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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套房里出事了!”值班经理和鞠彩秀嘴里喊着,慌慌张张跑进总经理办公室。庾明正和花总谈花花世界的经营情况,看到他们跑进来,一下子给弄懵了。“怎么回事?”
花总和庾明急忙站立起来。“你这个花总,怎么让伴舞女人进客人房间了?快走。厅长大人发火了!”鞠彩秀一把将花总拉出了门。“什么,他火了?”庾明一听,也要跟着去。“你别去。”
鞠彩秀一把推开他“你去了,人家会尴尬的。”“市长,要看房间情况吗?”花总办公室的人及时赶来,提醒他“我们这儿有闭路监视器。”“打开!”
“好。”总统套房里大概已经闹得一团糟了,影像还没传过来,一阵尖锐的女人叫喊声便在音箱炸响了。
“你们这些个厅长、局长、经理听着:别看我是个小老百姓,可我们人穷志不穷。鸣现在蓟原老百姓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生活多么难啊逼得我这个大学生都干上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这些当官作老爷的不来解救我们,还要糟蹋我们,你,你们的良心哪儿去了”
随着镜头的调整和画面的清晰,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啊,美蓉!”庾明看到这儿,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不是有人在场,他几乎要喊出声来。唉!那舞场浓妆艳抹的,就是你吗?那舞厅里伴人欢笑的,就是你吗?美蓉,我们怎么在这儿见面了呢?
no,no,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美蓉。我的名字叫美玉。你心里那个美蓉,与我形似,却不是我。多亏那暗淡的灯光和腾腾放射的雾霭,将你遮遮掩掩,阻阻隔隔。
不然,我们在那儿互相见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情状呢?是悄声惊叫,掩唇叹息这命运的安排造化。
还是旧情复燃,让我们抱头痛哭?唉,这个美蓉啊,真是让你多情公子空挂念!市长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是个陪人跳舞的女郎。
不,你不要否认虽然时隔多年,你那若隐若现,若神若仙的舞姿啊,足以让我回想起大学时代的青春偶像。
记忆中,那不尽的诗情画意,再次让我感到人生韵味悠远。也许我与你心上人有某种相似的气质基因,我的体态言行也许唤起了你昔日向往的某种风采。但是,我不是她。美蓉啊美蓉,你不要回避我。我问你啊!你这个当年红户内校园的美女校花,思想是何等激进,服饰是何等新潮,气质是何等高贵。
可是,今天的你,怎么会流落于沉沦,操起了这种行当?市长大人,我本来就要离去了。不过,你这一毫无道理的问话。不得不使我留下来。是的,我也曾经像你的美丽蓉一样,是当年青春校园里的花朵。我的理想、我的追求犹如蓝天白云一般高洁。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国企机关,曾经倾倒了无数的追求者。只是,这企业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亏损了,接下来又是破产,又是下岗、失业
祸不单行,丈夫得了病,公婆需要赡养,孩子嗷嗷待哺我无处工作,无处开工资,生活的来源在哪儿?我不知道你说的“沉沦”是何概念?我亦无法理解你说的“这种行当”是否属于社会“下九流”我只是问你,我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办?
你难道不可以找一种更像样的事情来做吗?什么,比这更像样的事情?你指什么?调工作单位,那要送大礼,我拿不出钱来!去做小商贩,养不起*我一人挣钱的这个穷家!是啊,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去当大老板的私人秘书,去做大财团的公关小姐,去大机关当“花瓶”或者说,干脆,去傍大款,当他们的情妇。
这种机会多得很。可是我不想做。我不想让自己的天生丽质成为某些男人的私有享受和财产。我是有了丈夫的女人。既然社会欣赏我的舞姿,欣赏我的身材和相貌,我何不利用这一优势,通过光明正大的劳动猎取应得的报酬呢?
这么说,你愿意干这一行?不!那你就离开,我替你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凭你的权势,你可以解救我一个。可是,像我这种沦落风尘的女子何止千百,你,都能救得了吗?我是市长。我有责任扫除社会的丑恶现象。丑恶?市长大人,如果你还有良心,请听我一句话:你这高官厚禄的人,别断了我们风尘女子的生路!
你怎么这么说话?心痛了是不?嗨嗨,也罢。我们之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去吧,到电视台,讲你的“扫黄打非”讲你的“精神文明”吧!用你的手段,建立你的辉煌政绩,开拓你的升迁之路吧!
在蓟原镀上一层金,你就是北京的副部级干部了。我们的生死与你何干?“夫寒之于农,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脂。饥寒至身,不顾廉耻。”没有我们这些人陪同,你们的朝歌夜弦还有什么味道?
动物界的弱肉强食,已经初具美化为生态平衡了。社会的贫富不均、公平伦理,岂是你单枪匹马可以解决的好了,我为什么说这么多啊。
再见哈哈美蓉睡梦里,庾明谵妄般大叫着,手掌壁墙山响。待他睁开双眼,一抹凉凉的月光泻在寂寞的床被上。耳畔嗡嗡嘤嘤的,依稀回荡着梦魇中那清冷的阵阵笑声。
早晨,刚刚睁开眼睛,矿山机械厂老金就打来了电话。“庾市长,你要找的那个花美蓉,我查到了她的情况。”“快说说”“这人是原是我厂的职工。哦,是蓟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我厂的。”
“现在她干什么?”“早被开除了。”“开除,为什么?”“违犯计划生育规定,未婚先孕。”“?”他一下子懵了。“她,现在在哪儿?”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她离开蓟原了。有人看见她在长白市打工。还有人说她回了老家蓟北县。啊,庾市长,你不也是蓟北县的人嘛。你们是同乡啊!”“瞎说什么?这人现在就在蓟原。”他肯定地说“前几天,在花花世界,我见过她。她当了伴舞女郎。”“市长你是不是看错了?”老金笑着敲起了话筒“据老职工回忆,她的孩子都该十六、七岁了。这把年纪,还能干那个?”
一阵迷雾,升起在他的心头。莫非自己真的看花了眼?不能啊!那熟悉的声音,那张活生生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不是被工厂开除之后,生活没有出路,被逼得隐姓埋名走上了那条路?
美蓉,你真的这样惨吗?密集的雨帘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城市的楼房、街路渐渐地模糊起来。
除了公共汽车,大街上行人寥寥,乘车的人们拎着雨具,站在车厢里望着窗外风雨的肆虐,身上感到了习习的凉意。
你们怀里揣着在人才市场签订的合同和学校的派遣证欢快地跑下公共汽车,在一张雨伞的遮蔽下闯入蓟原市劳动局的大门。办手续的大厅里很静。几位工作人员正聊天。你们的出现,使他们的眼神里出现了少许的惊讶。
一位脸长得很长的男人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先把自己的手续递了上去。“你叫花美蓉?”“是。”“你,你是从蓟北县入学的,应当回农村的。”
“我们家搬到蓟原市来了。”她慢条斯理地回答对方的提问,生怕出现什么不妥“我父亲是蓟原矿工,工龄满三十年了,我们家是根据政策进城的。”
“迁移证明?”一只手伸过来。她把迁移证明递上去。那人翻来复去地看了几遍。最后,拿起公章,重重地砸碎在派遣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