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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山后,是举世闻名的蓟原煤矿,至今,那座被称为亚洲第一高度的竖井铁架还巍峨地耸立在那儿,述说着早已逝去的辉煌。蓟原这个城市,就是因你而曾被誉为“煤都”啊。
过去,那些走在大街上昂首阔步的矿工,曾让人何等尊重、何等羡慕!高薪收入曾经让他们富得流油。文革风暴又让他们在政治上领导一切。市中心那些个机关、医院、学校,中小企业,哪个单位不曾留下过你们派出的“工宣队”的影子。
可是,今天,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你怎么了?街路简陋,房屋破损,数万名下岗矿工,每月*着不足百元的救助,在社会的底层顽强地挣扎,痛苦地煎熬着度日如年的艰苦岁月。
如果说,*着自己的双手,勉强填饱肚子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大片大片的破房子,如何能变成崭新的楼房呢?“棚户区改造”这口号喊了这么多年。
也只在市区地段还可以进行,像卧地沟这种集中连片的贫民窟,全市几百万平方,要改造得需要50亿!而市财政每年才收入10亿,巨大的资金缺口,让“棚改”成了历届执政官员的一个美好憧憬,一句痴人说梦般的呓语。
尽管领导们也常来视察,常来访贫问苦,也不过是掉几滴眼泪,录上几个电视镜头。较真章的事儿,谁也不敢动了。唉唉!这个穷不聊生的鬼地方,人死了连阎王都不肯收留。
要下决心改变它的面貌,得需要何等宽广的胸怀,何等聪明的智慧,对黎民百姓怀有何等仁慈的博爱之心啊!
不过,周老太太神秘的经历,又不全像是一个虚妄的荒诞故事。听季小霞说:灾荒年的时候,她姥姥带着年幼的妈妈从山东来卧地沟逃荒要饭,被一场大雪压在奶奶家的柴禾堆里,眼看要冻死了,是奶奶发现了这可怜的娘儿俩,救下了她们。
后来,姥姥病重不起,是奶奶为姥姥拿钱看病,姥姥逝世时,奶奶又让儿子披麻带孝为老人家送葬。
后来,为了感恩,妈妈按照姥姥的遗愿,16岁嫁给了爸爸。阎王老子说周老太太曾经救过两条人命,此事并不是子无虚有。还有,他说的“艳阳高照、贵人出现,住楼房过好日子”不正是现实中的卧地沟人多少看来做梦都期盼的美好愿望吗?
蓟原这个地方,奇异事件的背后总是伴随着奇迹发生。20世纪初,贫瘠荒凉的卧地沟人眼看活不下去了。
突然,冬天里响了一声霹雷,第二年春天,这儿就发现了一座举世闻名的露天煤矿,继而又衍生出了蓟原这座现代化的工业城市。
今天,昔日富足的卧地沟人几乎一贫如洗。原来的精神和尊严一落千丈。对于眼前的生活,他们的身体、心理都像是忍耐到了即将崩溃的极限。
俗话说:世周轮回,否极泰来。周老太太的这次神游,是不是上苍在冥冥中对卧地沟人发出的一个暗示:真正的贵人就要莅临,卧地沟人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也许,周老太太的故事绝不是一件平常的炸尸事件,它像是这在其中暗示了一个天大的玄机。
隐藏了一个偌大的、让人按照常理难以解开的谜团。伴着我的胡思乱想,老拐带我们步入了街上的一家“五元”小饭店,五元饭店,就是店里所有的菜价都不超过五元钱。
这是蓟原下岗职工的独创,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如果超过五元的价钱,人们吃不起,饭店就得关门了。
饭菜廉价,小店倒是很干净。特别是看见白雪和林大爷这两位地方的头面人物在场,店老板使出了浑身解数,天气正值三九,吃了热呼呼的汤菜,心情十分舒畅。
于是,在这张寒酸的酒桌上,我饶有兴趣地听林大爷讲述了卧地沟棚户房的历史。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是,我从林大爷口里,再次听到了杨健的名字,使我对这位名震北辽的官场大鳄有了新的认识。
从此,因了这次炸尸事件,我与卧地沟结下了不解之缘,卧地沟棚户人家的故事,伴随着一场惊天动地、扭转亁坤的巨变,改变了我本来早就被设计好了的生命轨迹
季小霞今天一进门,我就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她没穿公司机关统一制作的制式服装,只罩了一件天蓝色的外衣,眼圈儿红红的,有泪水淌在脸上。胳膊上,醒目地缠了一截漆似的黑纱布,纱布上方,缀了一个小红疙瘩。
不用说,这是她家里死人了。按照当地习俗,凡是孙子孙女儿为爷爷辈的人带孝,黑纱上是要缀红疙瘩的。一问,才知道,是她奶奶去世了。“你奶奶多大年纪?”我教问。
“87岁了。”她抽抽嗒嗒地告诉我。“87,算是高寿了。你干嘛这么悲伤?”“我奶奶,她命太苦了。”
姑娘依然哭泣着“我爸爸去世早,妈妈单位工作忙,家里做饭、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的事儿都累她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岁数,一天福也没有享着。我上班以后,答应攒钱给她买楼房住。可是,没等待我把房子买来,她老人家就先走了。我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说对不住奶奶,老人家累了一辈子。最后竟死在棚户房里!”
“哦,你妈妈这么孝敬婆婆,老人家也算有福气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得打足精神。小霞,香港人有句话:节哀顺变。你也别太悲伤了。”说完,我按照当地风俗掏出二百元钱塞给她“给老人家买点儿烧纸吧!”“总裁,谢谢你的安慰。”她抬起脸,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钱,我就不要了。”“这是丧礼。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点儿意思。”我解释说“不,不要。”
她固执地坚持着“嗯,你家老母亲去世,我都没随上礼呢!”她这样一捣腾旧帐,我也不好说啥了。“丧事料理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作为兄长和领导的我,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姑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社区有丧事服务中心,他们从人死到尸体火化一条龙服务。我叔叔借了200无钱,一切都给他们办理了。”“你叔叔?”“是啊。爸爸去世后,奶奶就住在叔叔家里了。”
“你叔叔家住哪儿?“卧地沟!”“卧地沟?”听到这个地名,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卧地沟是煤矿工人住宅区,是著名的贫民窟。你想想,老人家87岁大丧,200元钱的丧费还要去借。
他们那儿生活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这一天时间,我都沉浸在这件丧事的悲痛里。不知是因为同情老人家一生命运的悲苦,还是叹息家住卧地沟季家经济的穷困。
当市长时,我知道那儿是全市最穷的地方。我曾经去访贫问苦。甚至做出一个规划,要把那儿一片一片的小棚户房推倒,盖成楼房让老百姓住进去。
孔骥说,这么大的事情,得请示省政府才行。我卸职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吕强一天到晚想的是创造政绩,干一些锦上添花的面子工程。棚户区改造的事儿,恐怕早就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凄惨,第二天。当我们再看见季小霞,她脸上竟出现了令人不解的喜色。奇怪的是,缠在她胳膊上的黑纱,不见了。“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奶奶又活过来了。”
她欢快地向我们报着这个奇异的喜讯。那神态,绝对没有撒谎的意思。况且,她没有必要向我们撒这种谎呀!“活过来了?这”我第一个摇起了头,眼睛向她送去了一连串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