎小事，雷爱国则跟女儿讲起他这么多年办过的案子。
把酒言欢说的就是当下雷爱国父女的这种场景，一番交谈下来，雷爱国和姚梦蕾多年来的隔阂彻底消融殆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雷爱国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了，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姚梦蕾的碗里，瞅着女儿眼神闪闪烁烁踌躇片刻后问：“媛媛，今天乐乐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乐儿的病情有好转，脑电波开始活跃起来，她还说你和小叶上午去看望她们母女俩了，罗阿姨还夸我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好闺女。”
姚梦蕾没注意到雷爱国的表情，她低着头津津有味吃着碗里的鱼肉说：“对，今天叶瑀接到罗阿姨的电话，听到乐儿可能有苏醒的迹象他就跟我说想去看看，我也出于好奇就提出跟他一起去医院。”
“对了爸。”姚梦蕾抬起头看着雷爱国直接问道：“造成叶瑀残疾，乐儿植物人的那起意外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有打听过吗？”
“啧~”雷爱国抿了一口酒说道：“这事儿吧，当初小丁，哦也就是原来重案组的那个丁广硕，小叶死去的那个朋友。”
“这个我知道，叶瑀说他哥
哥也是死于那场爆炸。”姚梦蕾对丁广硕这个人记忆深刻，这可是当初毒魇案里至关重要的当事人之一。
雷爱国提到当年自己的这个下属，免不了有些伤感道：“对，小丁四年前在警局和消防局查过十多年前那起意外爆炸，根据警局和消防局给出的鉴定报告，事故原因是他哥哥家燃气泄漏，赶巧不巧接了个电话，电话产生的工作电流火化引燃了屋子里的天然气，叶瑀和乐儿也不知道是命大还是倒霉，爆炸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外过道里，这爆炸产生的气流和物品的碎片把他们砸伤了，叶瑀的脊柱骨折下肢瘫痪，乐儿是脑部受伤昏迷，从此就没在醒来，丁广硕的哥哥丁广鸿死于爆炸尸体烧焦了。”
“燃气泄漏，接电话产生火花，这也太巧合了吧，当年事故发生，警察就没有深入调查一下？”姚梦蕾皱眉说道。
“我知道你啥意思，你是觉得是有人蓄意策划的这起爆炸案是吧。”雷爱国听出了姚梦蕾话里的含义，紧接着他撇着嘴否定道：“可这就是一起天灾人祸，当时丁广鸿在家，可能忘记燃气灶上烧着水，水煮开了，沸腾出来的水扑灭了下面的火，但燃气没关还在外漏，直到室内的燃气达到爆炸的临界点，而那时给他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弟弟丁广硕。”
姚梦蕾颇为惊讶的看着雷爱国：“什么？打电话的是丁广硕？”
“当天是圣诞节，丁广硕原本说好晚上去他哥哥家吃饭，可结果他跟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出去吃饭，就打电话告诉他哥哥晚上不去他家了，可万万没想到他哥哥的家当时已然是一个炸药包，他这通电话成为了点燃炸药包的火星，断送了他哥哥的命，自打丁广鸿死去，丁广硕一直沉浸在自责悔恨中，他一直认为是他错手害死了他大哥，也害的叶瑀和乐儿如今这样，那些年也多亏了叶瑀的开导，丁广硕才不至于抑郁成疾。”
听完雷爱国的叙述，姚梦蕾脑海里浮现出她和叶瑀在冰库时，她目睹叶瑀后背的伤痕，不禁感叹：“原来是这样，这一场意外害了四个年轻人，叶瑀这些年一定过得也不容易。”
雷爱国眼神奇怪的看着姚梦蕾问道：“媛媛，你怎么会问这件事儿。”
被雷爱国这么一问，姚梦蕾一时语塞，她眼珠子转了转说起了她和叶瑀在冷库时的事情：“……那天我看见叶瑀后背手术留下的疤痕，他就跟我说起过导致他下肢瘫痪的那起意外爆炸，但爆炸原因他没有说，我也不好意思问，所以就看看您知道不知道。”
“这些还是当初丁广硕跟我说的，唉，别看小叶平常挺开朗的人，可他对自己瘫痪在轮椅上内心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有心事从来不会跟别人吐露。”雷爱国指着自己的心口叹息道。
姚梦蕾沉默不语，她想象得到叶瑀这些年过的多么辛苦，原本一个身体健康朝气蓬勃的年青人，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遭遇这种人生悲剧，转瞬间自己健康的身体没有了，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两个朋友也一死一伤，在情感和身躯这种双重打击下叶瑀能靠着自己的毅力挺到现在已属不易。
雷爱国低着头喝酒吃菜，眼睛却没离开没说话的姚梦蕾，父女连心，刚才姚梦蕾的说辞他压根就不相信，女儿跟着叶瑀去看乐儿，问及关于意外爆炸案，一定不是好奇那么简单，多年老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姚梦蕾说的不是真心话，最起码不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女儿问这些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不想去询问怕惹得闺女不高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他又何必去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让人反感的蠢事儿。
他不问但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一霎那发散性思维在脑海里创造出无数条想法组成的线，其中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闪现而过，这个念头的产生令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不能吧，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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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姚梦蕾来到刑侦局，叶瑀等人早早的就在办公室。
白川穹一见到
姚梦蕾就向她汇报从技术队那里得到了最新检测报告。
“姚队，经检测技术队那里在茫茫人红色吉普车上发现的女性头发就是来源于范倩颖的，车内在副驾驶座位找到的果奶内也的确含有迷药成分，与范倩颖体内的迷药是同一种药物。”
“好，结果跟咱们预想的一样。”姚梦蕾微笑道。
等白川穹汇报完，彦啸龙开口道：“姚队，迎春镇派出所和H市的兄弟也给咱们回话了，说钱大川在杨雪瑶和马舒悦被害时间，就在他们当地，那些诊所药店的工作人员都能证明，还有当地的钱大川入住的旅馆也有记录。”
姚梦蕾闻言点点头补充了一个信息：“恩，昨天会议结束，张警官也打电话告诉我，他去钱大川居住的小区调取监控问过保安还有询问过他女朋友，他们都能证明钱大川字范倩颖遇害的时间一直呆在家里。”
姚梦蕾正听着队员的汇报，沐熙儿刚准备开口，忽然外面一声带着哭腔的哀嚎恍若乍雷响彻整个楼层。
“啊呜呜呜！是哪个王八羔子杀了我的女儿啊，我家颖颖才二十四岁啊，怎么就被人杀了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一个人走了，让你妈我怎么活啊。”
叶瑀和姚梦蕾等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循着声音很快就看见东边的走廊，位于停尸间外，有五个人在那里，其中两个叶瑀再熟悉不过了，一个是老吴，另一个是郭毅阳，还有一个身着警服的女警察，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双腿瘫软在地上，此时郭毅阳和女警察正一左一右架起中年妇女半搀半扶，那名中年男人也站在女人的面前半弯着腰双手使劲的想扶起女人，男人试了几次可女人就好像是千斤坠，三人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男人索性便放弃了，他只好站在女人身旁看着她。
将大家从办公室里吸引出来的哀号就是这名中年女人发出的，她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撕心裂肺又十分凄惨，仿佛她的心肝活生生被挖走了一般，她的面部哭泣涕泪横流因为极度的悲恸哀伤导致五官都扭曲。
姚梦蕾似乎被女人的哭声所触动，她眉毛一耷，瘪着嘴嘴角下垂神情怜悯：“应该是范倩颖的妈妈，真可怜，这个岁数死了女儿。”
沐熙儿已然被女人的嚎啕大哭的气氛所感染，她不受控制的留下了眼泪，白川穹和彦啸龙两个大男人虽然不像沐熙儿那么动情，但也都是一副伤感的样子。
“走过去看看。”叶瑀也露出同样的表情，只不过他在克制，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很大勇气想靠近眼前那丧女之痛的氛围中。
叶瑀和姚梦蕾走在前面，沐熙儿、白川穹和彦啸龙跟在身后，很快五个人站在距离中年女人不到两米的范围外，他们不敢贸然靠近，也不敢说些是什么。。
老吴见特察队的人走了过来，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叶瑀和姚梦蕾的面前用眼神指了指坐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中年女人，压低声音用说道：“范倩颖的妈妈，宋秀芳。”
叶瑀一路走过来目光一直盯着那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成分，对方的脸上更多的是流露出无奈和不悦。
他没等老吴说完就朝着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低声带着猜测的口气问：“那个是范倩颖的继父吧。”
“对，这男的叫林红兵，他们昨天中午接到我们打过去的电话后就坐火车从家往Y市赶来，今天早上六点半到站的，我和小郭去车站把他们接了回来，刚刚看完范倩颖的尸体，可以确定是她本人了。”老吴点了点头说道。
老吴介绍完后，扭过头蹲下身说道：“宋大姐，您节哀顺变，这几位是上头专门派下来负责调查您女儿案子的特察队，这位是特察队队长姚梦蕾。”
老吴这句话猛然让悲痛不已的宋秀芳抬头看着老吴身后的这群人，突然她蹭的站起身，挣开郭毅阳和女警的手，趔趄的走到姚梦蕾前死死抓住她的手。
下一秒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这位母亲双膝弯曲给姚梦蕾跪了下来哀求道：“姚队长可一定要抓住杀害我女儿的杀人犯啊，我女儿死得好惨，我女儿死的惨啊！头皮都没有啊，死后还要遭受这种罪，没有全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