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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在咫尺(四)
自从那场饭局以后,岑曼就没有再在公司或别的地方见过梁溯,而上次他提到那个让她费解的问题,她没有花心思去回想。既然她那么轻易就把这号人给忘了,那么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交集不深,不过是一个无关要紧的人,她也懒得把他放在心上。
当然,在梁溯面前,岑曼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态度谦卑地向他汇报工作。
梁溯边走边听,看似漫不经心的,好半晌才点头或者给她一声“嗯”。
研发中心里的工作人员大多已经下了班,走在空旷的走廊,说起话来都听得见回音。岑曼跟在他身后,他直接用指模打开实验一室的门,过后欠身让女士先进。
实验室里的设备,比上次岑曼在霜江即将开业那分子料理餐厅的要丰富得多,有很多器材她还是第一次见识<="l">。她好奇地打量,而梁溯就给她递了一双轻薄的手套和一件干净的工衣。
岑曼抬头道谢,这才发现梁溯已经套上了工衣,平日他总是西装革履的,这样的形象倒是让她感到新奇。
像梁溯这样的男人,岑曼觉得他只乐意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敲敲键盘,又或者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不料他也有兴趣跟调剂和试管打交道,那副架势专业得跟余修远无异。
梁溯一边试调一边给她讲解相关的化学属性和原理,她默默记下,忍不住问他:“小梁总,你学什么专业的?”
他头也没抬,直接回答:“生化工程。”
这实在出乎岑曼的意料,她以为梁溯不是学管理,就是学经济的,毕竟他肩负着继承家族企业的使命,选择生化工程似乎不太搭边……惊叹以后,她又忍不住问:“你读那所大学的?”
梁溯说了一所外国高校,他的语气淡淡然的,并没有炫耀的成分。
这次岑曼倒没有像刚才那般惊讶,以梁溯这样的出身,门槛再高的学校于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这所高校也曾是余修远的目标,但后来发生了一点小变故,他终究与它失之交臂。
她隐隐露出一丝惆怅的神情,梁溯便问:“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倏地从回忆抽离,岑曼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恭维的话听得多,但像岑曼说得这样敷衍的,梁溯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没有多作回应,只是继续专注自己手中的动作。
岑曼也专注地看着他研发新品,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就把位置空出,说:“你来。”
作为一个研究者,岑曼需要从各方各面了解和探索分子烹饪技术,她说不定会比真正的料理大厨要在行。梁溯正用液氮做冰盏,看过他示范以后,她便驾轻就熟地操作起来。
这里所谓的冰盏,其实就是液氮做成的装饰器皿。制作冰盏的步骤并不复杂,先将气球充气,再用针筒往气球里面注入少量清水并打结,随后将气球放进液氮中翻滚。由于液氮化的过程会大量吸热,包裹在气球中的清水就会凝结成球状,只需除掉外层的气球皮,就会得到一个半透明的冰球。将食物放在里面,不仅特别,还相当雅致。
岑曼很顺利地将注水的气球打结,正想将液氮倾倒出来时,结果就出事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错,当液氮罐里的液氮大量喷洒出来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懵掉,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左手手背一带已经开始灼痛。
在旁的梁溯也措手不及,发生意外后,他第一时间就把岑曼送到了医院,甚至连司机也没叫。
不巧是下班时分,斐州的交通并不畅顺。车流缓慢地在主干道中行驶,梁溯一边注意路况,一边还跟岑曼说话,企图让她分点心,不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疼痛。
被冻伤的地方已经从苍白转为淡淡的青蓝色,岑曼已经不敢再看自己的手,她咬着唇忍着痛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幸好雅蕾的办公大楼与人民医院不过相隔两条街道,就在岑曼越来越难以忍耐的时候,急诊室的医生终于为她处理病症<="r">。
当医生询问基本情况,岑曼痛得只会摇头,最终还是梁溯替她回答的。不多时,他的助理已经赶来了医院,为岑曼办理入院手续,以及联系她的家人。
就在旁人焦虑不已的同时,岑曼正被一堆医生和护士包围着,涂在她手上的药膏不仅呛鼻,还伴着尖锐的刺痛。她的意识开始游离,除了看见有人影来回走动以外,就只感到未曾歇止的灼痛。
医生将她的情况诊断为二度冻伤,虽然损伤的地方得以治疗,但她的体温还是持续偏低,不得不留院观察。
梁溯为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看着她手间缠绕的层层纱布,他问:“感觉怎样?”
岑曼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她没有出声,只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告诉她:“我已经让助理联系了你的姐姐,她说她会尽快赶过来。”
在入职资料里,岑曼所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岑曦。她没有多想,只说:“谢谢。”
“今晚会有护工陪着你,你需要帮助找她就可以了。”
她还是同样一句话:“谢谢。”
顿了片刻,梁溯说:“刚才我找人查过了,这次的意外是液氮罐的真空排气口损坏而导致罐內气压失常,并不是你的操作失误造成的。公司会对你做出相应的赔偿,这段时间你先休假,手头上的工作暂时转交给倪副总处理。”
听着那样公式化的口吻,岑曼根本打不起精神应付。梁溯离开以后,有个中年护工给她送来晚餐,她没有胃口,没吃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从小到大,岑曼的身体素质都很不错,而住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惟一一次住院,也有母亲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跟现在这番凄清的现况简直大相径庭。
就在她对着剩菜残羹发呆的时候,护士正好进门来查房。当护士问她哪儿不舒服,她便直接告诉护士,她的手还疼得厉害。
闻言,护士便找来值班医生,医生又做了一个检查,说了几句让她宽心的话,而后给她打了一支镇痛针。
这支镇痛针应该有安眠的作用,岑曼本想给岑曦拨一通电话,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结果手机还没摸到,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浓烈的药水味道刺激着鼻端,走廊时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岑曼睡得很不安稳,才刚熟睡时又乱梦不断。
一觉醒来,岑曼却觉得比睡之前更加疲倦。她习惯性地用手揉眼睛,只是,她的手还没举手,肩膀已经被人压住了。
“别乱动。”
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岑曼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奈何肩上的力度太真切,她又觉得自己十分清醒。她缓缓地转头,看见坐在病床床边的男人,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看着自己的手浮肿惨白得像猪蹄一样,岑曼没想过哭泣;遭受冻伤灼痛的折磨,岑曼没想过哭泣;在脆弱的晚上独对空荡荡的病房,岑曼还是没想过哭泣。只是,当这个原本身在千里之外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的眼泪就该死地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