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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半边绿色的伞
幸好伤势不重,只是头部撞破了皮,身上有一些小擦伤。牧流莲却被吓坏了,每天扬言着要替我找到凶手。于是短期内“theone”学院里刮起了一阵“侦探风”
说起来,他还真是个精力过盛的家伙,每天忙着“查案”还要不停地往医院这边跑,狂虐我的耳朵所以先人说的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全都是狗屁!苦难我都遭受了,怎么没看到福在哪里?!
这一天下着雨,天地一片朦胧,我趴在医院的窗台上,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故事里,在滴着雨的屋檐下,女主角笑着对男主角说:如果从我们面前走过的第三个人拿的是红色的伞,那么你就做我男朋友吧!
第三个人走过去,拿着一把蓝色的伞。
女主角失望地觉得,她跟男主角是没有缘分的。
可是,就在她黯然回首之际,发现第三个走过的人忽然取下蓝色伞套,撑开了一把红得发艳的伞。在那个下雨天,红得那么夺目,像一朵美丽绽开的红莲。
这也是个下雨天。闷热的夏季,雨水淋湿了整个世界,视野里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我趴在窗前看雨幕中五颜六色的伞,每一个从眼前走过的人,我都会数
“在看什么?”
牧流莲拽了拽我的胳膊:“医生说过你要休息,虽然是皮肉伤,不过不注意很容易转变为大病的!姬儿”
“我在看伞。”
“看伞?!”
“你说,第十个走过的人,撑的伞有没有可能是绿色的?”
“为什么要是绿色?”
“如果第十个走过的人撑的伞是绿色,就表示我命中注定需要留下来。”
他的声音奇怪地上扬:“留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也开始怀疑,我在跟自己打赌,如果从我视线里走过的第十把伞是绿色的,那么我就留下来,留在“h。t”庄园完成我合约里应尽的义务。如果不是,那么我就会离开
不顾牧流莲讶异的神情,我点点头:“嗯,留下来。”雨声很快冲淡了我的声音。烟雾朦胧的世界,从远处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撑的伞的颜色也越来越清晰。
第十个了!
我睁大了眼,屏息看着他走近,却是一把黄色的伞!
那一刻,我的内心升起一股多大的失望,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故事终究是故事。他没有黄色的伞套,所以那把伞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绿色的。
难道老天都在暗示我跟上允瞳是不可能的吗?连老天都在替我做出决定——远离他!
为什么我会觉得失望,我垂下眼睑准备离开窗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大风那把黄色的伞被刮得翻了上去,翻出了我原本看不到的那一面——却是绿色的!
那居然是一把半面黄色半面绿色的双色伞!
我震惊地看着那把伞一点点走近。
喂这应该算是绿色的吧?!可是明明另一面是黄色呀?
我纠结地想着,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
可是很快,我又觉得自己如此幼稚可笑现在的行为,分明是在自欺欺人,其实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所以在拼命逼迫自己找留下的借口!
既然是这样,那伞到底是什么颜色都变得不重要了吧?!
层层雨幕中,那人撑着那把双面伞最终走到我所在的窗台下。风掀起伞的一角,他自伞下抬起头,雨水顺着伞的边沿滴淌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帅得有些过分的脸。
上允瞳——!
我更为震惊,瞬间僵在窗前。
牧流莲在病房里翻来翻去找吃的:“明姬儿,你也太可怜了吧,什么都没有,医生说你应该多补充营养,这样伤口才能够愈合得更快!”
我仿佛听不到他的话,贴着窗玻璃看向下面,上允瞳也在此刻看到了我。
牧流莲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疾步朝我这边走来:“姬儿,你还在看那什么伞?!”
“牧流莲——”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焦急,飞快地回头想要阻止牧流莲走过来,可是晚了——等我回过头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他的胸膛!
“你怎么了?”他焦急地扶住我的身体“我刚刚问你想吃什么。我让兄弟去买”
我揉着被撞痛的脑袋抬起头,瞬间惊呆:“牧流莲!你为什么没有穿上衣!”
“衣服被雨水淋湿了,我刚拿去让护士烘干。”牧流莲回答完,脸忽然变得臭臭的“明姬儿,你到底在想什么?都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我没有穿衣服?!”
“不是的我”
我回头,发现上允瞳还撑着伞站在那里,雨水噼里啪啦打着伞面,又飞溅在他的脸上。加上路灯昏黄光线的晕染,像一幅陈旧的水墨画。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就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焦急!
忽然上允瞳转身,朝医院的反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挥手将手里的编织袋丢进了**桶,然后加快了脚步。
果然他还是误会了!
我呆了呆,下一秒,推开牧流莲跑出病房,穿过层层走廊往楼下奔去。由于跑得太急太快,几次三番地撞到人,还差点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脚踩空,幸好一个护士及时扶住我才不至于跌倒。
就在我冲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拽住我的胳膊。我回头,是追出来的牧流莲:“姬儿,你去哪?”
我看着他惊讶的脸这才惊醒过来,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失态!
我去哪?我要去哪?是要去找上允瞳吗?!
为什么要找他?!
站在医院门口,站在连绵的雨幕前,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伞”半晌,我呆呆地说,两眼无神地看着雨幕“我好像看到那把绿色的伞了!”
“你吓我一跳。”牧流莲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他应该看到上允瞳了吧?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事呢?!”
“对了,你病房里都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既然下来了,我去帮你买吧,你想吃点什么?”
“果冻”
“果冻?”
“嗯,不同种口味的果冻。”
以前,只要当我不开心,堂野就会买很多不同口味的果冻逗我开心。
“好!你等我,回病房里等我,不要乱走!”牧流莲拍了拍我的脑袋,忽然冒雨冲出医院,跑出好一段路,回过头来,朝我兴奋地挥了挥手,像个单纯的孩子,大声喊着:“回病房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姬儿!”
我点点头,他安心地回头跑远了。
安姬儿,回去吧
我折身往回走,可是走出没几步,双脚就不受意识控制地带着我去到上允瞳刚刚站过的地方。
倾盆大雨中,我从**桶里翻出那个编织袋。打开一看,全都是一些我平日里穿的衣物?!
难道上允瞳来这里,是专程来给我送东西的吗?!
他刚刚看到那幕所以才生气地走掉?他会生气,是不是表示他在吃醋,他很在意我?!
安姬儿,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如此在意上允瞳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为了他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心跳?!
我咬紧唇,抱着手里的东西良久地站着。
“天气预报说暴雨将会持续到三天以上,天气转凉。”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干净的声音“安阿姨托我给你送的衣服”
我震惊地回头,看到上允瞳干净的脸。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撑到了我的头上,他大半个肩膀都淋湿了。
“你的伤”他看了一眼我头部包着的绷带,眉头微微蹙起“没有什么关系吧?”
“嗯”我攥紧了手里的编织袋,声音干干的“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你回去吧。雨很大。”他将手里的伞递给我,我呆呆地接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看我一眼,将手插进兜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折身回来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是一盒专治风湿的药!
两年前那场车祸之后,我的双腿就留下了后遗症。只要一到下雨天,就会疼痛难忍,而且膝关节还会肿起来。为什么他会知道?!
我的鼻子一酸,抬起手来接过药,手指轻轻触碰到上允瞳的手,他很快抽手回去。
我的心一阵空荡荡的痛。
“我走了。”
他说完又要朝前走,可是我的手,就在这时候不受控制地揪住了他的衣角:“上允瞳!”
他站住了
“哗啦啦”的雨声中,我听见自己微哽的声音:“不是那样子。你刚刚看到的不是”
“什么?”
“我跟牧流莲”
“然后呢?”
“我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他忽然回头,嘴边噙着冷淡的笑意:“你为什么要对我解释?你们是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们是怎样,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真像个傻瓜啊——我跟上允瞳,明明就什么都不是呀!
漫天的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上允瞳就站在这片模糊里,嘴角边带着清晰的嘲讽。我揪住他衣角的手一抖,慢慢地一点一点儿地松开就在我的手要彻底落下的时候,他的手忽然抬起,狠狠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你喜欢我吗?”
我惊呆了!
他冷笑着,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禁猎妖精’安姬儿,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态之间全是满满的紧张,连身体都绷紧了。
他在期待我的回答?那么,他是想听到我怎样的回答呢?是想听到我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期待,可是很快,那丝期待就被扼杀得一干二净!因为我想起了堂野,想起了上允瞳原本接近我的目的,想起了他这几日的多变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在他的心里,早就有别的女孩子,那个给他送心叶球兰的人。我算什么
对!我算什么?!如果说出“喜欢”一定是自取其辱!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想到这里,我立即变得清醒和强硬起来“上允瞳,你觉得你配我喜欢吗?!”
上允瞳原本有了一丝弧度的唇角忽然僵硬,那一刻,他瞳孔缩紧,脸色阴郁黑沉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是吗?!”他低下头,声音冷冷的“牧流莲就配吧?!伊流影也配吧?!只要有点家世的人,在你眼里都配吧!”
我立即变得愤怒:“上允瞳,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难道我不该这么想?你不就是这种女孩吗?!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妖精,你是妖精”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鄙夷地望着我“牧流莲给了你什么好处?!”
忽然一道雷劈过来照亮了他白皙的面孔。我惊呆了,说出这种话的上允瞳自己也惊呆了
我甩开他的手,开始朝后退,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站直了身子呆呆地立在那里,雨线砸在他的脚下,砸在雨伞的四周,激起圈圈涟漪。
如果我是安姬儿,我就要干脆地说“我不是”然后伸手狠狠地甩他一巴掌!可是现在,站在雨地里不住往后退的那个女孩,真的是我吗?那个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傻傻地流泪,心痛得无以复加的女孩,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上允瞳你要用这种话来伤害我
我承认,我当初为了帮妈妈还债务几乎是不择手段。虽然我交的男朋友全都是对我百般讨好的花花公子,但是我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上允瞳你会对我这样想!
呆呆看着他心痛得忘记了哽咽
“该死的混蛋!你凭什么让姬儿哭!”
只听见一声怒吼,一只碗口大的拳头破风砸在上允瞳的脸上,他随着力道后退了两步!
空间仿佛被定格。就像图片瞬间被挖去了颜色变成黑白。
上允瞳沉重倒地。
牧流莲愤怒的脸和挥出的拳头阴影成了黑白。
2,没有让你挨打
心痛的感觉就是——我将心恭敬地递给他,他却狠狠地还了我一刀。
心痛的感觉就是——明明被刺了一刀,还是会再把受伤的心递给他。
于是,心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为什么上允瞳这样对我,我还是会喜欢他在意他。在他被牧流莲一拳打倒在地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尖叫:“牧流莲,你住手!你给我住手!”
于是牧流莲住手了,惊讶地看着我。
可是上允瞳却还手了。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每一次,上允瞳挥出的拳头,都好像带着这一生蓄积的恨意,狠狠地狠狠地砸在牧流莲的脸上和身上。牧流莲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上允瞳拳打脚踢,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我,仿佛那些拳头是只是雪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雨珠带着血色从牧流莲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上允瞳的拳头砸在牧流莲的左颊上!
血色加浓,沿着垂落在额前的一缕湿发滴淌而下
上允瞳的拳头狠狠地击中牧流莲的肩胛骨!
鲜血终于裹住了雨滴,大滴大滴地砸在水洼上
上允瞳抬膝狠狠地撞向牧流莲的小腹!
雨势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上允瞳下手那么快,那么狠,每一次出手都威猛有力!
地上的血和雨水交融在了一起,很快就变成了蜿蜒的血水。一颗又一颗的五颜六色的果冻
纷纷从破了的食品袋里掉出来,在雨水的洗刷下闪闪发亮。
我尖叫着,声音都哑了
“住手,上允瞳!”
“你疯了!你疯了吗?再这样你会把他打死的!”
“住手啊!住手,住手——”
“牧流莲,躲开啊,白痴,不要站在那里,上允瞳住手——”
终于,牧流莲被上允瞳的一个横扫腿踢中后,没有站住,朝后踉跄着退了几步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我丢下手里的编织袋,飞快跑上前扶起他,雨伞掉在蜿蜒着血水的地上,哧溜打着圈儿。
“牧流莲,你有没有怎么样”我焦急地托起牧流莲,愤怒地抬头瞪住上允瞳“你太过分了!”
上允瞳站在不远处的雨地里。
“就算就算我真的是你说的那种随随便便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妖精,就算我真的跟牧流莲有点什么”我咬了咬嘴唇,愤恨地说“那也比你好。你现在的行为,跟野蛮人没有两样!”
上允瞳动了动。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被我抱在怀里一身伤痕的牧流莲,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雨一直没有停“哗啦哗啦”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病房里一片寂静,良久,病床上的牧流莲动了动。虽然我一直望着天花板,眼角的余光告诉我他在偷看我——
“姬儿”几分钟后,他终于忍耐不住地坐起来,轻轻拉扯着我的衣袖“我很害怕你不说话的样子。”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忍心再无视他:“为什么?”
“因为你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游离,根本让人无法猜透你在想什么。我就会担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你在生我的气?刚刚我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太愤怒所以才会一时失去理智后来你让我住手,我的确住手了!”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变得那么不安:“如果我真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明白告诉我。”
我痛苦地闭了下眼,无奈地说:“我让你住手?”
“是。”
“可是我没让你站在那里挨打啊!”“你又没说明白,我怎么知道?!”
“牧流莲,你是傻瓜吗?这种事不要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忽然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现在,你受伤这么严重真是个傻瓜!”
“你生气就是因为这个?”
“废话!”
“那有什么关系!”听见我这么说,他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你会开心,这点皮肉伤算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用每天跑来看你,正好可以陪你一起住院!”
“谁要你这个白痴陪我!”虽然很感动,可是我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伸出拳头狠狠地朝他的胸口捶了一记,他忽然痛呼一声,眉毛都要拧成了疙瘩。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胸口的衬衫被鲜血染红了刚还以为是别的伤口上流的血浸透过来的,难道?!
“你这里——”我惊讶地指着他的胸口“难道你这里还有伤?刚刚护士给你包扎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说?!”
“我”
“衣服脱下来。”
“”不顾他的挣扎,我伸手就扯开了他的衬衫,果然看到他胸口的位置被擦去了很大一块皮!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上允瞳根本没有打他这里,而且这伤口看起来,也不像是拳头揍出来的。
“牧流莲,怎么会这样?!”
“我闯了红灯。”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不安地解释道“车子差点撞过来,我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你为什么要闯红灯——?!”
“因为,你在这里等我啊。”他笑,银白色灯光将他的脸勾勒出漂亮的轮廓“我知道等待的时间最漫长,很难受,所以我在尽力缩短时间。而且”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他停顿了下,慢慢抬起他的手摸了摸我的脸,说:“而且,我想要快点见到你。”
傻瓜啊对不起,你这个傻瓜。因为我对上允瞳混乱的情愫,心情烦躁郁闷,所以把这种烦闷的心情也带给了你。我不理解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上允瞳,可是,你又有什么错呢?!
等牧流莲的伤口包扎好后,我打算回自己的病房,他却忽然大叫一声:“糟糕!”
“怎么了?!”
“果冻全部散掉了!”他说着,飞快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医院的超市24小时开门服务。姬儿,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一起去吧?”
也好,心情很乱的我现在根本无法睡着我点点头。
由于外面风大又在下雨,不得不返回房间拿外套的我在出门时,不下心触碰到了编织袋,那盒风湿药忽然就滑落出来掉在地上,我捡起来,在手心里用力地握了握,想起上允瞳说的那些话:
“是吗?!牧流莲就配吧?!伊流影也配吧?!只要有点家世的人,在你眼里都配吧!”
“难道我不该这么想?你不就是这种女孩吗?!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妖精牧流莲给了你什么好处?!”
心又开始痛了,像被一根很细的钢丝紧紧勒住了,看不见痕迹,却隐隐作痛。
“姬儿?”牧流莲拿着伞在门口等我。
我赶紧将药盒放了回去,穿上外套,和他并肩走出了医院。
3,国徽yes,数字no
还在下雨,而且是倾盆暴雨。由于夜深,医院里格外安静,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也听不到了,大家都睡着了。
牧流莲紧挨着我走在雨幕里,忽然侧脸过来问我:“对了,你看到你那第十把绿伞了没有?”他半张脸陷在阴影中半张脸被两旁路灯的照着,轮廓格外的深邃。
我一怔,搪塞道:“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把伞,到底是算作绿色,还是不算。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奇怪地问“你的决定呢?”
“不知道”
我盯着路面闷闷地走着,看着雨珠砸在积水上,溅起一小朵儿水花洒在我的棉布鞋上。膝盖真的好肿好疼,可是我拼命地忍耐——讨厌下雨天!
忽然那些积水倒映出上允瞳漂亮干净的脸。我闭上眼使劲摇了摇头,再次睁开想尽力去看清楚,却发现它们仍旧只是积水
我想我真的着魔了!
“那,姬儿,要不要我帮你做决定?!”
“呃?!”我侧头看到牧流莲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碎钻石般的星星跑了进去“怎么帮?”
他神秘一笑,拉着我衣袖几步跑到了超市前的屋檐下,收了伞。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笑着对我说:“如果你实在不能肯定的话,就用这个来帮你吧!”说完朝空中一抛,很快又用手背接住它,另一只手也随即覆了上去。
“国徽是yes,数字是no。”
他笑得很笃定:“明姬儿,我的感觉告诉我一定是yes!”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要yes!”
我一愣:“我的眼睛哪有告诉你?”
“你刚刚有很焦急地看着我的手对不对?”他挑了挑眉“如果你不想要yes,就根本不会在意了。说明白了,你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说yes的理由!”
我再一愣,马上着急地去反驳他:“你胡说什”
“注意了,我要揭晓答案了!”他坏笑着打断我,手动了动,示意我他真的要揭晓答案了!
我立即噤了声,虽然自己也不想承认自己很在意答案,可是目光却背叛了我,急切地看向他的手——他迟迟没有打开,而且还看着我诡异地笑:“我说的没错吧,姬儿?!”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负气地将脑袋撇开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可是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朝他的手扫过去!
我真像个笨蛋。
耳边传来牧流莲窃笑的声音紧接着,他打开了手,而躺在手背上的硬币,果然是国徽!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姬儿,连老天都替你做了决定,所以你不用再愁眉苦脸犹豫不决了!”牧流莲得意地收起硬币,敲了一记我的脑袋,朝超市里走去。
我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僵了半晌,才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袖:“喂,硬币给我!”
“什么?”
“你刚刚的那枚硬币,给我。”
他的脸马上变得惊愕:“你要它干什么?”
“你不要管,给我就是了。”我伸出手去要,可是他迟迟站着没动,我只好伸手去搜他的口袋。他躲来躲去,最后还是反应比我慢了半拍,被我拉住了裤袋——
由于他躲闪的动作还没做完,身体大力撇向一边。而我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裤子。其后果是——“嘶”的一声,裤袋被我整个儿拉了下来,撕出很大的一道口子,那枚硬币也从里面骨碌碌掉了出来。
牧流莲护住裤子破了的地方,大叫:“喂,我的裤子——!”
我捡起那枚硬币一看,果然是被万能胶紧紧黏在一起的两枚硬币。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都是国徽!
虽然有些小感动,可我还是假装傲慢地捏着“罪证”在牧流莲面前晃了晃:“牧流莲,你干吗故意粘一枚这样的硬币?该不会是,平时拿它哄骗别的小女孩吧?!”
他的表情有点窘,一把从我手里夺过硬币,怒目瞪着我:“胡说什么!该死的,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当然!我可是安姬儿!”
我瞟了他一眼,双手负在背后,经过他朝超市走去。他紧紧跟在后面,忽然小声地说:“以后不会了。”
“什么?”
“不会有别的女孩。”
我假装没有听到。径自往超市走去。
我拿了块蛋糕,一边丢进手推车里一边看他一眼:“牧流莲,其实你不必刻意这样。我们之间不可”
“我的裤子破了!”他忽然截断我的话,扯着裤子大声地嚷嚷“看啊,一个砂锅那么大的洞!”
“是你自己用硬币糊弄我!”
“我那是为了谁?!”
“我可没让你那样做!”
“明姬儿——”
“知道了,我会把破掉的地方缝起来。”
4,把熊当作他
“小姐——请等一下!”
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收银台的服务员急急忙忙叫住我。
我回头看着她,牧流莲咳嗽两声,先我一步走出超市。
“我差点就忘了,您是本店的超级幸运顾客!这是本店送你的哦!”服务员揉着困倦的眼,抱起旁边的大布娃娃朝我走过来。
那娃娃好大,真的好大好大是一只棕色的大熊,身体圆圆胖胖的,大概一米六高,有着超级可爱的憨厚的表情。
夜风夹着雨珠从外面吹进来。
我转头看向牧流莲,他提着食品袋双手抱胸地站在雨帘前。雨珠扑向他,他抖着手脚,忽然探着脖子朝我这边喊:“明姬儿,你能不能快一点?很冷!”
我接过大布娃娃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头发正好被风拂起。由于头发长,他的耳朵一般是被遮住的,这会儿露出漂亮的耳廓,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
“喂,谢谢!”趁他低头打伞的时候,我忽然这么说。
他抬起头惊愕地望着我:“什么?”
“超级幸运顾客啊!”我笑“我是第几个?”
他的表情更为惊愕,雨伞都差点从他的手里滑落下去:“什么第几个?!”
我抱了抱手里的熊,全身都有软绵绵的香味:“需要我说那么清楚吗?牧流莲。不得不说你追女生的方法实在很老套!”
“咳咳!嗯其实”
他整张脸都变得僵硬,连声音都不自然了:“明姬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能不能稍微像一个女生?”
“怎样才是像一个女生?”
“比如说,收到这只熊后会很惊喜地叫!觉得赚到小便宜了,店家居然送你礼物,会很开心!”他皱着眉“而不是像你这样冷静地怀疑熊是不是我买的。”
我也跟着他皱眉:“不是怀疑,是事实啊!”他的眉皱得更厉害了:“喂!明姬儿!”
“好了,我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阴郁的心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很想要恶作剧地逗弄他“牧流莲,你看耶,店家居然送我礼物!好大的一只熊!”
他拍了下我的头:“诶,你的演技真的很糟糕!”
“少啰嗦,我已经配合你了。你不是说很冷吗?快点打伞回去啦。”
他目光慢吞吞地扫过我的脸,这才撑开了伞,朝我递出一只手。
“干吗?”
“手给你牵。”
“我没说要牵!”说完我已经进了雨幕,他很快追上来,将伞撑在我的头顶之上。
雨雾朦胧,所有的景物都模糊在天和地的连接线之间。氤氲着建筑物、树木、远近的灯柱和水泥路。我因为走动不时触碰到他的身体,手里抱着一米六高的大熊,仿佛他的温暖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
我下意识往伞外挪了挪,他也挪了过来。我又往伞外挪了挪,他又挪了过来。
我的面孔忽然变得绯红,朝伞外跨了一大步,他的声音裹着雨珠淡淡响起:“你再乱动,我就要变落汤鸡了!”倾盆大雨中,他撑着伞站在我面前,有些妖冶却灿烂的笑容静静绽放在雨帘之间,绽放在昏黄的路灯之下
他半边的肩膀都湿透了,被淋湿的头发也软软地耷拉下去,滴着水。
我看得有些呆:“牧流莲,你、你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
“嗯。伞很小,可你却拼命地往伞外走。”他委屈地眨了眨眼“不然你牵着我的手,身体靠进来一点。怎样?我又不会吃掉你!”
他再次把手递给我——
我犹豫着抬起一只手,慢慢递给他。就在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指的时候,他反手握住了我,满足地笑了:“如果没有牵到你的手,这场雨就没有意义了。”他的眸子里光芒闪耀,耳根都红了“我们共撑一把伞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喉头哽住。
他的声音轻轻的:“那,姬儿。以后你都抱着这只熊睡觉好吗?”
“为什么?!”
“笨啊!你没听过熊可以辟邪?况且,它这么大,身体又这么软,抱着睡一定舒服又安心。如果有小偷不小心闯进你的房间,黑暗中看见那么大的家伙,一定会吓跑的!再说了”
他顿了顿,我们正好走过一个没有灯的路口,他的脸在反光的雨水映衬下显得有些深沉。
他侧过脸来看我:
“姬儿,你不是别人口中的什么妖精,就算是,也是因为害怕寂寞需要别人保护的善良妖精。如果你以后有不开心的时候,就把这只熊当作我吧。你想啊,对着它发脾气它也不会吼你,有什么委屈和秘密说给它听,它也不会嘲笑你。重点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觉得那么寂寞了吧?”
“牧流莲”我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发哽,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发出温和的笑声:“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你觉得你的委屈和秘密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会很开心的。”
黑暗中,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聚积着一滩深邃的光,轻轻地荡着,荡着。
我这才猛然惊觉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那天我跟管家老伯的那通电话,他果然偷听到了那么牧流莲,你是在同情我吗?我的处境你真的了解?你这么完好的一份爱可以给更好的人。而我,始终是要从你们的世界消失的。
带着沉重的心思,我们回到了病房前。牧流莲微斜着身子插兜站在门口:“我就不进去了,姬儿。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嗯”接过他手里的食品袋,抱着大大的布娃娃,我正要去开病房门,牧流莲的大手忽然覆了上来:“我帮你吧。”
我的手触电般地缩开,他的手却搭在门把上,半天了,都没有动一下。
“喂,牧流莲,你在梦游吗?”我抬起头去看他,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我,我的心不自觉地“咯噔”一跳。
“我打电话问过了医生,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他说“还有你走路的时候膝盖一直在抖。所以我擅作主张,给你买了很多种不同的贴布和膏药放在食品袋里。”
他终于慢慢地很不情愿地拧开了门,看着我进了病房,瞳孔湿漉漉的,视线一直紧紧胶在我的脸上。我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伸了进来,莽撞的做法使他的手指差点被夹到,我及时把门打开——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嗯?”
“破掉的裤子,明天我会让人送过来,你答应过要帮我缝的。”
“好吧,你这家伙。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晚安。”
“晚安。早点睡。”他朝我招了招手,站在门外继续看着我,挪不开的视线渐渐被隔绝在门外。
直到躺在病床上,我的脑海里仍然全是牧流莲紧紧胶在我脸上的目光。
为什么呢
为什么
他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牧流莲吗?自高自大而又目中无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要强吻我,后来的每一天,都变着法子去强迫我做一些我不愿意的“亲密举动”
可是今天
他只是想牵我的手而已并没有一如既往地霸道,反而像个害羞的中学生。
因为我的一句“住手”就站在原地任凭上允瞳拳脚相加明明知道了一切,那么真性情的他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只是用变相的方式来保护我。他果然是要用真心打动我吗?牧流莲,你这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