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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雁见到那锦盒盒口边缘的绿色,便明白了墨凝的意思。自怀中掏出金石粉,毫不吝啬地对着盒子内外均匀播撒。
瞬间,这盒子里外,和白玉表面一层,绿中透黑,绿的可怕。
“这八成是赵浔准备火油粉时手上沾了,而后又把玩了白玉。这玩意,沾上一点点都看得出来。”郭雁笑道。
“她肯定要把玩,她得在那猫眼儿耳坠和白玉之间好好决断,才知道给我哪个划算。”墨凝嗤笑。转而又看向郭雁,“婶婶刚才说,沾了一点,便能看出变色。那赵浔行走这一路,会不会留下线索?”
“会是会。”郭雁边喝茶边道,“不过几个时辰都过了,风一吹也散了,难道咱们要撒满整个集香园?”
墨凝叹了口气。
郭雁眼珠一转,来了主意:“还不如去她的房内撒,直接坐实。”
“婶婶,事关阿清的清白,请你帮助。”墨凝起立福身。
关于福身,郭雁倒是受之无愧,只不过话里说道:“墨凝,手心手背都是肉,阿清也好,你也好,浔儿也好,这事闹大了,横竖都是你赵家难受。我帮你证实可以,但你可要想清楚了。”
墨凝点头:“证实即可,其他不做。”
“行。”郭雁点头,看向闫林玄,“怎么,世侄也要从旁帮助?”
“看看无妨。”闫林玄点头。
虽说是自家院子,可既然要去看赵浔房内有无火油粉,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不然让人看见了,便说不清这火油粉是哪来的了。所以趁晚膳当口,三人结伴悄悄来到了流云水榭。
郭雁与闫林玄都是一个跟头,便攀上了院墙头,随时可以翻进去。
墨凝一个人在墙下又蹦又跳,急得不行。
“闫林玄你行啊,看不出来啊你!还会翻墙!”墨凝指着墙头的闫林玄叫道。
“嘘!”郭雁示意墨凝闭嘴,而后蹲在墙头向里看,“这里面这间,应该就是赵浔的房间。对面那间是韵儿的。浔儿这没人。”
“房内灯亮着,莫非赵韵小姐在?”闫林玄道。
“婶婶,阿玄,不用担心。赵韵不好溜达,此时应该是忙着逗狗呢!”自从有了墨凝送的狗,赵韵便鲜少出门凑热闹了,日日忙着训狗。
“你在这等着,我去。”郭雁对闫林玄道,回头看了墨凝一眼,示意她安分些。而后,自己便跳下了墙头。
一炷香的功夫,郭雁自墙头出现。
“如何。”闫林玄问。
郭雁一翻身落到了墨凝身边,闫林玄也跟着下来。
“墨凝,不必验了。里面都绿的可以开染缸了。”郭雁摆摆手,“这火油粉,验过一次便不会再起反应,为了不毁灭证据,我只帮你找到了藏火油粉的地方,没有继续验下去。”
正说着,听闻墙内传来吱嘎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赵浔回来了?三人面面相觑。
郭雁打了个“嘘”的手势,翻上墙头看了会儿,而后落地:“赵浔的小丫鬟,捧着个布包鬼鬼祟祟的自后门出了流云水榭。”
“走!”墨凝示意郭雁带路。
三人蹑手蹑脚地跟着坠儿,发现她轻车熟路地出了流云水榭的后门,奔着集香园无人的园子角落去了,将那布包放进了事先挖好的坑中后,徒手将土埋好,踩结实后,又拿了一旁枯枝烂叶遮盖了一番,而后看看四下无人,才离去了。
三人见坠儿走远,便上前去探查看。
“动手吧。”墨凝道。郭雁点头,也立在一旁。
三人半天没人动,墨凝和郭雁诧异地看着也站在一旁的闫林玄。
闫林玄指了指自己:我来?
“就你一个男的,赶紧啊!”墨凝拍了他一把。
闫林玄无奈,找了根木棍,将地皮掘开。
土下埋着一个花布包。打开来看,不止有一小坛的火油粉,旁边还有一个沾了血的布包和剪子,那剪子上夹着几根白毛,血迹早已干涸,将白毛凝固在剪刀口。
“棉花球!”墨凝惊呼。用剪子,赵浔,你怎么这么狠!
闫林玄和郭雁默默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墨凝,如何处理?”郭雁问。
墨凝平静了下胸口的起伏不定,低声道:“婶婶说得对,手心手背都是肉。棉花球的事过去了,火油粉又是在寿宴上用的,若是戳穿了,赵家还不翻了天。我可承担不起这风波!但绝不可轻易让她过关,否则以后不是更张扬了。”她说着,想了想,主意打定,“婶婶,帮我把这个包裹藏进赵浔房间,越隐蔽越好。”
郭雁点了点头。赵浔以为东西已经处理掉了,可以高枕无忧,便不会再设防备,发现东西被藏回房间的几率也不会太高。
墨凝打定了主意,便捧着布包跟随闫林玄和郭雁离开。这土坑,今晚就必须处理好。
三人从流云水榭回来时,路上还在诧异。
“这赵浔去了何处,流云水榭正院的叔父和婶婶们都回来了,赵浔的房间怎么还是没人?”墨凝念叨着。
郭雁也不解,没做声。
闫林玄一笑。
“你笑什么?”墨凝和郭雁同问。
闫林玄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天已黑透,各院用过晚膳,都已开始休息。
西花院厢房里未掌灯一片漆黑,赵浔被绑在这里捂着嘴,只得借着窗外的亮光随时看着外头的动静。许久之后,便闻一阵脚步和交谈声,一群人的身影向着院内移动。移动至厢房前站住,接着便有人开了房门。
赵浔赶紧绷直了身子向外看。
“怎么回事,为何没人好好服侍浔儿?”朱氏皱着眉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被朱氏责问,不紧不慢地认错道:“老奴疏忽了,这就服侍!”说着,带人松了赵浔的绑,开了赵浔的嘴。
朱氏做出一副满意的表情,上前两步,关切道:“我已与流云水榭讲了,这两日你跟在我这里住。这厢房你可住得惯?定亲一事,我会尽早和老太太说。”
赵浔看了看朱氏,想了想,便软声道:“嫁人也不是不可,治市令家世也算不错。可是,毕竟是我的婚事,我当然要和父亲母亲说一下才行。伯母觉得我何时回去好?”她深知此时若是与朱氏硬着干,别说找娘亲帮忙了,出都出不去这西花院。
朱氏一笑,仿佛对赵浔的心思了然:“这你不必担心,老爷出面去说,小叔不会不同意。”
赵浔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试探的样子看着朱氏:“若是我躲不过这婚事……伯母可否答应我,请凤阳家里,多给我配些嫁妆?我可不想让人看扁了。”
朱氏直起身,哼笑一声,斜睨着赵浔:“你若是肯,嫁妆我自然少不了你的。”
赵浔眼珠转了转,向朱氏探身道:“我也想要一家店铺,一家即可。此外,请太太答应我,将婚期推得长一些。”
给一间店,倒不是难事。赵家名下那么多商号,随便给一家规模和流水都小的,也亏不到哪去。但是将婚期延长,岂不是夜长梦多?
见朱氏犹豫,赵浔赶紧开口道:“太太,你定知道我此时是不想嫁人的。但若嫁人,能换得一家赚钱的铺子,何况夫家又是凤阳府治市令,也没何不妥。可嫁了人,我岂还会有时间打理店铺、累积自己的人脉、建立自己的地位?那治市令家毕竟是官宦,岂会如闫家对墨凝一样松散?你若肯给我店,自然也要给我机会,我不比其他儿女差。再说婚事一定,又岂容我反悔呢?”
赵浔知道,朱氏心里对自己已经没有好印象,此时她打的就是心理战术,刻意让朱氏觉得自己是在借婚事来争取好处、和墨凝攀比,不过是势力、嫉妒和贪婪而已;其实,她的目的是,若是婚事躲不过,便争取拉长成亲之前的时间。只要时间足够,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呢?
朱氏看了眼赵浔:“我考虑一下便是了。这些日,你在我这里好好的住。王嬷嬷,”朱氏吩咐着,“好好地服侍浔儿,怠慢了一分唯你是问。”
王嬷嬷连忙称是。
赵浔在西花院,一住便是两日。表面上朱氏未提与冯家婚姻一事,只说喜欢赵浔想要栽培她,但阖府都对此议论纷纷。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前些日流云水榭死狗一事害得赵婉凝挨打,朱氏怎还能对赵浔如此看好和亲密?但你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何况,庶出的赵浔,若真能留在凤阳本家栽培,无论是跟着正室太太,还是能独立去拥有一家店铺,都是不错的。
赵敬哲很高兴。孟氏也很高兴,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有一丝希望把这个赵浔甩得远远的。赵韵也高兴,赵浔不在,她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周氏对此当然也有疑虑,但以此程度的风险去换彼程度的好处,怎么看都是划算的。而且她相信她的女儿能跨过这些小沟沟坎坎。实在不行,由她出马去求本家的老太太,又有什么事是无法解决的呢。关键是,赵浔一定要在凤阳本家,博得一席地位才是。
赵浔住在西花院的第三日白天,赵敬哲一家便从流云水榭搬了出来,打道回浔阳。这日朱氏也免了祠堂自省的功课,带着赵浔,随着老太太、赵敬逢、张氏等一起,送赵敬哲一家离开。
离别难免悲伤。男人之间各自拜别祝好,女人之间则抹着眼泪诉说离别之苦和不舍之情。周氏抱着赵浔一直不撒手,但也深知赵浔若留下,命运或将变得不一样,便也不得不说了再见。赵韵除了与长辈道别,更是拉着墨凝的手好一会儿,带着她的新宠物狗小雪球一起对墨凝道谢并道别。
马车轰隆隆地向着浔阳迈进了。而唯一留下的赵浔,今后的故事又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