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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容恪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要力保李衍?听着堂下百姓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再看看公孙荣目瞪口呆的表情,慕容恪心里恨得牙痒痒: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害得我好苦啊!这可怎么收场啊?
就在这个时候,王洗尘不知道是脑子里哪一根筋搭错了弦,硬着脖子说:“萧大师,我平素最是敬重您,可是您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啊!您说能证明就能证明了?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啊!证据呢?”他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左右赌上一把:他在赌萧墨川手上没有药方。
听了这句话,萧墨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我,萧墨川,身为帝国供奉,本身就是一个大师级炼药师。我用我的信誉担保,这还不能作为证据吗?”
王洗尘一听这话,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了起来:“萧墨川,你的身份固然尊贵,可您毕竟不是当今天子。您说得话固然有些分量,可是毕竟比不上金口玉言。这公堂之上,人人平等,最是讲求证据的。纵然你是帝国供奉,大师级炼药师,有着那么几分特权,可也不能凌驾于帝国律法之上吧?若是你能拿出证据来,也就算了。若是你拿不出来……”
说到这里,王洗尘故意停顿下来,冷笑两声,这才接着说:“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来,老朽定要将此事上报宣威司,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公孙荣在一旁看得真切,满以为王洗尘这是抓住了萧墨川的软肋,也连忙哭着喊道:“慕容将军,公堂之上,您可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慕容恪的心里连连叫苦: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怎么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这是要把我害死了才甘心吗?他心里如此想着,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对萧墨川说:“这个,供奉大人,您看……”
萧墨川冷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慕容恪的话头,转过身来问:“王洗尘,按照你的说法,这药方研制出来以后就被人偷去了,是吧?”
王洗尘本能的觉得萧墨川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可是他先前已经把话说死了,这会儿也只得继续坚持自己的说法了:“确是如此。”
“如此,我就放心了!”萧墨川说完,让人取来了纸笔,当众写了一张药方出来。他的手中确实是没有药方,可他毕竟是一个大师级炼药师啊!当日在他的府上,他详细的询问了李衍的用药情况,因此上,他虽然不曾见过写在纸上的药方,可那一副药方早就在他的脑海里了。
慕容恪将萧墨川写好的药方捧在手上,与先前王洗尘呈上来的那副药方一对比,发现除了几味辅药的顺序颠倒了一下,用法用量都分毫不差。当下,他拿起惊堂木在案子上重重的一拍,声色俱厉的呵斥道:“王洗尘,你还有何话说!”
萧墨川当众书写药方的时候,王洗尘就知道大势不妙,心念电转之下,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大人,这……这一定是萧墨川与李衍相互勾结,早有预谋!请大人……”
不料,王洗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公孙荣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身一脚将王洗尘踢倒在地,大声叫嚷:“慕容将军,这都是王洗尘搞出来的!小民一时不查,受了他的蒙蔽,还请大人明察!”
这下王洗尘是彻底的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东家,公孙荣,竟会如此翻脸无情。他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公孙荣教唆指使的吗?想到这里,他翻身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道:“大人,我……”
就在此时,慕容恪给堂下的裨将使了个眼色,那裨将抡起法棍狠狠的打在王洗尘的背上,直打得他口喷鲜血,将剩下的说辞咽回了肚子里。
慕容恪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还好没让他说出来!这个狗东西,真是该杀!”想到这里,他抽出一直令箭,狠狠的扔在地上:“王洗尘利令智昏,诬良为盗,铁证如山!给我打!”
一帮衙差,如狼似虎,将王洗尘摁倒在地上,抡起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王洗尘还待叫喊,可是那些衙差得到了慕容恪的暗示,手下毫不留情,没几下就把他打昏了过去,全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眼见王洗尘昏了过去,公孙荣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只是脸色非常的难看。他咬了咬牙,对慕容恪说:“慕容将军,小民受人蒙蔽,致使无辜之人含冤受屈,还请大人责罚!”
慕容恪的脸色这时候也稍微好了一些。他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满脸严肃的说:“公孙荣状告李衍偷盗一案,经本官查明,实为王洗尘见利起意,诬良为盗,人证、物证俱全。本官判定:李衍无罪开释;王洗尘入狱候审;公孙荣状告不实,罚金五百,赔偿被告一应损失。本案具结。堂下众人,可还有什么说法吗?”
慕容恪最后的这句话,其实是冲着萧墨川说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萧墨川对这个结果是不是满意。不料,萧墨川是没什么意见,堂下前来听审的百姓们却喧闹了起来,齐声高喊:“杀了他!杀了他!……”
眼前的这个局面,是慕容恪始料未及的。他有心命人弹压,又恐激起民变,影响了自己的仕途,因此上一个劲儿的对萧墨川使着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萧墨川看着激愤不已的百姓,心中是五味杂陈。他身为帝国供奉,帝国的律法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像王洗尘这等罪名,了不起也就是吃上个一年半载的牢饭就是了,何至于要处死呢?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也就没看到慕容恪对自己使的那些眼色,又怎么会给他什么回应呢?
倒是公孙荣,偷鸡不成蚀把米,还险些把自己陷了进去,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正有火没处撒呢,听到百姓的呼喊,转而恨上了王洗尘:你个老东西,枉我给你提供那么好的条件,竟连一张小小的药方都研制不出来,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公堂之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竟然差点连累了我!我留你何用?
这般想着,公孙荣也就横下心来,手指着昏倒在一旁的王洗尘高声喊道:“慕容将军!城中时疫爆发,苦无良策,好不容易出了一张药方,这王洗尘竟然利欲熏心,无端生出是非,险些陷我城中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似他这种人,老奸巨猾,搬弄口舌,到处惹是生非,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还请慕容将军切莫手软,为我城中百姓除此大害!”
这番话,公孙荣说得是慷慨激昂,很是有一番忧国忧民的气势,使得他平日里不佳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有所改观。只是,听在慕容恪的耳朵里,就全然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意思:这个老东西千万不能留,留着他指不定哪天就把今天的事情给捅出去了,到时候又要生出许多是非,始终都是个祸害。民心可用,你就别犹豫了,干脆杀了他算了!
慕容恪思量至此,也就拿定了主意,从坐席上站起身来,对着堂下的百姓团身一礼,高声说道:“诸位!按照帝国律法,此人有罪,但罪不至死。然我临海城中时疫肆虐,此人逆天而行,罪大恶极,民怨滔天。因此,本官判定,将王洗尘斩首示众,以正视听!”说完这些,慕容恪一挥手,喝道:“来啊!将这罪囚绑了,推出去砍了!将他的狗头挂在城门之上,悬首三日,以示惩戒!”
衙差将昏迷不醒的王洗尘捆了个结实,架着他向外而去,百姓欢声震天,紧随其后,散了个干净。
李衍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先前的几番怒骂像是耗光了所有的体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萧墨川给他稍微做了一个检查,发现他额头滚烫,伤口已经化脓,再不救治恐怕就来不及了,不敢再做停留,跟慕容恪道了一声谢,急冲冲的唤来自己的管家,将李衍抬到车上,回府救治去了。
公堂之上,只剩下公孙荣与慕容恪面面相觑,显得格外的冷清。
当天夜里,李衍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用颤抖的双手写下了一张治疗时疫的药方,让张素素贴在了百草堂的门口,城中大大小小的药商闻风而至。一夜之间,数以千计的丹药被炼制出来,临海城中的时疫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与这药方一起流传开来的,还有李衍的名声,还有他与张素素之间那段本就广为流传的故事。只是这一次,还真的让萧十禾给说准了,这段故事成为了一桩美谈。
百草堂的后院里,李衍趴在病床上,憨笑着对张素素说:“那剂药方本来是拿来救你的命的。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张素素当时就哭了,她抚摸着李衍消瘦的脸庞,流着泪说:“我宁可不要那药方,我只要你好好的!”
借着这件事情,李衍声名大振,百草堂在临海城中彻底的站稳了脚跟,上门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他和张素素的手中也渐渐有了一些积蓄,购置下了一些产业。
也就是在李衍养病不出的这段时间,一种新的丹药在临海城中流传开来,为以后的事情埋下了祸根。
这丹药,名叫玄黄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