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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冬日难得温暖的头晌。可扶风轩的景象却甚是奇怪。
墨凝斜倚在榻子上,握着一本小书看得津津有味,一旁桃红耐心地给她喂食苹果。面前座椅上,一面坐着满脸不爽的江珏,另一面却是高冷沉默的梁如月。
梁如月是被江珏硬拉来扶风轩的。她近日与赵温黎闹别扭,本就心情不佳,又一直同赵婉凝一伙与墨凝不对付,便从来了就不给正眼。
墨凝也是不在意。突然过上了有人服侍的古代大小姐生活,几个月下来她也是惯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避讳着侍女服侍。
“墨凝,你倒是说话呀!”江珏焦急,“头些日,咱们可不都是商量好了吗?那狗是赵浔杀死的,婉儿的事也是赵浔搞得鬼,怎就不能戳穿她?”
墨凝放下书,咽下口中的苹果,开口道:“小姐,你姓江,我姓赵。你若是搅合的赵家鸡飞狗跳,也最多是个不懂事的外人。换做是我,那可就是不孝之女,要被人诟病的。”
“玄凌别院那日,你可是应声的好好的。你不也是恨他与闫家傻少爷勾勾搭搭吗?”江珏愤然。
“没错,其他我都可不计较,但她与阿清合伙开店、介绍吴若柳一事,足以让我万分讨厌她。”前一秒墨凝还一脸不悦,但转而,又无奈地摊手,“可眼下,又能如何?”
“何为如何?为何不能?”江珏反驳。
墨凝扬起手中的书,指着上面一处道:“今日我与你说说这‘风生水起’四字的含义好不好?”
江珏闻言,到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
杀狗虽有证据藏在流云水榭,但赵婉凝与冯伦一事却是死无对证,更别提赵浔平日里那人前人后不一的嘴脸、干涉墨凝与阿清关系与为阿清介绍妾室人选一事,无实在凭证,甚至都不能当做弹劾赵浔的理由。若是强说了,只会让赵家人觉得她几人小肚鸡肠、公报私仇、不安好心。何况赵浔前不久刚因帮助赵温黎一事甚得老太太欢心,又顶上了捐助天宁寺的凤阳善人的名号。
墨凝看着江珏变换不一的颜色,便料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墨凝重新举起书,心下暗道:我还不曾告诉你老太太寿辰当日火油粉险些酿成大祸一事,也是赵浔干的呢。
一直沉默的梁如月忽地起身,责备江珏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来寻求她的帮助。她岂会与我等站在同一边?”说罢,她看了墨凝一眼,便欲作势向外走。
墨凝视线从书上挪开,歪了歪头看着梁如月背影:“梁千金有了心爱之人后,还是蛮可爱的呢。”
梁如月转头:“你是何意?”
墨凝摇摇头:“没别的意思。温黎待我不错,若是能寻得一个真心相爱之人,也是好事。”
梁如月甩下一副“用你说废话”的表情,而后眼神示意江珏,向外走去。
院里,梁如月与江珏两人疾步走着。
“你寻她有何用。莫不说过去我们与她有矛盾在先,纵是没有,她又凭什么肯与你一同将那赵浔揭穿!”梁如月斥责道。
江珏低着头,也尽是失望与不爽:“那日说得好好的,可我也不知为何她便变卦了。可你说,这赵家上下,婉儿是当事人,她又无凭无据,说出来的话只怕会被当做私心报复。”江珏一一解释着,“长辈我们不能找,晚辈中除了墨凝,便也无人与那赵浔结如此深的梁子了。”
江珏说的没错。赵浔这些事,若是没有长辈愿意相信,那她们无论做任何事,只要无实在证据,便会被理解为女子间因嫉妒狭隘而争斗;哪怕拿到了流云水榭那杀狗的证据,搞不好也会被赵浔反咬为刻意诬赖。
再说,她梁如月,与赵温黎一事尚不得梁赵两家承认,她有何立场介入赵家之事为赵温黎埋怨赵浔、为赵婉凝打抱不平?那江珏一心恋着闫林玄,跟赵家更是没关系了。
想到此,梁如月心里更加愤懑,撇开江珏,转向和昀居走去。
阳光大好,可梁如月黑着脸进门,让赵温黎着实一愣。他放下左手持执的典籍,摆了摆手受伤右手的姿势,便起身迎向梁如月。
“这是谁惹着你了?”他温声关切。
梁如月也不看她,闷哼一声,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
赵温黎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下梁如月的脸颊:“有何不开心之事,与我说说。”
梁如月抬头瞪着他,气鼓鼓道:“还能有何事?还能是何事?”
赵温黎原本关切的神情一冷,收手站直道:“若是那事,便不要再提了。此次押送货物,本就是我考虑不周、办事不利,不该我所得的家业,我拿着不踏实!”
过去几日,梁如月已就退还账房钥匙一事,埋怨了赵温黎无数次。梁如月并非贪恋赵家的钱财,她知府府上虽因官阶限制未曾过太过奢华的生活,却也是锦衣玉食,何况饱读诗书的她,更加知道人生的成就本就不仅在于财富的累积。
可是,这赵温黎也太过敦厚!继承赵家家业一事板上钉钉,而今不过是早些接手,若是押送货物办得不利索,日后改正便是。何苦如此实在退回继承的钥匙,好让赵浔有机会加入?
但梁如月也承认,她喜欢的便是赵温黎的诚实善良,所以也就是嘴上唠叨了几句。可这并不能减少她对赵浔的怀疑和恨意。结合先前之事,她更加有理由让自己相信,赵温黎这事,十有八九也和赵浔脱不开干系。
赵温黎越是宽和正直,梁如月越替他觉得不值,心底便也越发的厌恨赵浔。
“够了!”梁如月越想,越发压抑不住心头的火气,起身道,“你说得都对,这也是你可贵品质之一。可是我问你,为何那日接受赵浔的帮助,为何不找我?我也一样有能力做那赵浔帮你完成之事。若是如此,你即便坦诚退回继承之命,也不会给那赵浔可乘之机!”她说着,深切地看着赵温黎,“温黎,我梁如月自知从小自视甚高、鲜少讨同龄女子欢喜,我也看不上那些俗人。但对你,我是真心实意。你有困难,为何便不能先想到我?”
赵温黎伸出左手轻轻握住梁如月的肩膀:“正因我知你心意,我又怎愿在那般失败落魄的情况下,让你看到。”
一句话,让梁如月顿时软化了所有强势之气势。她微微叹息,虽有些恨赵温黎的温吞善良,但更多的是为他不甘和对他的心疼。
一番争吵虽最终化解,可二人面对彼此还是提不起情绪。梁如月小坐片刻,便借由午膳时间将至,起身离开。
她携着婢女离开和昀居,向着赵府外院走去,想着低调些从旁门离开。可才走到品绿园,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围抄手游廊出来,鬼鬼祟祟地沿着绿竹茂密的墙根阴影向前走着,临近平日运送垃圾的小门时,四下张望一番,才自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锁,轻手轻脚地摸出门去。
出于一闪而过的直觉,梁如月脑中略微思量,当下便偏了原本欲离开的方向,从另一个小门快步离开。
出了赵府,简单判断下,便向着一旁的巷子拐去。
这巷子,便是前阵子桃红丢失时,那老乞丐的居所。如今老乞丐去了墨凝那里守夜,巷子里便也没了旁人。巷子一旁便是赵府高墙,密不透光,前些日的雨水浸湿了石板路,至今未干,已长满绿色苔藓。
梁如月令随行侍女也噤声,二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石板路向巷子里走。还未彻底抵达目的之地,便已听闻道窃窃私语。
梁如月连忙驻足,向手边看了看,便一步跨上脚旁的台阶,躲进了隔壁大院的小门檐下,侧耳细听。
“这是五十两,你赶紧离开凤阳!”一个女子压低声音道。
“那是自然、自然!”接钱的是个男子,听声音相当愉悦,“小姐,这钱您花得值!您可要知道,那绿矾油可是禁品,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那几车的布料,绿矾油泼过去可比用刀子砍快,且日头一晒不留一丝油迹!您这仇家损失惨重,您这气也解了吧?”
“少说废话,你本就不是凤阳人,就不要在此多多驻留。现在马上走!”女子转为斥责。
那男子似乎毫不在意,仍旧逾越道:“得嘞,小的这就走。若您今后有女仇家,大可来找我,这绿矾油,只需泼上一点,便可令人容貌尽毁痛苦一生呀!”
“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女子恨道。
“小的告退、告退!”那男子这才不唠叨,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隔了一会儿,许是看男子走远了,女子才踮着脚往回走。行至运送垃圾的门前,再次四下看看,才推门而入。合上门后,便传来了落锁声。
梁如月这才吁了口气现身,快走两步看向了适才男子离开的方向。
赵家这条巷子另一头多是住户大宅院,沿路也没什么市集,闲逛的人便也不多,更无茶摊店面可供沿途停留。若是不追,就追不上了。
梁如月想着,便要拔腿跑起来。可是一身淑女衣裙,却限制了她的行动。她脑中忽然想起了墨凝,心一横,便将裙襟一抬,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迈步跑去。不多时,随身侍女便被甩出老远。
而那领了五十两的男子,许是心情大好,此时正优哉游哉地在前方迈着方步,并未按那女子所说快速离开凤阳。梁如月看到了他的背影,停下喘了口气,待身后侍婢跟上,便在其耳边耳语数句。转眼侍婢向着反方向快步离开,而梁如月自己继续抬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