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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是春初,虽然酷寒的严冬已经过去,可因为融雪的关系,北京城的冷况竟然比腊月的天候还要寒碜。
这会儿外头正飘着微未细雪,紫禁城内宁静的“望用小绑”里,忽然传出几下要命的尖叫声“啊”只见三、四个丫环尖叫的尖叫、跺脚的跺脚,同谁也阻止不了十六主子把她们精心梳好的头发弄乱、细心烫平的衣服弄皱“格格,您别为难奴才们啊!”“我是阿哥!谁让你们喊格格?谁让你们拿这些个娘们穿的衣裳给我的?!”十六格格婳璃握着小拳头,气急败坏地骂着围在她身边的丫头。
她头发散了、衣裳皱了,脸上的粈才化到一半,来不及上胭脂的小脸蛋苍白得吓人!
“格格,可您明明就是个格格嘛!”宫女咏春柔声劝她格格。“过去您要咱们喊您阿哥,那也不打紧。可现下皇上都下旨赐婚了,您就早日回复女装、习惯自个儿是个女孩儿的模样就别再任性了吧!”
“皇阿玛赐婚是皇阿玛的事,我可没同意呢!”
婳璃噘着嘴,虽然眼眶里噙着打转的泪珠,可她倔强的性子却不容许自个儿掉下来。
“格格这事儿可由不得您啊!”咏春摇头叹气。
咏春自小一直跟在十六格格身边,最是了解她,咏春原想开口劝婳璃,却又忍住了。
“我就不嫁,又怎么着?皇阿玛能奈我何?”婳璃瘪着嘴,泪光噙在眼眶里打转。
她向来把自个儿当成男子、就恨皇阿玛的偏心。
如果她是个阿哥,就能像十三阿哥一样领军十万、就能像四阿哥一样代皇阿玛下江南巡守,她不必整日关在这宫闱里,这辈子唯一的人生要事就只等着嫁人!
“可您也得替宸妃娘娘想想啊!要是惹恼了皇上,那可不是好玩的,您会害死宸妃的!”惜春丫头有口没心地道。
“惜春!”
咏春明白婳璃的性子最不能激,她想阻止惜春胡言乱语,却已经来不及了“本阿哥一人做事一人当,皇阿玛如果不高兴,要打、要骂,那就打我、骂我好了!”
话还没说完,婳璃转身拿起一把大剪子,伸手就绞坏一件洋红色绣衣“不要啊!格格”
这下不论是惜春、咏春全都傻住了!她们怔怔地瞪着眼,一个个脸色惨白她们谁也没料到格格会当真抄起剪子绞坏衣裳,这绣衣可是太后娘娘赐的,这会儿她们全要提头去见太后祖宗了“璃儿,你太任性、太叫额娘失望了!”
正当每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头忽然传来宸妃一贯柔柔细细的嗓音。
宸妃早料到以女儿的性子要她代嫁可没那么容易,同等见到屋里凌乱不堪、连绣衣也让婳璃使性子绞坏的景象,连宸妃也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婳璃的反弹会是这么激烈。
就因为明白女儿的性子,所以她赶过来劝向来任性的婳璃。却没想到璃儿让她这么失望
“额娘”
每回见到她柔柔弱弱的额娘,婳璃就满满的心疼、满满的无奈她不喜欢见着额娘眉上的褶痕,可无论她做什么总不能叫额娘快乐。所以她干脆娇蛮任性到底、干脆让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包括她那有着众多儿女的皇阿玛在内。
至少这样难伺候的脾气,在这势利的宫里就没有一个人会漠视她!
“你今年已经十六了,为什么老是这么任性、老叫你皇阿玛和额娘耽心?”宸妃走进女儿的房间,望着一地的碎布片,她的眉头又揪紧了。
“难道额娘也要阿璃嫁人嘛?”婳璃怔怔地望着她楚楚可怜的额娘,小脸渐渐严肃。
摒退了宫女,只留下咏春一人,宸妃平静地回答:“你长大了,嫁人是理所当然的。”
“可就算要嫁人,我也不要嫁个不爱我、我不爱的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
“我不要像额娘一样,嫁给一个压根儿不爱自己的男人。”她任性地说出十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你还没嫁,怎么知道你的夫君不爱你?”女儿言下之意,宸妃当作没听懂,但是她瘦削的脸蛋已经泛白了。
“如果要夫君,我会自个儿去找的!我不会像额娘您一样认命,一辈子过得郁郁寡欢,就因为得不到皇阿玛的宠爱!”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额娘,婳璃狠下心、撇开眼,说出更多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实话。
“格格”
咏春拼命摇头,求她的格格别再说了因为她再也不忍心听下去了。
“好”宸妃苍白的脸几乎透明,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别在这儿同我谈什么情、道什么爱!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你有本事,就叫你的夫君爱你!”
婳璃握住拳头。“我不接受十四阿姐的男人。”
宸妃咧开嘴,笑得苦涩。“你确定库尔亲王就会接受你吗?”
“是他来求婚的,不受也得受!”
“他要的可是十四格格,不是你。”
“那么,我更没有理由代替十四阿姐。”
“你这么胡涂,要把你皇阿玛的面子置于何处?”宸妃的口气转而严厉。
婳璃怔住了,她虽然任性可还不至于不懂事。
她明白蒙古同大清朝间微妙的关系,皇阿玛答应许蒙古亲王一位大清格格,倘若皇上出尔反尔,两国间的关系立即紧张,极可能兵戎相见。
“皇上知道委屈了你,司你七阿姐、九阿姐都已经许了人,十七妹、十八妹还稚龄,皇上指了你是因为无法可想了。”
放柔了声,宸妃伸出手,轻轻抚摩着小女儿粉白致细、秀气清纯的脸蛋儿。
这孩子长得多像她啊!可她衷心祈求苍天保佑璃儿不像她那么不幸。她期待这孩子有出宫那一天,可以离开这复杂的宫廷,或者就能寻到属于她的快乐、找到另一片春天。
所以一听到皇上同太后娘娘,提议让婳璃代十四格格嫁给库尔亲王,纵然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可她几乎马上就肯了,虽然她心中是那么、那么的不舍“我不嫁他,额娘”
听到她额娘柔声同她说的话,婳璃终究心软了。虽然皇阿玛不爱额娘,可额娘是那么爱着皇阿玛、那么不愿让皇阿玛为难,如果她不能明白额娘的心意,只会教额娘更痛苦“额娘知道委屈你可别教额娘难过,好吗?乖,听额娘的话,一旦嫁了过去,死也别承认你不是十四,就算有人打你、骂你、教你受了委屈,你也得说自个儿是皇上指给亲王的皇格格。”宸妃上前抱住小女儿,泪水已经含在眼眶里打转。
“可迟早迟早他会知道的。”婳璃的鼻头好酸,虽然她从来不哭的,可心底一股莫名的委屈让她垂下了泪。
“如果如果他当真知道了,那么只要你能得到亲王的心,就算他心底怪你,可终究会念着夫妻之情的。”宸妃安慰女儿。
倒在额娘怀中婳璃全身颤抖,她明白,想得到那一颗压根儿不放在自个儿身上的“心”遥远的像一场梦。
或者这生她终究逃不过同她额娘一样的命运。
“璃儿,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如果你不想同额娘一样,额娘求你,用心去爱你皇阿玛给你指的夫君。”
“额娘也用心去爱皇阿玛,可皇阿玛给额娘的呢?”她反问,明明知道这是她额娘伤口里结不了痂的疮疤,却还是冲动的说问出了口然后,婳璃还不及后悔,宸妃苍白的脸上已经扯出一丝苦笑“不怪皇上,”宸妃幽幽的说,柔细的嗓音遥远的像幽魂。“皇上的心早已给了别人,若还能夺得到,皇上就不值得我去爱了。”
宸妃的话让婳璃深深的震撼了!
“额娘,您一点儿也不怨、一点儿也不怪皇阿玛吗?”
宸妃摇头,垂下了眼。“爱是无法真正去恨、无法真正去怪的。”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比乎时又更温柔、轻之又轻。
“可皇阿玛可以不要后宫粉黛三千的!如果每个男人都只有一名妻子,就不会有那么多像额娘您一样痛苦的女人!”婳璃深深为此不平。
从小她就看着她亲爱的额娘夜半三更垂泪,因为等不到皇上的临幸、得不到皇上一刻钟的专注。
“或者是吧”淡淡吁了口气,宸妃舒开眉头。“总之这是命运,老天爷让我遇见皇上、爱上皇上,我就不想欺骗我自己。”
“可额娘,皇阿玛指给阿璃的夫君也已经心有所属了,他要的人是十四阿姐。如果他的心能转来转去,将来他同样会弃下阿璃的。”
“不,不一样,”宸妃向来柔弱的表情忽然坚强。“十四格格的心在纳真额驸身上,库尔亲王并没有得到她,只要你让他明白你才是伴着他一生一世、爱他敬他的女人,早晚他会回心转意的。”
婳璃的眉头渐渐深锁,她不认同额娘一厢情愿的说法,可又无法反驳“璃儿,小十四昨日找过我她说她说库尔亲王可能知道真正的十四格格是哪个。”宸妃垂下眼,忽然说道。
婳璃抬起脸,不明白她额娘说这话的意思。
“额娘同你皇阿玛都替你想好了”半晌,宸妃虚弱地抬眼盯住面无表情的小女儿。
她娇美的脸蛋绽开一抹苍白的笑颜,像是想安抚女儿、更像是想掩饰她心中的不安“新婚夜咏春会照看着你,等亲王进了书房烛火就吹熄了,只要你不发出半点声音,亲王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额娘?1”
婳璃自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最亲爱的额娘她不敢相信,额娘竟然要她做出这种无耻的丑事!
她是个大清皇朝的皇格格啊!可就算她的身分尊贵,毕竟要远嫁蒙古,如果亲王知道了还会原谅她吗?
宸妃忽然紧紧握住婳璃的手,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抹深深的恐惧“你会答应额娘的是吧,璃儿?”
婳璃看透了她额娘眼底的惧怕,渐渐的渐渐的她终于明白额娘怕的,不是她此生再也得不到的幸福,而是皇阿玛她怕的是皇阿玛的不谅解、以及皇阿玛更冷酷的离弃。
“额娘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个阿哥?”她幽幽地开口,说的话简直要让宸妃心碎。
产下璃儿或许是个错,因为当时她的想法确实是自私的,就连现在,她都自私的要璃儿成全她可她有什么错?谁都没错,错的只是这深宫闺怨!错的只是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替皇上生个阿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或者会有不同可事实证明,她只是制造了另一个同她一样的“不幸”
“算了”
垂下脸,婳璃居然笑了。头一回,她感受到命运残酷的拨弄。
如果她不是个格格,或者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拋下一切远走高飞。可就因为她是大清朝的皇格格,现下,她什么也不能做!为了大清、为了皇阿玛、更为了额娘她不能同十四阿姐一样说走就走,因为她不像十四阿姐,长得那般神似皇阿玛最心爱的兰妃娘娘。
是啊,就因为她长得不像兰妃娘娘、更因为她的额娘压根儿不是兰妃娘娘,所以她生来注定了不幸、注定当一个“多余”
婳璃心底雪亮得明白,如果她当真扔下这一切,皇阿玛是绝对不会宽容她的。
当然,届时她那天威隆盛、万人景仰的皇阿玛更不会顾念着情分饶过她那可怜的额娘。
从来,婳璃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被迫当一名冒名的假新娘。
虽然她乍看任性,可她心头向来清醒,明白这世上有很多无可奈何、又荒谬到底的荒唐事,可明白归明白,现下教自己撞上了,她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事比得上自己现下的境况。
因为怕戏码教人拆穿,所以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因此皇阿玛要求那蒙古亲王在宫里先同她成亲,回蒙古后再补行婚礼。
以前她总以为自个儿不会步上她额娘的后尘,可现在她却比她额娘的境况还要不如匪夷所思啊!她居然答应额娘,陪着皇阿玛演这场荒唐的戏!
“格格,您放心吧!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四阿哥、十三阿哥还在前头绊着新郎倌儿,一会儿亲王进了新房,咏春就马上熄灯,不留半点火星子在您房里,您别耽心啊!”爆女咏春安慰着格格、一面张望着喜房外头,一面等着事先安排好的探子过来打信号。
“咏春有谁的新婚夜是一片乌漆抹黑的?”沉寂间,婳璃幽幽地问。
“”咏春愣住了。
“格格这只是权宜之计”
“而我就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格格!”
“不是吗,咏春?这个“权宜之计”有回头的可能吗?”掀开头上的河诘盖,她苦笑。
“格格”
“别安慰我,该说的话额娘都已经说过了。”扯下盖头,她伸手绞住床头上刺眼的绣花枕头。
“我明白啊,可皇上说的话是绝对算数的。”咏春急着说,一面伸手想盖好她家格格的头巾。
“别说了,那些我都懂。没有人能违抗圣旨的。”婳璃苦笑,她别开脸不想再多说什么。
“格格”
“你先出去吧。”
“可我要等外头打暗号的人啊!”“别管了!我会把灯吹熄了,一会儿他什么也瞧不见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可是,格格,您要记着待会儿可千万别出声啊”“我知道了,你出去、出去呀!”
忍着委屈的眼泪,婳璃终于不耐地从喜床上站起来,半推半挤的把咏春推出了门外,然后“呀”一声关上门被赶出了书房,咏春无奈地呆在房门口,半晌她委靡不振走到园子中央,等那个同她打暗号的小太监。
婳璃转身靠在门上,在眼眶里打转了半日的泪珠终于不争气地流下了。
她的身子慢慢滑下门边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想起待会儿她得忍受一个陌生男人侵犯自己,她的身子就情不自禁地颤抖“格格!”外头,咏春惊惶的声音传进来。“格格,亲王要回房了,快吹熄红烛啊!”婳璃倏也抬起脸,她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两支垂着蜡炬的花烛,苍白的脸蛋上明显挂了两行湿泪一切好荒谬!
一切多像一场闹剧“格格!你听见了没啊?格格!”
咏春拍着门板,她发急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
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婳璃全身僵硬地走到花烛前,好几次险些踩到裙边而跌倒,目光却离不开那烛光璀璨、喜气洋洋的假象“快啊!格格快来不及了!”
咏春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婳璃瞪着花烛,然后想到了她额娘当年当新娘子的时候,也同她是一样的景象吧?
“格格”
咏春还打算再拍门催促,房里的烛火忽然就灭了。咏春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接着她就听见园子里的小径传来脚步声。
“糟了”
咏春急忙躲进附近的树丛房里简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的人儿没有丝毫动静,难不成她“又”跑了?
就着幽微的月光,库尔亲王凝视喜床上纠结成一团的软被。突然,那团被子裹成的人形动了一下,他咧开嘴,过多的酒精让他的步伐不稳,他得放慢速度走近喜床。
若不是众人一杯接着一杯敬酒,他怎么会醉?比起关外的烈酒,这种甜酒的劲道就差得多了!
慢慢走近床上人儿同时,约莫两个月前他在蒙古与寺儿十四格格相处的情景一幕幕浮上眼前,那彷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他喜欢她聪明活泼、天真俏皮的模样儿,也正因为如此,他并不期待一个楚楚可怜、只懂得乖乖顺从自己的新娘子。
“睡了?”他问,有些讶异自己的嗓音竟然显得佣懒。
他扶着床沿,脑子梩突然想到那满州皇帝给他喝的甜酒该不会有鬼吧?!
懊死!可不想错过这千金不擙的春宵一夜。
翻身上了床,蜷在被筒子里的人儿依然没有动静。
“这会儿不管你是真睡假睡”打了一个酒嗝,他低嗄地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的声音出奇的低沉、好听,她知道他就贴在自个儿身后,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热气和酒气吹拂在婳璃的耳畔,古怪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抖瑟。
婳璃得拼命告诉自己千万别出声、别乱动,才能忍受尖叫、逃走的冲动!
“你肯定不知道”
他低嗄的声音又回荡在婳璃耳畔,她紧闭着眼睛,因为男人的靠近而全身僵硬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简直快让她窒息了!
皇阿玛不知道灌了他多少酒,就是希望他醉眼蒙眬、最好是能一觉昏睡到天明她衷心希望但愿能奏效!可现下他已经钻进被窝里来了“你肯定不知道,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先是教你的外貌吸引、接着又被你天真可爱的性子给迷住,不能自己了”他低柔她笑着,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他们相遇时的情景。
婳璃紧紧抓着被子,一听见他说被十四阿姐的外貌吸引,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没有十四阿姐好看,从来皇阿玛的注意力就只跟着十四阿姐兜转、没有一刻专注地瞧过自己。
“是当真睡了?还是不敢面对我?”库尔咧开嘴低嗄她笑,他感觉得到被窝里的人儿全身是绷紧的。
因为“他”的靠近,一阵阵呛鼻的酒气催来,男人粗糙的手掌若有意似无意地坲过她的后颈婳璃缩起肩膊、全身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拉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回想起昨夜,额娘同她说过有关于那些男欢女爱的情境,全身就情不自禁地燥热、发抖,她说什么地做不出那事儿“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纳真,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再逃一次婚。”
他突然说出口的话让婳璃愣住了。原来他真的认识十四阿姐,还知道十四阿姐已经许给了纳真额驸,那么他又为何“我知道你原本已经指给纳真那小子,也很清楚你的心思”他停了一下,接着说的话挟着明显的醋意。“可纳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不像我,我知道该怎么宠爱、该怎么疼惜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我全都能给你!如果你心烦了、不高兴了,我也知道该做些什么来逗你开心!”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语气却很强烈。
婳璃呆住了。
他低嗄的嗓音、温存的言语,在在诉说着对于十四阿姐的深情她怎会这么狠心,对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这么残忍?
她全身冒冷汗,忽然觉得自己联同皇阿玛和额娘一起欺骗他,实在太可耻了!
虽然无法面对他,同婳璃强迫自己忍住说出实话的冲动。任谁都不知道,如果在新婚夜告诉一个新郎倌他娶的是冒牌货时,这倒霉的冒牌货将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复她怕呵!他摸上她身子的手掌大得吓人,更何况他的大掌心里还布满了粗砺的厚茧!
她不敢想象,一旦他知道自己原本满心欢快迎娶佳人,却被设计娶了另一名陌生女人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咽得下这口气!一旦他发了疯,第一个遭殃的人当然会是自己!
包何况,就算她对额娘的痴傻始终不以为然,也无法真正做出惹额娘伤心的事况且现下她又见到了额娘的另一个翻版只不过这竟然是个男人呵!
见识了皇阿玛的薄幸后,在今夜以前,她曾经以为这世上是绝不可能有痴情男子存在了,即使皇阿玛有个最爱的兰妃娘娘,可他仍然保留了后宫粉黛三千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皇阿玛是皇帝、就算她年幼无知且不懂事,可再多的借口也不能说服她视而不见皇阿玛的不忠实。
忠实是呵,多可贵的忠实啊!
爱情里如果没有忠实!她不明白另一方为什么该那么执着的付出。
这也是她始终对额娘的痴情不以为然的原因。
“还在气我?气我设计了陷阱,让你“不得不”嫁给我,所以你不肯理我?”
他合着醉意、缓慢又低沉的嗓音再一次传过来。
“别不理我啊寺儿!”他的手扶到了婳璃的腰上,高挺的鼻梁凑上前去磨蹭她敏感的颈窝。
从他鼻端呼出的灼热气息,让婳璃全身像触电一样掠过一阵痉挛。
纵然她不言不语,同在酒意催发下他的手渐渐放肆起来,探进了严丝合缝的喜服下襬。
婳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抽气声,因为他的手突然往上移,隔着肚兜儿停在女性柔软的隆起,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几乎同时停止。
“你明知道我向来怎么待你,为了得到你,我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你阿玛点头、把你指给我。虽然我做了些不择手段的事,可那全是为了你!现下你或许怨我,可日后你总会明白的。”他温存地贴着她耳畔低语,鼻端嗅着处子的馨香。
婳璃的心揪紧了。她仍然不能响应他,可她抓着被褥的心拳头松懈了、僵硬的身子放软了、她的心也淡淡地酸了起来她相信,他的深情是真实的呵可十四阿姐是绝绝对对不可能嫁给他了!他的深情注定得不到回报她不明白呵,天上不是有牵红线的月老吗?可为什么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无奈的而她自己除了代替十四阿姐嫁给他,她还能代十四阿姐替他做些什么?
爱情、这么多错配的姻缘?一“寺儿我还是习惯唤你寺儿。”库尔的声音含糊、缓慢,手掌却仍然坚定有力。
他转过她纤细的肩膊,婳璃并没有抗拒。
“过了今夜,你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去。”
他呢哝着,灼热、含着浓浓酒意的气息喷拂在婳璃冷凉的脸蛋上。
他贴得那么的近,近得教她狂擂的心跳就要冲出了心口。
“你好香”
他呢喃着,热切的唇终于贴上了婳璃冷凉的小嘴。
“嗯”她软弱地呻吟着,羞赧比不上她此刻的震惊。她无法马上适应他的接触所带来的惊吓,何况她上身衣襟已经被他不耐烦的手扯脱他正在拉扯她肚兜上的系带“我知道你没睡着”他低沉的笑声挟着男性化的喘息,男性粗砺的大掌已经握住一只颤巍巍的丰乳“呀”
她倒抽口气,坦露在冰凉空气中的双乳先是绷紧了,之后因为男人手掌热腾腾的温度和粗暴的捏握而抖动“好香的奶子!”
他粗俗的话让她在黑暗中连耳根子都透红了。
太祖皇帝入关以来,清人汉化的程度已经日渐加深,如果汉人还叫他们是满清鞑子,那么横亘北方大漠的蒙古人对汉人来说,就是不得了的“蛮子”了!
“拧痛你了?”感觉到她的畏缩,他低嗄的笑出声。“那我轻些。”他的声音忽然挟着浓浓的倦意。
想是那天下第一名酒贵州茅台终于起了作用,不枉费皇阿玛把进贡的烈酒全端上了酒席意图灌醉他。
“该死该死的”
他懊恼地喃喃自语,语气却明显地含糊起来,像是嘴里含了一团热汤圆他的手正往她裙底探去,就在婳璃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拍掉他的碰触时他的手颓然滑下,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紧接着就再也没了动静。
婳璃僵在床上好一阵子,直到耳边传来他沉重、规律的呼吸声。
“老天吶”
她困难地轻喊着,他壮硕的身体压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只能一寸寸地移动,挣扎着从他身下解脱。
终于从他身下挣脱后,她不断喘着气,过度的体力透支让她全身浸染了汗水。
一骨碌翻身下了床,婳璃两手紧紧拉拢了四散开的衣襟,呆呆地坐在床沿边上瞪着床上那一团黑影,耳边听着他规律的打鼾声。
现在,她该怎么办好?她怔怔地呆想着,两眼因为过度用力“瞪”着黑暗中的人影而酸涩。
她能就这么逃走吗?婳璃心底清楚得很,答案当然是不能!
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蜷在大床的另一角,把脸埋在两膝里,毫无倦意地等待着天明看来今晚即将是她此生中最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