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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友刚要有所动作, 就听见砰的一声响动, 柴房上方的木窗应声碎裂,一件重物被扔进来,正好砸在江宁友身上。江宁友痛得闷哼一声,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这才惊觉这重物竟是一个人,不由得“啊”的一声刚要叫出声, 那人影却立即翻身起来,死摁住他, 一把捂住他的嘴, 扬手点了他的几处穴道,江宁友吭哧半天发不出声来。来人正是关忠,他做完这些, 忙爬将起来在床前垂头立定, 语带愧疚的颤声说道:“小姐,小的的该死。小的本该在房前巡视的……”
屠苏这时才将一颗心重回到肚子里,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又发不出声来, 关忠似乎明白了什么,口中说道:“小的放肆了。”他就着朦胧的月光走上前伸手扯过被子将屠苏盖严实了,又摸出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然后又去隔壁厨房舀了一大碗凉水给她灌进去。过了好一会儿,药力渐渐发散, 再加上窗户被破开通了风又灌了水进去,屠苏的身子才开始慢慢恢复,口也能言了。她在被子里摸索着穿好衣服下床来。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先把窗户和门用被子捂上, 再给我点灯。”关忠连忙答应,手脚极为利落的将屠苏吩咐的一切做好,又站回原地待命。
昏黄的油灯燃了起来,屠苏扶着床慢慢下来,走到已经点了哑穴的江宁友身边,低头看着他,江宁友此时也正惊恐的瞪眼看着她,他的身子像只大虫似的蠕动着,嘴唇上下张个不停却发不出声音来。
屠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愤怒的冷笑。突然,她猛的转身抽出关忠身上的长剑,对准江宁友的裆部狠狠一刺,江宁友疼得浑身颤栗、五官挪移,屠苏脸上带笑旋转了几下刀尖,将他胯间的孽根祸种挑了出来,顺便塞进了江宁友的嘴里然后再转动剑尖直送到他的吼间,江宁友被憋得脸色紫涨,直翻白眼。一时间他身下的血、嘴里的血像涓涓细流一样不断流出。屠苏仍不解恨,又将门板上的钉子给拔下来,拿砖头楔进江宁友的眼睛里。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但她却丝毫没有胆怯害怕,因为愤怒和恨意压倒了一切,现在就算要她亲手凌迟此人,她也下得了手!
关忠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震撼不已。他见屠苏此时已经渐有颠狂之态,知她今日是刺激太过,连忙轻声劝道:“小姐,这人我们绝不可饶过,可是还得注意保全自个儿。他若死在此地,小姐也脱不了干系,不如想法将他安置了,日后再报不迟……”他这一说,屠苏忙又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两个仇人,她哑声说道:“设法把他的血止住了,然后抱进他自己的房里,在他身上浇上油,点火先烧个半熟,再将房子点着,让火蔓延到关厚勤所在的南屋。”屠苏清晰而有条理的安排着,关忠看她那神情,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这也不怪小姐,任凭哪个女子遇到这种事也冷静不来。
想到这儿,关忠便按住话头不再相劝,只一心一意的替她完成任务,他低声答应道:“小姐且在这儿等着,小的这就去做,保管妥当。”
“去吧。”屠苏挥手说道,关忠自去处置江宁友。屠苏又悄悄摸到厨房,拎来水桶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再拿了火镰,蹑手蹑脚的来到关厚勤和陶氏的房前,此时正值夜半,院内众人经过几天的忙碌都睡得正香。关厚勤的屋里同样寂然无声,她将袖中的迷香掏出来点燃了,轻轻塞进门缝。然后又将周围邻近的房间也同样点了迷香。待时间差不多了,她折返回来,擦亮火镰,点燃从厨房拿来的干草。此时,关忠那边也开始了行动。当下两边一齐起火,越烧越亮,将整个院子映亮得通红,屠苏怕两人侥幸逃脱,又将门从外面拴住。做完这一切后,她退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光冷笑不已。这对渣男贱妇,你们一起去死吧,去死吧!老子是疯了才会觉得能和你们和平共处。这种人早死一天就是对世人的福音。去死吧,彻底解决了你们,老子也可以睡个好觉了!只是她心中犹不解恨,这三人合该千刀万剐,油炸烹煮才对。
她正看着火光发泄恨意,忽听得关厚勤的新房子那边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走水了!”然后也有邻居看见了火光往这边赶来。接着更多人吵嚷着一起向起火处涌来。屠苏知道这儿不能呆了,她看着关厚勤和陶氏所在房子在最南头,跟她所在的柴房正好连着一道院墙。她赶紧猫身将火引到柴房这边,待烧个小半,也随人大声呼喊道:“不好了,柴房走水了!走水了!”
许是中了迷香的缘故,何氏和吴氏屋里开始时都没什么动静。屠苏一家家的去大声拍门,又顺势将燃放迷香的残痕收走。
救火的村民陆续赶到,喧哗声越来越大,何氏和吴氏这边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吴氏起身推门,一看院内的熊熊大火,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跑进屋去推自家的丈夫和孩子。何氏见此情景也是尖叫一声,险些摔了个跟头。幸好屠苏及时扶住了她。何氏扶着屠苏的手两人快步跑到安全地带。就见众人已经开始在端水救火了。幸亏关厚勤和陶氏所在的屋子是单独的一间,只和厨房离得近些。没牵连到其他房间。
看着大火将被扑灭,屠苏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失火呢?我住在柴房,满屋子都是柴火,差一点就烧死我了。”说着又应景似的咳嗽几声。
何氏忙又劝着她,两人互相依偎着安慰着,屠苏心里却在想,柴房是何氏安排她住的,不知这件事中何氏究竟扮了一个什么角色?若是她真有参与,自己也绝不会轻饶她!因此,她便借机细心观察着何氏看她有无破绽,何氏一直皱眉皱脸唉声叹气个不停,一会儿说厨房被烧坏了还得重盖,一会儿又说南屋也完了,本来也该分给他家的等等,虽然愁苦异常却并不见其他异状。屠苏再一想以陶氏谨慎的性子,她和何氏往来并不多,也没有到了交心的地步,应该不会轻易授人于把柄。因此心里便把何氏的嫌疑慢慢给排除了,转念再想,陶氏性子谨慎不会提前透露计划,但她可以拿别的事情来支使何氏,何氏一向最贪财,保不准她会见财起意,再者因为以前的事情,何氏对她心存忌惮,她此时说不定是惺惺作态,故意打消她的疑虑。屠苏心中存了一块疙瘩,打算将以后再慢慢查探清楚再说。
大火终于被彻底扑灭,关厚勤盖的新房子也烧掉了大半,不过院里的人大多都安然无事。有几个男人打着火把灯笼先行进入关厚勤的屋了去查看。这时才有人惊呼:“天哪,厚勤大哥和嫂子竟没有出来!”这一声高叫不要紧,其他人也纷纷在人堆里寻找起来,果然,人堆里只有几个衣衫不整的丫头婆子并不见陶氏,那救火的人中也并没有关厚勤。
这时人群仿佛扔了炮仗似的哄响起来,何氏也拍着大腿哭嚎着,吴氏也是大哥大嫂的叫着。
村民中有几个胆大的男人拿了铁揪和木棍去扒开那残粱瓦砾,过了好长一会儿听见人惊叫:“在里面!在里面!”这一声惊喊又有许多人挤进去,等到将人拖出来时,关陶两人早成了一堆焦炭了。有那胆小的吓得立即后退数步,围观的妇人们扯开嗓门尖叫不已。
人群中惊叫连连,屠苏也忙慌作一团的挤进去大声哭喊,众人忙让了一条缝道让她进去。屠苏扑通一声跪下,嚎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责骂自己:“爹啊,都怪女儿睡得太死,若是我醒动一些早看到火,您也不至于此呀。爷奶刚去,您和二娘这又走了,这是天要亡我们关家吗?呜呜……”陶氏带来的丫头仆妇们也一起大放悲声。围观的众人皆叹息不已。
又有人问:“再看看,还有没有伤着的?”脚步声再度杂乱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喊说,关厚勤新房那边也烧死了几个人,看情形应该是江宁友和他的几个贴身小厮。于是众人呼啦一声,又挪去了一半去看新热闹。屠苏仍是哭个不停,这时吴氏和村中妇人一起过来拉劝屠苏。齐婶子和春红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屠苏还好,当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再看看地上已盖上白布的关厚勤和陶氏,不由得也红了眼眶叹气道:“这事弄的,关老爷子刚刚去了,又出了这事,唉……”
春红和齐婶子死拽活拉的才把屠苏拉起来,关毛关文此时也得知了这个噩耗,两个默默垂泪不语。屠苏也陪坐在一旁。熬了一会儿,天便亮了。
一大早,村里跟关家有关联的人都聚到关厚德堂屋里议事,一个个垂头丧气叹息不已。
关厚德厚毅兄弟俩红着眼睛对众人拱行道:“爹爹刚下葬,不想大哥大嫂竟出了这事,真是家门不幸,还请大伙多多帮忙,将后事办了。”众人忙又起身劝着他俩。前日协办关耀族葬事的几人被推举出来主持此事。
大伙商量着,先是将两人的尸首挪出来,放在灵堂。然后再让陶家的仆从去云州报丧,另外还得知会江家的人。
经过半夜的折腾,屠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现在一想才觉得昨夜所做之事破绽太多,后果也没有考虑周详。陶家已经没有什么得力的亲戚,纵使有关明珠姐妹俩,暂时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可是江家是个巨富之家,族人亲友肯定不少。断不会就让江宁友这么轻易死去。若是有人去告,官府细心查去,漏洞就多了。屠苏心中思量辗转,心思不宁。众人看她这样都以为她是为父亲惨死而难受,少不了又去解劝一番。
关忠抽了个空隙悄悄说道:“小姐不必担忧,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只要那陶家和江家的人不去告,这事本就是个意外。”
屠苏问道:“陶家听说没什么得力的亲戚,那江家是怎么个情形我却不清楚。”
关忠道:“这事须得小心查探。”
屠苏皱眉道:“这事不可问别人,以免起疑。不如你抽空去云州看个究竟。”关忠应了,两人怕人多嘴杂,忙转到的别的话上。
两人正说着,却又听见一阵哭声。屠苏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忙迎上去,一看正是关厚齐和桑落扶着大腹便便的林氏过来了。林氏一看到屠苏,面带怒气的拍打着她的背部一边哭一边骂:“昨儿个有人报信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一个人来了!这一夜险些没把娘吓死……”桑落红着眼说道:“娘一大早听说赶集的人说咱们家走水了,烧死了好几个人……娘一下子吓坏了,我们都以为……“桑落看周围不少人在听她说话,连忙将话打住。
林氏又去看两个儿子,再一看他们身上的伤又大哭了一会儿。关毛关文连忙一起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