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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凝与阿清离开沐阳,便未再回赵府,而是直接奔凤阳闫府而回。
抵达时虽是下午,但一路行车劳顿,二人便各自回房要歇息下。但阿清正房这头,还未整顿好带回的行装,海棠便请安进了屋子。
“何事?”阿清对海棠,仍旧是一副倚重的模样。
“少爷,吴家老太爷今日到了,正与老爷在世安居交谈。”海棠福身道。
“吴家?”阿清一时没想起来。他往旁边看去,见小喜正打着眼色提醒自己,便才想起纳妾一事。他下意识地向着跨院方向瞟了一眼,明知那院的墨凝听不见,却仍压低了声音道,“父亲是何意思?”
“少爷忘了?”海棠一笑,“前些日便说了,老爷经不住劝,早就同意了纳妾一事。今年可先定亲,明年再行吉事。”
“噢……噢……”阿清一副大梦初醒状,“我险些忘记了。那吴小姐是何意?”
“吴小姐?”海棠一脸费解,“这少爷你最清楚了啊!”
阿清苦笑:可不是,自己费尽了心思勾搭上那个吴小姐,这会儿装什么糊涂。他挥挥手:“你且下去,我有点累,睡醒了再说。”
海棠严肃起来道:“少爷,您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莫不是,少奶奶不同意?”她说着,也向跨院瞥了一眼。
“胡说八道!”阿清赶紧否认,“本少爷还要抱儿子呢!”
海棠这才放心一笑:“如此,那老爷也放心了。”她说罢,福了福身,向外退去。才走出门口,便见那立在门旁的身影。她一笑,从容地福身,问安的声音足以让屋内听见:“少奶奶好!”
里屋,阿清头都要大了。他慌里慌张地伸脚在地上找鞋,还未穿好便趿拉着向外滑去。才掀开珠帘与墨凝对上眼神,便见墨凝哼了一声就要离开。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拉着不放。
“你干嘛,你松手!”墨凝指着阿清不客气道。
“墨凝,墨凝,你怎么来了?”阿清笑的很无害,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我本来想请示下阿清少爷,我何时可以搬出跨院。现在看来,不必了!”墨凝拿到阿清缠在自己臂上的手,跺着脚要走。
“墨凝……你别急……你听我说……”阿清赶紧拉住墨凝的手央求道。
墨凝也不忍心就这么走了,便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那你说。”
阿清拉着墨凝进了内室,在榻上坐下:“墨凝,叔父以为我认他做父,又胡闹着要纳妾,咱们感情不和,才未对我提高戒备之心。现在我断不能拒绝纳妾一事,否则,不是太奇怪了?”
“那你便要定亲娶了那吴小姐?”墨凝不爽。
阿清仔细打量了下墨凝吃干醋的表情,噗嗤一笑,忍不住嵌住她下巴取笑:“怎么呀,你不高兴?你可是喜欢我?”
“对呀!”墨凝忽地立起,嚷嚷道,“我就是喜欢你了,我就是不愿意你们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你就得只有我,就我,我我我,我自己!你要是敢……”
墨凝话还未说完,便被阿清捂住了嘴巴,接着拉进怀里。他轻轻撩过墨凝后背,低声安抚:“好了好了,不过是做戏。我最喜欢墨凝了,我有墨凝就足够了。”
良久,墨凝才喃喃道:“真的?”
阿清拥紧了墨凝,重重点头:“真的。”
“那我就委屈一下,暂时住在那院里了。”墨凝妥协道。
“唔!”阿清应声,欢快道,“你放心,我必夜夜去找你。”
“你知道就好。”墨凝这才破涕为笑,满意点头,“你若是动了异心,就小心我打击报复。还有那个海棠,”墨凝说着牙痒痒,“等这事情过去了,我必须好好拾掇她一顿!”
“对,待此事过去……”阿清说着,脸上的笑散去。
此事过去——他等了十年了,也从未敢自信地说出这四个字。许是墨凝身在事外想得简单了些,才会如此轻松地这样说。
可是,这事真的能过去吗?
对于事情本身来说,他失神生病两年,几乎错失了翻案的最有利时间;后来虽清醒过来,但只身关在东香所,身边奴仆杂役都已非父母时代的忠心之人,他小小孩童,除了每日装疯卖傻,又能做何事?而今他所知道的所谓真相,也不过是这些年日积月累的调查询问甚至猜测推断所获,若非涉案本人承认,他几乎没有有力证据。
这件事,真的能这么过去吗?会否,一直到最后,他也无法替父母伸冤?一直到他与墨凝生了子嗣、日子开始归于平淡,他也无法如所想那般揭发当年的真相?会否最终,他的一切都如常人一般归于平淡了?
恍惚间回过神,他发现自己正由墨凝拉着急速走向跨院。身后的小喜,和墨凝的两个贴身丫鬟随行。再一看,海棠似乎不在院内,八成是去向闫铮复命了。
“墨凝?”阿清茫然。
墨凝却不多言,径直拉阿清进了房内,令三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则翻箱倒柜,很快将几个物件放在阿清面前。
阿清伸手逐个摊开,见是一封书信,一幅图,两本大小不一的卷册。
“信,便是那日沐阳瞿氏老宅所得;图,是我自福清小院里拓下的闫府建工图;这卷册,你应该未见过。”墨凝说着,将两本卷册推开,指着大的那本道,“福清小院所得,旧时闫家奴仆姓氏出身,都在这里。”
“这信,不是被强盗抢走了吗?”阿清不解。
“他们抢走的,不过是些普通家书。这封信,我当时随手塞入怀中,并未与其他信件放在一起。”墨凝笑着解释。
“墨凝……”阿清知道,墨凝拿出这些物件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方才的信心不足。他也隐约感觉到,墨凝的自信来自何处。
“阿清,前日我与小喜说,既知结果,那推断的证据便不是难事。是人行事就会留下痕迹,退一步讲即便是个高人,物理上未留下破绽,但他的心,”墨凝指了指胸口,“也必定曾日日为此惶然。”
“墨凝,”阿清的眼睛重燃了光芒,“那么,你可认为,朱氏与叔父,有关联?”
墨凝怔了一怔,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
“朱家在洛京虽非大户,却有江湖上的野路子。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清看着墨凝,“当年的冶铁秘籍与兵器谱引起我的留意,便花了心思打探了军器所。无意间得知,与洛京瞿氏同嫁入凤阳赵家的朱氏的二哥,便在军器所典籍令手下做卫兵。”
“可是为什么啊?”墨凝百思不得其解。若阿清假想成立,朱氏与闫铮共同陷害了闫镜,原因又是什么?会否是巧合,两人只是各行其是,却殊途同归造就了同一结果?可朱氏针对闫镜,又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典籍令,是何许人吗?”阿清的声音,沉静下来。
墨凝知道,等待她的,应该是一个能点透她当前所有疑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