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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乎的鼻息喷在颈窝儿处,叫人觉得痒痒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幽深暧昧。赖瑾有些不自在的撇过连去,将一段雪白的脖颈让到沈轩眼前。
沈轩原就漆黑一片的瞳孔越发深邃,轻轻弯□子吻着赖瑾雪白的脖颈,细碎的吻宛若蜻蜓点水,一点点下移到精致的锁骨。赖瑾只觉得沈轩的唇瓣越发湿热,在脖颈周围落下点点印迹。
沈轩有些沉迷的呢喃道:“瑾儿,瑾儿。”
垂落在身侧的手臂情不自禁的搂住沈轩粗壮的脖颈。赖瑾转过头来,沈轩顺势吻住赖瑾的唇瓣。唇齿纠缠之间,沈轩的舌头灵活的窜入赖瑾的口中,肆意的游走,允吸、纠缠。自身体深处升腾起来的*霎时间袭遍全身,使得赖瑾的身子越发绵软无力,自尾骨处绵延开来的快感如海浪般一*袭来,让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栗。
整齐的衣衫不知何时被撕扯开,露出里面月白的里衣和比白玉还要莹润光滑的大片白色胸膛。两颗殷红的茱萸也这般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颤颤的挺立。
赖瑾浑身发软的靠在门板上,一双手臂无力的搭在沈轩的脖颈处。神情迷乱,往常清冷淡然的面容因情、欲被熏染的殷红一片,一双唇瓣也被口水润泽的越发菁英。向来清亮柔和的眼眸微微眯起,透漏出几分茫然失措,湿漉漉的眼神让沈轩看的口干舌燥,越发情动起来。
沈轩伸出一双大手将无力站立的赖瑾拖起来,一个横抱将人送到床上。已经散乱开来的头发宛若墨色丝绸一般扑在天水碧的锦被上,还有一些落在赖瑾的胸前,白皙的胸膛和墨色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看在沈轩眼中,是比上等春、药还厉害的催、情剂。
沈轩有些急不可耐的将身上的衣服解开扔在地上,然后倾身将赖瑾压在身下。
系的整整齐齐的衣扣被接连解开,包裹在丝绸衣衫之下的美好身子就这么暴露在沈轩的眼前。白如美玉,四肢修长匀称,因常年习武而富有流线美感的身躯宛若成长中的幼豹。虽然有些消瘦但依旧优雅而充满力量。
沈轩火热的唇瓣顺着赖瑾的脖颈一直向下,在白皙的胸膛上留恋往返。用舌头和牙尖撕扯、啃‘咬,逗弄着胸膛上的两粒茱萸。一双大手也不断游走在赖瑾的大腿里侧,柔滑细腻的触感让沈轩想到触手升温,触之莹润的上等玉石。随着姣好的弧线一直深入,沈轩的手掌悄悄落在赖瑾丰满挺翘的臀瓣,手掌微微用力,不断的揉捏着。灵活的手指也悄悄探入赖瑾的体内。
“唔……”
身体被迫扩张的痛楚让赖瑾微微皱眉,回过神来的他立刻看到身上已经赤、裸身子的沈轩,一张俊逸富有棱角的面容早就没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此刻正一脸沉迷的埋在自己的身上。火热的唇瓣,火热的手掌在自己身上四下点火,每到一处都能引起身体最兴奋的颤栗。
身后的菊花也被迫撑开,宛若利剑一般昂扬的火、热慢慢挺入,霎时间有种被撕开的剧痛。
赖瑾忍不住的闷哼一声,眼角变得湿润。因为痛苦和情、欲而渲染的晶亮异常的眸子牢牢盯着身上的人。他古铜色的肌肤和充满肌肉张力的身材就在眼前。赖瑾有些愤恨的凑上前去,一口咬住沈轩的肩膀。
猝不及防被赖瑾咬住,尖利的牙齿刺破肌肤,微微刺痛的感觉让沈轩下意识挺了挺身子,越发深入的体位让赖瑾难受的死命搂住沈轩,愤恨的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印迹。
沈轩轻笑一声,一只手托在赖瑾的后颈将人逼近自己,牢牢吻住他的唇瓣。另一只手则握在赖瑾柔韧的腰肢上,将人狠狠压向自己,然后不顾一切的冲撞起来。
就好像一把利剑在体内横行一般,起初还是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疼痛,随着冲撞和摩擦的渐渐加深,自两人连接之处也慢慢升起了一丝快感。然后快感慢慢累积,如滴水变成河流变成浩瀚的海洋将赖瑾瞬间淹没。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是沈轩低吼着释放在自己的身体内部,赖瑾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一种无法言语的快感霎时间包裹全身。然后眼前又是一黑,乏累异常的赖瑾终于忍不住的昏了过去。
赖瑾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然漆黑一片。拔步床上的两人浑身赤、裸,交颈而眠。一张天青色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遍布青紫痕迹的胳膊和肩膀□在外。饶是睡梦之中,沈轩依旧不忘牢牢将赖瑾禁锢在怀中,一直胳膊也占有性的搭在赖瑾的腰上。
赖瑾将沈轩的胳膊轻轻挪开,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赤、裸的双足刚刚站在地上,一阵酸软无力立刻从身体深处升腾,赖瑾只觉得一双腿颤抖的几乎不能站立,连忙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里衣拾起披在身上。慢慢挪到桌旁坐下。
身后那处难以启齿的地方火燎燎的疼痛。赖瑾慢慢坐在圆凳上,拿起茶壶到了一杯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身后的床上,沈轩睡得依旧很沉。月光倾洒,给屋内镀上一层静谧的银辉。
赖瑾双手握着茶杯,透过窗子看向漆黑的夜空,是一种神秘深邃的黑蓝色,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两三点寒星微微闪耀。
赖瑾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依旧骚动的厉害的胸口,心脏强烈的跳动,是因为刚刚那场情、事太过激烈,给身体留下了余韵。
这样的事情自两人准备相守那一天开始,赖瑾就早有准备。因此这一夜也并不觉得如何惊惶。只是到底是初次,饶是心里准备的再充足,真正事到临头身体还是保留了青涩的反应。哪怕是情、事过后,过于紧张的身体还是微微颤抖个不停。
睡在拔步床上的沈轩一个翻身,伸手摸了个空,不由得骤然惊醒。猛地起身四下观望,瞧见赖瑾披着里衣坐在桌子旁默默饮茶,这才松了口气。
他也起身下地,随意批了件外衣在身上,走到赖瑾身旁笑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赖瑾闻言,脸上显现出一抹不自在的红晕,转头说道:“还好。”
暴露在沈轩眼前的脖颈上印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的沈轩心神一荡,伸手握住赖瑾的手,低声说道:“瑾儿,我们在一起吧?”
赖瑾只觉得脸上发烫的很。沉默半晌,低头说道:“这不都已经在一起了吗?”
沈轩摇头,沉声说道:“瑾儿你搬将军府来住好不好?”
赖瑾刚要开口说话,沈轩一脸可怜兮兮的求道:“不要让我自己住这么大的将军府,你来陪我好不好?”
赖瑾沉默,眸子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半日,开口轻叹道:“我总得回家陪太祖母和几位长辈吃饭,还要教导瑜儿读书。你若不嫌弃,等晚间大家都睡了我再过来便是。”
沈轩向来冷淡的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他轻勾嘴角,点头笑道:“这样就很好。”
言毕,起身站到赖瑾身后,一双大手也放在赖瑾的身上不断揉按,口中笑道:“听说在下头的那一个总会觉得身体酸软,并不舒服。我帮你按一按,兴许你会觉得好一些。”
赖瑾点点头,慢慢走回床上爬好。沈轩果然一脸认真的为赖瑾做了全身按摩。甚至还暗暗鼓动内力充入赖瑾的体内帮他缓解酸软的身体。被按摩的异常舒服的赖瑾趴在床上,不知何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转醒,天色已然大亮。耳边能听到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赖瑾探出手臂将拔步床边的青色帐幔掀开,果然看到沈轩站在当地穿戴练功服的身影。
瞧见赖瑾醒过来了,沈轩憨厚笑道:“你再休息一会子,我去演武场练练,回来的时候叫你一起吃早饭。”
赖瑾起身,踏着锦鞋下地。随口说道:“也睡得很足了。再睡下去恐怕头疼,还是就这么起身的好。”
沈轩点了点头,起身出去。片刻,端着清水洗漱等物进来,向赖瑾说道:“你先洗漱,我去你们府上将你的官服拿过来。”
赖瑾颔首,随意嘱咐道:“跳墙的时候注意点儿,别被人当了贼人。”
沈轩勾勾嘴角,转身去了。
少顷,拿着赖瑾的官服回来。两人穿戴整齐过后直接去演武场练了一会子,又回来一起吃过早饭。沈轩换上二品武将的朝服,与赖瑾一同进宫上朝不提。
十月的天,虽然已经是深秋,但白日的时候依旧炽热的很。御花园中满地的黄花堆积,各色菊花傲然绽放。乾元帝身穿一身紫色云锦绣蟠龙常服,负手而立。看着满园子的菊花笑道:“今年的年景不错。秋高气爽,就连花儿开的都比往常精神一些。”
赖瑾落于其后,开口笑道:“是圣上的心情好,所以看什么都更鲜艳一些。”
乾元帝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很明白朕的心思。那你倒是猜猜朕如今在想什么?”
赖瑾一脸肃容,正色说道:“圣上如今想的是微臣能不能猜到圣上在想什么。”
乾元帝一愣。半日,猛然间朗笑出声,心情甚好的点了点赖瑾,开口笑道:“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比你爹鬼灵精怪多了。”
赖瑾赧然一笑,并不答言。
一旁的戴权有些艳羡的瞧了赖瑾一眼,很是羡慕他与乾元帝谈笑风生的局面。
说笑了两句,乾元帝到底还是被朝政所累,又是忧心忡忡的说道:“朕最近一直在考虑西海沿子的事儿。如今国库空虚,朝廷财政捉襟见肘。户部尚书每每看到朕就是哭穷要钱。不是西边缺了军费就是南边大水需要朝廷拨款,闹得朕如今见了他就烦。可是朕见了他能烦,普天下受苦遭罪的老百姓却不知道对谁烦闷。”
赖瑾微微躬身,很直率的拍马屁道:“圣上仁德宽厚,爱民如子,是我大业朝百姓的福气。”
乾元帝展颜微笑,摆手说道:“你不必总是给朕戴高帽子。哪怕你谄媚的话说出花儿来,变不出银子,朕照样不开心。”
戴权暗暗咋舌。乾元帝秉性阴沉,表面对人向来温和宽厚,但背地里却心机阴沉,凉薄冷淡。如今竟然能以如此轻松的态度面对赖瑾,果然可见赖瑾圣眷之浓。
赖瑾听闻乾元帝如此说话,立刻躬身赔罪道:“古人云主忧臣辱,微臣无能,累得圣上为朝政烦心。”
乾元帝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你倒是能为朕分忧。只是你的年岁太小了一些,朕倒是怕骤然给你重担,会压坏了你。”
不管赖瑾心里怎么想,这会子也只能大义凛然的接道:“能为圣上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乾元帝沉默片刻,出声说道:“朕这几日一直在想重建市舶司的事情。你交上来的条陈朕也仔细看过,虽然某些细节方面稍显稚嫩,但通体来说也算得上是言之有物,操之可行。”
赖瑾心下一跳。
乾元帝说到这里,突然住口。片刻后,意味深长的调侃道:“不过倘或朕将你调去西海沿子重建市舶司,你倒是可以同沈将军一起作伴。应该也很开心吧?”
赖瑾脸色一红,故作不知的躬身应道:“臣与沈将军少年相识,倘或能一通为圣上办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乾元帝但笑不语。刚要开口说什么,陡然听到前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几位身着亮丽宫装的妃嫔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赖瑾下意识低眉敛目的站在原地,束手不语。
乾元帝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几位宫装妃嫔原本还说说笑笑的,眼神瞥到乾元帝一行人等,立刻住口不语。走上前来,一脸诧异的欠身行礼道:“臣妾等不知皇上在此,唐突之处,请皇上降罪。”
乾元帝唇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缱绻笑意,柔声说道:“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
几位妃嫔娇声软语的应是,这才千娇百媚的站起身来。
赖瑾碍于朝廷律法,虽然不甘愿,依旧上前施礼道:“微臣见过几位娘娘。”
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肃容而立,丝毫没有偷窥之心。
倒是几位身在后宫的娘娘们,早就听闻赖瑾神童之名。如今骤然相见,不免好奇的打量几眼。但见赖瑾虽然年岁赏小,但形貌昳丽,气度从容,温润缱绻,不觉起了两分好感。其中一位妃嫔更是心中微动,面上露出一两分沉吟。
乾元帝看在眼中,挑了挑眉。向其中那位身着湖水碧彩绣并蒂莲织金锦对襟宫装的妃嫔笑道:“听说荣府上的史老太君认了子瑜的祖父为义子。这么说起来贤德妃同子瑜还算有些瓜葛。”
又向赖瑾笑道:“若按辈分来算,你合该叫贤德妃为姑姑。那朕岂不是成了你的姑父?”
赖瑾低头说道:“微臣惶恐。”
那贾元春却趁势笑道:“上个月老太君和母亲来瞧我的时候,还提到过子瑜的事儿。说爹爹求请子瑜教导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老太君对子瑜的才学品性赞不绝口,很喜欢子瑜呢!”
乾元帝似笑非笑,随口说道:“子瑜少年才高,性子温润,又能沉下心来做事。这样的孩子自然讨人喜欢。什么时候贤德妃也能为朕孕育一位向子瑜这般可爱的皇子,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一句话未尽,其余众位妃嫔看向贾元春的脸色都有些不对。贾元春恍若未觉,依旧含情脉脉的看着乾元帝,一脸娇羞的说道:“臣妾宫中炖了圣上最爱吃的罐煨山鸡丝燕窝,还请圣上品尝。”
乾元帝深深的看了贾元春一眼,回头向赖瑾说道:“你先回去吧。将你手上的东西细细整理一番,朕稍后会问对。”
赖瑾知道乾元帝说的乃是重建市舶司一事,立刻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贾元春站在一旁,突然开口笑道:“明年会试,本宫那不成器的弟弟也要下场。就请瑾儿多多关照提点了。”
赖瑾微微一笑,躬身应是。依旧看也不看贾元春一眼。
乾元帝看的好笑,不欲赖瑾为难。遂挥挥手臂,竟然吩咐戴权亲自送赖瑾离宫。贾元春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不提贤德妃如何邀宠献媚,且说戴权引着赖瑾出宫,瞧见赖瑾一路沉默不语,知道他心有狐疑,不免开口提点道:“如今圣上很是宠爱贤德妃,那劲头可要比皇后还甚。宫中其余的娘娘们多有艳羡。不过贤德妃圣眷正浓,倒也不怎么在意。”
赖瑾微微扯了扯嘴角,开口笑道:“多谢公公提点。”
戴权知道赖瑾心中还没明白,不免有些好笑。这位小探花虽然明日里看着百精百灵的,可真要是迟钝起来,怎么说也说不通。怪道圣上叫自己送人出宫,恐怕也是担心媚眼儿抛给瞎子看吧?
想到这里,戴权微微摇头,将话说的越发明白了。
“每逢二六,乃是椒房贵戚入宫谒见妃嫔的日子。听说荣国府的人这次觐见贤德妃娘娘,隐晦提起了小探花大人的婚事。娘娘的生母倒是很希望能将她们府上的庶女配给小探花大人。圣上听闻此消息,不觉莞尔一笑。盖因那荣府的史老太君已经忍下小探花大人的祖父为干亲,那小探花大人与贤德妃娘娘就是姑侄,既是姑侄,便已入人伦,又岂可配为姻亲呢?”
因此便有了今日之事。圣上顺水推舟提过贤德妃与赖瑾的关系,那就是金口玉言。谁要是再想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动辄可就是个抗旨不尊的罪名。王夫人就是想了再多的诡计,也都要不攻自破了。
赖瑾恍然大悟,不免感激涕零的向戴权说道:“圣上贵为一国之君,每日思量多少朝廷大事。子瑜不能为圣上分忧,已是不忠,如今就连家中琐事也要圣上费心。微臣羞愧难言。”
戴权哈哈笑道:“圣上喜欢小探花大人,为大人筹谋,那是大人的福分。大人若是真心感激,以后忠心为圣上办事儿,也就是了。”
赖瑾站定,转身向大明宫的方向拜道:“圣上拳拳钟爱之心,微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戴权圆满的完成了圣上的吩咐,心中也很是满意。又和赖瑾随意说笑两句,将人送出宫外,这才转身回圣上跟前儿复命。
且说赖瑾出宫还家,思绪依旧沉浸在之前戴权所言之事上。也没注意沈轩什么时候溜进了房中。直到自己被一双健硕的手臂圈入怀中,有人在耳边,含着耳垂轻声问道:“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来了也不知道?”
赖瑾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来,瞧见换了常服的沈轩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赖瑾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一些琐事罢了。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沈轩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没有怀疑。顺手放开赖瑾笑道:“今儿我还和太祖母说呢,我那个将军府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我都不爱回去,就喜欢在赖家呆着。太祖母还说要是我喜欢,就在这边给我留一个房间,免得我自己回家寂寞。”
赖瑾展颜笑道:“说的好像这边没你的屋子似的,难道你在我们家少住了?”
沈轩嘿嘿笑道:“其实没有屋子也无所谓。只要能和瑾儿同床而睡,同塌而眠,哪怕是以天为盖地为庐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赖瑾白了沈轩一眼,没有接话。
沈轩见状,越发厚脸皮的蹭了上来,哄着赖瑾同他闲聊。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外头有小丫头子通传道:“荣国府来人了,请瑾大爷过去。”
沈轩微微皱眉。他对荣宁二府向来没什么好感,更因为之前蒋玉菡之事,嫌弃贾宝玉没有担当。尤其这荣府的人总是时不时的打扰他和赖瑾相处,沈轩看在眼中,越发膈应。
赖瑾推了沈轩一把,轻声说道:“你别这样。怎么说荣宁二府对我们赖家也有大恩大德,能帮忙的地方我们理应出手的。”
沈轩耷拉着脑袋靠在赖瑾肩上,郁郁的说道:“他们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是让你教贾宝玉读书罢了。依我看那贾宝玉自己都不耐烦读书的人,你们反倒是比他还在意。”
赖瑾叹息一声,荣宁二府的人事太过复杂,他有时候也说不清楚。就像外人看两府上的人不是骄矜自傲就是贪婪愚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在赖瑾眼中,这些人却都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虽然平日里偶有纷争不快,但到底贾府的人也没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儿。就如王夫人如何不满赖大一家,也只是言语琐事上计较一些,并没有诡计谋害。就算是自家亲戚相处,长日间还有舌头碰到牙的,何况这两家人都不是一个姓的?
因此赖瑾虽然气愤府上有时候的举动,但也感激贾母曾经的施与。要不是当年贾母一力将他们一家子放出来,兴许到今日赖家人也不过是略有体面的奴才秧子罢了。哪会有朝堂显赫的风光得意?
赖嬷嬷总是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当年承受过别人的恩德,就应该时时记得寻机归还。所以但凡贾府上拜托过的事情,能帮忙的地方赖瑾都会帮忙。
沈轩和赖瑾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明白赖瑾的脾性。他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虽然不满贾府的人总是有各种麻烦事儿来打断两人间的独处。但要是赖瑾自以为发达了就将贾府的人弃之不顾,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沈轩也未必会倾心爱上。因此他百般计较也不过是在赖瑾面前博取同情好处罢了。
果然,赖瑾自觉对不住沈轩,临走之前主动送上香吻一枚。又答应今晚回来后会去将军府陪沈轩一块儿住。沈轩这才咧嘴微笑,将人放了出去。
赖瑾跟着荣国府前来相邀的婆子一道儿回了荣府,照例先去荣庆堂醒过贾母。彼时邢夫人、王夫人和几位姊妹也都在。李纨和尤氏也都在厅里陪老太太说话。瞧见赖瑾进门,王夫人和探春的脸色略有不对。赖瑾心知可能是下午御花园的事情贤德妃派人来提醒儿了。也不以为意,径自到老太太跟前儿见礼道:“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一脸慈爱的笑道:“白日间你上朝都够辛苦了。晚上还得劳烦你给宝玉讲书,当真是劳累了。”
赖瑾立刻笑道:“我和宝玉从小一起长大,宝玉倘或真能从科举入官,我也开心。老太太这话当真是折杀瑾儿,反倒让瑾儿惶恐不安。”
贾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瞧见赖瑾如此推辞,立刻转口说道:“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等会子叫人直接给你送书房去。读书辛苦,合该补补身子。”
赖瑾少不得又是躬身道谢。
贾母推了推身旁的宝玉说道:“还不同你瑾儿弟弟去书房读书。如今都是十月了,也没多少时间能温习功课。”
贾宝玉低声应是,垂着脑袋拉着赖瑾走了。
因之前得过贾政的嘱托,次后贾母又是百般提醒,赖瑾少不得提了几分心,利用下朝的闲暇时候认真教导他学习八股文章应试策论以及参加会试时的各种避讳技巧。
不过贾宝玉却时常心不在焉的。窥着赖瑾不防头的空便是一阵阵的长吁短叹。赖瑾从外头风言风语中得知贾宝玉最近正着人打探蒋玉菡的下落,不过到如今依旧没有音信。
如今林家和秦家的婚事已经正式走上议程,六礼已经过了纳采和问名,加之蒋玉菡一事,贾宝玉的性子比先前沉默了好多。因自愧不安,最近也向少同先前的至交好友们往来。几次筵席吃酒都不见他过来,众人晓得宝玉因当日之事没了脸面,如今相处起来可能会觉得不自在。更何况冯紫英等如今都是身居高位,言谈说话也都聊一些朝廷军伍当中的事儿。贾宝玉既插不上嘴,也不爱听,越发显出两分隔阂陌生来。渐渐的大家也不怎么请他了。
于是贾宝玉在园子里越发任意纵性的旷荡。每日都窝在内宅同姊妹们玩耍,鼓捣胭脂。如今贾政点了学差去外省,家中更无人舍得说教训斥。因此这一两个月间,贾宝玉惫懒放荡倒是比先前更甚了十倍。当真是放浪形骸,把岁月空度。
贾府书房中,赖瑾看着一入书房就径自鼓捣玫瑰膏子的贾宝玉,叹息一声。
袭人端着两碗燕窝走了进来。瞧见宝玉的模样,轻声说道:“以前是装痴卖乖的发疯,如今又是这么个做派。以前虽然闹腾,要是人说了倒也能听进去两句。如今可倒是好了,谁说都不肯听了。”
何止是不肯听啊!赖瑾瞧着贾宝玉的模样,恐怕都有些自闭症了。
当下脑壳儿发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赖瑾挥挥手叫袭人暂且下去。自己则坐到贾宝玉对面问道:“你这又是想怎么样?”
贾宝玉低头不语,一味的鼓捣胭脂。
赖瑾沉默片刻,有些乏累的说道:“宝玉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好不好。你如今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受伤的也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等人。她们累死累活的养你一回,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忍心叫她们如此失望吗?”
贾宝玉捣花汁子的手微微一顿。赖瑾继续说道:“蒋玉菡的事儿我也派人去打听了。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他不住,总想补偿他一些。可你如今连自立的能力都没有,你怎么补偿他?”
贾宝玉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说道:“琪官儿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觉得我不够义气,竟然背叛他。他从小就被父母卖到了戏园子学唱戏,他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如今还赌气喝了那样的药,他该怎么活啊?”
赖瑾沉默片刻,柔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无济于事。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帮他吧?”
贾宝玉哭的稀里哗啦的,将手中的玫瑰花瓣和捣柱扔到一边,埋头哭的很伤心。
赖瑾知道贾宝玉心中苦闷,这个拒绝长大拒绝成熟的人,因为自己的绵软和天真间接害了很多人。如今已经有人命和愧疚背在身上,原本相好的至交好友们也渐渐远了关系。被所有人潜意识孤立的惶恐和绝望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他也唯有不断的逃避。
在赖瑾看来贾宝玉始终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没有身为男人最基本的立世观念,总是寄希望于别人。当年林黛玉的事情如此,后来蒋玉菡的事情也是如此。他总是希望别人能够解决自己带来的麻烦,可是最坏的结果一旦形成,他又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承担。这样的性子要是身为女儿,也许他的生活也不会那么矛盾。可惜他生下来就是男儿,是该顶天立地顶门立户的男人。
赖瑾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轻声说道:“明年二月春闱,还是打起精神来吧。”
贾宝玉自己哭了一会子,方才起身。袭人打了清水伺候他洗脸,又换了一身衣裳,赖瑾则在书房中撰写今日要贾宝玉策论的题目。晴雯端了新茶进来。少顷,园中后门上值日的婆子拿了一张字帖过来。说是后廊上五婶子家的芸哥儿来给宝玉请安,正在后门等着。还送了两盆海棠花孝敬贾宝玉。
赖瑾在书房中听到众人议论贾芸,不免开口笑道:“这个芸哥儿我也有所耳闻,倒是个知恩图报,热心肠的好人。”
贾宝玉听见赖瑾这么说,立刻接口说道:“既然如此,便请他进来见见。”
那婆子应声去了。不过片刻,果然带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哥儿。眉清目秀,眼眸清朗,叫人见了便心生好感。正是后廊上的贾芸。
贾芸走上前来,先给贾宝玉问安。贾宝玉指着赖瑾笑道:“这是你瑾叔。”
贾芸又给赖瑾见礼。赖瑾开口笑道:“芸儿不必多礼。”
又问:“你如今干什么呢?”
贾芸站在当地,恭恭敬敬地答道:“拖老太太的鸿福,如今给园子里种些花木。今儿的白海棠便是这次采买的。因瞧着不俗,便孝敬宝叔了。”
贾宝玉随口说道:“那你今后倒是时常往园子里来。对了,我还想着要在后头,我那窗外种几颗竹子。再弄一套竹子做的桌椅,摆上一方棋盘。恰好你如今管这个,直接帮我办了就是。”
顿了顿,又补充道:“需要多少银钱你直接去了账上要,就说是我吩咐的。花多少银钱无所谓,只把事情给我办的妥妥当当的就好。”
贾芸心下大喜,立刻应了。
他们这等子偏房子弟,平日里没有家常的月例,自然不比荣宁二府的嫡系子孙。能拿到这样的差事贴补家用,都已经费尽心机。因此贾芸分外珍惜这个机会。如今又阴差阳错的得了贾宝玉的差事,里里外外又是一个进项。贾芸更觉得这些时日巴结的不亏。
当下拍着胸脯满打包票,只让贾宝玉放心,说什么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宝叔失望云云。
贾宝玉也只是敷衍的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同贾芸寒暄的心情。倒是赖瑾和贾芸说了一些话,还让他闲来无事去赖府上走动走动。贾芸听的诚惶诚恐,颔首应了。
这厢贾宝玉挥手让贾芸退下。赖瑾立刻转身问道:“你这什么都好好儿的,凭白种竹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