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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忠心?”墨凝嗤笑一声,“你还真有老脸说啊!”她说着气愤地站起身来走到冯掌柜面前,“四位掌柜家就数你家不义之财最多,你的甜头最大!你还有脸说你一片忠心?”
“大小姐!”冯掌柜仍然嘴硬道,“证据在何处?你说账目有假,证据又在何处?”
“证据?”墨凝瞪起了眼睛,“我莫宁断定的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说着,她一伸手,令桃红取来了一张写满字的文书,将印鉴在其上一按,便抛到了地面上。
冯掌柜拾起那张纸一读,一脸的不敢置信。虽说什么“予以辞退、永不聘用”这几个字并非是时下常用的话语,可他也看得懂是什么意思。
一纸文书,将冯掌柜、郑和一并辞退,并令赵家其他店面永不聘用;王掌柜调去非墨凝名下的店面;周掌柜降职降薪,钱掌柜暂不处理。
“大小姐!”冯掌柜忽然不跪了,站起身来,原本还算恭谨的面目变得愤然,“你最大不过是这十余家店的主子,有何权利要求其他店面不再任用我?”
“大小姐,我自入店来,都是按着店里的规矩办事,凭什么赶我走?”郑掌柜也不服。
“我只听赵老爷和太太的,我要见太太!”冯掌柜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墨凝一挥手,门外几名小厮出现,拦住了冯掌柜的去路。“要么见官,要么滚蛋,自己选。”
冯掌柜看着面前几个年轻高大的小厮,唇角抽动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回答。
“辞退你,是因为你态度蛮横,仗着背后的靠山,拿我不当回事。”墨凝冷笑着看着冯掌柜道,说完,又看向后面的郑掌柜,“至于你,谁让你倒霉,是几个月前来的。”汐畔店的账是他来之后才开始异常的,若不是有其他店五年的账目在前,墨凝是万万看不出汐畔店本月的问题的,很可能只当做多交了两次税钱罢了。郑和是朱氏新安插在自己店里的人无疑。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里面呢?”朱氏的声音传来。墨凝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咬着牙心道:来得正好。
冯掌柜见朱氏来了,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不再僵硬。他略带不屑和得意地看了眼墨凝,便扭过头去向朱氏问安。
“哟,是大丫头在啊。”朱氏一进门,便紧盯着墨凝,唇边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今日她着了一身新做的彩云锦镶金线绣牡丹的对襟褙子,头顶明晃晃的金凤步摇一步三摇,显得其格外的华贵。
只是她越是华贵,墨凝便越能想起这具身体的母亲——苦命病亡的瞿氏。虽然张氏口中所言慢性药物投毒一事尚不能十分确认,可是墨凝越看朱氏这嘴脸,越是怀疑张氏所言非虚。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朱氏,你从瞿氏身上夺走了多少东西?!
墨凝这么想着,强行挤出了一抹程式化的微笑:“母亲好,”她微微福了福身,而后便随着朱氏落了座。
“听闻品绿园里来了外男,有所争吵,我这才赶来看看。”朱氏说着,接过了冬雪递来的茶。“墨凝,这是怎么了?”
“母亲来的正好。”墨凝看着冯掌柜脸上那安然的神色,一笑,对着朱氏道,“凤阳城端阳店和北城店,连续五年做错税账,从中得利,冯掌柜王掌柜知情不报错上加错。郑掌柜才到汐畔店一个月,汐畔店账目便出了问题。女儿正对着三人做处理。”
朱氏抬头:“墨凝能如此兢兢业业地打理铺面,让老爷和我十分安慰。这每一间铺面都是赵家几代人的心血,严谨些自然是应该。若是在座的各位乃至其他未到场的掌柜、伙计为赵家的丝绸生意立了大功,我赵府的奖赏不会含糊。但若当真是做错了账目,这惩罚也是毫无余地可讲。”朱氏说着,顿了一顿,看向墨凝,“只是大丫头,你可要证据确凿才好,不然别人要以为我赵家苛待下人。”
只怕这最后一句,才是你说的重点吧。墨凝一笑,将那一叠誊抄的纸递给朱氏。朱氏接过,仅看了三两眼便明白了墨凝的誊抄方式。她眉头一皱,眼中的气恼一闪而过,几不可查。而后便将那叠纸递给冬雪,冲着冯掌柜道:“冯掌柜,大小姐所誊抄的账目,可是实情?”
冯掌柜认为朱氏自然会给自己撑腰,便放心答道:“回太太,我店中所有账目都是据实所录,但大小姐誊抄的呃,便不知道了……”
朱氏点了点头:“五年的账本,少说也有三十册,若是出了差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大小姐严于管理的作风,倒是十分可取。”
冯掌柜一笑道:“太太所言极是。大小姐青出于蓝,定是不会比太太差。”
朱氏笑道:“那是自然。”
墨凝转头对桃红耳语了几句,桃红便离开了。“墨凝多谢母亲谬赞。端阳店的账本还在扶风轩,我这就差人去抬过来。这誊抄上的几处异议,母亲请一一对照账本查看。若是墨凝有一丝疏忽抄错了数目,我愿意公开给冯掌柜道歉。若不是,那还请冯掌柜卷铺盖滚蛋,不要再狡辩。”
“现在已经申时,三十几本账,要看到什么时候啊。”朱氏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太太,可别忘了稍后还要药汤沐浴呢。”冬雪适时地添了一句。
“时候晚了,我等也不便于在院内多待……”冯掌柜也道。
“母亲要是没空,我亲自监督完成,母亲若是不放心,可让冬雪姑姑在此监督。”墨凝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执意要对比账目。
朱氏轻哼一声,心道:这个墨凝现在怎么这般不会察言观色。她不再出声,只是由着冬雪揉捏着手臂,微闭着眼睛等待账册的到来。
三十几本账若要看全,可不是这一晚上能完成的。墨凝只就誊抄本上的异常之处做了比对,近一个半时辰下来,终于比对完成。此时天色已黑,朱氏正闭目养神,其他掌柜正在一旁覆手站立。
墨凝忽然拍案而起,惊醒了朱氏和所有人。朱氏睁眼时,便见墨凝站在厅堂中,眉目凌厉地对着所有掌柜训话。
“听说新官上任,总要把店面清理一下才便于行事。过去我想着大家都是老员工了,过早的处理不利于店面稳定。但今天一看,算是你们咎由自取吧。”说罢,指着冯掌柜道,“做事不利,还妄图污蔑雇主,请你即刻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福隆号任一家商铺。”
“慢着!”朱氏道,站起身走到墨凝前面,“冯掌柜是自院内账房出去的,在端阳店也有五年时间了,算是家里有资历的掌柜了。但凡是人,就没有不犯错的时候。不若给他一个机会,相信冯掌柜定会对赵家感激不尽。”
冯掌柜连忙点头称是。
“母亲,若是人人都仗着资历老便为所欲为,何况这老刁奴,口口声声所有账目都过了母亲的查验,岂不是将责任都推卸给了母亲?这种人继续留用,赵府岂不是要乱了套了?”墨凝直视着朱氏,丝毫不做让步,“母亲,父亲将店铺给了我,是以独立的人格做了转让的契约的,并非口头交由我打理。我店面的事,本就不需要过问任何人。既然店里的伙计不愿意听从我这个主人的命令,那我还留着他何用?他的忠心若不是对我,于我又有什么用?”墨凝说着,瞥了朱氏一眼,转向各位掌柜。
“冯掌柜,你私吞的那几万两银子,我便免除责罚了,还望你能够心存感激、改过自新。王掌柜,你停薪留岗,去别家店面查看后再用。周掌柜,用人不当,罚三月工钱,不再主管汐畔店事务。钱掌柜,以此为借鉴。”墨凝说罢,又看向郑掌柜,“把那一个月做错的税账三日内还到店里,然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另外,”墨凝拿过自己的印鉴,用力在桌上一拍,啪地一声让堂下人一哆嗦。
“我接管第一天就说过,所有的决策变动,务必见了我的印鉴方可行事,我今儿个再跟你们说一遍,都给我记住了。”她阴沉着脸,宣誓主权一般道,“记得谁是你们的主子,我在哪,我的十一家店铺就跟到哪。我的店姓赵,但是我叫赵墨凝,不是其他人。”
堂下鸦雀无声。
“大小姐真是擅用权力。”朱氏一笑,“只是能力再大,也不要忘本。不要忘了,这十一家店面,是谁给你的。”
墨凝一脸好笑,“母亲,店面是父亲给我的,是赵家给我的,却也是我以我一生的婚姻换来的。当时是条件互换,我与父亲之间并不存在谁给予的多或谁亏欠谁。而且我还知道,我除了这十一间铺子,还有其他产业可以继承,”她说着,故作得意地一笑,“这是老爷当着赵家人面许给我亲生母亲瞿氏的,不能不作数。”
墨凝虽然是笑着的,可朱氏总是隐约觉得她双眼中投射着一道逼人的目光,隐隐仿佛夹着一丝恨意。她上下打量了墨凝一番,笑道:“怎地我觉得,今日大小姐的态度,跟往常不一样了。莫不是婚期将近,高兴地不知所以了?”
“在内院,您是母亲,内院之事听您掌管。但在这外院,你我只是不同店铺的主人,我打理我的铺子您本不该过问。我处理我的人,您就更不能管了。”墨凝凝视着朱氏,对着堂下吩咐道,“端阳店新掌柜我亲自选,另请,各掌柜重新递交店铺伙计和小厮的名册,来历出处一并标明,不合适的,全部赶走!”
这是,要清理我安插过的人啊。朱氏冷冷一笑。这个赵墨凝,翅膀硬了。自她上次因“失手”摔了君如挨打醒来后,性情便大变。这期间虽闹,但只要朱氏出面,她还是会多少伪装一下。不过近日,朱氏越发觉得,赵墨凝开始对自己正面冲突了。
“那墨丫头可得好好管理这十一家店,不然,我也是说过,既然能给你店,自然也能收回来。”朱氏笑着“叮嘱”道。
“母亲,”墨凝上前一步,逼近朱氏,鼻尖与鼻尖的微距,让朱氏略微感到了压抑,“到了我嘴里的东西,哪还有吐出去的道理。我在赵府,我的资产就在赵府。我嫁了闫府,我的资产就去闫府。”
“只怕你嫁过去,就迫不及待想回来了。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断不会有回来的道理。”朱氏道。
“回来?”墨凝的脸色忽地冷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回来。不久后即是成亲之日,我绝不会有任何微词。”她微微俯首,至朱氏耳边道,“我不想过,病了就吃极乐丹,还要捧着你这个后母的关怀爱护过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朱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墨凝几日前去药房翻诊册,朱氏是知道的。墨凝一无所获,朱氏也是知道的。直到刚才,朱氏仍然肯定墨凝没有发现任何关键的用药信息。可是,她没想到墨凝居然知道,世人所谓的救命丹药其实是能致人死亡的药。
墨凝上下打量着朱氏错乱的神情,心下有些晃神。当日她在药房查诊治记录,其实并未发现明显的问题。但是有一点,只要府中开了“极乐丹”的药方,那么药房的进货记录必然相应多了很多朱砂。
但墨凝也未显露心中疑问,只是冷冷一笑:“我还真是佩服,这福隆号居然有做假账的高手。今日我也算留了情面,别以为除了虚报税款,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nnd,一年修了柜台八次,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借维护资产设备的名头将钱挪作他用了,更别说利用自家店面以成本价进货却私下倒手以高价卖给别人的行为了。
墨凝后退一步,对着各位掌柜再次叮嘱道:“你们要看人下菜碟的话,也得看准了人。我不认为一个人位高权重,就不敢于得罪她背叛她。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孑然一身的人,反而更敢去争个鱼死网破,或许比位高权重的人更可怕。何况,我与赵府没矛盾,你们也不需要为了我去背叛赵府位高权重的人。”她说罢,对着朱氏一福身,向着外面翩然离去。
“大小姐,你今日这话,可是将太太彻底得罪了。”桃红担忧道。
“我查了前几年她管的账,瞒了郑掌柜入府的行踪,今日又公开辞退了她的人,早就把她得罪了。”墨凝毫不在意,“反正我马上嫁走了。”
偏厅里,朱氏脸上的笑容消散,咬紧的银牙将她的恨意彰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