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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赵浔便回来了。入座后看了看右手边,转头向左边的墨凝问了句:“婉儿呢?怎就璎珞一个人在?”
墨凝茫然:“不知道啊,也许是小解去了?”
赵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再看对面冯伦的位置已经人去座空,不由得暗暗一笑:好戏,这就要上演了。
又隔了有一阵,赵婉凝的侍婢璎珞站不住了。她四下焦急地张望,不见赵婉凝回来的影子,便走了两步,找到墨凝。
“啊?去了多久?”墨凝询问璎珞。
“去了有一阵子了,若是小解,早该回来了。”璎珞急道,“这是在冯令家,若是失了礼数,二小姐必定会被惹老爷不满,奴婢也肯定要被责备。”
“她小解不带着你?”墨凝道。
璎珞满目疑惑道:“她倒也未说是小解,只说出去一会儿,不许我跟着,让我盯紧了这边。她还说……还说……”璎珞说着,附到墨凝耳边,“说一会儿有好戏看。”
墨凝满头黑线。她还道,今日为何如此平静,原来平静的表面下,早就酝酿着汹涌的波涛了。看来她被赵家这个圈子摒弃了,不然如此好事,赵家这俩姐妹怎会甘心不把她扯进来?
但墨凝没想到,今天的事儿,出的这么深度狗血翻天覆地。
赵婉凝的行踪,没一会儿就兜不住了。且不说宴会将结束,赵婉凝也是朱氏最疼爱的孩子,这么久离座未归,自然会过问。
可是直到宴席散、赵家将离去,也未见赵婉凝回来。朱氏怕此事被赵敬逢知道了,赵婉凝免不了一顿臭骂或挨打,便赶紧趁冯赵两位男主交谈之际,与冯夫人悄悄递了话,要在院子里找找。
“大伯母,你也别着急,说不定是看冯家新鲜,玩得不知时候了!”赵浔宽慰道。
“别说没用的,快把你妹妹找回来才是!”朱氏也没给赵浔好语气。
赵浔讪讪地别过头,胸腔中翻腾起一股怒气:现在是赵婉凝失了分寸未归,为何这样的事,朱氏也要在自己身上撒气?不过不用你们太猖狂,就等着上天对你们的惩罚吧。这么想着,赵浔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
冯夫人令几个贴身的侍婢陪着朱氏、赵家姐妹、梁小姐等闺蜜小分队分别在两个跨院的花园和住宅里找人。冯家正中的三进宅院方方正正,跨院是为了扩大面积后来开发建造,形状不规则。虽然不大,但找起来也不见得多容易。
可一圈下来,却不见一个人影。朱氏又气又急,一边絮叨着要责罚璎珞,一边又要求墨凝、赵浔等人再细搜一遍。
璎珞跟在墨凝身边哭哭啼啼,想要墨凝帮她救她。墨凝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敢过多抚慰,也只是拍拍她肩膀。
“这府院就这么大,人还能去哪了?”冯夫人也不解。两家才第一次吃饭,若是朱氏的嫡亲女儿在自己家出了意外,她冯家要怎么向赵府交代?
“大伯母,两个跨院、二进院、三进院我们都找过了。”赵浔汇报道。
朱氏不太信任赵浔,反而是转向了梁如月和墨凝。梁如月和墨凝也点头,赞成赵浔的话。
“不过——”赵浔似有所顾虑,话头挑起,却不往下说。
“浔儿有话,不妨直言。”冯夫人笑着对赵浔说,生怕她是顾虑冯家而不敢说话。赵浔这孩子,模样俊俏、举止得体,深得冯夫人喜欢。
“呃……冯夫人,咱们连正房、厢房都派人看过了,但唯独东跨院那间房没看过……”赵浔道。派人查看内院正房厢房后罩房,已经是十分深入了。再作此请求,赵浔不免难为情。毕竟这里主人是冯家,赵家还未和冯家正式定亲。
“哦,”冯夫人一笑,摇摇头,“那间房,实不相瞒,是我家老爷专门命人为浔儿备的新房,还未安排侍婢照看,不会有人的。”
朱氏一听,拉住冯夫人的手:“还是看看为妙。若真是婉儿冲撞了夫人家的规矩,我一定严惩不贷。”她的女儿她最了解,发作起来,别说新房了,就是破房子,都有赵婉凝现身的可能性。
“那便随我一去。”冯夫人伸手作请。
新房藏匿在一片花海之中,门前一片宽大的平台,当中是个人工引水开凿的石塘,里面几尾锦鲤来回游动。门廊题字均是名家或高官、门楣雕花细致精巧,就连窗纸都是大梁国质量最好的产纸之地金南府运来的纸,足可见冯家的重视和用心。
朱氏看着这光景,心头不由得感叹:这冯令、冯夫人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亲家、好人,让赵浔过门真是厚待她了。
走到门前的平台,冯夫人便笑道:“这里便是了。太太请看,并无人在此。”
“娘!”冯夫人满地疯跑的小女儿忽然奔过来,拉了拉冯夫人的衣袖,“房门没关。”
冯夫人诧异:“兰兰,你说何事?”
“娘,门没关,里面还有个姐姐唱歌呢,不过好难听。”小女儿说着,嘟起了嘴。
唱歌?朱氏心里毛毛的。婉儿这死丫头,该不会跑这来唱歌了吧?“夫人,还请许我看看,若是婉儿捣乱,我好赶紧将她带走。”
冯夫人点头:“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随着二人的身影,墨凝、阿清、赵浔和梁小姐等人也一并跟了上去。
吱呀一声推开虚掩的门,一道自门缝透进的光投射在了无边的晦暗之中。房内窗帘被拉得紧紧,由于不通风,屋内飘着一股子湿热的新漆味道。
冯夫人和朱氏一同跨进门,循着声音向卧室的方向去了,黑暗之中,见靠边的架子床床围半遮半掩,此刻正随着小女儿兰兰口中那“歌”声有节奏的律动。
正在众人诧异之际,站在朱氏旁边的赵浔忽然语不成声,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床围。
冯夫人和朱氏也大惊之色。
后面跟来的几位小姐不知发生何事,纷纷入门来看。一进门,那淫-靡的声音便充斥着双耳——这哪里是什么歌声,分明是男女欢-爱之声。
墨凝这一路跟阿清在一起,人没认真找,一直在为了王萧萧的事拌嘴。此刻,二人也顾不上拌嘴了,阿清赶紧揽过墨凝,伸手盖在墨凝双眼上。
墨凝扭了扭身子挣不开阿清,只得一使劲将阿清的手扒下,吼了一句:“你干啥呀!”
这一声吼,将冯夫人和朱氏从惊愕当中唤醒。冯夫人赶紧命自己的侍婢上前去看,可侍婢也懂此时发生了什么,扭捏着不肯上前。
冯夫人没办法了,只得大声呵斥:“何人大胆,在冯府做这苟且之事!”
随着这声呵斥,架子床的律动戛然而止。合着,床上这俩人,直到听见冯夫人的吼声才知道有人来了。
“还不快出来!”冯夫人又斥道,说着,转头求助这里唯一的男人阿清。
阿清看了看墨凝,见墨凝默许,便一甩衣襟大步向前,趁床内的人未作反应,一把掀开了床围。
床围内外,四目相对。阿清看着里面的人,自己差点惊掉了下巴:冯伦?
冯伦的风流成性,凤阳皆知。浑起来,冯大人都管不了他。好在他只是喜好花钱买色或寻花问柳,不为祸乡里、不强抢民女,冯大人冯夫人倒也随他去了。
可你冯伦,至于要在自己家里乱搞吗?还是在与亲家第一次会聚的日子?
阿清本能地向床上的女子瞥了一眼,出于男性的角度,他很想知道是何等女子,让冯伦连一时半会都忍不了,就来这里办事。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赶紧捂住了双眼,回身快步走回来,拉着墨凝靠后站。
冯伦从被子里钻出,拉着一条床单围在腰间,哆哆嗦嗦地从床上挪下来,低着头站到一边。才挑眉偷偷瞥了冯夫人一眼,便吓得口不能言。他虽好色、得瑟,但今日这围观的阵仗他可未见过。如今可算没脸了。他想着,又忍不住看了来人一眼。这一眼,让他心咚的一跳:赵浔,怎么在朱氏旁边?那床上是谁?冯仑转头看了看床上那个半死不昏的女子,吓得脸刷地就白了。
朱氏的脸比他还白。此刻,她就算轰得走在场的几个外家小姐,也阻止不了她们知道床上的人是谁了。她只能在心里求天求地,祈祷床上的,不是她们正找的赵婉凝。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似乎刚从迷乱的梦境当中刚刚醒来。她慵懒地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奇怪,刚才那个五彩斑斓舒服沉迷的梦,到底是什么回事?
咦?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这是在哪?
她缓缓地起身,被子自肩头滑落,伴着一股清凉感袭向胸口,她茫然地低头看去,只见胸口一片雪白耀眼,她又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朝里看了眼,接着震耳欲聋的尖叫,铺天盖地的传来。
“啊!!!!!!”赵婉凝尖叫着,视线先扫到了床尾站着的冯伦,当即便锁定了肇事者,
“你这个登徒子!你对我做了何事!”
冯伦见赵婉凝在这么多人面前诬赖自己,急忙道:“怎么是我对你做了何事?我、我、我不过是进我自己的新房休息,是你在床上投怀送抱。”
赵婉凝哇地一声大哭:“我没有我没有!我要找我娘!”她说着,想要下床穿衣服走人,才一转过身,这群人的身影便映入眼帘。赵婉凝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就那么定在床沿,连光着的脚停在半空,不知道怎么放下了。
朱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扑过来,一把扯下床围将赵婉凝包裹的严实,搂在怀里安抚:“婉儿,我的婉儿,这是怎么回事……”
赵婉凝泣不成声,哪里能解释此事。朱氏赶紧哄了两句,矛头就指向冯家母子:“冯伦你这个畜生,赵浔嫁给你还不够,你为何毁我女儿清白?”说完不给冯伦任何辩解的机会,接着冲冯夫人翻了脸,“冯夫人!此事你最好给我个满意交代!不然尽管你们是官宦人家,我赵家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冯夫人又是致歉又是教训冯伦,满心焦虑,已经不知所措。她遣人告知冯大人和赵敬逢,自己则因为觉得胸闷气短,不得已只能原地找椅子休息。片刻过去后,冯夫人忽然想起了此事的另一个受害者——赵浔。坦白说冯大人和她,都很喜欢赵浔。此事一出,既毁了赵家嫡女清白,又羞辱了婚配者赵浔,真是将赵家得罪的彻彻底底啊!想到这里,冯夫人咬牙忍着身子的无力,令侍婢扶她坐直了,想要和赵浔好好说说。
可映入她那无力的眼帘的,却是赵浔淡定的表情和唇角一抹诡异的笑容。这抹笑容转瞬即逝。赵浔注意到了冯夫人的注视,眼里立马泛起了泪光,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嘤嘤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