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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毫不知情!”朱氏否认。
“刘嬷嬷,她不知情,难道这是你授意?”墨凝又道。
这事儿跟自己有啥关系啊!再说她哪有那么大权利!刘嬷嬷叫苦不迭,跪着道:“太太,此事,确实是接着内院送达的婚书啊……可是盖了凤阳和赵家印信的……老奴、老奴哪里敢做主……”
“给我将刘嬷嬷、将这王麻子,各打五十杖!若打死了就拖去乱葬岗喂狗!”朱氏恶狠狠道,“竟敢污蔑家主!我何时签了婚书?赏婚,也轮不到你外院的王麻子!”
王麻子哪里还用朱氏打,早就被流芳打的奄奄一息。流芳将擀面杖一扔,拍拍手,站回到桃红旁边。那刘嬷嬷可没那么幸运了,直接就被拖走了。
墨凝拉着桃红上前,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桃红既然找到了,就由桃红说吧。”
见老太太点头,桃红忙磕了个头,便将自己施舍完老乞丐便被架进了东角门,如何被塞进箱子晃进了内院,如何丢了一只鞋、留下了珠子、在箱内刻字,以及关的时间太长晕厥了,一醒来便在外院被王麻子非礼的事说了。
“老太太,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先不说桃红已经由我买去了闫家,就算是赵家的侍婢,她也曾是内院的大姑姑,纵使犯了错,也不该被扔到外院任人□□!侍婢也有名节,如何经得起这般糟蹋!我的桃红,本可以指给一户身家干净的好百姓家,怎能被这王麻子占有!”
王麻子也哭了。只知道桃红管了府里的膳食,包括外院这些下人的,但外院的,哪有机会老是见内院的高级侍婢。他若是认得这桃红,他哪敢按他们乡下的方法管教自己的婆娘;先不说她是不是内院大姑姑,单说她是扶风轩出来的,王麻子就惧怕了。毕竟内院里那个大小姐赵墨凝,不只敢以刚才那架势骑着打人,还是个啥都干得出来的主儿啊。
“朱氏!”老太太气的手直颤抖。
朱氏赶忙跪下:“老太太,老太太,我真是不知情啊!”她说着,看向了赵敬逢。
赵敬逢也求情道:“母亲,这其中还是有蹊跷。不可能是芸娘所为,她何至于跟一个侍婢过不去!”
“父亲不是帮理不帮亲么。”墨凝冷声道,“这么多证据,还是要袒护她么?”
“这算是什么证据!”朱氏斥道。
“朱氏啊朱氏,不说这些箱子、下人证言,也不看你签署的遣人令和王麻子的婚书,单是桃红说的话,便足以证明此事你脱不开干系!这内院除了你,谁还有这样的权利,能随意支配人员搬运大活人进院,除了你,谁还能让人人都对墨凝的婚事缄口不提!”老太太的火,显然不止在桃红这事身上,她更心疼的是墨凝,她护着长大的墨凝,那般的乖巧懂事、隐忍退让,活活让亲生父亲和正室的后母逼成了眼前这样子。
“朱氏,我看当家之权,你先放下一阵子。在祠堂思过两个月吧!”老太太道。
朱氏慌了:“老太太,老太太,我这些年,可对赵家鞠躬尽瘁了。就算墨凝的婚事,是我不对,但她总归是有了好去处,闫府待她不错啊,不然你看看,她哪能随意带出这些人来支配!老太太,桃红此事当真与我无关!”
赵婉凝也起了急,扑过来哇的一声哭了:“祖母!祖母!我日日陪着母亲,此事我作证,真的与母亲无关呀!”母亲可不能失去当家的权利,母亲被扶正,她好不容易由庶转嫡,若是母亲失去了当家权,自己即便也能挂着嫡女的名号,但会有好多特权没法行使了。
赵温黎也焦急道:“祖母,为了家庭和睦,万不可如此草率!”
“母亲!温黎说得对!”赵敬逢也劝道,“何况,朱氏于我赵家有大恩,就不能宽恕她这一回吗!”
大恩?墨凝竖起了耳朵,看向赵敬逢。
“别劝了!”老太太铁了心。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朱氏自从掌了当家权,对自己也不那么恭顺了,对墨凝也不那么关爱。正好也趁此机会,收了她的权,让她反省下自己。“这两个月,由张氏代为持家!”
“张氏?”朱氏瞥了张氏一眼,抢白道,“老太太,张氏平日不理财不管家,如何能当起当家大任,家还是您管的好!”这当加权若是在老太太手里,将来她还有争取的机会。可若是去了张氏手里,这两个月,保不齐发生什么。她是从姨娘位置,盯着瞿氏一路过来的人;尽管张氏没太多小动作,但她如何能对张氏放心?
张氏也皱眉推脱道:“母亲,太太所言极是,玉芝当不起这重任!”
“张氏出身书香世家,对我赵家又感恩戴德。她管不好,谁管得好?不必再议。”老太太厉声道。
张氏闻言,只得一福身,微声道:“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母亲和太太多多指点。”
张氏的脸上倒未见波澜,反倒是人群中的赵月凝,一脸的窃喜和跃跃欲试。
“墨丫头,是赵家对不住桃红,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呀。”老太太愧疚地看着墨凝和桃红。
桃红赶忙摇头、叩首:“桃红多谢老太太抬爱!”
墨凝也不再有微词:“祖母,人找到就好。我没有别的要求。”
“那便赶快让府医给桃红查下身上的伤。还有,不若,就和孙女婿,多留家里住几日?”老太太道。她一是怜爱墨凝,不舍她离开;二是想看看,这闫木清究竟有多傻,是否可放心让墨凝托付终身。
墨凝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老太太,还有件事——”见老太太点头示意,她便起身,道,“今日为我作证的这几人,我要替他们赎身。”说罢,便自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令流芳递给赵敬逢,“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可为我做了证,必然就不利于太太。我担心他们留下来,会被打击报复。”
流芳低着头对赵敬逢一福身,便恭敬地将银票递上。可赵敬逢听了墨凝的话,哪能心平气和接那票子。朱氏也没想到,临了临了了,墨凝又插了自己一刀。她想发作,可见赵敬逢都默声了,看了看老太太,又想了想自己的境遇,便隐忍了下来。
见赵敬逢不接银票,流芳回头为难地看着墨凝。
墨凝接过流芳的眼神,向老太太求道:“老太太,您看……”
“张氏,你说呢?”老太太想都没想,就将当家上任的棒子,递给了张氏。
“赵四入府时,若我没记错,也是家境贫寒不得已卖了身。赵栓前年沐阳洪水时,抢救顺景织造坊物资有功。赵川子倒是一直兢兢业业、默不作声,无大功亦无大过。不过我听说,这赵川子为人耿直,又擅长算账。我看不若……”张氏看着墨凝,似是请求又似是商议,“墨凝,赎身的银钱总归是归了赵府,这几人一分钱不得,又被遣出府门,怕是今后也难有别的去处……”
“赵四赵川子留在凤阳铺子里,赵栓去沐阳织造坊帮李华西。”墨凝曾细看过名册,这几个人,都是无背景也和内院牵扯不多的人,应该与朱氏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去织造坊做个领月钱的自由职员,比在赵府外院干低等下人的活儿总归是好些,业绩好的话,赚的也比赵府多。
几人似乎很惊喜,但又不便表现,便只是按部就班地谢了恩。
“欲为事,先为人。”老太太赞许地看了张氏一眼。倒不是觉得张氏的处理有多高明,只是感叹她能在这种情况下,为几个下人的将来着想。
朱氏却和老太太看法相反。这一番处理下来,她对张氏的敌意和警惕更加提高了:张氏从前在她眼里,虽不冷淡却有点傲娇,要么就是装扮轻佻出格时常一抹红色到处穿梭来去假模假样地寒暄。她是何时变得好似稳重了些、宽和了些?又是如何对这几个下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全都散了。今日之事,未牵扯之人也当对比自省,有责改过。”老太太一声令下,仆人们便叩拜散去,她自己也率领赵家人向内院走去。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擦黑。
扶风轩里,除了墨凝、阿清、流芳、小喜和刚回来的桃红,其余奴仆下人全都变了样,不是熟人。但是因着今日府内的变动,也因着往日墨凝的名声,这些下人也不敢对墨凝和阿清有一丝不恭敬,里里外外紧着忙活。
“大小姐,咱们都不如回闫府,桃红姐的身子,适合静养。闫府虽然……但毕竟目前闫老爷对大小姐也算放心。”流芳立在床边,随着墨凝,担忧地看着床上睡着的桃红。
“算了,桃红的情况也不适于颠簸。”墨凝声音不大。
“大小姐,你也赶紧歇会儿!你有伤!桃红姐我看着。”流芳说罢,转头拜托小喜。
小喜当然点头:“流芳且放心,少奶奶我照看。”
墨凝确实是浑身疲倦,且后背上两道大长印记,虽已药物处理过,还是隐隐泛着疼痛。她点了点头,叮嘱一番,便起身由小喜扶着去了扶风轩正房。
“少奶奶,咱们便这样留在赵府,老爷能答应吗?”小喜扶着墨凝,问道。
“我今日挨了打,桃红也一身的伤,我想老爷能体谅。何况,除了我亲笔手书、闫林玄也证明我确实是为了桃红之外,老太太也定然是手书了信笺送去了闫府。”墨凝道。
小喜一下便明白。今日她与墨凝一起在福寿堂房外,听到了老太太的一番言辞。当老太太说到闫家变故瞿氏惨死以及断了往来什么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墨凝扶着自己的手一紧。只怕这闫赵两家,可不是普通的交好世家。过去的什么事,定然是闫家对不起赵家在先,现在墨凝又被闫家和赵敬逢夫妇这么嫁给了傻少爷,赵老太太不追究就不错了,留住几日,想必不是难事。
“咱们就踏实地留下,一方面听老太太讲讲故事,另一方面,”墨凝对着小喜眨了眨眼,“看看换了当家人后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