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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过会儿,周语又问“你们每家出多少钱?”“啊?”“修路,每年每家出多少钱。”“前几年三百,今年三百五。”“修多少年了?”
“六年。”“你们每年都这样修,修出来的路根本不能通车。”顿了顿,笑着说“该不是钱都被村长坑了?”
过了许久,里边那人哦一声,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周语气笑了“妈的,我还真是爱管闲事。”隔了许久,里面的声音沉沉的,传出来“我没那么认为。”周语并不善良“哟”一声,指出来“你刚才还让我少管闲事,忘了?”
“”顾来不说话了,望着自己脚尖。洗好,擦干。黑暗中周语抓住绸衣一提,裹在里面的内裤甩了出去。她“呀”一声,眼睁睁看着那片黑影掉落在顾来脚边。
“捡一下,我裤子掉了。”一只雪白如玉的胳膊伸过来,掌心向上,手指还向上动了动。顾来听她说是裤子,低头找了一圈。脚边挂了条黑色的绳子。他捡起来捻在手里抖抖灰。周语在门外问:“没找到?”
“没。”她身子隐在门外,探出头看一眼,气笑了:那男人手里拽着自己内裤,眼睛仍在地上四处找。
“哎!哎!”屈指敲了敲门框,顾来抬头。周语没穿衣服,趴在门框上,露出脖子和手臂,披着月光,泛着淡淡的瓷白。
湿发滴水,浑身都是诱惑。他撇开视线。她声音不紧不慢,语调也轻:“怎么,你看的片儿里,没有女人穿这款的?”大概是刚洗过澡,身子解乏后,连骂人的声音都透着慵懒,她低声笑着“你他妈装什么蒜。”
“”他不解。周语手指一下“你手上的,递过来。”说完头缩回去。顾来愣住,低头看一眼手里这是裤子?他没见过,吊在手上晃了晃,眼睛下意识去研究。一根细绳连接着两片少得可怜的布,找不到正反和前后,找不到裤头和裆。
料子却很好,触感细滑如绸,他手指捻了捻。周语已经穿好文胸和上衣,催促起来,伸出手再勾一下“欣赏够就拿来。”顾来耳根一热,慌不折路的将那玩意儿丢进她手里。周语头和身子都在门里边,看不见。
布料碰到她手指的时候,她向上抓一下,抓到内裤,也抓到他的手。她的手指隔着内裤从他手背掠过,像一股柔和的山泉,腻滑冰凉。穿好衣裤走出来时,顾来又坐在了十米开外的大门边。她侧着头,毛巾揉搓头发,说:“你去洗吧。”
顾来走过去,用她剩下的水,胡乱淋了一通,三分钟就走了出来。他滴干拖鞋上的水,提上马灯,送她上楼。那个几乎成九十度的木楼梯,周语走前面。
她身材姣好,因楼梯太陡,她攀登起来显得屁股格外挺翘。顾来抬头瞥一眼,刚才那条没有裆。
部的内裤立即呈现在他脑海里。他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一根细细的绳索,夹在两团白云里,若隐若现顾来险些一脚踩空。开灯,橙黄色的小灯,不亮,显得温馨。周语坐在床边,歪着脑袋,不紧不慢的擦头发。那男人倒像个客,站在屋中央不动,挡了大半的光亮。周语朝凳子抬一下下巴:“坐啊。”
他不动,低声说:“我下去了。”周语将毛巾翻个面,继续擦。“我头发还没干,陪我说会儿话。”顾来清了一声嗓子,隔一阵才嗯一声。
凳子拖几步,离她更远一些,坐下。周语走到桌前,她是个懒散之人,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她右胯靠在桌边,像没有骨头。晶莹的手指头在收录机上按来按去,问他:“不能放了?上回还是好的。”
“明天我看看能不能修。”周语又抽出磁带来看,指着歌单里一首歌“这歌你会唱吗?”“嗯。”来了兴致。“哎,你唱来听听。”“”“唱啊。”
她声音本就软,话音这么一拖,像撒娇。头发柔顺的披在她身后,她弯着腰,微微向前倾,他一抬头就看到空荡荡的衣襟之中一对半圆,白得刺眼。他瞥过眼,声儿有些哑:“我唱不好。”
周语并不在意,靠坐着桌,自个儿哼唱起来。罗大佑的恋曲1990,脍炙人口的经典老歌。她唱歌的声音有些糯,没什么技巧,单纯的嗓音好听。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歌词周语记不住,认认真真盯着歌单。她穿着顾来的拖鞋,鞋太大,容易掉,她用大拇指夹着,随着曲调,一晃一晃。
唱到高兴时,屁股往桌上移,坐在了桌面上,一双脚彻底脱离地面。仍在晃着,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两只拖鞋先后掉在地上。一只就在脚底,另一只被甩到一米开外,翻了个底朝天。
两人无话,寂静的空间,就听她曲不成调的哼哼。“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顾来突然站起身说:“你早点睡。”就要下楼。一只手拉他一下。顾来回头。她的右脚抬了抬,下巴点一下地上某处,嘴里仍在唱。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顾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只被甩在一米开外的拖鞋。他弯身捡起,摆在她脚下,合并另一只,摆放得端端正正。站起身要走。
那只雪白纤细的脚,又抬一下,从他腿边虚擦而过。含露的眼睛盯着他,要笑不笑。歌仍未停,她唱。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顾来站着没动,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过会儿,那只脚又撩他一下。顾来长长的出口气,蹲下身,将那只鞋套进她的脚里。她不老实,一边唱歌,脚一边随着拍子晃动。
他对了几次没对准,抬起左手,轻轻握住她脚后跟,右手拿着鞋往前一推。替她穿好。不知是他太热还是她太凉,她脚后跟被烫得缩一下。“永远无悔的是我的双眼。”一首歌这才唱完。“早点睡。”顾来说。
周语摸了摸头发,差不多干了,答应一声。顾来起身就走。走到楼梯处停下,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那时为什么不睡觉?”“嗯?”
“你说三天四夜没合眼。”他还记着。“哦,”周语身子一歪“睡不着。”“为什么?”顿了顿,她一笔带过“出了点事。”
周语心里已有些不耐,没表现出来。好在顾来没像常人那样追问到底,他只是看着她,认真的说:“以后睡不着,可以来找我。”
“找你?”她忍住笑“找你做什么?”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做什么都可以。”周语将鞋穿稳,缓缓走到他面前,半伏在木柜上,一字一顿的重复“真的做什么都可以?”说完挑下眉,不怀好意的扫他一眼。
顾来干咳一声,避开她的眼睛,加上一句“找我,说话,唱歌”画蛇添足,反而显得刻意。周语:“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在一起就唱唱歌?”他撇开脸。周语笑一声:“我唱歌你又不爱听。”
顾来站在楼梯口,没看她。手握在木柜的棱角上,松一下,紧一下。那女人就伏在木柜上,单手托腮的笑,焉儿坏。像是等着看他无法遁形。像是等着看他投降。他看着眼底洞黑的楼梯口,默了半晌默,沉声说:“爱听。”
“可是刚才我还没唱完,你就要走。”她不依不饶,手指拨弄着木柜上的铁锁片,眼尾再扫他一眼,像投诉,像嗔怨。
锁片在她指尖,反复叩在柜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啪---隔一秒。啪---顾来不会说话,憋了半天,也还是那句:“我爱听。”周语又笑了笑。
她的脸一半融在光晕里,比任何时候都温柔。顾来仍盯着楼下,声音低低的:“我爸和我哥刚出事的时候,我也整晚睡不着。”她的表情来不及收回,短促的笑一声。
也不算笑,就哼了一哼,像是收尾,之后就是沉默。“早点睡。”顾来说完,转身下了楼。他的脚步声沉而稳,与他性子相符。声音逐渐远去。周语发了会儿呆,完全没有睡意。拿出刚才的歌单,靠坐在床上,又哼了一遍。想起那人干瘪得毫无说服力的说那声“爱听”觉得好笑。她便笑了一下。
笑过后,突然感到彷徨,这样的感觉周语很少会有,她一直没心没肺。这些为数不多的未知感,让她无所适从。顾来把马灯提走了,留了只手电筒给她,以便她晚上小解。周语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在黑暗中躺了半小时,仍是没有半分睡意。她拿起手电筒,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了下去。
最后一阶踩空,两步并做一步踏出去。手电筒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屋内传来嘶哑的声音:“谁!”周语说:“是我,”顿了顿,解释道“睡不着,去院里坐坐。”顾钧没再理会。
穿过充满玉米和花椒味的堂屋,来到厨房。大门紧锁,后院的门却敞开着。灯坏了,一片漆黑。苍穹底下,一个红点忽明忽灭。周语走上去在他肩头轻轻拍一下:“给我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