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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凝和闫林玄两人立在瞿家老宅门前。抵达沐阳时已是傍晚,到达此处时天色更黑了。这落败的高门大户在暗黑的天色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墨凝,这可是上了官府封条的。”闫林玄有些质疑墨凝的说法,阿清怎会在这阴森破败的宅子里?墨凝又为何在适才将所有仆从放在了织造坊,只带着桃红和流芳来了此处?何况自行破封条入院,可是大罪。“你确定阿清在此?”他追问。
墨凝没有回答,只是上前轻轻用力,“吱呀”一声,便推开了大门。
眼看着院内古树遮天藤条乱绕,墨凝却是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去。过了几道说不清是不是门的地方,在一片杂乱树木的尽头,看到了一点灯火之光。
墨凝顿了一顿,眼中闪现着欣喜,接着恢复了前行的脚步。人还未到门口,声音已发了出去:“闫木清你给我出来!”话音刚落便推门而入。
里面正捧着碗吸粥的阿清和小喜吓了一跳,捧着碗呆呆地看着来人。小喜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碗,蹲身行大礼。
“小喜你真行,等会儿我再和你算账。”墨凝对着小喜扔了一句,接着转头瞪着阿清,“你要干嘛,你在这干什么?”说着看了看屋里地上的火堆和上面架着的瓷罐,“都学会野外生存啦?”她蹲身都上前去闻了闻,“嗯,还真香……”别说还真有点饿。
阿清哆哆嗦嗦地伸过手将碗递来:“墨凝,你尝尝……”
墨凝才要接碗,忽然记起还没批评完阿清,脸色一变:“哪来的米?你也不怕烧了房子?”她又看了看里间的架子床,“我不过是比你晚了几个时辰,你连床都铺好了?你打算在这睡吗?”
“米……后院的……”阿清随手指了指。
“少爷在这午睡来着……”小喜答道。
“你是怎么服侍你主子的?任由他乱跑,还在这种地方睡觉吃饭?你若不敢抗命,就不知道让流芳告知我一声吗?”墨凝斥责道。
“小喜固然有错,”小喜说着,抬头看向墨凝,“但少奶奶就没错吗?”
“你说什么呢?”流芳不满道。
墨凝伸手拦住了流芳,对着小喜道:“你什么意思?”
“少奶奶明知道,少爷一心都在你身上,你却总将心思放在别处,你在意过少爷心里的感受吗?”
“我们家小姐嫁给他,已经是——”流芳话还未说完,便被桃红捂着嘴拉一边去斥责了:大小姐还未说话,哪轮到你这么随意的讲话?
墨凝俯视着小喜倔强的眼神,一面心里叫屈:就算是自己再应该照顾着阿清,也不能因为他就不办正事不活了吧?另一面,却因小喜的指责感到不安:这几日确实是忽略了阿清,好多事,也是有意地不带着他一起做。
愣了半天,墨凝自己打起了圆场:“算了,咱们都下不为例。起来跟我回去。”
没想到阿清捧着碗背过身去执拗起来:“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小喜站起身走到阿清身边服侍他坐下,又给他搅动了下碗里的粥。意思很显然,主子不走,她必然也不走。
墨凝四下打量了下这屋里的杂乱和尘土,又走近了里面的架子床,指尖捻起被子看了看,被面侵入的脏尘已然无法洗净,被内的棉絮也早就破败。墨凝皱了皱眉:“午睡便是睡在此?你确定不走,要睡在这里?”
阿清头也不回:“这被子我从小便睡,有何不妥?后院有米有野菜,还有鱼呢!”
墨凝又四下观察了半天,心里拿定了主意:“那好,你不走,我也不走。”
众人惊讶地看着墨凝。
“大小姐,这——”桃红也不太赞同。这宅子破落荒芜、屋子脏乱老旧不说,偌大的院子许久没有人气了,难免不干净的。不走,难道在这睡?
“这么定了。”墨凝转向闫林玄,“阿玄,还请你帮忙带着桃红一起去织造坊取些被褥、餐具和食物来。”
闫林玄点点头,顿了顿道:“我会办妥。但是,你可否告知我,这是何处?”
墨凝看着闫林玄:“阿玄,阿清的母亲姓瞿,对吗?”
闫林玄点头,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是说,这是沐阳瞿氏老宅?”
“对。”墨凝点头,“而且,我的母亲洛京瞿氏,与他的母亲,很可能是近亲。”
闫林玄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出了瞿家老宅,闫林玄的心里仍旧咚咚直跳。他只是很小的时候来过此处,早就不记得沐阳瞿家的样子了。这里,竟然就是那瞿氏老宅?而墨凝的母亲瞿氏,竟与阿清的母亲有亲缘?
所以,阿清的事,很可能会成为墨凝的事?
“玄少爷?玄少爷?”
闫林玄被身旁桃红的声音唤醒,才知道桃红已经叫了他好多遍。他冷静了一下,淡然道:“可有何吩咐?”
“少爷,路走错了。”桃红指了指岔路。
从织造坊搬了点临时生活用品至老宅时,天已大黑。墨凝已然对阿清出走一事消了气,但阿清好似还有些耿耿于怀,不怎么搭理墨凝。
“怎么拿了这么多。”墨凝接过了桃红手上捧着的被褥,又看了看闫林玄背着的好大一坨。
“玄少爷说了,他不放心,也陪在这几天,明后日与大小姐一起劝阿清少爷回去。”桃红笑道。说实话,她听到闫林玄也要在此作陪时,心里松了口气,不那么害怕了。
“那住在哪呀?”墨凝为难道。她与阿清在当前这间,桃红和流芳在穿堂对面。闫林玄,住哪才好?
“我就在旁边耳房将就一下,我看那里还有路能进去。”闫林玄似乎毫不介意环境恶劣。
“那,也好!”墨凝一笑,捧着被褥到了架子床边。适才已经对屋子做过打扫,这会儿铺上被褥便得了。
阿清很不开心墨凝将他口中所说的从小睡大的被子扔在了地上,躺下去后一直面朝床里不说话。墨凝也不在意,将薄被在身上一搭,熄了灯合衣躺下,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发起呆来。
空气里漂浮着植物和泥土的芬芳,夹带着一丝潮湿的霉味。耳边蟋蟀叫声不绝,好似睡在了野外一般。条件不如家里好,却也是轻松惬意。
本该如鬼屋一般的环境,为何还有一丝心安和熟悉之感,难道因为这里是瞿家,所以对自己有了心理暗示?
墨凝在不断的思索之中,渐渐地睡去。
次日天色大亮,可是阳光很难透过密闭的树丛射进屋内。所以屋内角落处还是要掌灯才能亮。
墨凝起床后,见房内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洗漱过后,便问水是哪来的。
“后园呀!”流芳答道,“玄少爷一早便钻着林木去了后园,里面不光有一池子活水,还真的有一些野生作物!”
墨凝也感到新鲜:“那一会儿快去看看!”
吃了点糕点作早餐,又整理了一下门前的石阶草木。一番辛勤劳作之后,已接近晌午。既当做探险又当做休憩,几人随着闫林玄钻过了厚重的藤条树木,这才发现所谓的后园别有洞天。
这里视野开阔了起来,刺眼的阳光遍布满园,使丛生的杂草也显出了碧绿的生机。说是后园,其实这里才是正院,即便而今满目萧条,但仍能看得出这庭园设计和建筑的痕迹,整齐有序、艺术合理。
而且这里,还真有一小处湿润低洼之处长着粟米,便是阿清昨日吃的粥水原料。另一处,更是有几株石榴树,其上挂满了熟透的石榴,红红黄黄灯笼一般惹人爱。几人分了工,有打米的,有摘石榴的,还有寻野菜的。连闷闷不乐的阿清,也兴高采烈地摘起了花。
“大小姐,这里有鱼!”流芳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