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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于烈走进那个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大厅时,圆形花台前面的四张位置上已经坐了三个人。而面向花台的右边第二张空位,便是留给他这个‘乙公子’的了。
坐着的三人见他进来,都转头向他,于是葵于烈便看到了三张一样的面具和三副不同的身躯。
葵于烈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心情已糟到极致——真亏她能想得出来!规则?客单?面具?问题?接下来还有什么呢?她以为她在干什么?难道她觉得这样很有趣?竟然敢给他沦落风尘!当真是不想活了!
弦乐之音忽然缓缓响起,葵于烈立即皱眉看向花台之上,本以为骆云畅就会出现,不料出现的却是八个身着白衣的窈窕女子。看年纪,都不超过双十。看容貌,也确实个个秀丽均属上品。八人随着乐声轻舞摇曳,竟是意外的尽显清纯之美。
其它三人眼露欣赏,或一面饮酒一面看着台上点头,只有葵于烈仍然冷着一双眼,根本就没细看台上八人到底是何长相!
忽而舞蹈八人在台上四散开,然后在圆台的边缘处或站或跪或半蹲的各自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来定住身形,整个便是由前面往后呈阶梯状的造型,看似就在等待那中心的神秘降临。众人便知是主角要登场了,于是纷纷都停下了动作只专注望着台上。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从那些或期待或心急的眼神也不难猜想那面具背后的一张张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葵于烈冷着眼迅速扫过三张面具,那眼中的寒气便更盛了!若是蓝雪印现在还在旁边肯定能猜出那张面具下面的俊脸已经黑成了什么样子,但好在现在谁也看不见,而那银丝面具又是个死物,才不至于吓破了谁的胆!
此时乐声已渐弱,周围的灯光也渐渐暗下,四人渐渐看不清周围,只有那圆形的舞台仍然明亮。众人不觉更是期待,就连葵于烈,也被这刻意营造的氛围将注意力定在了台上。
忽然鸣金声轻轻三响,然后——静默中娇柔的粉色从天而降,如粉色的雪,如泣血的雨。再然后,徐徐中一袭淡粉随着纷纷扰扰的一起降下如墨的发,如雪的肌,流云髻上只簪着几朵桃花,身上纱衣轻轻飞舞,右臂缠绕扯着同样淡粉色的长纱如同飞天壁画一般的缓缓降下。
众人顿时一个惊艳,俱还未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便已都是迷醉了一双眼。只觉好似从云霄之上降下了一名挑花仙子,看其仿若羽毛一般的轻轻飘落在舞台,便如也降落在了自己的心坎儿
葵于烈一双眼紧紧盯住台上倩影的脸部位置,耐心的等着那些粉色的儿落完,耐心的等着那些如云一般的轻纱落定,他只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是她!可是那些儿却像总也落不完,她身上带着的那几缕长纱也仿佛是有意在和他作对一般的总也飘落不下——
雨渐渐停息之时女子已开始柔柔的舞动长纱,缥缈箫声中娇柔如弱柳拂风,馨香如昙花临月美轮美奂的轻纱掩映中却总也看不清女子的脸。好容易瞅着一个空隙窥见,却依旧是粉色薄纱半遮颜,依稀一双似悲含愁掬水眼。
葵于烈看着在舞台上轻舞那个女子她曾经有这样柔美的舞姿吗?她曾经是这样的靓身靓影动人心弦吗?她有这样的发、这样肌肤、这样柔美的身段儿吗?是他忘记了还是他从来就没仔细的看过她?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美女?依稀记得二人之间曾有过这样的对话他记忆中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笑意盈盈中只一双灵动的大眼最为深刻,记忆中不曾是这样悲怜的啊是你吗?是你吗?
如果葵于烈现在手上有刀,如果现在不是在这个环境,他一定会挥刀去除这一切的障碍!什么面纱,还有这些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他要将之全部劈开——他要立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她!
可是谁都知道骆云裳这个曾经的烈王妃已经死了,他葵于烈更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不可能会莫名其妙的为一个妓女而挥动大刀他尤其不能让皇上察觉到一点儿!
所以,他只能耐心的等着那张美丽的脸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眼波流转,含着幽幽的愁绪,飘渺似幻。红润的双唇边浅浅的笑意,淡淡哀怜。——该死!她该死的怎么敢取下那该死的面纱!她该死的怎么敢随便就露出这样惹人心怜的该死神情!她该死!
葵于烈的眼神凶暴得像要吃人,但舞台上的那个女子却毫无所觉的没有看他一眼。事实上她谁也没看。灯光恢复明亮中垂着双眼向四人优雅的半行礼,轻轻娇语:“幽儿献丑,请四位到雅阁一叙。”然后自转身,婷婷从台后离开。
先前跳舞的那八个白衣女子从舞台下来,两人一组分向四人走去,恭敬的说请随奴到雅阁。
丙丁二人已是忙不迭的起身随去。另一人的甲虽是状若淡然的沉稳起身,但眼神中那丝没有隐藏得住的急切还是拆穿了他的假装。
葵于烈也在两个白衣女子的带领下从右侧的门出了大厅,然后再穿过一个幽静的小花园,就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阁间。葵于烈根本无意去注意这雅阁内的装饰环境,还未在座位坐下便已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曾经常常出现在自己书房外面的那种熟悉的脚步声,最近两年来有时他半梦半醒间就会响在耳畔的轻轻的脚步声。是她,确实是她,那个该死的忘也忘不掉的女人——骆云裳。
她感觉不到他吗?为什么都这么近了她还是不曾抬起眼睛来看他一眼?他已经是在这样注视她了啊!她难道没有感觉吗?不觉得熟悉吗?还是说她已经忘了他了?
云幽儿并没有更换妆扮,只是在刚才的粉色纱衣外添了一件珠色的外袍。身上依旧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黑发上也依旧只有三两朵粉色狄花。轻描眉,淡染颊,显得极是清雅而出尘。依旧半垂的美目,依旧浅淡的笑容,完全将所有目光都无视的在紫衣小丫头的搀扶下动作娇柔的在主位上坐下。然后略抬头,莺声细语的对众呆看着自己的男人们说道:“四位公子请坐在幽儿这里不需太客气,随意便是。”
不需太客气随意便是?她都已经摆谱摆成这样了还叫随意便是?没听说哪个妓女是要客人等的,也没听说哪个妓女敢摆谱摆得这么大掉客人的!葵于烈忍着怒意在所谓‘乙公子’的席位上坐下,一面却又对骆云畅的这种拿矫姿态感到有丝傲意——她到底也没有贱卖了自己,男人们想要得到她就得先被她耍得团团转才行,包括他!矛盾中忽然一眼扫到骆云畅左手腕上一点殷红在粉色纱袖中若隐若现,葵于烈顿时心里一怔:‘火烧云’?她还带着?不由就想起那年他送她这只镯子时的情景——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还你!她这么说。既然已经落魄到要沦落风尘的地步了,为什么不卖了它?这个价值的东西当初他送她的时候只是作为迷惑她的手段之一,但确实也是他送她的唯一一件东西那么那时她说的话是真的了?她真的对他有情?所以舍不下这唯一的一件与他有关系的物品吗?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让人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