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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冯公子刚才与其他公子插科打诨聊闲天,不知怎地话题就扯到了女人身上,将这园内点的上名字的女人全部品评了一番。原本这墨凝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但墨凝嫁了个不能人伦的傻子啊,少妇的深闺寂寞之情一下子就挑起了冯公子的兴趣,扬言要好好地替傻子补偿墨凝心中的情感缺失。于是,便在一群人的起哄之下,冲着墨凝来了。
墨凝当然也察觉得出,这冯公子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怀好意。
不远处的赵浔见状,暗暗一笑,赶紧唤过身边婢女,交代了一番。
不多时,便有人将赵韵、赵荷凝从墨凝身边叫走,又将一直伴在左右的桃红和流芳叫去花厅帮忙。还有人来叫阿清去玩,但阿清没答应。不过算了,多一个阿清在,不是更有意思!
那冯公子更是高兴,自己勾搭墨凝,正忌惮她身边人多,便见人一个个散了去,心下偷着乐起来。他在墨凝身边绕了两三圈后,这才收起扇子站定作揖:“墨凝大小姐,小生有礼了!”
“有礼就拿来咯!”阿清转过身,冲着冯公子伸手要礼。
冯公子自然没把阿清放在眼里,仍旧向墨凝问好:“墨凝大小姐,怎地连正眼都不愿意给我?”
“你有事说事儿。”墨凝放话。
冯公子一愣,接着道:“早闻大小姐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更觉得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实不相瞒,我与大小姐一见如故,大小姐可否乐意与我成为挚友?”
一旁的阿清斜着眼看冯公子,心里特别不高兴,便拉着墨凝:“墨凝我要去湖边,我要去抓鱼!”
“好,好。”墨凝应声,却未起身,欲将手上剥了皮的桃子吃完再走。
“这位兄弟,莫不就是闫木清公子?”冯公子假装才知道。他也不等阿清点头,便摇头叹气,看着墨凝的双眼充满了心疼。他绕了两步坐在了墨凝旁边,看着墨凝语重心长道:“大小姐,你怎能如此对待自己?”说罢又摇头叹息,“虽然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震撼。有句不好听的话,鄙人认为,即便是自己父母,也无权扼杀女儿的终身幸福。”
墨凝听了这话,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桃子,转身看向了冯公子:“冯公子这话倒是与众不同。”
冯公子见墨凝上了道,心里一喜,便又故作惋惜道:“寻常人只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却以为,这终身之事,乃是人一生当中最神圣之事。即是神圣,务必诚心,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人不愿意,又何谈诚心?无诚心,又如何有好结果?”
墨凝拖着腮看着冯公子,脸上的笑看不出意味:“现在我倒是想与冯公子仔细探讨下去了……”
冯公子眼睛一亮,便道:“此处人声鼎沸,不利于心灵交流,不如你我前往人少僻静之处,可好?”说话间,手便覆在了墨凝手背上。
墨凝指了指阿清:“那他呢?”
冯公子看了看阿清,心下来了主意:“这便看大小姐你了。毕竟这是你的一分责任,若是带在身边,也无妨我们促膝长谈。”呵呵来了也好,让着傻子当场戴新鲜绿帽子,那感觉不是更爽!
“可是——”墨凝低头,细声道,“不太方便吧……”
“大小姐,你我见一面难得,实属缘分。何况,我听说大小姐自己在开店,若是经商上有何麻烦,也可随时找我,我父亲,便是治市令。”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墨凝。相信话语一出,墨凝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治市令管理商市街道,既然能帮她,自然也能不帮她……
墨凝点着头站起身,媚笑着将冯公子的手拿开,拾起旁边的紫砂茶盏向冯公子脸上一泼。
冯公子一怔,伸手抹了把脸睁开眼:“大小姐,你、这——”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我见犹怜’的气质了?”墨凝没好气地说完,扔下俩白眼,伸手顺了串葡萄递到阿清手上:“阿清咱们走,这边有疯子。”
冯公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看着墨凝走远,他咬牙切齿道:“哼,装什么清高!守着个傻子,我就不信你忍得住!”说罢,啐了一口。
不远处的赵浔,将整个场面都看进了眼里。见墨凝离开,她思索了一番,便上前去。
“你真的有办法?”冯公子半信半疑地看着赵浔。
赵浔点头:“集香园西北,那边草木茂盛,没什么人来。我保证帮你把人约出来便是了。剩下的便看你本事了!”
冯公子冷笑着看了看赵浔:“你可真是她姐姐?”
“若非她姐姐,我还不管呢!”赵浔翻了个白眼,“我这是为她好,在帮她找机会体验人生乐趣。”
冯公子啧啧了两声,皮笑肉不笑:“行啊,这赵家,也是龙蛇混杂乌烟瘴气啊!”
赵浔冷了脸:“你这是何意?”
冯公子赶紧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的事,午宴后我便要见人。”
赵浔回到花厅时,园内的宾客正陆续入席。因着人多,两边的案几桌椅,一直摆到了花厅的门口。中间那一大片空地,想必就是赵浔所说的献艺环节所用的场地。
众小姐的席位在末尾,此时正三五成群地说着话。赵浔张望了一番,便向着墨凝那堆人凑过去,发现几人正研究点翠坊的首饰,她便也跟着听。
听着听着,便见自己的侍婢老远走来,她赶紧招呼:“坠儿,你做什么去了,还不回来!”因着声音较大,一群讨论首饰的小姐便也抬头看去。
只见坠儿连忙过来,先向赵浔请了罪,又将一个锦袋递给了墨凝:“大小姐,那边闫公子命奴婢给您的。”
墨凝接过了那锦袋,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闫林玄。闫林玄见墨凝看自己,便一笑。墨凝起身脱离首饰讨论组,行至一旁打开,见袋子里面,以丝帕裹着一张字条,展开来看,只几个字:午宴后集香园西北碎香园一叙——闫林玄。
墨凝皱了皱眉,将字条又看了一遍,接着抬头看看闫林玄,指了指锦袋和字条。闫林玄点点头,又以眼神指了指侍婢坠儿。坠儿正站在赵浔身边,服侍着赵浔入座。墨凝也没时间再多想,
便将纸条锦袋收起,寻来桃红和流芳,也要入座。
公子们的席位靠前,按说阿清该坐在前面。但阿清执拗,再加上又是自家宴席,家长们便许了他随着墨凝坐。
一声西洋钟报时后,赵府的侍婢们举着分餐成小碟碗的精美菜肴自外鱼贯而入,按赵府家宴的规矩将菜按序摆放在每一坐席,每隔几位便立有一侍婢专门侍菜。
时辰一到,寿宴便在赵敬逢的主持下开始。赵家由老太太带着头先致了词,而后众亲友共同举杯对老太太致以深厚祝福,接着宴会开始,一时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欢乐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大厅。
老太太看着这热闹景象,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对着旁边的赵敬逢道:“张氏这寿宴办得好,办得好啊!竟将昭关的侄儿都叫来了。多少年了,没有这般团员全聚了,老太太我年岁大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多亲朋好友,也是了无遗憾了!”
赵敬逢也高兴,连连点头称是。
“老太太净是胡说!”张氏嗔道,“俗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必定是多福多寿长命百岁,以后这样的聚会多得是。”
“玉芝嘴甜!”老太太赞道,拉过周伶和郭雁,“多少年了,我都没回过昭关娘家了,我这侄儿,我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昭关的人,更是多年见不到呀!”
“姑母不知道,我与雁儿一直□□在外,若不是张嫂嫂老早便托人寻我们,恐怕也无法在云江碰头。”
周伶刚说完,郭雁便打了他一下:“无心的那是你!我可是很早便和张嫂嫂说了,我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给姑母庆寿!”
周伶呵呵一笑,赶紧点头:“对对!雁儿说的是!”说罢傻傻地挠挠头。
“玉芝有心了!”赵敬逢感激地看了张氏一眼,惹得张氏一笑。
但一旁一直静默的朱氏心里可是十分不舒服。往年的寿宴都是她在办,别说昭关没请来过人,就连浔阳赵家也没这么举家出动,反倒是凤阳沐阳的名门权贵多一些。她也是有些私心,想趁此和其他富贵人家打上交道。再一个就是,张氏代为管家至今日寿宴不过十多日,何来提前与昭关联系?又是怎么安排浔阳赵家举家来客居?莫不是,她在代为管家前,就已经在为寿宴做准备了?
朱氏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毫无品尝美食和与周遭谈笑的心情。
“不过老太太,今日叫来这些人,我也是有些私心——”张氏说着,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
朱氏被这“私心”二字抓住了耳朵。她这头正想着过去的寿宴一事,却没想到这张氏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连忙侧耳细听。
“如何?”老太太道。
“咱们家温黎大了,婉凝也将到婚配年龄,倒不是想定下些什么,但多接触些同龄人,总归是好的。”张氏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今日来的这些贵宾家的小姐,可都是准备了才艺的,给宴会助个兴,也讨个寿宴的好彩头!”
“有才艺?”老太太惊喜道,“好,好,”说着也像个孩子般压低了声音偷笑道,“就让温黎好好看看,若是有看上的,我亲自去说!”
朱氏沉不住气了。这些日她在祠堂自省,为了尽早脱离,日日劝自己低调行事,能忍绝不发作。可今日,这张氏,竟然要趁机将他的一双儿女安排出去?“老爷!”她拉了拉赵敬逢的衣袖。
“怎么了?”赵敬逢不解。
“老爷!温黎和婉儿都不大,如何就急着婚嫁?再说了,在场又有几个,配得上你这一双儿女?”朱氏十分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