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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似乎在历史中是屡见不鲜的。想盛唐前,太宗李世民于玄武门前弑杀建成、元吉两兄弟,自此之后,二人便常以凶恶面目现于人前,且被渐渐淡忘,竟落得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然而历史就是如此:不吝用最华丽的辞藻赞美胜者,对败者却只字不提。
在努尔哈赤的王位继承问题上同样存在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这场斗争的直接结果就是大皇子爱新觉罗-诸英出局并且丧命,而四贝勒皇太极最终荣登皇帝宝座,成了闻名天下的清太宗。结合通辽的地势与法阵在图志中的解释,我断定这尊‘双龙泽水阵’就是努尔哈赤为诸英所建的,而这个法阵的存在也再次验证了吴三桂密室中那句“大清龙脉在关东”的真实性。
依照图志中的描述,这诸英究竟犯了何等的大罪,竟使得努尔哈赤做出虎毒食子决意呢?这其中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隐情。翻开满文老档的后半卷,在达因哈依晚年所记录的一整卷里又对诸英由生到死、由盛到衰的全部介绍。
诸英为第一位大福金1佟佳氏所生,是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中的最长者。努尔哈赤起兵时,诸英只有四岁,由于自幼就生活在父亲勇武的光芒中,他自然也习得一副能征善战的好本事。达因哈依在满文老档中对他的评价很短但很精辟,全文只有十五个字:“性直率,自幼随征,骁勇惯战,军功累累”可见他确实是一位能够继承衣钵合格皇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努尔哈赤早早便确立了他的嗣子地位。
翻开满文老档-卷一,几乎随处可见诸英在历次军事行动中充当的重要地位:万历二十六年,褚英与巴雅喇、噶盖、费英东统兵一千征讨东海女真安楚拉库路,他不畏艰险,星夜行军,火速将二十余个屯寨收复,率兵大获全胜,在军中树立极大威信,更被父王赐以‘洪巴图鲁’(意为‘足智多谋的勇士’)的美号,时年诸英十七岁。此次大捷之后,诸英又参与了无数个大战小仗,均是做到了身先士卒的表率,在关外逐渐闯出了相当了得的名号。
时间转眼到了万历三十五年的正月,诸英与三叔舒尔哈齐、二弟代善两人护送新归顺的部众返回建州。在归途中,乌拉部贝勒布占泰派大将博克多率领一万兵马横行拦截。双方在图们江畔的乌碣岩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在大战中,舒尔哈齐为了保存实力,率本部将领畏葸不前,观战不动,将士气丢得十足。新归顺的部众眼见如此均透露出十分丧气的表情。正在此时,左右两边各有一队军士拍马而出,众人观瞧,领头的二人正是大皇子诸英与二皇子代善。
一千人对一万人,这本是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但诸英竟凭着一股舍身的意志做到了。此战过后,努尔哈赤极度赞赏诸英,更是委以他更多的兵权。而悲剧也由此开始了:由于诸英平时性格孤僻耿直,对工于心计之举嗤之以鼻,使得其他四名兄弟与五位大臣均站出来与他作对。俗语云:‘三人成虎’,固若金汤的镔铁黄铜都能够被众人的口舌所融化,就更别提难于猜测的人心了。在众人多次的诋毁之下,努尔哈赤开始对长子生疑起来。
但诸英的脾气实在太过倔强,按照达因哈依的描述,他身处矮檐时不仅不懂得低头认错,反而与父王斗起气来,甚至解释都不解释,放言杀剐存留任凭摆布,摆出一副誓不低头的姿态来。
努尔哈赤此时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依然没能狠心对诸英做出什么惩治来。在此期间,努尔哈赤定然参照了风水图志之中的解释,把‘嗣子不肖’归结到‘王气不畅’的原因,而眼前这座‘双龙泽水阵’的作用,不出所料就是为了‘捋顺王气’而建立的。
说到这儿,洪屠户与户老三均频频点头,对我的意见表示赞同。胡老三在感叹之余不禁对这两本奇书的存在大感兴趣,接连不断地提出一连串的疑问,而我只有将诸事都推脱到已故的燕叔身上才从中解脱出来。
“那诸英的命运究竟如何了?”洪屠户向来不喜欢听戛然而止的故事,便继续向我追问。
“谣言虽多,但太祖苦于没有证据便将他释放了。但自此之后,许多重大的军事行动太祖已刻意不再让诸英参加。随着年更日累,诸英愈加感到自己的形势危急,愤恨之下便在自己的行宫之内扎稻草人诅咒父亲兄弟,久而久之,这事情竟然败露了。在朝臣的强烈抗议之下,努尔哈赤最终终于决意将诸英处死”
“唉!都说虎毒不食子,敢情这也是句假话”洪屠户听后仰天长叹一声。
权力,无所不能的权力满足的是无穷无尽的**。在**的枷锁之上,哪怕是骨肉亲情这些常人看得最重的东西也会变得分文不值,这便是**的罪孽啊!无边的欲孽!我不禁感叹道。
“好了,他们爷们儿的恩怨咱管也管不着。现在歇也歇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抚松救四哥出来”胡老三说完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就要下山。我二人也跟在他身后,不出一个半时辰三人便从这大顶山上下来。
行至山脚,我恋恋不舍地朝后又望了一眼,只见远处山峦起伏,显得异常巍峨壮阔。而山两旁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木在云雾的缭绕之中若静若动,仿佛是得了道的生灵一般。回过头来,我继续打起精神随着洪胡二人向前赶路。行至傍晚,三人终于彻底跨过辽宁边界到达了让我魂牵梦萦的吉林。
天已些许擦黑,好在山下正有一座贩马的集市。十多名尚未开张的山民见天色已晚,便要牵着各自的马驹往家里返。好容易看见些人我哪能轻易放过,便与邻近的一位老者搭话:“大伯,请留步”
“哦?小哥要相相俺的马么?”老者一开腔,一股久违的山东口音冒了出来,敢情他也是个闯关东的。
“不,不是”我连忙摆手道“我们是打远处来的,想去往抚松镇办事,天色晚了,我们想借问您一声,这附近是否有客栈可以入住”
“哦”老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客栈没有,驿站倒有一间,不过那都是官老爷们住的地方,但不知你们可否有过往的凭文?”
“老乡,俺们就是倒腾山货的,哪有什么凭文哪”胡老三也接道。
“诶呦,听口音你也是山东来的?”
“正是,俺这次就是从胶澳赶回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老者紧握胡老三的手“你们倘若不嫌弃,倒可以随俺一同回家,在小老儿的蜗居对付一宿”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胡老三应道。
老者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牵着小马在前面引路,我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前。看得出来,老者的院落虽然围得不小,但土坯房着实太过陈旧,微风吹过,自土墙上拂起阵阵的黄烟,邻近房前,我赶紧将眼睛闭上,以免土面迷了眼睛。微风吹完,我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又将眼睛缓缓睁开,待我抬头将视线重新聚在土房时,面前一名老太正冲着我邪笑。
闻见此景,我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招呼洪胡二人观瞧,待三人再次顺着我的手指观看时,那老太已然踪迹不见了。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老太所在的位置除了一把秃毛的笤帚之外再无他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闹得摸不清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