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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园内,四处走动的都是凤阳府的公子小姐,花红柳绿莺燕成群,甚是美哉。墨凝和闫林玄一路快步行走四处打量着,却始终不见梁小姐的踪影。这么走了有一刻,闫林玄忽然想到了什么。梁小姐是凤阳知府的千金,这归省宴是凤阳知府梁大人主张举办,此时此刻,他必然携女在王妃左右侍奉。
这么想着,他与墨凝简单一说,二人便向着园内正房走去。
他二人刚进正房的庭园范围,便见不远处,闫赵两家人一路谈笑着走来。赵婉凝,正跟在朱氏身后,听着闫老爷的话语掩面巧笑。
墨凝斜睨着赵婉凝,冷哼了一声:“做作!”
闫林玄拉了墨凝一把:“你妹妹可是进来了。”
墨凝这才一拍大腿,坏了,刚才就顾着找梁小姐,却忘了找人绊住赵婉凝。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拦不住,她总不能拦着闫赵两家一大家人往这走吧?
“父亲来了。”说话的是年轻貌美的王妃闫如玉,话语出口,如美酒般甘冽沉静。
听她这么说,正寒暄不已的梁大人,也转了向,陪王妃一同向闫铮等人走去。那梁小姐,自然也笑着转身跟随。
“梁小姐!”墨凝连忙三两步扑了过去,拦在了梁小姐身前挡住她视线。
对这么个忽然蹦出来又对梁小姐极其热络的人,一旁的王妃和梁大人都很诧异。梁小姐自己也是十分不解,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是赵府大小姐,不由得有些责备:“王妃在旁,你这是要作何事!”
墨凝也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转身草草对王妃和梁大人问了安,接着又转回梁小姐,做出很熟的样子,欲拉她去旁边说话。
“你要做何事呀!”梁小姐一脸恼意地甩开墨凝的手。她与闫如玉自小要好,如今闫如玉又成了王妃,她除了闺蜜叙旧外,自然要和王妃热络贴近一下,有利无弊。这墨凝忽然跑来拦着算是怎么回事嘛。
“大姐姐!”一声谄媚的呼唤。
墨凝汗下来了。这声音,不是赵婉凝还有谁?墨凝背对着这声音,不得已松开了拉着梁小姐的手,回头见赵婉凝正极力冲破闫赵两家长辈的屏障向自己走来,那奋力的样子让墨凝很是在意,她这么刻意跑到梁小姐面前,是生怕二人撞不了衫吧?墨凝来不及把赵婉凝带梁小姐来做衣裳的整件事回想一遍,却也猜出了赵婉凝的用意。
“梁姐姐!”赵婉凝一把推开了墨凝,上前欲与梁小姐问好,正蹲身时,却做出一副吃惊和呆愣的样子。
很快,满场热闹的声音忽然静默,大家都看向了仿佛一对双胞胎姐妹的梁小姐和赵婉凝,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面对面站着。不过也就几秒钟,大家便转了眼色,又热闹起来,仿佛欲借谈笑掩盖此时梁小姐的尴尬。
饶是这样,仍旧挡不住周边一些细细碎碎的议论之声闯进梁小姐的耳朵,梁小姐觉得非常丢人。
“赵婉凝,你怎么回事!”梁小姐这次真的怒了,声线的不稳定流露出她的怒意和因王妃在侧的极力隐忍。
赵婉凝忙一脸无辜道:“梁姐姐,这——我不知道如何一回事呀!”
“你带我去的福玉号,却又和我做一样的衣裳,你是何意?”梁小姐几乎要哭出来。虽归省宴王妃是主角,可这显然就是全凤阳府大家闺秀的一场争奇斗艳之盛会。她本来是奔着福玉号的别出心裁去的,想自己在宴会上独具一格,却没想到对面的赵婉凝也穿了一样的衣服,让她成了其他家小姐的笑柄。
“梁姐姐,我想是王妃归来,这衣装自然不能不上心,便花了自己平日攒下的银钱,请府外的裁缝专门制了这身袄裙,没想到、没想到……”赵婉凝也几乎委屈的掉下眼泪。说着说着,忽然转向了墨凝,张口就指责道:“你还说福玉号的设计是独一份,才开店就让人仿了去,你还作何生意?你不是在害我伤害梁姐姐吗?”她说着,回身吩咐璎珞,“璎珞,拿我那身旧衣裳,我现在就去角楼把这身衣服换掉!”说着,不顾任何人阻拦,拉着璎珞就去了角楼。
王妃旁观这一切,见赵婉凝已经携璎珞离开,便走到梁小姐身旁安慰道:“舒月,就像你的名字,皎洁如月,美丽动人,又何必在乎这身衣服?”
听闺蜜王妃这么说,梁小姐心里好受了些。她低头扭了扭自己的帕子,还是不太开心地向墨凝道:“你怎就让你的样式被人仿了去。”
此时闫赵两家的长辈走过来,见这群人面对面静默,赵老爷便用眼神询问墨凝出了何事。墨凝还未说话,赵婉凝便自一旁角楼走出来,穿了一身颜色暗淡的旧衣裳,连原本头上光鲜的首饰,也撤下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下来。
朱氏一看就变了脸色。她本欲借今日宴会,让王妃看到一个聪敏靓丽的赵婉凝,也好求王妃拖瑞阳王给一条结交皇室的路子。没想到进了正房的院子才一会儿,赵婉凝不知怎地就换了衣裳。
赵敬逢更是怒目圆睁。他倒未想到结交皇室,但是这一身衣服未免太上不了台面,丢尽了赵府的脸。
“你这是何样子!”赵敬逢低声斥责了一句,“还不快过来!”
赵婉凝闻声一嘚瑟,连忙小跑着过来,头低的抬不起来。
“带你来,你却在王妃面前失了礼数!你看看你,可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赵敬逢数落得毫不客气。
赵婉凝看了梁小姐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啥来,眼泪在眼眶打转。
梁小姐见状,心中生起一丝愧疚:“赵老爷不必再说了,婉儿也是为了我,才换了身衣裳。”
“为了梁小姐?”朱氏抓住了机会替赵婉凝开脱,连忙问。
梁小姐瞟了一旁的墨凝一眼:“赵老爷,太太也不必生气了,反正都是自家的女儿,姐姐出纰漏,妹妹来补救,倒显得姐妹情深呢。”
朱氏看向墨凝,眼里透着一丝恨意:怎么又是墨凝。
“大姐姐设计的衣裳,说是独一份的,可没想到样子流失,可巧,我头回托府外的人做衣裳,就做了件仿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剽窃了姐姐的款式……”赵婉凝委屈地流起了眼泪,转头小声对朱氏道,“说到底,还不知道是大姐姐被抄袭,还是抄袭了别人呢……”
“罢了罢了!”此时梁大人打起了圆场,“今日迎接王妃,是高兴的事,莫为这等小事伤神。”说着转身温声责备,“月儿,不就是件衣裳,何苦让婉儿去换了。”
“不不!”赵婉凝连忙上前拉上梁小姐的手臂,诚挚道,“本就是我仿制在后,再说了,这‘逸唐明月’,正衬得梁姐姐名字里的‘月’字,梁姐姐才是最合适穿这衣服。”
一番话,反倒夸得梁小姐红了脸:“好了婉儿,是姐姐失礼了,就是件衣裳嘛,我还那么小气!”
见二人恢复和美,赵敬逢才放下心来,赶紧伸手邀请梁大人、闫铮,随着王妃的步伐向宴会之所走去。
“慢着。”本休止的风波,却在墨凝这声拦截后又升腾起。
赵敬逢回头,不满地横了墨凝一眼。
墨凝却不理会,上去拉梁小姐回头,并不解释,只是不由分说地解开了梁小姐胸前的衣扣。
“墨凝!怎这般无礼!”赵敬逢和朱氏欲制止,却晚了一步。只见墨凝伸手一拉,袄裙的那件“袄”脱落的一瞬间,原本庄重的裙装脱离了束缚,如水泻一般扬展开来。外裳之下,原来根本不是普通的马面裙,却是一件可以独立穿着的齐胸襦裙,而原本的稳重端庄,也顷刻间变成了活泼动人。
周围人都有些惊诧,梁小姐自己也颇感意外。
“梁小姐,这才是我‘逸唐明月’的本来面目,当时设计就是件两穿的衣服。”墨凝说着,走向一旁的璎珞,将其挽在臂上的包裹夺下,展开里面的仿制品,“不似这件衣服……”她还未说完,便也被惊到了。这何止是仿制了样式,从根本上这就不叫衣服,只是徒有‘逸唐明月’的外形,所有的夹层都是假的,裙装都是和上衣拼接的,这是个“假两件”啊!墨凝惊呆了。但还未展示明白这仿制品的玄机,一边的赵婉凝便一把夺下了衣服。
“大姐姐你够了!”赵婉凝又委屈起来,“我知道我找了个不靠谱的裁缝店,你也用不着这般奚落我。”说罢,将衣服塞给了朱氏旁边冬雪。
“你才要够了,”墨凝回敬道,“你偷走了我的图样仿造了衣服,却还在这污蔑我抄袭设计。你利用梁小姐打压我第一单生意,这么做好吗?”
“大姐姐你不要胡说八道!”赵婉凝梗着脖子道。“分明是你不好好看店,丢了样式。”
“我这衣服本就是王妃抵达前十天加急赶制,若是照着我的成衣样子仿制,你哪有时间做得出来。所以肯定是你看了设计图,一早就开始做了。再说了,”墨凝讽刺道,“没见过谁出门,还专门带着一身破衣裳的!”
这么一说,确实是让周围的人有些纳闷。来参加宴会,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好了,带身旧衣裳作何?
但朱氏可不容其他人有机会这么想。她见梁小姐正愣神,心里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拉了赵婉凝低声道:“行了,你们两姐妹的事回家再去说。不要在大庭广众下丢人了。”
梁大人连忙再次打起了哈哈,闫铮看了陪在墨凝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闫林玄一眼,也陪着笑转身。
“父亲,这赵家大小姐,脾气还挺大呢。”王妃边转身,边瞥了墨凝一眼,笑对闫铮道,“怎地是兄长一直陪着她?”
闫铮听了,脸色一变,赶紧伸手向前引领众人,低声道:“莫在这里说此事,赵老太太就在院里座上候着你到场,别让她听了去。”
“这事倒是可以不用说,不过赵老爷,”王妃笑看赵敬逢,赵敬逢连忙倾听,“大小姐早晚是入我闫府的人,日日在外抛头露面怎么行。反正这生意,早晚是不必再做了,今日又出这等事情,想来大小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我看各位姐妹也不要老去福玉号了,别劳烦了我的准嫂嫂,日日照看生意,不知道回家了。”
“王妃说的极是啊!”赵敬逢一副配合玩笑的样子,肯定道。
王妃见赵敬逢符合,满意地一笑。余光却瞟见周围竟有人上前向墨凝询问那“逸唐明月”的玄机和福玉号的产品,心里有些不满,轻声一哼道:“凤阳府的店面那么多,你们也不必盯着福玉号这一家,这是要让我的准嫂嫂累死吗?”
闻声,原本对福玉号感兴趣的人,赶紧止住了话语和上前的脚步,两两携手议论着,转了方向跟上了王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