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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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发展是越来越快了。破烂不堪的低矮小房,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替代;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拓宽成干净漂亮的柏油马路;风沙弥慢灰尘遍地的恶劣环境,因为绿树成荫,小草覆盖而成为过去;各种高档的住宅小区已经从繁华的市中心转移到依山傍水,群山环绕的世外桃源。

    于是乎,那沉睡在深山老林之中,被厚厚的黄土覆盖的幽灵,也被大发展、大开发、大投入和奠基与竣工时那隆隆地鞭炮声震醒。

    在阴间里愉快生活的幽灵们,开始了骚动。他们四处打探,经常聚集在一起,讨论是否还能守住这块净土。但,挖掘机开挖进度在一天天逼近、重型卡车的轰鸣声不停地传入耳畔,于是,他们越来越感觉到形势的不妙。

    这不,今年的清明节马上就要到了。原本在这时都是高高兴兴等着地上的活人前来探望,祭奠他们,而此时他们的心境却很不好。老中青几个幽灵这天又聚到了一起。以前,他们实际见面的时候并不多,都在各自忙各自的。而现在却常见。不是吃完晚饭到坟头说说白天耳闻目睹的事,就是今天到张三、明天去李四家喝点小酒唠唠嗑。

    今天就在李四家。李四已经有120多岁了。40多年前入土的,听说还是什么厂的厂长。可能是在阳间当领导的原因,到了阴间也颇显领导风范,加之资历老,见识多,又有威信,所以,左邻右舍都愿意向他反映情况。而他对问题的看法也颇尖锐。

    酒过三旬,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已经100多岁的王婆以前从不沾酒。不知谁开始就说了句“聚一次少一次”的扫兴话。结果王婆很不高兴,也整了二两“二锅头”酒一下肚心头热,虽然是满是皱纹的老脸,但也泛起了红润。“我跟大伙说啊,要迁坟我可是不走啊!我这身子骨可经不住折腾了,而且入土的时候儿女们给我安排得都挺好的,我的房子不管大小还是装修都不错,家用电器样样齐全,住习惯了,留恋着哪。”王婆一席话说得好多老太太直点头应和。

    这时张三接过话:“王婆啊!你就不会享受了。这地方好什么?要动迁我肯定走。现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咱现在住的就等于是棚户区,谁不想住高楼洋房啊!上一次就是阴历“十月一”儿女们来看我,告诉我他们都住上100多平米的有30层的大楼了,上下都是电梯,楼下就是大超市,可方便了。我听了后就想,什么时候咱也得改善改善居住条件,享受享受新生活了,老四大哥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啊。”张三说完后,脸上依然荡漾着得意的微笑。

    七弟听到此,一拍桌子说:“干。”一仰脖将一杯“二锅头”到入嘴里。“我认为三哥说的有道理。我他妈的最倒霉了,才30多岁就跟你们在阴间做伴了。我那几百万的家产,全留个那个寡妇了,当然,现在肯定是又有主了。我那时还没有公墓,钱再多,也只能到兔子不拉屎的穷山上挖个坑埋了。要迁坟我第一个走,让那寡妇多出些血,到最好的“玉皇顶”公墓买个欧式小楼,全部按现代标准装修。然后,把我在阴间的“二奶”和“况”都接过去,好好享受享受。

    这时八奶干咳了几声说:“听你们一说我还真后点动心了,但现在的动迁费给的太少了,重新再安个家根本就不够啊,我不想让子女操心。你说说,大儿子脑血栓半身不遂常年住院,‘饥荒’一大堆;二女儿才40多岁就下岗了,孩子上高中,马上就考大学,每月那俩个钱不管用啊!再让他们出钱给我买新房还不得交人骂死啊,大不了我露宿荒野,和动物做伴好了。”

    看到两瓶“二锅头”已经见底。大家七最八舌还讲个不停,性趋昂然,李四拍拍那满是老茧粗糙的大手说:“好了好了,各位讲了也不少了,关于迁坟我认为应该辨证地看。现在是21世纪了,我们这个城市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如果真让我出去看看我肯定会不认识的了。现在不是兴作大作强吗?我们市本来就属丘陵地带,空间不大,而我们这些成千上万的幽灵,散落在城市各地,当然,也占了不少好地。再说了,孩子们来看我们也遭罪啊!得翻山跃岭,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想假如要动迁我赞成走,一是给城市发展倒出地方;二是我们换换地方,到有人管理的公墓,那里人多可以认识好多新朋友。另外,主要还是图个方便。至于选什么样的大家应量力而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最后,我再提醒大家,要动迁就早报名,听说提前的有奖励啊!咱可不能当‘钉子’户啊。”

    还别说,真让他们说着了。在“清明节”这天,他们的坟前都收到了一份动迁通知书:

    根据城市发展的整体规划,限你处于某年某月某日前动迁,凡在规定之日前动迁者奖励5000元冥币,到时不走者,将强行拆迁。

    某 某 市 动 迁 办 公 室

    某某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