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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忍不住看了玄司北一眼。
这孩子的异样她看在眼里, 一会儿老往她怀里钻,一会儿又直想站起身, 远远躲开她, 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迷糊。
她陷入沉思, 缓缓开口:“那游仙枕……是怀义送给朕的定情信物,朕只想将它珍藏起来。爱妃孤身一人,确实难眠,朕天天去甘泉宫陪你便是。”
她甚至连柳怀义的名义都搬了出来, 就是不想把枕头给他。
玄司北嘴角冷冷一撇, 瞬间清醒了不少。
柳怀义?小皇帝还真会掰。他要是真对柳怀义有情, 又怎会忍心把柳怀义往天牢里送?分明是借口。
想到姬无朝对他虚以委蛇,不是真心待他, 他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在皇上心里, 我的分量,还不足一个逆臣柳怀义?”
宋悦:夭寿了,反臣逆子玄司北居然叫别人逆臣……
她掰过玄司北那张不高兴的脸, 飞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故意笑道:“怎么会……爱妃才是朕的心尖宠,而那柳怀义……朕只是于心不忍,多少有些余情, 以此纪念那些不复的时光。”
玄司北隔着龙袍, 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知道她在说假话, 没有细听, 思绪已经飞了老远。
这副柔软的身躯,究竟蕴藏着多么强韧的力量,才能在柳怀义刺杀的时候立即做出反应?他的腰肢应当十分有力,这样看却看不出半点孔武,甚至摸上去给人一种柔弱而又娇软的感觉。
宋悦察觉到玄司北在摸她的腰肌和腹肌,总觉得儿子的目光让她后脑勺有点发凉:“爱妃,爱妃你在听朕说话么?”
玄司北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她藏在柜子底下的奏折,目光再移到她脸上时,心间突然一阵抽动,眸光一暗。
他似乎看到了小皇帝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偷偷摸摸将需背着他处理的折子藏到书柜底下的场景。姬无朝的藏拙连他也才刚发现,可以说伪装得极其高明,可见他在皇宫中生长,比其他人生活得更艰辛,也更小心翼翼,有时候甘愿示弱,以求取一线生存的空间。
他能理解姬无朝的做法,换了他,面对燕国逐渐的腐朽,多半也是悲哀而无奈的。
如若他乖的话……他或许可以不杀他,对外宣称姬无朝已死,将他软禁起来。姬无朝可以继续过他锦衣玉食的皇帝生活,只是时刻受他监视,没有翻盘的可能罢了。这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生与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至于他为何想保住姬无朝,他当真不知。说恻隐之心,又隐隐不像。
宋悦不知她这一抱,让玄司北升起了不少奇怪的念头,只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见他不问游仙枕,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打算。
玄司北端着托盘,借着重新为皇上准备茶点的工夫,出去透了口气。望着高高的宫墙和枯死半边的参天古树,脸上透出一分思绪。
宋悦是他的底线,决不能让人捷足先登。
帝王游仙枕,既然用软的拿不到手,那就得使些非常手段,利而诱之……
皇上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他是知道的。希望姬无朝知道些厉害,别把他往死路上逼,若是他提前了夺位计划,就不是一只枕头可以结束的。纵然他可以放过姬无朝的性命,但从一国之君变成阶下囚,恐怕不是姬无朝想见到的……
……
宋悦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因为玄司北气跑了莫清秋,她正郁闷着,没心思再看折子,便跑到了朝阳殿,优哉游哉地在长桌前吃着桂花糕,看着舞姬们的表演,准备放松娱乐一下。
毕竟是个做皇帝的人,要学会享受生活。
【宿主,你又胖了。】
宋悦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可能是正处于生长发育阶段吧。
【屁啦!那些脂肪都没长对地方好吗,A杯请不要发言!】
宋悦:……那个养颜丹有没有丰胸的功效?
【噫!还说自己不在意!】
宋悦:我以前可是C,是C!这个身体太小了吧,还没长开怪我吗!
身边没了李德顺,她吃起零嘴儿也就没个度,正嗨,忽然有个小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司空公子求见。”
“不见。”宋悦知道他是奔着什么来的,大手一挥,十分爽快的拒绝了。
她就吃死了他还得来求她。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又来禀报:“皇上,司空公子站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不见。”宋悦依然拒绝得干脆利落,喝了口茶,“他要是喜欢站,那就在太阳底下站着。朕在看歌舞呢,今儿谁都不能打扰朕的雅兴。”
又一会儿,小太监几步跑上阶梯,又附在她耳边:“司空公子带了好几大箱金银做见面礼,想见皇上一面!”
“这……”宋悦原本还想拒绝的,想到金子银子,吞咽了一下。
见面礼,顾名思义,就是只要见了面就会给她的礼物……果然还是司空彦聪明伶俐,知道投其所好!
【宿主,你刚才义正言辞拒绝见面的气势哪儿去了……】
宋悦想到更多的银子,干咳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嗯……不见。朕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你就是。】
小太监又匆匆跑了下去。宋悦心道一声可惜,看样子她那破墙要补起来,还遥遥无期。
舞姬又重新列好了队,甩起了袖袍。最中心那个长相端正的舞娘还频频向她看过来,眸光如水,暗送秋波。宋悦感叹人家纤细的腰肢,不由多看了几眼,那舞娘便一扭身形,踏着舞步来到了她的身边。
宋悦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像个男子,随便倒了杯酒,勾起舞娘的腰,把酒往她嘴里灌:“美人儿……”
【宿主你这是干啥?以前和晴姐待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弯成蚊香……】
宋悦:电视剧里的昏君不都这样演的吗,我要是再对女人没兴趣,整个后宫估计都要流传出我不举的消息了……
舞娘感受到皇上的主动,心下一喜,故意往她身边靠了靠,百依百顺地喝下了烈酒,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就在宋悦勾着她的后腰与她对视时,殿门口又出现两道黑影。
“都说了朕不见……”宋悦还以为是刚才来的小太监,想也没想就闭着眼睛拒绝。
黑影拉近,司空彦缓缓踏上最后一层阶梯,身边跟着陈耿。待她看清时,舞姬们都已经停下了动作,有些怯怯地分开站到了一边,低下头去,就连她身边的那个也吓得不行。空气突然沉寂了下来。
宋悦眸中闪过一分凝重:“司空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她没有准他来见,他却来了,要么就是外面的守卫都被他干掉了,要么就是全被他的人收买或是控制了,无论哪一条,于她而言,都十分不利。
原本她在司空彦面前装装傻,他也不会用如此严厉的手段对付她这种角色,今天是怎么了,为了一只帝王游仙枕,竟然和她较了真,这可是和皇帝叫板!
“自然是走进来的。”
司空彦答非所问,却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来到了大殿中央,一身织金绮衬得整个人华贵非凡,眸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深层含义,定定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一个值得重视的人。
这不是他先前看待姬无朝的眼神。
宋悦敏锐的意识到他目光里的威慑,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轻轻拍了拍舞娘,眼神示意她们退下。
舞娘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她,又着重看了看司空彦,有些不敢。
“有什么事冲着朕来。这些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要是缺了什么,朕可是会心疼的。”她知道司空彦是来找茬,也没客气,淡淡往身后的椅背一靠,上位者气势无声无息地升起,“朕让你们走,听懂没有?”
他能进来,就代表着她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局面,这些舞姬是帮不上忙的。他想要那破枕头的决心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此坦诚的带着陈耿直面她,这样突然的做法,有些不像他的风格。倒像是——发现了她在装傻拖延时间,不肯正面应对他,一怒之下,才与她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
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
舞娘们听到她的话,如获大赦般鱼贯而出,陈耿看了她一眼,对她下意识率先保护那些柔弱舞姬的举动有些意外,见主人似乎想单独与小皇帝谈,便也退了下去,整个偌大的宫殿,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她和司空彦两人。
在空旷的安静中,司空彦缓步向她走来,在她身前摆满珍馐美味的长桌前停下,轻轻俯身,双眸带着一抹探究,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穿透:“我一直以为皇上是个糊涂人,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宋悦仍然将后背贴着椅子,双手搭在扶手上,强装作一副自信坦然的模样,额头却沁出了冷汗:“朕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皇上是聪明人,知道司空家代表什么。”司空彦嘴角扬了一下,笑容却有些轻慢的意味,“盯着燕国的人不少,只要我肯出面,帮助任何一方势力,你的命运,便可想而知。”
分明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吐出的话语却残忍极了。
宋悦有些慌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没了耐性,使出强硬手段:“为何?”
他明明可以用别的条件和她好好谈,她也不是没表现过诚意,刚才不让他进,只是为了在谈判中占到主导地位而已……
“为了……我心爱的女人。”
他的表情极尽温柔,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知道那绝对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人,才能如此调动他的全身情绪。
只或许是因为玄司北最后的话,或许是天牢中见到姬无朝另外一面,也或许是求娶心切,他没有耐心等了。
司空彦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身上,从容不迫地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眼神终于褪去了温柔,带着一丝侵略性:“最好不要与我作对,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