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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萧条院内逗留了许久,阿清都没能够再提供什么有用线索。尽管他似乎对院内的路径留有直觉,尽管有那个绘着小狗的埙在,可墨凝还是不太敢断定,这就是阿清母亲的娘家瞿氏大宅。其一是这里依然破败的无法辨认,其二就是张氏口中曾说沐阳瞿氏乃从商的人家,而这座宅邸的配置可都是官家或权贵所有。
这沐阳城,究竟是否还有第二个瞿氏?如若没有,那这个瞿氏,到底是什么身家?又是犯了什么罪,落败至无一人留存?
“赵大小姐,若是寻人查访户籍,还是可行的。可这一城之志,岂是寻常百姓随意就能查看的。”
府衙在大梁类似于现代的政府办公大楼,除了知府外,那些分管税商、农市工的人员也在此随知府办差。
此时,墨凝正在被管户籍的官随接待。官随是大梁的一个官场职位,字面意思很好理解,知府或司令的跟班们。也就是大梁国的小“公务员”。一面感叹着古代大梁国的市政服务还算先进,一面又为适才已被拒绝查看沐阳城志而郁闷。不过想想也是不行的,现代的政府也没见允许谁去翻政府大楼里的档案啊。就算允许查询户籍信息,也并非允许墨凝本人去翻看,还是得由公务员后台查看后给予答复。
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是:隆安五年,瞿氏分家,一支北迁,一支留于沐阳城东。隆安五年至隆安十二年,瞿家除了生老病死等正常的人口更迭,便再无其他特别的记载。不过,关于瞿家的信息,也是到隆安十二年就没了。
“这是为何?”墨凝追问。有关信息中断一事,与张氏所言一致。
那官随愧疚一笑:“实不相瞒,瞿家这本人口册刚好记录到隆安十二年就记完了,而隆安十三年起的册子,却在一场洪灾后冲走了。”
墨凝满头黑线,随即问道:“那你本人可知瞿家人现在的动向?为何我感觉,我在街上问起,竟有些人很避讳谈及?□□守田大人也不知情。”
那官随歪了歪头:“这——只隐约听闻是落了罪,具体便不得而知了。城守田大人较我来的早,他都不知,我更不知晓了。”
墨凝闻言,只好无奈地点头。
“不过,”官随道,“兰台大人虽年轻,可其父亲是上一任兰台,必然知晓些什么。”
“啊,那……”墨凝顿了顿,还未说话,便被流芳抢道:
“诶,那咱们可以去他家问兰台大人父亲啊!”
“这……合适吗?”虽然墨凝原本心里也想这么做,可贸然就去拜访别人家,也不知合适与否。
“哎呀大小姐!”流芳轻轻戳了墨凝一下,“何时你也开始扭捏了!”
阿清也不知怎地拍着手欢快地蹦跶起来:“去兰台家!去兰台家!”
墨凝看了阿清两眼,试探道:“那——去?”
阿清赶紧点头:“听说城南的炸糕最好吃!”
“好吧~”墨凝笑道,“那咱们便去城南走一遭!”说罢迈步。
城南一打听,便知兰台张家是哪个宅院了。墨凝立在门前不远抬头张望了一番,只见院落似乎不大,也不过是三进,青瓦白墙,半掩的门内一面影壁,其上正中雕画一丛青竹,青竹下一口老石槽鱼缸,其上一边是三两朵蓝莲花,水底则游动着锦鲤。
还未进门,墨凝已感觉到了雅致高洁与浓厚书香之气。她一众人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装,这才敢上前请门前家仆通报。不多时,家主便邀请来人进门。这一进门,墨凝等人更是眼前一亮——只见院内叠石理水、花木繁盛,隐于其中的亭台楼阁也是淡雅朴素,不觉便沉醉其中。
可这府内的家翁的脸,可不似院内景致这般柔和润泽——墨凝正陪着阿清看池中的锦鲤时,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携三两家仆走来,只见他目露精光、健步如飞,若非头发中夹杂了不少银丝、面目蕴藏了些许褶皱,老远的,墨凝竟察觉不出来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
墨凝、阿清、流芳、小喜四人以及随行而来的男仆,已然是看呆了。只是墨凝怔了怔,推了推身边的流芳道:“流芳,你有没有觉得这人面熟的很?”
流芳嘶溜一口气,不由得点头:“我也正想说。”
“像谁呢……”
还未待二人讨论完,那老者便张了口:“小掌柜所来为何?”
闲话不多,既不寒暄客套,也不打听赵墨凝的来处。虽无半分热络可言,但墨凝倒是很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便也不隐瞒道:“张老,听闻您是沐阳旧任兰台,定是知道这座城过去的事。我只想打听下,沐阳瞿氏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张老兰台上下打量了墨凝几眼:“问这些做何?”
墨凝一把拉过阿清:“这是我夫君,沐阳瞿氏是他母亲娘家,自家外祖父母都找不到了,能不来问吗?”
张老兰台哼笑一声:“瞧你这夫君,只怕心智还未长全,如何就有那寻亲的心思?”
墨凝闻言变了脸色,脖子一梗道:“我说老人家,您这话可就不好听了。傻怎么了,傻就不想爹妈了吗?”墨凝说着,流芳见势不对,赶紧拉墨凝衣袖还挤眉弄眼欲制止她,可墨凝甩开流芳的手,继续道,“那禽畜尚还懂母子之情呢!再说,若是瞿家现在健全,只怕我这夫君,还傻不了呢!”
张老兰台看了看墨凝,又看了看阿清,沉默了半晌,道:“小掌柜姓赵?是凤阳赵敬逢家大女儿?”
墨凝一愣,不晓得这老者为什么转了话锋问起了自己身份,但觉无碍,便点了点头。
没想到张老兰台见她点了头,反倒是缄口不再提瞿氏二字,只是匆忙逐客。
“张老!”墨凝不甘心地追了一步。
“你且不要再问。”老者回身道。
“莫非这其中真有不得告人的秘密?”墨凝道,“难道是瞿家获罪一事忌讳提及?否则为何知情人都避讳谈起?”
老者微微叹气,道:“他人不提及此事的原因我不管。纵然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在我处也不过是个事实而已,与其他罪责没有两样。但此事,我是断不会多说。你请回吧!”
“可是……”墨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家仆奔至老者面前,在老者身侧俯身轻道:
“老爷,宝芝少爷带话,说今日有人至府衙查看……”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但见老者边听边不断看向自己,墨凝便知,这说的是今日自己去查沐阳城志一事。
回坊的路上,许是知道墨凝发愁,大家都不多言。快行了好些时候,迎面忽然奔来了坊里的小厮,对着墨凝急匆匆一拜后道:“大小姐,凤阳来信,说是寻着粉桃姑娘了!”
“什么粉桃……”流芳快嘴地重复,正欲斥责小厮时,忽地顿住。
“桃红?”墨凝看了看流芳,喃喃一句,忽地眼睛放出光芒看向小厮,“你说是寻着桃红了?”
那小厮歪头一忖,头捣蒜般地点起来:“小的记错了!是桃红姑娘,桃红姑娘!”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来信递上。
墨凝接过一看,是闫林玄亲手书,便知事情错不了了。
“走,反正沐阳织造坊的事,也暂时平息了,快走,回去看桃红。”墨凝道。
“可是我还没有玩够……”阿清好似不太乐意,撅着嘴指向城东的方向。
对了,瞿家老宅。她转身向此次随行来的男丁嘱咐,务必使李华西安排人,日夜守住城东旧宅,若有变故赶紧通知凤阳。自己则做好计划,收拾行囊,匆匆要赶回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