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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墙往回走的途中,我心里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石屋内即将发生一些事情似的,于是我咬牙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快要到石屋时,我开始发现,周围绿光的亮度在慢慢变暗,而能够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小宝儿正用盖子盖住石盒;二是他正在往窟窿里填字!
我跳着跑进石屋大门,这时绿光的亮度,已经减少到与没打开盒子之前差不多,小宝儿应该拼到了第三块儿或第四块儿,我大叫:“宝儿,停手”可惜已经晚了,在我刚跳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从石盒子里呲出一股暗红的雾气,正喷在小宝儿脸上。小宝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棒槌?小宝儿的身上怎么会有棒槌?我清楚的记得,抬上来的灯台子小棒槌是放在四爷那儿保管的,直到遇袭之前棒槌都没有易手,怎么会跑到小宝儿的背囊里?而且压山有压山的规矩,绝不允许自己从家里带人参,小宝儿身上的棒槌一定有蹊跷。
虽然我疑虑重重,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救人第一。我用一只胳膊夹住小宝儿,另一只胳膊伸进他的大布囊里。端锅的负责所有人的起居和日常生活,所以身后的背囊里装了不少必备的应用品。为了让我第一次放山的生活过的太苦,四爷这次在放山之前特地多带了两个端锅的伙计以四爷和洪屠户这样的老手,其实带不带伙计都不会耽误到抬参的进程。
摸了几下,我手指果然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没错,摸到的一定是苔藓,也就是棒槌的参包子,我手上稍微一使劲,把整个苔藓包袱都取了出来。
屋里的光显得很暗,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把小宝儿连拖带抬,搬到向光的一侧。借着微弱的绿光,我打开参包子,一棵四品叶紧皮儿小参展现在我面前。这肯定是一棵年代悠久的老参。虽然只有四品叶,但从芦头和根须来看,参龄至少得有一百二三十岁:棒槌本来是由小变大逐渐膨胀的,而眼前的这棵棒槌却因为参龄太老而越长越小,把精华都浓缩在小小的身体里,真是堪称极品!
摩娑着极品的小棒槌,我邪心一动:“如果带着这棵小棒槌出洞,不说飞黄腾达,起码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整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足够享受个十年八载的”想着容易,但放着将死的人不管,巧取豪夺别人的棒槌,又有辱我世代书香门第的门风。我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一时戳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小宝儿的印堂和眼圈儿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弱,我猛然想起,这是尸变的前兆啊。任其发展下去,小宝儿就要变成一具僵尸了。有银子固然不错,但我也得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啊。打定主意,我双手捧着小棒槌,把棒槌头放进嘴里,上牙膛一使劲“吭”的一声把棒槌咬下一半儿来小宝儿此时已经神志不清,我必须把棒槌嚼碎,然后再吐出来喂给他。
人常说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能让人起死回生。今天我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威力,小宝儿服下半棵人参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青绿的肤色就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体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嫩红润的皮肤。我在心中大赞棒槌的威力,顺便把剩下的半棵藏在短衫的衣袋中。过了半个时辰,小宝儿已完全恢复正常,只是经过前前后后的折腾,他身子还有点虚,我就把外衣脱下,垫在他身子底下,安顿他躺下歇着。
安顿完小宝儿,我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石桌的盒子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宝儿取了每句古诗的第一个字,把“清主安康”这四个字镶到了窟窿里。我之前也曾这样想过,只不过这个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我没法相信它是真的。
以前我曾说过,我对正统的仕途经文很是厌烦,但对一些稀奇古怪的题材却异常感兴趣。拿藏头诗来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在学堂里和小玩伴们当游戏来作,输了便要请对方喝豆汁儿。其实大多数的人,对于藏头诗有一个很大的误解,以为顺次把每句的第一个摘下,然后重组一个句子,便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其实真正的藏头诗比这要深奥的多。采摘文章首字的“藏头诗”应该叫做“嵌字诗”才对。真正的藏头诗要把每句的头字,藏于下句的尾字之中。特殊地,第一句的首字,要藏在最后一句的末字里。
历史上最早的藏头诗应数白居易的游紫霄宫,其原诗如下:
水洗尘埃道未甞,甘于名利两相忘。
心怀六洞丹霞客,口诵三清紫府章。
十里采莲歌达旦,一轮明月桂飘香。
日高公子还相觅,见得山中好酒浆。
粗略读来,这只是一首普通的押韵古诗,但你若仔细观查就会发现:原来每一句的首字,都是前一句末字的偏旁部首。难怪后人尊白文公为一代诗圣,他对文字信手拈来的功底儿果然不是凡人能比的。
这藏头的古诗也只是诸多变体诗歌的一种,石盒中的古诗只是糊弄新手的“嵌字诗”而已,但这是一首“竖斜嵌字诗”即竖着读和斜着读都能成句的特殊诗体。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竖着读是“清王安康”而斜着读却是“清灭明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石盒,乃至这个石洞,应该是清朝尚未入关之前所建,属于只有朝廷内部才知道的秘密建筑。我围着石盒又转了几圈儿,觉得自己的估计没有错误,就伸手把“灭”、“明”、“王”三个字,替换了之前的“主”、“安”、“康”当最后一个字模嵌到窟窿里时,靠里面的石墙开始旋转,一道暗门闪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