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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先前的那间寺庙相比,现在的这间不论是从规模还是气势上,都逊色了太多。
但即便是这样一座略显寒酸,甚至有些破旧的小寺庙里,却仍旧香火鼎盛。即便寺院的大门早已关闭,但寺院里仍旧还是有不少的善男信女在焚香许愿。
“嗡……”
又是那个熟悉的钟声。
但这一次,钟声带给孙信的感觉却是庄重、神圣、空灵。与先前那种低沉、虚幻、阴暗的感觉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辰龙抬起头来,像是仰望天空,又像是在捕捉那钟声的来源。很快,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跟我来!”
辰龙说完就直奔寺庙后山而去,而还没反应过来的孙信,也只能先紧跟其后到达目的地再说。
两个人从寺院拐角的一个小门里跑出来,沿着紧贴院墙的那条狭窄的小路,一直走到寺庙后面小山丘的顶端。
在那里,长着两棵粗壮的老槐树,像两个老挑夫一样尽职尽责地站在那里,分列左右地抬着中间的那口大钟。
“有朋自远方来……”一个在孙信听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那口大钟后面传出来。随后走出来的老和尚,还是一如既往地披着一袭白色的袈裟。
“比起你的这些待客之道,我还是喜欢干脆直接一点的好。”对于巳蛇的这种待客方式,辰龙显然并没有接受。
此时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全部的心思都被放在了仍处于昏迷中的子怀玉身上。
说话的时候,辰龙和孙信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小山丘的顶端。
这片虽然不大但却足够平坦的地方,除了那两棵老槐树和一口古钟之外,再就是旁边的一个小茶桌。从上面摆放着的茶具和已经烧开了的水来看,巳蛇在这里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直来直去地去解决,那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欺诈和背叛了。”与孙信之前印象中的巳蛇相比,这会儿的巳蛇显得很稳重很安静。在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那种杀戮,更无法将其与先前那个寺庙里的老和尚当成同一个人。
在巳蛇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小茶桌前,各自坐了下来。
“就像这茶,你喜欢普洱,而我更喜欢白茶。”巳蛇一边说,一边提起水壶向茶碗里注入了一些热水。
辰龙端起巳蛇刚刚递过来的茶杯,轻呷一口。随后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在品味这茶在口腔中带给他的味道。
但孙信却根本没有辰龙的这番闲情雅致。虽然现在的这个地方环境确实不错,但心中所怀揣着的那些事,始终无法让自己能够像他们那样,以一个身处世外的心态坐在这里。
巳蛇的茶,孙信并没有喝。
如果什么时候能够把心里的那些事情处理妥当了,也许自己会有心情去喝吧,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对于孙信面前的这杯茶迟迟没有端起来,巳蛇似乎也并不以为然。而是将自己和辰龙身前的杯子里再次续上茶水之后,开始将话题带入了正轨。
“想要拿回那孩子的灵魂,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的,我这里从来没有直接送还的先例。”巳蛇品了一口茶,白毫银针的口感,足以将他因为孙信的冒失而激起来的怒火收敛下去。
孙信刚想要说话,但开口之前还是先看了一眼辰龙的表情。但后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旧给人一种醉心于杯中茶的样子。
恰恰是这种看似无所谓的样子,让孙信刚刚还在焦虑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
孙信注视着着辰龙,心里却在不断地叮嘱着自己。对于不擅长,或者说没有深入了解的事情,自己最好还是以一个协助者的身份参与更好。毕竟在巳蛇的地盘上,辰龙肯定比自己更熟悉这里的一切。
但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说话,根本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般直来直去,反倒像是在打太极一样地彼此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我带来了你想要的。”辰龙品了一口茶,用眼神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孙信。
坐在对面的巳蛇很快就明白了辰龙的意思,笑了笑说:“带是带来了,但你真就这么自信地认为他能踏踏实实地听你的安排?”
辰龙放下茶杯干脆将脸转向孙信,“我说什么,你都能照做吗?”辰龙的这句话像是在对孙信说,但又像是在对旁的巳蛇说。
孙信刚要开口质疑,但看到辰龙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脑子里快速闪过另一个念头。随后,他停顿了一下说:“只要能把怀玉妹妹的灵魂换回来,其他都好说。”
听到孙信的这个回答,辰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脸来再次看向对面的巳蛇,以一种自信的表情等待着对面这个‘老友’的答复。
巳蛇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空档,眼神在辰龙和孙信之间快速搜索着任何可能被他们隐藏起来的线索。
在他看来,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事情的发展真是他现在看到的这般顺利,但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巳蛇的心头萦绕着。而这种感觉是他多年以来,摸爬滚打提炼出来的第六感,这种感觉从来不会骗他。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巳蛇举着茶杯,但视线已经从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游走了好几个来回,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怎么?这茶杯里的水真有这么烫吗?”辰龙敏锐地感觉到巳蛇在探查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伪装。自己倒不怕什么,只是担心一旁的孙信。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话,就算他们的伪装再好,也会露出马脚。
见自己不便再用这种伪装一直持续下去时,巳蛇慢慢将茶杯放回到了桌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再问问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完,没等辰龙回话,巳蛇就直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孙信的一条胳膊,探出两根手指直接搭在他的腕脉上。
孙信一惊,本能地想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一条强劲的纽带牢牢地缠在原地。
当他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巳蛇时,却感觉到这个坐在自己身前,一脸和善的和尚背后有一股常人无法看到的黑雾,正在半空中凝聚幻化成一条蟒蛇的样子。
“如果你小子敢有什么隐瞒我的,我发誓让你最后连渣都不会剩下。”他感觉到那个和尚身后的巨蟒在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威胁和恐吓。
“什么时候,你连一个年轻人都开始害怕了?”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孙信循声望去,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辰龙,他的身后也腾起一团白色的烟雾,凝聚幻化成一条身形矫健的五爪飞龙。
“我说两位,咱们没有必要动不动就现原形吧。”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两位,似乎又要打算掀桌子了,孙信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劝说道。
“我知道你们各自的打算。我也说了,我愿意拿自己去换怀玉妹妹的灵魂。”说话的时候,孙信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巳蛇。
“怎么说也是好几百岁的蛇了,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说到这里,孙信干脆地白了巳蛇一眼。
巳蛇眯起眼睛,还打算再试探试探孙信眼下的这句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却被这小子接下来的举动给惊着了。
孙信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巳蛇身后的那条幻化成形的巨蟒大骂道:“先不管你用意如何!老子今儿说愿意就是愿意,谁来了也改变不了!你好歹也是修炼得道的一方仙家,怎么心里这么狭隘?我能把你怎么着?是点了你的窝?还是能偷了你的蛋?早点儿利利索索把事儿解决了,大家各干各的事儿多好!你是一天真没别的事儿可干,就剩下胡乱猜忌和撞那个破钟了吗?”
孙信的一席话给巳蛇骂懵了,他自打成仙以后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了当,劈头盖脸地去给自己骂成这个样子。不过说来也奇怪,孙信的这一骂倒是把他心里的那份疑虑给骂没了。
原本还担心巳蛇急火上头又跟孙信打起来的辰龙,这会儿看到巳蛇的表情倒是放下心来。打是打不起来了,懵是肯定懵了。
想不到自己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他是一个顺毛摸的。却没想到几百年后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生生给骂得没有脾气了。想到这里,辰龙内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行!既然你这么干脆,我再推三阻四就不够爷们儿了。”巳蛇说完站起身来,而原本聚集在他身后的那些黑色烟雾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跟我来!”说完,巳蛇转身就朝着身后的一处悬崖走去。
孙信一看,这情况不对啊,难不成自己刚才骂得太难听,把这家伙骂得心智迷失,分不清方向或者干脆要自寻死路了?
但当他刚要打算伸手去拦的时候,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巳蛇脚边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下发散出来,一直从悬崖上临空延伸出去,跨过下方的杂草和密林,水潭和深渊,直至穿过瀑布,消失在瀑布后面。
先一步跨上桥的巳蛇回头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孙信,用一种挑衅加嘲讽的语气笑道:“怎么?不敢上来了?”
“切!我是看你这桥装修得太简单!挑些日子我可以找些泥瓦匠,再给你按两扶手装个灯笼什么的!”说完,孙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辰龙。虽然有些纳闷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一个随行者变成主导者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辰龙只是报以一个认可的微笑,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原本是辰龙带头,自己随行。现在是自己带头,辰龙随行。主导的换了人,风格也明显换了一种画风。
如果说辰龙的那种画风是循序渐进,步步为营。那孙信的就是大开大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过了这浮空桥,一行人进入到瀑布后面。
原以为这瀑布后面会有一幅福地洞天的美景,却没想到只是一块稍微凸出于山体的石质平台,还有一扇看上去更像是哪家的孩子信手涂鸦画出来的所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