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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丛林中的人都集中到电视机前。
两位双胞胎神坐在前面,他们的奶奶在中间。黑点,他的兄弟姐妹及同级别的人蹲在第二排。妇女和孩子站在后面,缺胳膊断腿的坐在旁边的垫子上。
这几乎就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的再一次表现。我的朋友们在过去几天都没有看电视,疟疾集中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黑点和老奶奶认为尊敬的客人应该和他们在一起。但他们却拒绝了,他们坐在原木和树桩上,这已成为了例行公事。马塞先生坐在本尼的旁边,他们已经和解,他向本尼道了歉,而本尼也承认他没为这次旅行作好准备。
“你是在最后一刻卷进来的。”
马塞先生安慰道。他们意识到需要互相帮助,尤其是在这种艰难时刻。
他们紧张不安的神情,在红色的火焰里表现出来。刚陷入困境的几天里,他们曾急切地想离开“无名之地”当他们逗留越久,便越是痛苦地思索如何才能得救。在疟疾风波里,他们企求上帝和部落的神灵。当所有人都艰难地康复时,他们知道船夫已认为鲁珀特就是神。
他们也会发疯吗?
在美国的家人和朋友会来找他们吗?当然,他们会联系美国驻兰那王国大使馆。一队美国飞机可能正在空中搜寻,或许柏哈利这个电视明星,每天都在更新着他的痛苦经历。
今晚他们的心情比平时更加阴沉。因为早上埃斯米突然爆发了,她哭喊道:“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只有孩子才会说出这种禁忌的问题。朱玛琳安慰她,但谁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静静地坐着,每个人都联想到了他们死亡的新闻。
怀亚特想起他得了乳腺癌的妈妈,她要儿子停止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险:“你不止是拿你自己冒险,还在折磨我的心。如果有什么危险发生,那会比我的癌症还要糟糕一百倍。”
他曾嘲笑妈妈的担忧。现在他后悔了,他仿佛看到妈妈正盯着儿子的照片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莫非想起了他的前妻,大概正为他带着儿子参加危险的探险而暴跳如雷,她相信鲁珀特还活着,同时也祈祷他——这个因迟钝而离婚的丈夫,已经厄运降临一命呜呼了。
薇拉记起一些故事。有些人不愿相信深爱的人已死去,比如飞机失事、沉船或煤矿塌方。他们认为“无一幸免”这个词只是猜测,而且坚信在别人举行葬礼后,他们的亲人就会健康地回到家中,嚷着要吃家里的饭菜。
是爱的力量使奇迹发生吗?她的孩子们有多爱她?如果他们已经为她悲恸不已,是否被发现的机会就会减少?
海蒂正在沉思得救的方法。也许有其他的药,南夷族老奶奶们应该知道。现在他们最好为雨季作准备。她列出了各种需要准备的情形。首先,如果国王的军队到达,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开火,他们只好躲入丛林。然后她有了另一个想法:她和莫非应该再去一次丛林,找一些更隐秘之处。
本尼是唯一的乐观者,他仍然想着回家,并快乐地在家中庆祝平安归来。
旅行前他已和蒂莫西说好,等他回家后再打开圣诞礼物。很可能蒂莫西已经用黄丝带将礼物包好,也许又加了些贵重的礼物,可能是羊绒。商店的标签已经被剪掉,蒂莫西认为爱人一定会回来。他们过的是很普通的生活,这种普通也是很珍贵的,他想要回到这种生活中去。
在一片忧郁中,马塞先生却笑了:“明天我有一个洗牙的预约,我想我得打个电话重新约时间。”
人人都记起了家里有许多讨厌的事等着他们去做:车的挡泥板要弄干净。干洗的衣服需要拿回家。还没洗的工作服被锁在更衣室里,现在可能都发霉了。还有许多让人厌烦的琐事,其他的就不值得考虑了。
远处的丛林乐园中,小孩子们愉快地尖叫着。本尼站起身来,透过烟雾看着这一切。他瞥了一眼电视机,精神食粮总好过绝望的悲痛。
他朝着露营地快乐的人群走去。
漆黑的丛林里,电视屏幕像灯塔般明亮。他看到达尔文适者生存节目的女主持人,戴着两周前一样的探险帽。两组竞争者正在造独木船,他们努力把一棵树砍成木筏。他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而变成透明。
“准备好没有?”戴着探险帽的女主持问遒“今天新的挑战是”
她告诉他们,他们的独木舟可能会穿孔,会被模拟的河马袭击.他们得用东西填住漏水处,然后逆流划行一百米,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未来三天的淡水和食物。
“如果你们做不到,”她警告说“你们就会象征性地沉下水去。”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水中的贪婪生物——肋骨咯咯作响的鳄鱼、食肉鱼、有毒的蛇,最危险的是人们讨厌的河马。有摄像机对准每一位参赛者的脸,捕捉他们害怕的表情、坚定的紧闭的唇和失败者松弛的下巴。
本尼同情他们的害十白和当众的羞辱。他们挠痒时,他也挠痒。他们咽口水时,他也咽口水。他们就像是被锁在一起的囚犯。他想,我应该告诉他们,我们在~条船上,必须同心协力。
他朝电视机走近,但又制止了自己。这是电视,不是真的。他的眼睛转向屏幕,一分钟后,逻辑再次混乱。这是真的,他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里面的人是真的,船是真的,洞也是真的,把这些真实和我们隔开的只是一层玻璃,只要穿过屏幕我就能到他们中间
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这个突然的动作把他从错觉中拉回来。停止疯狂的念头吧,他想要惩罚自己。但是正如无法抵抗睡眠一般,他又回到了半梦半醒之间。
他在脑子里不停地说:请看看我,去他妈的上帝,看看我!我也被困在丛林中了。看看我!
我知道他的感觉,自从我死了以后,我一直又沮丧又绝望。
想象一下:你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与他人隔开时。
在本尼的脑海中,他正在建议那支队伍:把你的衣服撕碎,把它们和泥土混在一起做成球——不,不,不是椰子叶,不要捡茅草,它们是系不紧的。你这个白痴!我是领队!你要听我的他那些不听话的伙伴,正把他们的船推到水里。
这时一条新闻从屏幕下方出线:“特别报道:十一人在兰那王国离奇失踪。”
本尼感到很好奇,还有其他探险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唯一的差别是:是十一人而不是十二人。
等等,我们只有十一人。
他重重地眨眨眼睛让脑袋清醒——幻觉?他跑向电视机,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但滚动新闻已经没了。
“你们看见了吗?”
他焦急地叫道。卢特让本尼走开,部落里没人会读底下的字母,即使黑点也只能费好大劲才认出一个来。这些字母从屏幕穿过的速度,快得就像逃跑的甲虫。
滚动新闻又来了,就像一条蛇在爬行:“特别报道:十一人在兰那王国离奇失踪。”
“嘿,大伙儿们!”本尼喘着气大叫道“到这儿来,快!我们上电视了!”
马塞先生耸耸肩膀:“他又在说胡话了?”
他们被本尼的幻想愚弄过,本尼在说他们在达尔文适者生存节目里?可怜的本尼,自从他癫痫发作以后,他的精神就崩溃了。大家担心其他人也将会精神失常。
“新闻,”本尼再次朝他们大叫“我们上新闻了!”
“轮到你了。”
莫非对马塞夫人说,于是她叹了叹气,朝本尼走去,让他放弃这个错误的希望。但是几秒钟后,她也大叫起来:“到这儿来!快!”
大家跌跌撞撞地跑到电视机跟前。
“看!”本尼手舞足蹈地嚷道“我告诉过你们的。”
电视里澳大利亚主持人说,已收到失踪的十一个人的最新照片。
我的朋友们死死地盯着屏幕,但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失望,画面是埃及或其他地方的旅行片段:一个人影爬到金字塔顶端,他正在扫视金字塔,视线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镜头聚焦到一个黑头发、银色鬓角、穿戴整齐的男人。这个人看起来异常熟悉。
“柏哈利!”朱玛琳尖叫道。
柏哈利对着镜头说:“提醒一下我勇敢的朋友们。他们会被找到的,我知道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我会带他们到这里,一起享受日出和日落。”
海蒂笑了然后又尖叫:“他在说我们!我们就要回去了!”
莫非快乐地拥抱了她。
“我的天哪!”温迪哭着说“我们得救了!我们就要回家了!”
“开响一点。”
莫非平静地说,掩饰他内心紧张的盼望。
马塞先生从卢特手里抢过遥控器。当地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兴奋。只有黑点猜到了。是不是他们冒犯了神灵?为什么要忍受如此多的考验。
“我有一些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十一个失踪者听到柏哈利在电视里说。一阵欢呼响起,本尼已经在想像洗一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扎进他鼓鼓的床。
镜头上柏哈利正在对一个兰那记者说:“我们的搜查队在曼陀罗有了新的进展。一个制作牵线木偶的工匠发现了可疑情况,还有两个和尚也看到了。他们看到身材高大的先生,脑后扎着马尾辫,他穿着卡其布短裤,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工匠说他在曼陀罗山顶上看到过他们,而和尚在同一天在宝塔下看到过他们。”
兰那王国记者插话道:“这个梳马尾辫的男人就是你的朋友,是吗?”
“对的。”柏哈利充满自信地回答道“他们很可能是马克莫非和他的儿子鲁珀特,以及埃斯米,我未婚妻朱玛琳的女儿,她也失踪了。”
四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我!”埃斯米叫道,然后又噘嘴说“我不喜欢这张照片。”
莫非跺了跺自己的脚:“笨蛋!你个白痴,柏哈利!我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不是曼陀罗。”
“未婚妻?”
朱玛琳喃喃自语。
“令人不安的是,”柏哈利继续说道“他们正被两个人挟持着。”
“但是他们不是兰那王国人,”记者插话说“我们先前已经证实了。”
“对的,很正确。目击者说他们像印度人,不管怎么样,总之不是兰那人。
正如你刚才指出的,目击者说他们听不懂罪犯在说什么。但他们注意到,罪犯是以一种粗暴的语调说话的,并且莫非——或者我们认为就是马克莫非——以及两个孩子都很顺从,好像遭到了威胁。工匠与和尚说那是神灵的一种符咒,兰那人认为那些神灵是几百年前惨死的鬼魂。“
记者点头道:“是的,在这里是很平常的。”
“我认为他们可能被下药了,”柏哈利说道“这是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他们看起来像海洛因吸毒者。“
“海洛因在兰那王国是严格禁止的,服用或者贩卖海洛因会被判处死刑。”
“是的。我的朋友中没有瘾君子,绝对没有。可能是那些罪犯向他们下药的。
不管怎样,这给我们带来了巨大转机。接下去的几天里,我们要尽全力调查此事,在曼陀罗以及宝塔附近,我们会根据可靠的信息来源,调查一切应该调查的地方。
兰那王国政府给了我们巨大的帮助,等我们从这个兰那王国最优美古老的建筑下来,我们就离开曼陀罗了。同时,如果任何人发现重要信息,请拨打屏幕上的热线电话。“
柏哈利叫来一个带着两条狗的女人,他抓了抓黑色拉布拉多犬的脖子,直到那只狗的后腿开始颤抖。
“这是我的小甜心。”
然后,他朝搜寻队的另一个成员弯下身,那是一只更加大的牧羊犬。
“汪汪”他嘬着嘴唇好像要亲它。等狗吐出舌头,他又灵巧地缩回舌头。
“这些漂亮的狗比fbi还好。”他满意地说“这些用来搜寻和救援的狗,有着不会失误的嗅觉,只要给它们一些食物作为回报。而这位美丽的女士是它们的教练。”
镜头给了那位女士一个特写,她瘦小的身上穿着件红黄相间的棉外套。
“她叫萨丝佳赫莉。她亲自训练这些狗。她做得太棒了。”
“用了你教给我和其他千万人的技术而已。”
她补充道,很幽默地,眨了眨睫毛。
柏哈利展示了他那害羞而有魅力的笑容,然后又对着镜头说:“全部报告完毕。下一次我们会在曼陀罗和观众见面。鲁西和托珀,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我们出发!”
两只狗往前跃起,尾巴转得就像直升机的转轴。萨丝佳朝柏哈利笑了笑,朱玛琳觉得那种笑容过于爱慕了。萨丝佳一个命令后,两只狗往前奔出,一边领路一边嗅着地面。
我的朋友们看着柏哈利和萨丝佳在日落中并排行走。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镜头也慢慢变成黑色,好像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
主持人声音插入:“对于刚打开电视机的观众,这里有一盘兰那王国国际频道的录音带,由柏哈利”
几秒钟里,在“无名之地”的朋友们都沉默了。
“我无法相信这些。”最后,马塞夫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温迪靠在怀亚特的肩膀上哭泣了。
朱玛琳想知道,与柏哈利这么熟悉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他说她“美丽”?为什么有那么暧昧的眼神?她也是他的未婚妻吗?她忽然意识到,她了解柏哈利太少了。
薇拉坐起身来说:“我们不要这么悲观。这是个好消息。他们认为我们还活着,正在努力地寻找我们。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做吧。”
直到夜里很晚,他们仍在讨论让救援者发现他们的办法,他们也考虑了如何保证部落安全——也许南夷人可以一直躲在雨林里。他们可以告诉救援者,他们发现了这个被遗弃的营地,或者就坚持说南夷人是英雄,应该得到保护和补偿。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计划,”马塞先生站起来说“我要从这里开一条路出去。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别搞笑了。”
他妻子说道,马塞先生没有理她:“如果我能从这片雨林里出去,到达一个开阔的地方,人们就可以看到我们,这样比等着让上帝知道我们在哪里要好得多。”
但其他人都在耸肩,马塞先生便怒气;中冲地离开了。他的妻子在想,为什么他就不会改改臭脾气呢?
我的朋友们变得乐观起来,朱玛琳又一次说到了热水澡。马塞夫人要把皮肤上的沙子全部洗干净。温迪想要按摩、理发、修剪指甲以及买化妆品、内衣和袜子。本尼要买全套新衣服,因为他几乎瘦了二十磅,疟疾仍然一阵阵地发作,他已经不可能吃很多了。
至于海蒂,她想要躺在干净的床上,而莫非想要和她一起躺着。
他们在考虑着未来,希望就在眼前了,每个人都想实现。
在露营地的另一处,谈话要严肃得多。黑点向他的同胞叙述着客人们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柏哈利开始了他的电视秀,这不是达尔文适者生存节目,而是兰那王国的电视节目。柏哈利正在寻找“小白哥”们,并且使他们成了电视明星,黑点确信国王的军队正在帮助他寻找。
一个老奶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