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烈火凤凰第六十四节

呱呱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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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白的月光,残缺不全的尸体,在尸体间窜来窜去的耗子,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战场上的惨烈景象,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这种地方多呆上片刻时间,所以,现在这里除了一片死寂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与周围的死寂气氛不同的是,那间作为潞王军队指挥中枢的绸缎铺还能看出一些人气,因为屋子外边围着数百名手持各种武器的兵丁,他们中有些人还手持火把,而且那间屋子里也透出了些许的灯光。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高起潜,而另一个则是倪光兴。两人正围坐在一张破桌子上,脸凑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什么。

    高起潜又抬头看了一眼门,随后凑到倪光兴耳边,问道:“你召集的这些人可靠吗?”

    倪光兴道:“可靠!公公放心,这些人跟随我多年,我待他们不薄,绝对可以信任。若非是公公一再叮嘱要多加小心,我能再找来三百人。”

    高起潜道:“此事不在人多,而在人和,若是提前泄露出去,则你我二人必死无葬身之地,但若成功,则你我二人不仅可以摆脱被人到处追杀的厄运,而且说不定还能继续享乐。”

    倪光兴摇摇头,道:“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我可不敢奢望过多,要是能够逃过此劫,那我就回家种地去。”

    高起潜嘿嘿干笑几声,道:“言归正传。你召集了两百多人,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我们可以从小门绕过去,然后直抵御花园,救出万岁,这样一来,你我二人就是反戈一击的功臣了!”

    倪光兴道:“我还是担心啊!要是太子记仇的话”

    高起潜道:“你怕什么?你我二人均是受了那潞王的蒙蔽,所以才会误入歧途。如今你我幡然醒悟,反戈一击,救出大明天子,最起码能够功过相抵。何况咱家还有一个妙计呢!”

    倪光兴有些兴奋,问道:“不知是何妙计?”

    高起潜神秘的说道:“现在不忙打听,等到了御花园你就知道了!只要咱家的”

    “轰隆”一声号炮声打断了高起潜的话音,紧接着屋子的门也响了起来,倪光兴打开门,一个亲兵奔进屋子,他向倪光兴禀道:“禀将军,叛军又开始进攻了,看样子他们是想一举拿下大营!”

    倪光兴回头望着高起潜,高起潜牙一咬,沉声道:“事不宜迟,立刻动手!”说完,转身出了屋子,领着自己的亲兵向皇宫方向而去。

    倪光兴将腰刀抽出,低呵一声,随即带领两百名亲兵不远不近的跟在高起潜身后,也向皇宫方向走去,在他们的身后,对阵双方的呐喊声和撕杀声再次响起。

    片刻之后,高起潜已到皇宫东墙边,他走到一个小门边,用力敲了敲门。那门开了个小缝,门缝中露出一张禁军士兵垮着的脸,士兵懒洋洋的问道:“谁呀?”

    高起潜提高声音,说道:“哪个猴儿崽子呀,连咱家都不认识了?”

    士兵定睛一看,垮着的脸立刻绽放开来,他笑着说道:“原来是高公公,却不知到这里所为何事?”

    高起潜道:“少废话,有密旨!快开门!”

    士兵犹豫一下,只得打开小门,放高起潜等人进入。刚跨进门里,高起潜向身边的几名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些亲兵立即抽刀将几名守卫小门的禁军士兵杀死,随后倪光兴率领的两百士兵也进了小门。

    高起潜吩咐将门关好,转身领着众人直接向御花园走去,一路上将所有遇到人全部杀死。

    待手下亲兵将那八名守卫御花园西南边木板房的禁军士兵杀死,高起潜才走上前去,将那木板房的门轻轻打开。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高起潜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火把,转身进屋,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那个人。

    朱慈琅仍旧坐在床上,两眼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前方,当高起潜拿着火把走到他眼前时,他仍没有反应过来。

    高起潜将火把放在地上,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向着朱慈琅连连磕头,口中说道:“老奴护驾来迟,请万岁责罚!”

    倪光兴将腰刀交给一名亲兵,随后也跑进屋子,与高起潜一道向朱慈琅磕头,口中也连呼“有罪”

    朱慈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望着跪在面前的二人,有些迷茫,问道:“你们你们是在给朕磕头吗?”

    高起潜忙道:“老奴是前来护驾的,看到万岁现在安然无恙,老奴实在欢欣的很。前些日子老奴一直为那潞王所困,未能及时护驾,望万岁恕罪!”

    朱慈琅看着地上的火把,脑子渐渐的有些明白了,他语气变冷,道:“你说什么?照你这么说,是那潞王指使你将朕软禁了?”

    高起潜道:“是啊不是!万岁,请听老奴解释,老奴确实是不知情的,老奴一直受到潞王欺骗,以为是有人想谋害万岁,所以才会在数月之前带兵围住皇宫的,但却没想到这都是那潞王的奸计,老奴上当了!”

    “哼!”朱慈琅冷哼一声,他盯着高起潜,问道:“那你今日怎么又忽然明白过来了?”

    高起潜又磕了几个响头,答道:“回万岁,老奴在数月前也被潞王软禁了,手上既没兵也没权,所以只能是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来。近日城外的勤王大军加紧攻城,使得潞王众叛亲离,就连他的心腹将领也叛他而去,老奴正是趁着这个当儿跑出来,找到了倪将军,由他带人杀进皇宫,前来搭救万岁。老奴护驾来迟,实在是老奴的罪过,还请万岁责罚!”说完,他又磕起头来,将地面撞得砰砰作响。

    朱慈琅想站起来,但麻木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刚站起的他又跌坐在床上。高起潜见状,急忙站起来,弯着腰将朱慈琅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万岁保重龙体,老奴一定替万岁将那潞王千刀万剐!”

    朱慈琅被高起潜扶着,走上几步,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也许是十天前,也许是十五天前,总之自从他被潞王关在这里,他就整天坐着,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是坐在床上,脑子里也一直是一片空白。

    朱慈琅在窄小的屋子里走了好一会儿,腿上才渐渐有了点感觉,他指着门,说道:“走,出去。”

    但高起潜却不动了,他说道:“万岁,老奴真想立刻护着万岁出去,但老奴还是有些害怕。”

    “害怕?”朱慈琅问道“你害怕什么?”

    高起潜盯了地上跪着的倪光兴一眼,说道:“万岁,虽然老奴是受了潞王那奸贼的蒙蔽,不得已做出糊涂事,但那些勤王军的将领们却不知道啊,他们一定以为老奴是潞王一伙儿的,一旦老奴出去,他们必杀了老奴不可!老奴死不打紧,但以后恐怕就没有能真心真意伺候万岁的人了呀!”说到这里,高起潜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朱慈琅说道:“有朕给你做证,没人会杀了你的!”

    高起潜“扑通”一声跪在朱慈琅脚边,哀号道:“万岁,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人杀人都杀红眼了!老奴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老奴的命肯定是没了!”

    朱慈琅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道:“那你想做甚?”

    高起潜拿出一张纸、一个砚台和一根笔,说道:“老奴斗胆请万岁写个手诏,为老奴做个见证,也好洗刷老奴的冤屈!”

    朱慈琅心中何尝不清楚高起潜的用意,他也知道高起潜必定是因为潞王败局已定,见风使舵才来救他的,但他却不能现在就揭穿他,毕竟自己还命悬一线,能否活着出去就要靠高起潜带来的这些士兵了。

    高起潜见朱慈琅犹豫,赶紧接着说道:“还望万岁切莫犹豫,那潞王的人随时都可能来这里,要是等他们来了,那么我们这点儿人根本就跑不出去。”

    朱慈琅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接过纸笔,在桌子上写起手诏来。高起潜见计已售出,当即心中暗喜,他看着地上那连连向他使眼色的倪光兴,又加了一句:“倪将军也是与那潞王虚与委蛇,还望万岁也替他洗刷冤屈。”

    高起潜接过朱慈琅写好的手诏,仔细看了看,满心欢喜的将其收好,心中暗道:“君无戏言,你说咱家没罪,那咱家就没罪!”他与倪光兴一左一右将朱慈琅扶出了屋子,随后在士兵们的保护下,顺着御花园里的碎石路向着皇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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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英殿的殿门仍是紧紧的关闭着。

    二男三女跪在潞王的面前,正不停的饮泣,潞王则面色阴郁的看着面前跪着的这五名男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皇儿们都起来吧!莫要悲伤,生死离别乃人之常情,谁也逃不了那一天。何况父皇又不一定非死不可,父皇留下来其实正是为了掩护你们逃走,待你们顺利逃走后,父皇再想办法离开。”

    待五人站起来后,潞王指着站在一边的四名黑衣人,说道:“‘四兽’那里有朕给的金银珠宝,足够你们路上用的了,包裹里面还有朕的一封亲笔信,你们按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那个人,把信交给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收留你们。万一父皇真的没能赶上你们,那么你们就别等着父皇了,你们就把那个人当作亲人好了。”他转过头去,望着“四兽”说道:“你们带领一百禁军精卒,护送主子们出城,如果近期出不了城,那么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开城以后再走。‘黑虎’,你是‘四兽’中身手最好的,朕就任你为首领,你要保证主子们的安全。”

    “四兽”中身材最魁梧的一人走了出来,跪下道:“‘黑虎’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的!”他望着另外三人,道:“青狼、花豹、银狐,你们快跪下,向皇上表表忠心!”

    三人立刻走到“黑虎”身边,一起跪下,齐声道:“‘四兽’一定将主子们安全送到!”

    潞王点点头,说道:“包裹里的金银珠宝数量虽然不多,但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能找到个好买家的话,足够你们四人舒舒服服的过完下辈子。主子们路上用不了多少,一旦把主子们安全送到,那么剩下的金银珠宝都归你们了。你们可千万莫辜负了朕对你们的信任啊!”潞王的儿女们终于被“四兽”半拖半拉的带走了,潞王回头看了一眼那侧殿的门廊,眼睛有些湿润,刚才婷儿临走时的那哀怨的眼神象极了她死去多年的母亲,潞王心中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他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情,于是从龙椅上拿起一支向井送来的短枪,亲手推开门,走到了武英殿外,站在一盏白纱宫灯下。

    此时皇城外的喊杀声更大了,而且附近的火光更亮了,枪声和兵器的撞击声也不时传入耳朵,而那人临死前的哀号更为这场皇城拉锯战做了个最残酷的注脚。潞王只觉得头痛愈裂,他命一名禁军士兵传来一员副将,向他询问战况。

    潞王问道:“敌军攻势如何?”

    副将道:“回皇上,叛军已经攻破了北大营,守卫皇城北墙的禁军已经与他们接战,暂时将他们的攻势遏止住了,此刻叛军正在聚攻东大营,欲图从东、北两个方向夹击皇城,除此之外,叛军也向其他方向的营垒发动进攻,形势十分危急。”

    潞王问道:”守卫皇城的禁军还有多少人?“

    副将道:”不足五千。“

    潞王道:“那就命守卫其他营垒的部队撤入皇城之内,与禁军一道守卫皇城。”

    副将面露难色,道:“回皇上,如今臣已经找不到倪将军了,他和高公公一同不见了,或许已陷入叛军之手。皇城外的军队是由倪将军统率的亲军,不受臣的指挥,臣恐怕调不动。”

    潞王道:“那就传朕的旨意,说是朕调他们进皇城的,朕倒要看看是谁敢抗命!另外,你再去传旨,令禁军挑出一百精卒听黑虎指挥,准备随他打开一条通道,同时将那几车火药也带上!”

    待这员副将走后不久,一个禁军小校匆忙奔来,跪下禀道:“皇上,不好了!那废帝逃跑了!”

    “什么?”潞王一听,一把抓起那小校,问道:“怎么跑的?”

    小校道:“刚才小人前去御花园接替守卫,却看见看守废帝的禁军已被杀死,其中有名还剩一口气的禁军兵士还能说话,他说人是被高起潜和倪光兴劫走的,现在他们已经不知去向。”

    潞王一把推倒那名士兵,咆哮道:“那你们还不快给朕去把他们追回来!”他向着黑漆漆的夜空高声咒骂:“高起潜,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小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伴随着潞王的咆哮与咒骂,勤王军迅速从四面八方向皇城靠拢过来,他们已将皇城附近的全部营垒攻克,顺利的将皇城整个包围起来。

    虽然潞王竭力将皇城外的亲军调入皇城之中,但此刻他的亲军军心已乱,最后只有不到三千人撤进皇城,即使加上原来的近五千禁军,现在能够用于守卫皇城的潞王军队也不过八千人。

    为了鼓舞军心,潞王下令将内库所存金银分发给众兵丁,以便能使他们用心守卫皇城,将勤王军拖得更久一些。

    “轰隆”一声,皇城西南角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虽然潞王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四兽”他们突围所用的火药车爆炸所致,但从爆炸的方向来看,应该错不了。潞王紧皱着的眉舒展开来,他望着西南边,默默的在心里祝福儿女。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不过这巨响却是从皇城正门传来,随着爆炸声,正门整个被掀开,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将十几个门边的潞王士兵震飞,剩下的则四散逃命,很显然,这是勤王军攻城的炸药,他们已经攻入了皇城。

    一名副将摇摇晃晃的跑到潞王跟前,他的身子已经被炸的鲜血淋漓,他对潞王说道:“皇皇上,守不住”话未说完,他一头栽倒在潞王的脚边,一滩殷红的鲜血迅速扩展开来。

    白色宫灯照耀下的那滩鲜血是那么的醒目,以至于潞王望着鲜血产生了错觉,他以为那鲜血是自己身上流下来的,他大叫一声,连忙后退几步,盯着那滩血,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往事一幕一幕在潞王的眼前回闪,卫辉王府中的盛宴,王府后花园中的恩爱缠绵,南逃途中的艰难坎坷,南京潜邸中的阴谋策划,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使得他的头脑更加的混乱。

    “啊——”潞王抱着脑袋一声大喊,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痛苦的蹲下身子,并倚着一根柱子,坐在了汉白玉地面上。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勤王军的招降声传入了潞王的耳朵,他惊恐的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却见他的士兵纷纷扔掉兵器,跪在地上,向勤王军投降。

    “降不降降不降”这些念头不停的在潞王的脑海中浮上来,沉下去,将他的思绪搞得更加混乱不堪,他的头更疼了。

    “降了吧降了吧”这个念头紧紧的抓住了潞王的心“是啊!自己并未对太子怎么样,而且自己也是太子的长辈,他应该会留自己一命吧?何况太子一向优柔寡断,自己向他多多求饶,应该能放自己一马吧?哪怕废为庶民也行啊!”人就是这样,无论事前说得怎样慷慨激昂,怎样大义凛然,但若一旦真的面对死亡,恐怕都会犹豫再三,都会重新珍视自己的生命。

    所以,潞王决定投降,他站了起来,把右手拿着的短枪扔掉,同时将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匕首抛掉,他用左手艰难的扶着身边的红漆柱子,向着那越来越近的勤王军部队望去,希望他们能在冲到眼前时看出自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是个已经丧失了反抗意志的人,是个弱不经风的老人。

    但潞王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为一群身穿勤王军服色的士兵围住了他,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人一把抓住潞王的衣襟,他恶狠狠的问道:“朱慈琅在哪里?”

    潞王当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确实不知道朱慈琅在哪里,所以,一把锋利的匕首立刻插进了潞王的咽喉。

    潞王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他“如果把自己抓住献给勤王军,那不是大功一件吗?”他实在是想不通“既然他们是来救太子的,那为什么他们竟敢直呼太子的名讳呢?”这是潞王的生命真正终结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那群人杀掉潞王后,并未立即离开,他们迅速分成几组,四处搜寻起来,直到随后赶来的勤王军大部队冲过来哄抢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和宫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这一小撮人才终于被淹没在不分彼此的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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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处都是士兵们的欢呼声,虽然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争抢东西的争执声、呵骂声,但终归是胜利了。黄得功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由中军走向皇城,他看见远处两名士兵争抢着一个银酒壶,笑着骂道:“一群猴儿崽子!比猪还笨!你们把那酒壶一劈两半儿不就成了吗?”那两名士兵听到将军的教诲,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于是都抽出刀来,你一刀我一刀的向那酒壶上招呼。黄得功很高兴,因为今夜的战斗很成功,自己的损失很小,而且士兵们和他自己都也捞了不少好处,这一下自己又可以省点儿军饷了。想到这里,他忽然兴奋起来,口中不知不觉的哼起了小曲儿。

    正当他边走边哼,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的时候,一名亲兵忽然指着前方,说道:“将军,你看那边,好象有一支部队走过来了,从服色来看,似乎不象是我们的人。”

    黄得功顺着那亲兵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走来一支队伍,手中打着二三十个火把,从他们的服色来看,似乎是潞王的亲军,不过他们没穿盔甲。说他们是降卒吧,但他们的手中却提着兵器,说他们不是降卒吧,他们却与身边的另一群黄得功部下的士兵并肩而行,并没有什么敌意。

    黄得功有些纳闷,于是走上几步,高声喊道:“咄!那支队伍是哪里来的?到哪里去?”

    那支部队见有人喊他们,遂停了下来,望着黄得功一行人,从他们中奔出一名黄得功的副将,他跑到黄得功身边,说道:“禀将军,皇上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

    “哦?”黄得功有些意外,说道:“从何处救出?”

    不等那副将回话,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哟!这不是黄将军嘛,好久不见,可想死咱家了!”随着声音,高起潜走到了黄得功跟前。

    黄得功仔细瞥了瞥高起潜,冷冷的说道:“怎么高公公会在这里?”

    高起潜干笑几声,道:“咱家带人去护驾,因而才能护着万岁来到这里,不想却刚好碰见了黄将军。如今万岁就在眼前,黄将军还不快快上前觐见?”

    黄得功“锵”的一声抽出腰刀,顶着高起潜的胸口,说道:“高公公莫非又反正了?”

    高起潜见黄得功目露凶光,心中大骇,忙道:“黄将军,咱家可是被潞王蒙蔽的,咱家可是忠于万岁的!这一点万岁可以为咱家做证,不信你可以看看万岁的手诏。”他将手伸进怀里,准备将手诏拿出。

    但黄得功怎能容他拿出?他右手用力向前一推“扑”的一声,半截刀身已插进高起潜上腹部。

    高起潜只觉胸口一凉,紧接着喉头一甜,从口中喷出一口血,他的左手抬起,握住刀背,右手则捏着手诏指着黄得功的胸口,他两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黄得功,喃喃说道:“你你”不待他说完,黄得功又将刀“扑”的拔了出来,他用左手抓住高起潜的头发,使其不至于很快跌倒,两眼盯着高起潜的脸,不阴不阳的说道:“这一刀是多谢你照顾我的大儿子,你把他关在东厂,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一个原来连山珍海味都不愿意吃的公子哥儿转了性儿,现在的他吃起东西来简直是狼吞虎咽,比乞丐还象乞丐,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他将手一松,高起潜摇晃了两下,就侧身倒在地上,但却又不能立刻死掉,只是躺在那里蜷缩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腹部的伤口涌出大量鲜血,很快将身子下面的土地染红。

    那仍站在队伍中的倪光兴见到这个场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将身边几人一推,转身就向外跑。

    黄得功“嘿嘿”冷笑两声,将手一伸,呵道:“弓箭!”

    一名亲兵立刻送上一张硬弓与一支鹰羽箭,黄得功拉弓上箭,屏气收神,瞄准那仍在火把的光亮中奔跑着的倪光兴“嗖”的一箭射出。

    “扑”的一声,箭准确的扎进倪光兴的上身,后背入,前胸出,直没至羽。倪光兴一头栽倒在地上,扭曲了几下身子,眼见是活不成了。

    黄得功得意的将弓箭交还给亲兵,随即走上几步,向着朱慈琅跪倒,口中高呼:“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慈琅显然也受到了些惊吓,他嘴唇颤抖着,已经说不出来话了。黄得功知趣的站起来,向着那些愣在那里的士兵们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个椅子,绑上竹竿,将皇上抬到我的大营里去?”

    众兵丁慌里慌张从附近找来一个太师椅,又将六根长矛绑成两组拴在太师椅上,权且充当御辇,准备将朱慈琅抬走。

    黄得功亲手扶着朱慈琅,向那御辇走去。却不料那刚才还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挣扎的高起潜一下子扑上来,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抓住朱慈琅的衣角,痛苦的吐出几个字:“万万岁老老奴是被被蒙蔽的!老奴”

    朱慈琅吓得赶紧向后退了几步,黄得功抬起左脚,一脚将高起潜踢得翻了几个身,随即拉着朱慈琅上了御辇,护送着朱慈琅向着自己的中军大营快速奔去。

    高起潜艰难的向朱慈琅离去的方向爬了几尺,他费力的抬起右手,将那朱慈琅亲笔所写的手诏高高举起,沙哑的嗓子蹦出几个字:“君君无戏言”“言”字刚刚出口,就立即戛然而止,他的整个人扑向地面,手指也松开了,那张沾满了血的手诏则被一阵狂风吹起,在夜空中飞舞,打着转,远远的飘进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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