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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星苦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哪里都对。将来我接不住那一招离别刀,我也绝不怪你。好了,你都听到什么了?”唐昕原原本本讲了一通,连她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
果然与南宫星所料的相去不远,那位方群黎的确是方语舟的堂兄,也是柳悲歌的正统表侄。柳悲歌此次不眠不休两天三夜赶路而来,就是接了这位表侄的传讯,求他帮忙救人。
这位方群黎在城中隐藏身份待了数日,大体情形也摸的差不多了,他们碰头之后匆匆聊了个大略,决定了晚上动手,就往客栈房间里详谈去了。
唐昕估摸了一下,跟去偷听被柳悲歌发现的几率过大,只好接着在大堂里装模作样,等一会儿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开了柳悲歌隔壁的房间,隔墙探听一下。
哪知道还没等到,南宫星就匆匆回来了,她只好顺水推舟再表演一番,免得客栈里有人起疑。
她用的法子虽说不错,但南宫星怎么想似乎都有一丝恶作剧的影子在内,万一将来带着白家兄妹过来住店,保不准白若兰就要被这里的小二认作横刀夺爱的正房,又要出一顿丑。
“你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方家的杀手露面了么?”唐昕兴致勃勃的讲完,转而问他道。他便把方才的事匆匆说了一遍,道:“这样怎么也比贸然犯险要强,走,咱们这就去衙门那边。说不定顺藤摸瓜,能轻轻松松了结了这一堆事。”
唐昕抿唇一笑,道:“那当然再好不过。问话的时候我可以帮忙,唐门的毒药虽不是那么五花八门,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小捕快是个急性子,咱们还是快去吧。我觉得他等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自己调查去了。”南宫星想了想,指着巷子另一头道“从那边走,别从客栈门口过了。”
“你还是怕会挨一刀么?”唐昕吃吃笑道,转身走在前面。南宫星跟在后面,玩笑道:“不光如此。也怕柳悲歌看见你和我走在一起,心想怎么转眼的功夫这丫头又不知好歹的贴上这种下流混帐,干脆,一人一刀都宰了吧。”
出了巷子,沿着中心大道往南,不久便见到了气派的郡府衙门。但衙门西边的巷口并无人等着。
他们两个在那里等了许久,慕容极才怒气冲冲的从侧门走出,看了这边一眼,大步过来,愤愤道:“那主簿,先是不准我查阅记录。说巡守驻防事务,我一个三等捕快,无权经手。”
“为了办案也不成么?”南宫星插言问道。“不成。”慕容极道“他说办案的话,先去领太守大人的文书,才可随意浏览。
我想了半天,找了个借口去向大人禀报,太守大人不在,还好郡丞平日对我还算器重,我软磨硬泡,总算是求了一封书信,说明特事特办,允许我调阅值守记录。”慕容极咽了口唾沫,一副怒气难平的样子道:“结果、结果竟然什么也查不到!
本该放着的地方,竟然只写了个已佚。我问主簿,他说这种小事一贯由文书负责,丢失也并不要紧,下月补上就是。”南宫星思忖道:“负责这一职责的文书是谁?”
慕容极立刻道:“我也问了,主簿说此类记录五日一报,由文书张大人负责。”“那位张大人呢?”
“身体抱恙,已在家休养了两天,要到明日该报文的时候才来。”慕容极颇有几分不甘,道“这下该怎么办?等到半夜亲自去看一眼各门的守卫么?”南宫星略一思索,道:“这倒也不必。
不知道这位张大人,是不是住在城内呢?”慕容极一愣,跟着双眼一亮,口中却道:“他家倒确实是在城内。只是我与他没有私交,无公务在身的情况下,不太方便登门拜访啊。”
南宫星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只要方便带路就好。拜访这种事,我和唐姑娘都方便的很。”陆阳城东南区域最为繁华,外地官员到此赴任的居处,也大都集中于此。
负责收理文书的那位张大人是随郡城府尊一道来此就职,算是门下故吏,住处也只隔了一道街口。慕容极办事颇为麻利,带路之前不过抽了一盏茶工夫,便在同僚口中将张大人的大体情况探了个通透。
一个典型的末品小官,已近中年仍看不到仕途升迁之望,仰仗着与府尊的同乡情谊混口饭吃,职位几无油水可言,平日也总把清廉挂在嘴边,住处比起城中小户商贩犹有不及。
早年他结发妻子回娘家探亲路上被江湖风波牵连,平白丢了性命死无全尸,此后一直未曾续弦,家中只有一个忠心老仆照顾饮食起居。
站到张大人家院墙之外,南宫星还在思忖,低声道:“按你的说法,这位张大人似乎并不容易收买啊。这种带着酸腐气的老书生,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为了些银钱玩忽职守。”
慕容极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也有些怀疑,是张大人受了胁迫,还是另有旁人嫁祸。”唐昕不屑的抿唇一笑,道:“收买人的法子未必只有银子,有人好色,有人好宝,有人好酒,有人好吃,收买不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对他不够了解,要么是价码给的不够高。”慕容极皱了皱眉,看向南宫星道:“不论如何,先问过再说。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今咱们手上并无证据,你们去问也不过是私人探询,他要是不说,咱们就想别的法子。
我朝律例不得私动刑罚,更何况是那是有品级的官员,你们切莫有逾矩之举。”南宫星盯着他的神情看了一会儿,微笑道:“小官爷,你还是选个地方,慢慢喝壶茶水去吧。我们问话,肯定比六扇门的杀威棒温柔的多。”
慕容极双眼微眯,正要开口,却听不远处院门吱呀一响,缓缓打开。一个颇为瘦削的中年男人从门内缓缓走了出来,面色苍白里透着一股潮红,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袍,他看了看天,低低叹了口气,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慕容极楞了一下,道:“那就是张大人。走,咱们悄悄跟上。看他到底要去哪儿。”南宫星上下了扫一眼慕容极身上的捕快装束,笑道:“你如果不换身行头,这样盯梢的傻事儿,我可不奉陪。”
慕容极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身官服,左右看了一眼,道:“你们先去盯着,我随后就到。”说着一把扯过一个货郎进了巷子,花了一串铜钱租了那人身上的粗布衣裳,让他保管好自己的外衣,把腰刀用衣摆勉强遮住,匆匆跑出来追了过去。
幸好张大人走得并不太快,看上去腰似乎受了什么损伤,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城门下,慕容极追上南宫星唐昕的时候,恰看到张大人向城门的守卫说了两句什么,跟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走出城外。
白昼四门守城的都是驻守此郡的兵卒,南门那两个跛脚衙役,此刻应该是交了班正自补眠才对。
可张大人出门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那两个跛子。慕容极当然认得,低声提醒道:“这两个是南门值夜的。他们和张大人没什么交情才对,看起来这次果然勾结在一处了。”
南宫星并不急着断定,而是看着那三个有说有笑的人道:“看样子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这倒省了咱们的事。”
沿着大路走出不远,张大人三个就转进了一条羊肠小道之中,再直接跟在后面不免有些太过显眼,南宫星他们只好闪身钻进道旁的稀疏树林,仰仗丛生灌木隐藏行迹在十余丈后远远跟着。
“你当捕快的,这附近应该熟,你看他们这是往哪儿去呢?”跟出一段,唐昕理了理被勾乱的发鬓,低声问道。慕容极想了想,道:“不好说。这条路通着附近好几座村子,往哪儿都有可能。
不过要是和守城兵卒有关,前边不远倒是有一座废弃宅院,守夜的人有时会轮班过去赌钱喝酒,有次被营地的巡查逮到两个,都打了好一顿军棍。”“应该就是那儿吧。”
南宫星探头望了一眼,前方那三人果然离开小道走进了荒草坡中,破底便是那座破败院子,围墙到还完好,只是门板仅剩下半扇,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若不是守夜兵卒这样的人,只怕还不够胆子趁夜来这种鬼地方赌钱喝酒。
这地方白日里也是阴森森的,难怪破落如斯,南宫星他们才一下坡,周围就阴凉了几分,唐昕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脚下荒草及腰,地上又随处是断枝枯叶,三人不敢跟的过紧,直到张大人他们进去好一阵,才摸索着到了院墙外。
跟踪当然不会去走正门,南宫星左右打量一眼,选了段有歪脖老树掩护的围墙,贴在墙边轻轻一跳,拉高身体爬了上去,蹲在墙头枝叶后小心张望了一阵,才摆了摆手,低声道:“直接上来吧,都没在院子里。”
唐昕提气一纵,足尖在墙头一点,稳稳落在粗大枝丫上,屏息蹲下,只有梢头如被风吹般晃了两晃。
慕容极则正了正刀柄,挑起扒住墙头,学着南宫星的样子攀了上去。墙上铺着瓦檐,又长满了青苔,立足着实不稳,慕容极强撑着半蹲下去,脚下一滑险些滑进院内,只好红着脸又挪去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