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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
“东家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总镖头!”
郭解这么说是对的,镖局里除了赵万才这个东家,就是总镖头。
赵万才转向金总镖头:“总镖头”
金总镖头面有愧色:“我惭愧,诚如东家所说,今天要不是郭镖头,东家这个家跟这家镖局就完了,我枉为总镖头,所以实在不敢拿主意。”
只听中年女子叫道:“你们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把我们摆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不把我们毁在这儿,就把我们送官,拿个主意这么难么?”
瘦削老者道:“女儿,咱们技不如人,还说什么!”
中年女子道:“咱们虽然技不如人,却可杀不可辱。”
赵万才忙道:“郭老弟”
郭解道:“东家真要我替东家拿主意?”
赵万才忙道:“当然,当然!”
郭解道:“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弟好说,老弟好说!”
郭解向金总镖头一抱拳:“总镖头,僭越了!”
金总镖头忙答礼:“不敢,郭镖头好说!”
郭解又问赵万才:“东家家眷安好,钱财也没有损失,是么?”
赵万才点头:“是的!”
“那么我替东家做主,让他们走!”
不只赵万才、金总镖头等一怔,瘦削老者跟中年女子等也一怔。
只听赵万才道:“放他们走?”
郭解道:“咱们虽然两边都不沾,但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何况他们已经牺牲了一条人命!”
赵万才点了头:“说得是,我听老弟的,让他们走!”
郭解转望瘦削老者、中年女子:“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你姓郭?”
郭解道:“不错!”
金总镖头道:“郭解,听说过么?”
中年女子跟瘦削老者一怔,只听中年女子叫:“郭解,你就是郭解?”
郭解道:“不错!”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神情震动:“原来你是郭解?”
瘦削老者道:“看来时运不济,那就难怪了!”
中年女子还待再说,瘦削老者道:“走吧!女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年女子没再说话,跟瘦削老者带着一众中年汉子腾身而起,穿房越脊而去。
赵万才连走带跑奔向上房屋,丁总管忙跟了去。
金总镖头道:“到底老弟好修为,他们从屋上来,我竟然没听见。”
郭解道:“我也是碰巧了。”
“郭镖头就别再客气,别再顾我这张老脸了,修为是一点也无法勉强的。”
郭解没说话。
“虽然他们不是为自己,今天要不是郭镖头,东家的家眷跟这家镖局,恐怕还真保不住。”
郭解仍没说话。
“只是,天还没黑,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
还真是!郭解微点头:“的确!”
“他们是欺镖局没人,没想到郭镖头你在这儿。”
郭解又没说话。
楚副总镖头、齐副总镖头双双从上房屋出来了,一到近前就谢郭解。
郭解客气了两句,道:“我擅做主张放他们走了,两位不要见怪!”
楚副总镖头道:“好说,我们俩凭什么见怪。”
齐副总镖头道:“郭镖头做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吃咱们这碗饭的,最好是朋友多过仇敌。”
赵万才带着丁总管也出来了,当然也是没口的直谢,郭解当然也还是连连客气。之后,赵万才又往待客厅让客!这一顿,耽误到这时候才吃,当然,吃的晚,吃完的也晚,这一顿直吃到二更天才散去。
都喝多了,赵万才跟三位正副总镖头是因为心里高兴,郭解则是因为大伙儿轮流殷勤劝酒。
郭解从来没有喝过酒,这是头一回领悟喝多的滋味,他回屋就睡了,衣裳都没脱。
第二天醒来,日头已经老高了,下床看,桌上有饭菜,一定是丁总管送来的,见他还睡着,没敢惊动他。
漱洗过后,随便吃了些,刚吃好,丁总管带着个人来了,那人收走了碗盘,丁总管则道:“您睡好了么?”
郭解赧然而笑:“怎么不好,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东家让来看看您醒了没有,要是醒了,请您过去一趟。”
“怎么,有事儿?”
“大半是!”“东家在哪儿?”
“前厅!”
丁总管陪着去了前厅,厅里不只赵万才在,正副三位总镖头都在,一见郭解进来,都起身相迎。
赵万才抬手让座,落了座,丁总管给倒了杯茶走了。
郭解道:“几位久等,我耽误事了!”
赵万才道:“没有,大家伙都喝多了,只不过我们是老手,老弟你是新手。”
几个人都笑了,丁郭解道:“东家找我有事?”
赵万才笑容微敛:“是有事,非老弟你不可的事。”
“非我不可?”
“一趟重镖,从咱们这儿到内地。”
金总镖头道:“咱们镖局从没保过这么重的镖,今天一大早找上门来的,因为有郭镖头你,东家才敢接下来。”
“其实这是官里交下来的,不接也不行。”赵万才道。
郭解道:“我刚来,什么都不懂”
“金总镖头道:“不要紧,我派个经验老到的当你的副手。”
“应该我当副手!”
“郭镖头,东家刚说了,非你不可。”
赵万才道:“这趟重镖是件稀世珍宝,是官里给上司祝嘏的寿礼,非同小可。老弟,真的非你不可。”
郭解道:“既是这么贵重的寿礼,官里为什么不自己送,官里有的是兵”
赵万才道:“老弟,要是他们自己有这个把握,能送,还会交给咱们么?”
金总镖头道:“还有,自己送,万一有什么闪失,丢了,谁赔呀!”
原来还有这个原因,这种用心。
郭解道:“难道非接不可么?”
赵万才苦笑道:“老弟,官里交下来的,不接行么?”
金总镖头道:“真说起来,沾上官字的生意,没什么钱挣,官里肯赏一点,就算不错,可是办好了当然会有看不见的好处,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赌一赌了!”
百姓是既怕官,又怕管,在人家的管辖下,那能不贪图这种看不见的好处?金总镖头的话,说得很实在。
郭解道:“什么时候上路?”
他已经不再推辞了,本来嘛!既然当了和尚,还能不撞钟?赵万才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已经看好时辰了,什么时候上路,到哪儿,东西交给谁,都写在这张纸条上,老弟看过以后,就把它撕毁。”
郭解接过纸条,道:“这是”
“只要消息走漏,一定会有人劫镖,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忠义汉人。凭老弟,固然不怕,可是还是一路无事好,纸条上写的,只有我、总镖头,还有老弟你知道,总镖头派给你的副手,都不让他知道。”
郭解道:“总镖头打算派那一位”
金总镖头道:“还没有选定,等选定了我会让他去见老弟。”
郭解打开那张纸条看,看过之后两手一搓,纸条粉碎,落在地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赵万才道:“这就好了,东西已经在咱们这儿了,老弟等临出门的时候再验镖吧!”
“验镖?”
郭解自是不知道什么叫验镖!金总镖头道:“保镖的镖师一定得验镖,不然不知道东西装车了没有,数量对不对,验过镖无误之后,还得亲手贴封。”
郭解明白了,道:“原来如此!”
赵万才道:“马匹跟老弟随身以及应用的东西,我会交待打点好,老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没有了!”郭解道。
金总镖头道:“郭镖头何等样人,一说也就明白了,就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路上可以随时问副手。”
赵万才站了起来:“那老弟就请回屋歇息吧!”
郭解跟金总镖头也站了起来。
郭解离了待客厅往住处走,一路不免想,他即将保的这趟重镖,到底是样什么稀世珍宝,不过也只是想一下而已,随后就没再想了。
赵万才跟金总镖头这么小心、这么谨慎,他可不怕,他只是觉得新奇。
离家到如今,他终于真正有了事做,也终于开始挣钱养活自己了。
回了屋,在桌旁坐下,他还在想这碗保镖饭,他没想到会吃上这碗饭。
其实,离家的时候自己想过,只要是干净饭碗,正当的饭,都挣、都吃。
好在他并不企求这碗饭多丰盛、多好吃,他的目的只在找人,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多个人。
尽管他知道天下辽阔,人海茫茫,不容易,可是他相·;信找得到,只要别事隔多年,人已经死了。
正想着,他听见了步履声,向他的屋走过来,他定了神。
步履声到了门外,门外出现一个人,四十多岁中年汉子,看穿着是个镖师。
郭解站了起来,只听那汉子道:“郭镖师!”
郭解道:“请进!”
那汉子进了屋,含笑道:“我叫刘威!”
“刘大奇!”
“不敢,总镖头让我来见你。”
“噢!是”
“总镖头派我当你的副手。”
“不敢!”
“能跟郭镖头走一趟,是我的造化。”
“刘大哥好说,我是个生手,什么都不懂,还要刘大哥多指教。”
“我更不敢当,这种事没什么,你有一趟也就都熟了。”
“刘大哥抬举,真要是这么容易,保镖这碗饭那就太好吃了,请坐!”
刘威坐下了,郭解给倒了杯茶,也坐下了。
刘威道:“咱们这趟保的,恐怕是趟不轻的镖。”
郭解道:“怎么?”
“今天一大早,官里来了人,捧着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前后护卫,跟保什么似的。你想,还不是一趟重镖么!”
显然刘威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郭解道:“我也只知道那是件稀世珍宝。”
“还不知道是什么?”
“还不知道。”
“还没验镖?”
“还没有。”
“不要紧,验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是一定。”
“其他的都打点好了么?我是说趟子手、车、马什么的?”
“东家说他自会交待打点。”
“什么时候上路?”
“东家还在看时辰。”郭解没说实话,他不得已。
“这趟镖到哪儿?”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跟总镖头交待,不能说!”
这是实话,他不愿意再说假话。
刘威“噢!”了一声,脸上倒没有什么在意神色;许是这在保镖这一行里,是常事。他转了话锋:“这种镖最扎手,可又不能不接”
郭解道:“我听东家跟总镖头说了!”
“挣不到什么钱。”
“我知道。”
“可是只要给办成了,当然也有好处。”
“我知道。”
“不过为这种镖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
“倾家荡产?”
“这种镖,江湖道十九都会伸手。”
“为什么?”
“不是民脂民膏,就是不义之财。”
郭解微点头:“不错!”
“而且,这种镖,江湖道是拚了命也非要劫到手不可。”
“镖局丢不起镖,恐怕也会尽心尽力护镖。”
“那是当然,只是,别看江湖道平日你是你,我是我,一旦碰上这种镖,他们可是绝对一条心,双拳难做四手,好汉不敌人多,镖局十九都会失镖。”
“失镖得赔?”
“当然,管着你呢!不怕你不赔,谁敢不赔,扣你个串通匪类的罪名,命都保不住。”
“难怪倾家荡产。”
“可是偏偏又不能不接!”
“看来保镖这碗饭不好吃。”
“本来就不好吃,咱们过的是刀口舐血生涯,东家一样是朝不保夕。”
“怎么还有这么多镖局?”
“郭镖头,这年头干什么都一样呀!”
“是么?”
“外头走久了,你就知道了,别人当家主事,根本没把咱们当人!”
“是么?”
“我刚说过,外头走久了,你就知道了。”
“那刘大哥怎么还在这两边都不沾的地方”
“自己人不争气,不然何至于有今天,我是两边都不满哪!”
原来如此!又坐了一会儿,刘威起身告辞走了,郭解知道了,他的副手是这位刘威刘镖头。
至于趟子手都是那些,带多少镖车、多少马匹,这还不知道。
赵万才、金总镖头小心谨慎,郭解并不认为有错,但是这一趟到那儿,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人知道,经验老道的却反而不知道,这就不对了,因为到时候出了门,该往哪儿走,他都不知道。
再说,这也是不相信自己人。
今天这一天没事,很快的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解让敲门声吵醒了,是刘威,披衣下床开了门,刘威穿得整整齐齐,一身俐落打扮,道:“郭镖头,要上路了,东家跟总镖头都在上房屋等你!”
要走了!郭解道:“这时候?”
刘威道:“东家让我来叫你。”
郭解没再说什么,匆匆的穿了衣裳,擦了把脸,就跟刘威走了。
他可没什么打扮,还是平常的穿着。
上房屋灯火通明,但却没什么人声,许是怕吵人。
郭解道:“刘大哥,如今什么时候?”
刘威道:“四更刚过。”
可真够早的!进了房屋,屋里只有赵万才、金总镖头、丁总管三个人在,桌上摆的是早饭。
赵万才道:“老弟,要上路了!”
郭解道:“我听刘大哥说了!”
“太早了,不习惯吧!”
“对我来说,起早睡晚是常事,我只是没想到!”
真说起来,凡是练家子,谁不起早?“先吃饭吧!”
赵万才让了座,除了丁总管,都坐下了。
睁开眼就吃,郭解还真不习惯,吃不多,不过总算吃了。
吃完了饭,丁总管把碗盘挪到一边,赵万才进去捧出个用蓝布包着的匣子,道:“老弟验验镖吧!”
打开蓝布包,是个木头匣子,紫檀木的,未免太不相衬。
只听赵万才道:“原来是块红绫,我怕太显眼,换了这块蓝布。”
原来如此!抽开了匣子盖,稀世珍宝呈现眼前。
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是颗玉桃、寿桃,祝嘏贺寿这主意不错。
碗口那么大,红、白、绿三色,红、白是桃,绿是两片叶子,处处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确称得上稀世珍宝。
刘威道:“好东西!”
丁总管道:“那当然,普通的东西拿不出手,人家也瞧不上眼!”
赵万才道:“老弟验好了么?”
郭解道:“验好了!”
赵万才合上盖子:“老弟亲手贴封吧!”
丁总管捧过来文房四宝,郭解明白,当即贴了封,并亲笔画了押。
赵万才包上蓝布,还绑好,双手捧起来递给郭解:“老弟,交给你了,也仰仗了!”
可不,要是照刘威的说法,赵万才是把镖局跟自家性命,交到郭解手上了。
郭解双手接过,道:“东家请放心!”
赵万才道:“我绝对放心。”
郭解道:“这个是装进镖车,还是”
金总镖头道:“郭镖头,你保的这趟镖是暗镖。”
“暗镖?”郭解显然不明白。
刘威道:“只咱们两个,东西随身带,没有趟子手,没有镖车。”
郭解道:“不让人知道?”
刘威道:“对了!”
郭解当即把匣子绑在了身上,斜背,背包袱似的。
刘威道:“就是这个样儿,谁看得出来,咱们保的是趟重镖?”
赵万才道:“老弟惯用什么兵刃?”
“兵刃?”郭解道。
“我看老弟没有兵刃。”
“我从不用兵刃。”
金总镖头道:“这一趟不用兵刃,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说出口。
赵万才道:“我藏了把好剑”
郭解道:“不带兵刃,岂不是更不像保镖?”
金总镖头呆了一呆:“这倒是!”赵万才道:“只是刘镖头”
“我用的是根练子枪。”刘威道:“往腰里一扎,看不出来。”
金总镖头道:“那就行了。”
只听丁总管道:“东家,时辰到了!”
赵万才道:“走,咱们西跨院去。”
丁总管道:“两位的坐骑在那儿,银两跟应用物也都装好了。”
郭解道:“谢谢!”
“好说,我应该的!”
金总镖头道:“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五人出了上房,往西跨院行去。
到了西跨院,两名趟子手拉着两匹鞍配停当的高头骏马,提着灯,已经等在那儿了。
郭解、刘威没说什么,上前各自接过一匹,丁总管命两名趟子手去开了跨院门。
赵万才、金总镖头齐道一路顺风。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怎么走?”
只听金总镖头道:“刘镖头,往内地去。”
刘威道:“知道了!”
赵万才又道:“一路顺风!”
郭解知道,该上路了,他没再说什么,跟刘威拉着坐骑出了跨院门。赵万才、金总镖头,还有丁总管,送到了门外,两个人跨上马走了。
往内地去!刘威知道怎么走,他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离开镖局的时候天还黑,到了城门天刚透一点亮!城门还没开,已经有等着出城的人了。
两个人停住了马,郭解道:“这不是白出来这么早。”
刘威道:“放心,东家算好了的,时候到了,马上就开城了。”
果然,一队兵由个武官带着,往城上下来去开了城门。
外头也有人等着,城门一开,外头的往里走,里头的往外走,稍微有点争先恐后就挨踢挨打。
出了城,刘威道:“看见了么?”
郭解道:“看见了!”
“这就是别人当家做主,他们拿咱们当狗。”
郭解没说话。
“不过也该,谁叫咱们不争气?只是,朝廷不争气,百姓何辜?”
郭解还是没说话。
“郭镖头,听说你也两边都不沾?”
“不错,不然我不会进镖局。”
“你又是为什么?”
“我在漠北长大,除了牛羊牲口,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朝、那一代的人。”
“没人告诉你?”
“没有!”
“家里的大人”
“除了老爷爷,家里没有别人。”
“你老爷爷也没告诉过你?”
“没有!”
“也难怪,漠北,毕竟太远了,尤其那是他们的地方。”
“刘大哥是说蒙古人?”
“不错!”
“我觉得他们并不坏。”
“不坏?”
“小时候,我有几个玩伴”
“那是小孩儿!”
“刘大哥是说大人不一样?”
“也不能说没有好的,可是,总是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而且,他们夺了咱们的河山,总之,怪咱们自己的朝廷不争气。”
郭解没说话。刘威适可而止,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马快,没多大工夫,已经看不见那座城了,往后去都是说些闲话,刘威的确是识途的老马,他一路指指点点,告诉郭解的,都是沿途的事,郭解还真是获益不浅。
日头偏了西,一座堡在望,刘威指着那座堡道:“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在这儿过夜了。”
郭解道:“这么早就不往前走了?”
“不早了,等进了堡你就知道了,出门在外,尤其是吃咱们这碗饭的,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非万不得已,绝不赶夜路,而且也绝不能错过宿头,咱们要是再往前走,就会错过宿头了。”
郭解明白了!那座堡是已经在望了,可是进了堡,日头已经下了山了。
郭解道:“真是已经不早了。”
刘威道:“是不是?等跑过这一趟,称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谢刘大哥!”
“谢我?”
“这一路土不都是刘大哥指点?”
“你客气,我可当不起指点,什么事都一样,一旦经过,就都会了。”
“要是经老手指点,岂不是更快?”
刘威笑了,转了话锋:“郭镖头,咱们就住熟店了。”
“刘大哥做主就是!”“行!”刘威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这座堡算起来还在边城,既穷又荒凉,人住没多少,一个个穿着破旧,蓬头垢面。一条条的路都是黄土带沙,风大一点就刮得满天。
郭解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他的日子并不比这些人好多少。
走了一段路,拐上了另一条路,看见了,前面不远,路左,一块破招牌在风里晃,是家客栈。
刘威前指道:“就是那一家了。”
转眼到了店前,从里头出来个中年汉子,挥着手道:“没房了”
没房了!郭解跟刘威正要下马,闻言停住。
这时候又听那中年汉子道:“哟!是刘爷,我没看见。”
刘威道:“怎么着,没房了?”
中年汉子道:“您这回来了多少位?”
刘威一指郭解:“就我们两个!”
“就你们两位呀?我还当像以往似的呢!那有,不过您两位得委屈点儿!”
“怎么?”
“只剩角落里一间了。”
刘威望郭解:“郭镖头,怎么样?”
郭解道:“刘大哥做主就是!”刘威道:“熟店总比生店强,再说你们这儿也找不出什么别家了,就是它了。”
中年汉子忙抬手让客:“请,请!”
郭解跟刘威下马,刘威道:“什么时候你们这家店住这么多客人?”
“不知道呀!从来没有过,昨天晚半晌来了一帮,全包下了,只剩下角落那一间!”
说着,他接过两匹马,拴在了门前拴马椿上。
郭解、刘威从鞍上取下了该拿的东西,跟着中年汉子进了店这家店只一进院子,十来间房,全是土坯房,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十来间门窗都关着,也听不见人声。
中年汉子带着郭解、刘威进了西北角一小间,屋里除了一张铺着茶席的土炕,别的什么都没有,连油灯都在炕上放着。
刘威道:“我想起来了,这一间原是堆放杂物的。”
“您好记性!”中年汉子道:“房不够,去年改给客人住了,您去年没往这条路上来。”
“我有两年没往外跑了。”
“那难怪!”
“马匹给照料好。”
“您放心,您两位人怎么吃?”
“都交给你了!”
“行,一会儿给您两位送过来。”
“我们明天天一亮动身!”
“知道了,误不了您的事儿!您两位先歇歇,茶水马上送来。”
中年汉子走了,还随手带上了门。刘威过去支开了窗户。
郭解道:“原来这儿没有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刘威微愕:“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郭解外指:“那些人为什么不开窗户门?”
刘威明白了:“许是出去了!”
“不,都在,每间屋里都有人。”
刘威一怔:“郭镖头听见了?”
“不错!”
“许是生孩子,坐月子,不能见风!”
当然,这是笑话!郭解一笑:“恐怕咱们得小心点!”
“放心,绝不会。”
“绝不会?”
“咱们这一趟,谁知道?自己人知道的都不多。”
还真是!郭解没说话,可是他忽然又道:“刘大哥,咱俩这一趟,有人知道。”
“怎么?”
“有人从那些屋出来,过来了!”
刘威忙到窗户边贴墙外望,他脸色一变:“真的?”
“我原以为会等到晚上,没想到这时候就动了,未免太大胆了!”
“你不知道,这儿没有官署,最近的官兵在廿里外,百姓不管事,更怕事。”
百姓谁管得了这些事?谁敢?“那就难怪了!”
“他们到了,人不少。”
刘威忙闪离窗边!只听外头有人发了话,话声粗暴:“保镖的,你们是自己开门,还是等我踹门?”
郭解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中年汉子,都挺壮,也都提着家伙,最前头一个最壮,两颊络腮胡,挺吓人的!郭解道:“你们有事?”
络腮胡大汉道:“你们是保镖的,我们找上了你们,你说有事没有?”
对,当然有事!什么事?”
问得好!“你说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我才问。”
“你装什么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
一名瘦汉子说了话:“少跟他废话,让他把这趟镖交出来!”
络腮胡大汉道:“你听见了么?”
郭解道:“原来你们要劫镖!”
“你明白了!”
“不算完全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保镖的?”
“我们招子亮,会看!”
“你们知道我们保的是什么?要劫镖?”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谁说我不说实话!”
“我!”
“你”“你们昨天晚半晌就来了,把这家店包了,只留下这一间,分明是早来一步等我们。”
刘威脱口道:“对!”
络腮胡大汉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络腮胡大汉说了话:“你太哕嗦了!”
显然,他不说。
其实这是一定的,换谁谁都不会说,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
什么情形才是不得已的情形?郭解道:“你不说,又想要镖?”
络腮胡大汉道:“废话!”
显然,他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天下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到了我们这儿就有。”
只听那瘦汉子又道:“你那来这么多工夫,那来这么好心情?”
络腮胡大汉又说了话:“我的弟兄里有人不耐烦了!”
郭解道:“我听见了!”
“你们是自己交出镖来,还是要我动手?”
“恐怕得你们动手了!”
“话我说在前头,要是你们自己交出镖来,我们就不伤人。”
“我知道!”
“你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么?”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