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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了没?写好了没!?”
铁孟秋在书房里直踱步,三不五时的还跑到书僮的耳边叨念几句:“小五,你到底是写好了没?要是在我爹回来时,我这十遍礼运大同篇交不出去,那我的耳根子铁定又要被念到长茧长茧!你听到没有!?”铁孟秋一想到他爹回来在即,而小五还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他真要急死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他拿起书僮刚写好的纸绢,频频皱眉。“你字写得这么好看、工整做什么!?我要是能在案桌前安安静静的坐上一刻钟,我爹我娘就早晚三炷香地谢天谢地谢菩萨了,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是我写的。”愈看,铁孟秋就愈觉得不对劲。“不好,不好,重写。”
小五要晕了。
这些字是他赶了一个早上才赶出来的,现在二少爷一句“重写”就要断送他今天一整天的成果与心血,这不是要他死吗!?
“二少爷!”小五惨兮兮的皱著脸。
铁孟秋一个挥手。“没得商量,要你重写,你就得重写。”他拿起纸绢给小五瞧。“你瞧瞧,你瞧瞧!你写的这些字像是我这个铁家二少爷写得出来的吗?”铁孟秋拿起大笔,大毫一挥,洋洋洒洒的默了一遍大同篇。
写完,他拿到小五面前,递给他瞧。“看仔细了,就照这字样写,不准你写得太工整,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少爷。”小五为难的点了点头,应声答道。
“知道了还不快写!你是想等我爹回来,看我好受罚,是吗?”铁孟秋恶狠狠的瞪了善良的小书僮一眼。
小五连忙备纸,一手拿著大笔,一手拿著礼记,开始他的抄写工作。
他觉得他们家的二少爷太欺负人了,这大同篇对二少爷而言,根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少爷他不用看书,就可以默得轻松;但,少爷做得轻松的事,并不代表他一个小书僮也可以做得轻易;像他,每写一回文字,他的头就停左右晃个不下一百次,晃到最后,他都觉得头昏目眩,有点想吐了咧;而二少爷就是没良心,竟然叫他重写!
唉,想想,他觉得自己好命苦。他前世一定造了什么孽,以至于老天爷罚他今生跟错了主子。
铁孟秋一颗头是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爹气得直发抖的身子。
唉,他爹是个老顽固,什么事都这么想不开;他生来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他爹老是要他默这些死人写的文章,这有什么乐趣可言嘛。啧,真想不透他爹做啥老要他写文章,折磨著他的大好人生。
“畜生!”铁老爷大手往案上一拍“啪”的一声,吓得整个大厅上的人大气吭也不敢吭上一句。“你给我跪下!”老太爷的手直直的指向铁孟秋,整个人气得直发抖。
他前辈子一定是欠了这免崽子的债,不然上天不会派下这个孽子来折他的寿。
“老爷!”铁夫人上前扶住老爷子。“你别生气,孟秋这孩子只是爱玩,他本性不坏的。”
铁大人一边安慰著丈夫,一边还向儿子便眼色。
还不赶紧跪下!
铁孟秋两腿一曲“咚”的一声,跪倒在他爹、娘的面前。
他是个堂堂大丈夫,既能屈又能伸;只要能让他爹别再生气,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嗯,他是很好商量的,既乖巧又孝顺,没理由他爹还这么生气的,是不是!
就说他爹是个老顽固,都不晓得他的善良。
“不坏?”铁老爷子气得拿著龙头杖,颤抖的指著铁孟秋的笑脸。“这个小兔崽子,今年都已经十六岁了;想当年,孟寒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中进士,而这个、这个畜生,他竟然连一篇大同篇都给我写得这么乱七八糟!”
铁老爷把那些纸绢丢到铁孟秋的面前。“你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你到底是在写字,还是在鬼画符!?”
铁孟秋乖乖听从他老爹的话,赶紧把丢在地上的纸绢拿起来瞧上一瞧
可真不得了!
小五这小子真有慧根,他才拿他的字迹给他瞧了那么一回,他就将他字里的精神学是了九成九,这字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出自于他这个铁家二少爷的手笔!
小五!真是他妈的有二把刷子,那小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铁孟秋愈看愈是得意,而铁老爷子就只差没口吐白沫,当场气绝身亡。
“你这个免崽子,你还有脸笑!”他真是快被这败家子给气死了!“我要你写大字,不是期望你有一天能功成名就,能光耀咱们铁家的门风。”早在八百年前,他就不巴望孟秋能光宗耀祖,对孟秋这个孩子,他是彻底拿他没法子,他只希望这孩子能待在家里,别尽是出去惹是生非,他就真的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孟秋,爹要你写字是要你修身养性,少去惹那些王孙公子哥,你只要少去惹那些恶霸,那为父的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身为人父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小心愿,这个不肖子竟还做不到。
铁夫人看老爷子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她赶紧又使个眼色给铁孟秋──
还不快答应你爹。
铁孟秋用无声口语问他娘:答应爹什么?
答应他,你以后会乖乖的待在家里,不去惹那些王孙公子爷儿。这母子两人暗中商量著。
可是,那些王八蛋真的很过分!他们欺压那些善良的小老百姓,在青天白日下调戏良家妇女。
不干你的事。
铁夫人就快被她这个儿子给气死了!他爹现在还在气头上,这小子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还有那个闲工夫管别人家的闲事!
铁孟秋站起来,要跟他娘辩驳。
什么叫不干他的事!拜托,那些王八龟孙子仗著他老子有钱,就以为他们可以在外头为非作歹不成啊!
哼,告诉你,他们那些王八龟孙子要为非作歹,可以,就是别让他铁少爷遇到、听到,但是只要知道了,那他就要那班王八蛋吃不完兜著走。
“跪下!”铁老爷忿怒的直拿龙头杖去敲地板。“谁准你起来的。”
“咚”一声,铁孟秋又跪了下去。
铁夫人猛对他使眼色。
快跟你爹认错。
认什么错?
随便都好,只要让你爹开心,认为你有悔悟之心,那些你胡诌什么都成。铁夫人背著丈夫猛冲著儿子张大口型,吃力地说著无声的话。
胡诌啊那简单。
“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没洗手就去厨房偷菜吃。
听到一向顽劣的儿子的保证,铁老爷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减了大半。
孟寒、孟秋两个孩子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他是一样疼、一样爱的,他绝对没想过要偏颇对哪个好、哪个不好。
孟寒从小就不需要他来操心,十五岁考秀才,十六中进士,他身为人父是再开心也不过了;但是,他也从没拿孟寒的成绩去要求孟秋也像哥哥一样。
他知道孟秋这孩子生性好动,有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可是,他怕孟秋的个性有一天会为他惹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这孩子──总是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老爷子踱回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你知道错就好,以后可别再犯了。”只要这孽子答应他,以后他绝不会出去惹是生非,那么往后他们铁家就算是天下太平,绝无什么风波会发生了。
瞧铁老爷子很欣慰的露出笑容来,铁夫人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子总算是放了下来。她微微颔首,朝儿子点了点头。“你爹都原谅你了,还不快起来谢谢爹。”
“谢谢爹。”铁孟秋得了特赦,拍拍膝盖上头的尘土,开心的站起身,也朝他娘眨眨眼。
他就知道纵使是天塌了,他娘都会帮他扛著。铁孟秋是吃定了他娘爱他、疼他,不忍心看他受罚。
“快进屋里去洗洗脸。”铁夫人心疼的拿自个儿的衣袖去擦拭儿子额头上的汗。“瞧瞧你,刚刚跪了半个时辰,就流了满身汗。”
铁孟伙咧著大嘴笑。“没事的,我身子骨好得很。”他娘就爱瞎操心,男孩子纵使是流了血都是一件光荣的事,更何况是流汗呢。
“别贫嘴了,快去洗把脸,换套乾净的衣衫,待会儿好用膳。”
“知道了。”
铁孟秋笑着给他娘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就要出大厅。谁知他前脚才踏出,就给人撞了满头包。
“对对不起,二少爷,您要不要紧?”管事的一瞧自个儿撞上小主子,连忙赔不是。
铁孟秋挥挥手。“不打紧的。”他是铁打的身子,撞不死、摔不伤的,只是他刚才被撞得好痛,他可以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
铁孟秋龇牙咧嘴,佯装没事样。“王管事,瞧你这么急急忙忙的,铁定是有急事找我爹是吧?”他这个二少爷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他豪气的拍拍管事的肩。“有事就快说吧,难得我爹今天心情还不错。”而这还得归功于他刚刚的“勇于认错”光冲著这一点,铁孟秋就愈觉得自己很伟大。
今儿个要不是他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地认错,以至于让他爹有个好心情,只怕此刻铁府上上下下是愁云惨雾,全笼罩在他爹的盛怒之下,没人敢吐口大气。
说他爹脾气坏,他爹还不承认,啧,老顽固一个,霸道、专制又独裁;他爹倘若生在龙门,只怕今天也是暴君一个!老天爷真是长了眼,只让他爹当个寻常百姓,虽有点小钱,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唉,反观这个王管事就有点可怜了,在他们铁家当了二十几年的长工了,好不容易挨到个管事当差,钱是挣多了,却得三不五时的跟他爹打交道。
愈想铁孟秋就愈觉得王管事很可怜,为了多赚一点小钱,还得老是看他爸的脸色,偏偏他爹是很少给人好脸色看的。
铁孟秋回头,又坐回椅子上,当下决定待在原处给王管事打气、撑腰。
王管事看他家的二少爷又坐回原位,便开始为这个专惹事的二公子操起心来。
他家这二公子人不坏,只是热心过了头,总是三天两头的给他们铁家惹麻烦,像今天──唉!一想到老爷子听到二少爷又惹事时的风云变色,王管事就忍不住替二少爷捏一把冷汗。
王管事尽是无话、为难的模样,铁孟秋实在是看不过眼。
“王管事──”他站了起来,绕到管事的身边,递给他一只汗巾。“把汗擦一擦,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爹他不会为难你的。”更何况,有他这个铁家二少爷在他身边给他加油、打气兼撑腰,王管事没理由这么怕他爹的嘛!
王管事苦笑着接过少爷的汗巾,擦擦额头的汗,尴尬的乾笑了两声。“少爷您刚刚不是要回房吗?”
“是啊,但是你来了,我就留下来了。”铁孟秋像个大男孩般咧嘴一笑。
他是很有侠义心肠的,他不能让可怜兮兮的王管事单独面对他爹,以至于让他爹的暴政轰个死无全尸。
“你有事就快说吧,我在这里陪你。”他豪气的拍拍王管事的肩膀。
王管事为难的又看了好意的二少爷一眼。
“说啊,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别尽是侍在这儿受他爹的气。
唉!天意。看来他是无能为力救二少爷了,二少爷就好自为之吧。
王管事的头垂的低低的,他冲著坐在上头的老爷嗫嚅的开口:“老爷,太师府差人送来一封信,要老爷明日午时过门议事。”王管事必恭必敬的将信呈上。
铁老爷子接了过去。
太师府!他们铁家一不为官,二不行商,跟太师府又少有往来,这个时候太师府差人过府,又是为了什么缘由!?
铁老爷子冷冷的眸光扫了儿子一眼,只见儿子双拳紧握,挽起衣袖,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模样。
这个兔崽子!
“你又给我惹出什么是非来了!?”
“我哪有!惹是非的是太师府的那个小王八。”说起太师府的那个败家子,铁孟秋又是一肚子火。“那个小王八仗著他爹有钱有势,竟然当街强抢民女,要逼良为娼──”
“他强抢民女,又与你铁少爷有何干系?”
铁孟秋摇摇头。“爹,你所言差矣!那小王八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这稍有良知的人都会看不过去,更何况是我铁二少爷。”换言之,他就是好打抱不平的大好人,一点都不像他爹,无情又无义,既冷血又冷酷。
真是的,像他爹这样的歹竹,怎么会生出像他这样的好笋来!?
“铁孟秋!”铁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给我跪下。
不用他爹吩咐,他已很有自知之明的跪倒在地。
反正罚跪对他而言就像是吃饭一样,一天三次,偶尔他爹心情差,还会赏他一顿消夜吃。他看得开,根本就不把罚跪当一回事。能在外头行侠仗义,就算吃些苦头,他也不在意。
铁老爷子看儿子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当下给气得七窍生烟。
他气愤的提起手杖,健步如飞的冲到儿子跟前,龙头杖结结实实的打在铁孟秋的身上。“今天要不打死你这个孽子,你老子我就跟你姓。”
铁孟秋腰杆子挺得笔直,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承受了他爸的怒气。
只要能让他爹气消,那他挨这么几下,倒也无所谓。
铁老爷子就气他这么不受教,挨了打,还是这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愈气铁孟秋不长进、不受教,铁老爷子的力道更是不留情,那一棒棒的龙头杖打在铁孟秋的身上,却疼在铁夫人的心坎里。
“老爷,够了”铁夫人忍不住上前哀求老爷。
老爷子年纪虽已逾半百,但习武的底子让他仍硬朗如中年人,孟秋年纪虽轻,却也禁不住他爹一棒接一棒啊!
“老爷子,你不心疼儿子,可也得看在他是铁家命根子的分上,饶了秋儿这一回。”
“我就是看在铁家的分上,才让这个孽子为非作恶这么久!”铁老爷子持著龙头杖,指著铁孟秋的鼻头。“我问你,这些年来咱们铁家是亏待了你,还是欠了你这个免崽子什么债,要你这么三天两头的给家里惹麻烦!你晓不晓得这太师府不是咱们铁家惹得起的?”
太师府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爸贪财儿子贪色的事,在京城里是众所皆知;在天子底下,太师府尚且这么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足见这势力不小。
太师府杨成忠的大女儿杨恋柔凭藉著几分姿色在三年前入宫当昭仪,蒙皇上荣宠,怀了龙胎,为皇上添了个皇子,从此母凭子贵,杨恋柔从昭仪跃升贵妃,而杨家也因一人得道,全家都升了天,追封官阶,而太师府的长公子从此更是打著皇亲国威的名号在地方上为所欲为。
谁都晓得杨家坏,但大夥自知声势不如人,没人敢去招惹财大气粗的太师府;而他们铁家就生了个败家子,谁不好惹,偏偏要去惹太师府!
“你给我从实招来──”龙头杖颤抖的指上铁孟秋。“你到底是对太师府的长公子做了什么事,这会儿让人给找上门来了!?”
“我只是揍了那个小王八两拳,我怎么知道那个小王八会那么不济事,当场就流鼻血,晕了过去!”
太师府的那个小王八真是中看不中用,光长身量不长肉,那么大的个儿才被他揍了两拳,就呼天抢地的喊爹叫娘,最后还很没种的晕倒在地。嗟!真是丢尽了他们男人的脸。
“孽子!”铁老爷子一棒子打在铁孟秋的身上。
他们铁家上辈子真是没烧好香、没做好事,以至于这辈子得替这兔患子收拾一大堆烂摊子。
铁老爷子拿出当年保驾时,先皇御赐的玉观音。
想当年,他们铁家也曾是权倾一时的官宦之家,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儿个天下易了主,他们铁家也算是没落了。
他一直把当年先皇所赐的玉观音当做是圣上的恩典,从来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拿玉观音去向人谢罪、赔不是。
“老爷!”铁夫人手里端著甜汤,走了进来。
她望见他手中的玉观音。“老爷,您这是──”
“我打算拿著这尊玉观音上太师府替孟秋求情。”就希望杨家那个老秃驴除了权势之外,对这尊先皇御赐的玉观音还看得入眼。
“可是,这不是先皇赐予你的吗?”当初,老爷还曾说这尊王观音是他这一辈子的骄傲与得意,他们铁家从此奉为传家宝,要一代传一代此时,老爷怎舍得拿这玉观音去送给杨家那贼子。
唉!铁老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于财富、名利这些身外物,他是看得轻,若损失了一尊玉观音,便能救回孟秋的命,他自是看得开;但,他怕的是,这样的祸事以后会接连不断的发生,他不晓得他还能救孟秋几回。
那孩子──像极了当年的他,好强、不服输,年轻气盛,以为有理便能行遍大下;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有理之外,还得有权、有势;没权、没势,再多的理也成了狗屎一般的无用。
他不是气孟秋好管闲事、好打抱不平,只是管闲事之前,也得先沽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他们铁家样样不如太师府,他去招惹太师府的长公子,无异是在捋虎须。
他知道孟秋年轻气盛,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他想──“夫人,我打算替孟秋找个严师调教一番。”最好是能让孟秋多吃点苦头,抖落他那一身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了也有人撑著的性子,免得将来他们铁家真要丢失了一个儿子。
铁夫人知道她家老爷其实是真疼孟秋那孩子的,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孟秋双手奉上玉观音。
这样的爱子心切与用心良苦,铁夫人心疼儿子到外头吃苦的话语也随之咽下。
她想,秋儿到外头吃了苦,也许可以一改那爱替人强出头的性子,这对铁家、对他自个儿末尝不是一件好事。
铁夫人点了头,算是答应了要替孟秋找个师父并不难,难的是这个严师还必须让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追随他练武,叫人一声“师父。”
铁家列举了武林中各大门派、有名之士,铁孟秋一一摇头了。他的眼睛在扫过“玉面修罗”时,才稍有喜色。
他兴致勃勃的将“玉面修罗”玉枕书的江湖轶事从头到尾看一遍,愈看,铁孟秋就愈觉得自己拜定了这个师父,因为除了玉枕书“玉面修罗”的名号既雅且威之外,他还武功高强。
在他爹收集的资料中“玉面修罗”玉枕书当年还单人挑战过武当、少林各大门派;有这样的人才当他师父,想他这个徒弟以后也差不到哪儿去。哼!正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到那时候就是来了十个太师府,也不够他瞧。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上山找“玉面修罗”拜师去。
“大师兄,大师兄!”
玉芽儿从芦居一路跑卜山,急著找她的大师兄允天诺。
正在山头上练剑的允天诺听到小师妹的急呼声,他收起剑势,展开了笑颜,望着年纪尚小的玉芽儿气喘呼呼的跑到他眼前。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允天诺提起衣袖为小师妹拭去额头上的汗。
这丫头才跑这么一小段路,就气喘呼呼的。
玉芽儿咧开整齐的贝齿,大大的笑开来。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水壶,咕噜咕噜的先喝口水。然后抹去了嘴边的水渍,开心的昂起头,冲著大师兄说:“芽儿又有师兄了。”
小丫头一脸喜孜孜的模样,直拉著允天诺住树荫下坐。“今儿个来了个人,说是要来跟爹爹学式的。”
“芽儿喜欢那个人?”瞧这丫头一脸的兴致勃勃,好像对那人颇有好感。
玉芽儿摇摇头。“芽儿是听厨房大娘说的,没见过那人,不过芽儿喜欢有师兄。”她咧著嘴笑。“新来的师兄会陪芽儿玩,会给芽儿说故事,是不是?”小丫头的眼眸闪著兴奋的光芒,她是真的感到无聊,希望有个人能排解她的寂寞。
芽儿甫六岁便没了娘,她从小就跟著她爹生活。要一个大男人照顾女娃,再怎么尽心,仍无法填补少了娘亲的缺憾。
他以为给芽儿吃得好、穿得暖,让女儿的生活无所匮乏,那便是爱;殊不知小芽儿最需要的是有人能伴著她、呵疼她。
允天诺是在芽儿七岁那年入了修罗门下。那时候,芽儿简直就把他当成另一个爹,成天大师兄长大师兄短地跟前跟后。
随著时间的流逝,芽儿渐渐长大,他也因为杂事渐多,而渐渐与这丫头疏远。
芽儿从小就懂事,知道他外务繁多,所以近来也较少缠著他,要他陪著她玩;这丫头,懂事、老成得让人心疼。
“会的,新来的师兄一定会同大师兄一样疼芽儿,每天陪芽儿玩,说故事给芽儿听。”允天诺拍拍玉芽儿的小粉脸,向她保证。
芽儿不过是个十四岁的丫头,一听到大师兄的保证,那张小脸更是泛著喜悦的光采。
她喜孜孜的述说著从厨房大娘那里转来的话。“听说新来的师兄才大芽儿两岁,那他以后一定不会像大师兄这样忙,是不是?”玉芽儿昂头问允天诺。
她不喜欢新来的师兄像大师兄一样,成天不是练剑,就是下山办事;爹爹最坏了,什么事都叫大师兄做,害得她都没玩伴,她真切的希望这个小师兄不会像大师兄这样忙。
“有了!”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爹爹最疼芽儿了,芽儿叫爹爹把新来的小师兄赏给芽儿,要他成天陪芽儿玩,不准爹爹派别的差事给小师兄。大师兄,你说这法子好不好?芽儿聪不聪明?”丫头昂著小脸蛋,等著人家赞赏。
允天诺啼笑皆非的望着玉芽儿。
小娃儿就是小娃儿,连说的话都是这么天真无邪。“新来的师兄是来跟你爹学艺的,他怎能成天陪芽儿玩,而荒废了武艺。”
芽儿头侧著脸思忖。
拜了师,不学艺,成天陪著她玩,这的确不像是来拜师学艺的,倒像是来当她奶娘似的,这样的要求,的确是为难了人家小师兄。
“那么──就叫爹爹教小师兄武艺,不准要他做别的事,那小师兄有了空闲的时间,便可以陪芽儿玩。”
允天诺拍拍玉芽儿的头“嗯。”或许师父看见了芽儿的寂寞,收了个新徒儿,就为了他锺爱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