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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睨她一眼“我不来行吗?你办事这么不知轻重。”周语笑了笑:“开车来的?”“嗯。”算算明年他就四十了。他这个年纪,熬夜后的疲态很形容刻在脸上。细看,他眼底一片阴影。三人在寺里随便吃了清粥咸菜,便往外走。周语问:“王淑芳呢?”
杜畅抢着答话:“她在蓝田镇等着。九曲水库不让生人进出,但王淑芳以前是干这行的,由她带着你进去,应该没问题。”说话时回过头,恰好看到李季正仔细的替周语拈去衣领上沾染的花蕊,杜畅识时务的转过眼。李季对周语说:“你记好说词,和王淑芳好好配合,别露出马脚。”
周语低头时,一缕头发掉下来,李季又伸手去拂。杜畅在身后脆生生的喊了声:“禅师!”周语趁机退开两步。
一位穿灰袍的扫地僧,拿着一人高的扫帚,莎莎的扫着昨夜飘零的一地落叶。杜畅双手合掌,装模作样的说一句:“阿弥陀佛!”
就像我们看见外国人,会上前喊一句“howareyou”是一样的。扫地僧抱着扫帚行了个礼,继续扫地。李季说:“我去拜会恭慈方丈,你和我一起?”
周语双手一举“饶了我吧,到时候你们佛学交流得忘我,我在旁边补一觉,晚上更睡不着。”
又想到晚上已在一个完全未知的处境,她看着别处有些走神。李季拍拍她的肩“你和杜畅去门口等我,我很快出来。”杜畅耳提面命:“李总您忙去吧,我陪周姐说话替她减压!”
李季走后,周语摸出烟来,正要点,扫地僧上来制止“女施主,白塔寺禁止吸烟。”周语愣了愣,无声的啊一下,将烟放回去。百无聊赖的玩着打火机,按下又松开。
“鑫鑫烧烤”第二个鑫字三金掉了俩。周语闻了一下---一手的孜然味。杜畅凑上来,笑着说:“周姐,您和李总感情真好,我们看着都羡慕极了。”周语坐在台阶上,翘着腿,淡淡的问:“你指哪种感情?”
“啊?”“师生情,男女情,还是上下属之情。”“这”杜畅说的那句话,本是毫无争议的陈述句,就像指着天说“今天又是好天气”
那时周语坐在花坛上,杜畅站在旁边,一男一女,不说话显得尴尬。他没想到周语会在这样一个没话找话的语句上,认真的反问他。她看着他笑,目光却蒙着一层寒。杜畅打声哈哈。周语无意看人难堪,挥挥手:“给我说说那家人的情况吧。”
“哦!”杜畅将调查资料背诵课文一样背了一遍“周姐你要去的那户人家,只有孤儿寡母两人,老母亲年近六十。您要嫁咳,呸!您假装要嫁的是她儿子,28岁,前几年打工出了事故,一直瘫痪在床。”说到这里,他瞟周语一眼,对方听得认真,他继续说“其实这次行动不出意外是没有大的危险,但那地方的人与世隔绝,没有法律意识,民风彪悍!周姐,您凡事千万要懂得迂回周旋,不能和他们硬来。”
周语弯着身,游手好闲的去弹花瓣上的露水。见杜畅又停下,抬抬下巴“继续说。”杜畅推了推眼镜,说:“其实周姐,我们完全可以安排别人去,这种事实在不需要您亲自出马!您这样,李总该多担心啊,”笑着狗腿一句“您说呢?”
周语轻飘飘的扫他一眼,杜畅住了口,想了想,换个说法“再说,乡下不比城里,衣食住行都艰苦。不止这些呐,乡下得干苦力活儿,到时候那家人肯定会把你当牲口使唤!挑水喂猪,更别提在吃的方面”
周语一本正经的打断他:“吃不是问题,我吃素,乡下没污染不担心转基因!”杜畅应和一句“对对,乡下也就这点好,绿色环保。但您看”周语突然击掌,扼腕道“啊!就怕到时候没烟抽,那才是真正的要命。”
杜畅赔着笑了两声。并不死心,过会儿又劝“周姐,其实吧,咱们虽说是做善事,但让您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呆上几个月啧啧,我想都不敢想!那家人要是老实一点,那你跟坐牢一样。那家人要是野蛮粗暴,”他夸张的叫了声天“那不就是龙潭虎穴吗!?所以周姐,我个人觉得,我们就派曹珊去,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熟悉环境和人文李总说了,咱们朝阳会组织的一切活动都要建立在保证自愿者的人生安全的基础之上!”
周语只听了个开头就心知肚明,杜畅是李季派来的说客。她细长的手指夹着那根未点的香烟,指他一下“你们李总的口头禅还有另外一句。”“什么?”杜畅不解的看着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吗?哈哈,”杜畅干笑两声,竖起拇指“李总境界就是高。”
前后不过半小时,李季从旁边的拱门走了出来,瞟了杜畅一眼,杜畅苦着脸摇了摇头。李季叹口气,走到周语跟前“走吧。”
三人一起往门口走,杜畅边走边尽着保姆的职责“周姐,这次行动呢,您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一到,无论结果如何,我们的人都会去九曲水库接您。
您到了那边,一定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找机会给我们来个电话保平安,15天之内没接到电话,我们也会进去接您。”他加上一句“李总说了,没有什么比您的安全更重要!”
周语没说话,往门外走,步子迈得很大。杜畅一路小跑,始终在离她半米远的距离:“您带的东西一定要准备齐全,一到那边就藏在一个隐秘点的地方,藏东西时王淑芳会协助你。
手机和防身器械多备几个放妥当了,以防万一。哎周姐,这次的行动真的挺危险!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周语侧过头瞥李季一眼“怕啥,我就是去旅个游。”
李季神情一肃:“小语,我看你对自己的安危完全没引起重视!”周语笑一下:“我这人贪生怕死,你该最清楚啊。”
李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杜畅最会来事,见此刻老板脸色不好,帮着说话:“周姐呀您就是太善良,不晓得人心险恶!李总说得对,您千万要注意安全!山里那些人的野蛮程度”
几双腿轮番跨出寺门,杜畅还在唠叨,一抬头,那边周语已走远了。顾来长腿重叠,抱臂靠坐在摩托上,晨辉下,摩托上的金属和那身褐色的皮肤都在发光。
他仍穿着昨天那件黑背心,下摆处沾了泥印。见到周语,他连忙站直身子,手没去处似的晃了几下,最后裤兜里。眼睛左右游离,终于也定格在她脸上。周语这才想起自己还预约了这个返程票,直径走上前,打招呼。“嗨!小帅哥,你还在这儿啊?”“小帅哥,你还在这儿啊?”“嗯。”他抹一把脸。许是昨夜没睡好,下巴冒出青影,人有些疲态。
“上车吧。”顾来说,回头用毛巾擦坐垫。周语站在原地没动:“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来接我,就不坐你车了。”
她说不好意思,表情语气却完全没有愧疚。顾来朝“朋友”那边望一眼,黑得发亮的轿车前,一位男人,穿剪裁得体毫无褶皱的灰衬衫,正弯身坐进后排车厢。旁边有人伸出手虚垫在他头上。杜畅站在车前高喊:“周姐!走了。”
周语没回头,挥一下手。顾来为了省些费油,等了一夜。如今生意说黄就黄了,他脸上挂不住失落。周语从包里拿出钱包,在一叠百元大钞里抽了一张递过去。顾来愕然:“你没坐我的车。”
周语说:“我既然让你等,钱就该出,就当误工费。”他接了。杜畅三两步跑过来“周姐,李总等着呢。”抬头看顾来“啊,这位是?”
顾来面无表情的将钱揣口袋里,跨身上车。周语在旁说了句:“朋友。”杜畅这人八面玲珑,天生做交际的料。
无论他在心里如何作想,表面上待人接物总是客客气气。杜畅笑着对顾来伸出手:“这位仁兄贵姓?”顾来说:“顾。”杜畅搓一下手:“噢!顾先生,小姓杜,这是我的名片,”递上去“以后方便时还请顾先生多多关照。”
顾来一声不响发动车走了。摩托余声中,杜畅干笑一声自我解嘲:“哎呀,周姐,您这位朋友挺有个性呀!”周语“啊”一声,指一下那即将消失的身影“他嘴笨。”
杜畅说:“这一点和我倒挺像。”两人回到车里,李季问:“这儿也有朋友?”周语懒得多说,嗯一声。杜畅从后视镜看李季一眼,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周姐为人爽快爱结交朋友,俗话说海内存知己嘛不过周姐,”他又去看周语“您也要留些心眼,不能太善良,这社会上,人心叵测!
特别是您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别人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人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每一类,都值得您弯腰跟他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