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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月,他们总算是赶到了皇陵。这儿常年有驻军守着,还有一间小庙住着几个僧侣,负责洒扫祭祀颂经。平王一行人面上是奉了圣谕来扫陵的,守陵的人也都提前知晓,也早就备下了扫陵要用的东西。哪怕是皇子皇孙,来扫陵的时候也没有偷懒的得要真扫。不过女眷不必扫,她们还轮不上。珠花这会儿也没去想什么男尊女卑什么封建旧礼,能落得轻松的时候她愿意随大流封建一下。
他们在附近呆了半个月,平王带他们住在曾经的康王府。府里还保存着当年的风貌,就连侍候的人多半也是当年不能跟进宫的康王府家仆。珠花听着平王说着他小时候的事,尽管他可以说的事不多,珠花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还在花园里看了先皇后和圣下一起种下的梧桐,感慨世上余一人的无奈。
府里的下人对平王这个主子原本并不看重,但是府里难得有客人,他们多少也能分到些赏钱,侍候的还算尽心,尤其知道平王和太子关系极好后,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下人里有一些有后代的,就想让自家的孩子在平王面前露露脸,想让他们能调到京城去有个好前程,里面也有人想把自家闺女送上去享福的。
这儿的人可不知道珠花的威名,甚至都不知道平王现在没有一个妾室,有一些是去探了清岚那儿的口风想往上送人的,也有的是直接使了手段想让平王先受用的。
一日,平王好好地走在路上,瞧着一个娇滴滴的丫头借着送茶跌倒就想往他身上摔,想也没想就避过。这些日子趁他单独在院外时,向他使各种小伎俩的人还真不少,吓得他都不敢离开珠花半步。他瞧着这女子这会儿还在那儿娇声喊疼,就不由皱眉,让人叫来了管家让他教训这个弄坏主家器物的下人。
王府里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这杯子也都是成套的,若是摔了一只其他的也不能拿出来待客了。管家知道这丫头本意是什么,也被这事闹得个没脸。他比府里其他人耳目灵些,知道平王似乎没有纳妾的心思,他可不想得罪了这位未来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让人狠狠的责罚了这个丫头,也算是给其他人醒醒神。
珠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喜喜跑来神秘兮兮地跟她说:“小姨,外面有个丫头在挨打。”
“为了什么事呀?”珠花配合地问。
“听说是因为她冲撞了小姨父,还打坏了东西。”喜喜说完,又加了一句,“那丫头长得还挺水灵。”
珠花听完挑了挑眉,正好这时平王进屋了,两人就同时看了过去。
“小姨,你忙,我去外面玩去了。”喜喜笑了一声,就跑走了。
平王大约猜到她来说了什么,正要解释珠花就拍拍她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等他不解地坐下后,珠花从果盘里挑了一颗红果子送到了他的嘴边,喂他吃了下去。
“好好保持。”她似笑非笑地说。
“一定不让爱妃失望。”平王一脸正色地说。
傍晚,喜喜见两人一点也不像吵架了的样子便觉得没趣。不过若是他们真的吵架了,不愿意继续在外面玩了,她也会很苦恼的,跟总是呆在一个地方比,肯定是出门比较好玩。
珠花不生气还有另一个原因,其实这一路上也不是只有这府里的丫头动过平王的念头,外面也有其他女子跟平王示好。他们这一行人里,平王在外面骑马时是极为醒目的,他面白无须瞧着就比他实际年龄小几岁。但凡有些心思的女子,就知道要想朝三位瞧着还没有开窍的年轻公子跟前凑,估计很难搭上关系,还不如直接跟这一行人中明显是主子的平王示好,若是被看中了,这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只是平王坐在马上,一向是目不斜视,像是看到的不是满街的人而是羊群。偶尔有女子硬挤过来,想要往马前摔,也会被混在人群中的侍卫挤开。不管她扑过去是讹人还是行刺?他们定是不能让她得逞的。所以到目前为止,真正近身的也只有王府里的丫头。
出了这样的事,珠花也不想久呆,反正墓也扫了,他们就出发去绕路去了李家村。珠花自从银花出嫁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她这次来也没有提前说,直到快到了才让人去跟李婶家说了一声。
程大山在李家村修了一间不错的宅子,平常有李婶家帮忙看着。李婶一听珠花要来,连忙请了几个村里勤快的妇人,一起把那宅子收拾出来。等珠花到了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人去村口迎接,村里其他听到消息的人也来了。李婶知道珠花当了王妃,在村口看到她时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向珠花跪下了,还吓了珠花一跳。
她以为村里人不会这么讲究,却不知村里人对皇权最是敬畏不过,一听说珠花要来,村长还领着村里人把村子的大路扫了一遍,现在上面是一块小石子也看不见。
“大家快快请起。”珠花见村里人都在,倒也没有甩开架子跟李婶说笑几句,而且银花的婆家也在呢,她总得端着点,说不定将来还得用身份吓吓他们。等进了程家老宅时,她也有一些尴尬,其实她当时没打算回老宅来住,她们都在镇上订好客栈了,但是李婶既然都把屋子收拾出来了,他们只能住下来。
等进了屋子后,珠花见没有外人,才拉着李婶的手说:“婶子,怎么外面这么多人来,都唬了我一跳。”
李婶原本心里还在感慨珠花到底是当了王妃了,已经比以前稳重多了,这会儿才发现这丫头一点也没有变。
“你是王妃,他们听说了可不得来见见你。你都不知道,至于你当上王妃后,连村头老黄家也跟着威风了一阵……”
说到这个,李婶顿了一下,也不知这些旧事能不能在如今当上王妃的珠花面前提。
“黄爷爷家呀,他家还有小狗吗,我们家小花都没有留下种。”说着,珠花转身跟屋子其他几个人说:“我小时候就是喝黄爷爷家的大花狗的奶长大的,喝了好像有一个月吧。”
她说着,忽地想不对,这不是暴露了自己从小就记事的事了?
李婶却没有在意,只当珠花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知她不介意,便接口道:“是,是喝了一个月。他们家现在专门在养狗,说是养的是跟王妃曾经养过狗同一个种的,卖得还挺贵,不过真的来买的人也不多。你要不要?你若是要,我帮你去讨一只来?”
“能白要?”
“怎么不能?你的面子,他不敢不给。”
“那行,挑只母的,家里的狗都不生,留种都没处留去。”珠花很是遗憾地说,现在家里小草和点点也老了,她正在想是不是重新养两条呢。
李婶听了,便应了一声,马上就想出去帮她讨去,珠花连忙拉住她,说:“婶子,我们饿了,你们饭备了吗?”
她当时传信给李婶家主要就是想到她家吃一顿饭,李婶这才想到这事,连忙说备着,然后便拉着珠花过去李家吃饭。路上,珠花也把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金花家的三个孩子拉给李婶看,李婶是见过欢欢喜喜的,其他的都是第一次见,她到家后就从屋里拿出七个金锁片出来,给他们每人一个,有一个是给原泰的,尽管她并不知道原泰是谁。
“谢谢婶婆。”七个孩子齐声说。
“没事,客气啥。”李婶乐呵呵地说。
珠花见李家的屋子像是新修过,分三个院子,也比她小时候记得李家大了不少,屋里的家具也不差,也就没有担心让李婶家破费的事。她这次来李家村,本来也带了许多礼物,尽管这些礼物是她在府城买的,并不是从京城来了的。
在李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一行人就回去休息了。午休之后,他们去了山上转转,珠花小时候也没有进去过深山,除了躲避山匪的时候和单独回乡祭祖那一处,毕竟她那时是真小,不敢进山怕喂了狼。
她指着一个山头,跟其他人说:“好像是那儿吧,小时候一听到盗匪进村了,你们外婆就会带着我们逃到深山里去,村子里其他人也都一起逃。我出生就是在山上,听说可吓人了,村里有很多人被盗匪给掳走了,有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呢。”
“山上好呀,可以打兔子吃。”欢欢没心没肺地说。
“还打兔子呢,树皮就要被人啃光了,你能看到兔子毛就是你的本事。”
“那你们吃什么呢?”喜喜又问。
“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看我连狗奶都喝了,估计是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了。”珠花说着,假装自己知道的不多,“反正小时候常常吃不饱。村里的人都差不多,底下百姓的日子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顿饱饭。可是他们还是挺知足,不到万一,百姓是不会被逼得造反的,但凡有一点活路哪怕那条活路是活受累,他们也愿意熬着。”
“为什么呢?”团团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许是为了自己全家不受牵连。”
珠花又跟他们讲了一些小时候的艰辛,也跟他们讲了小时候的乐趣。日子过得再难,肯定也有高兴的时候,珠花说到了会摸鱼会跟着孙氏一起去打猎的金花,声音带着赞叹,现在她都觉得这姑娘真强。顺带她也提了自己小时候在村子里有多受欢迎,大家就都会塞东西给她。
“是怕惹你不高兴,被我娘打吧。”欢欢在边上不客气地点破。
“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人了,又不是恶霸。你又把村民当成什么人,他们也是有脾气的。”珠花反驳道,心下却知道真相就是欢欢说的那样,她还一度误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呢。
在李家村呆了一天,第二天,他们就去孙家村舅舅家吃饭。孙舅舅家的房子比李婶家修得还气派,可见孙大牛跑商赚了不少钱。这天孙大牛也没有在,他的弟弟妹妹还有他的媳妇儿子却是在的。一家人也是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但是珠花和孙舅舅家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反倒没有在李婶家放得开。
珠花回来的消息一传开,跑来李家村瞧热闹的人也多了,附近的官员早就来拜见过平王,还有人还请平王去城里干净些的宅院住,平王自然是拒绝了。
这时节正是农忙的时候,珠花看了也就临时决定多呆几天,让孩子们都下地去干活,女孩子哪怕不用下地,端茶送水的活也是要干的。地本来就是程家的,是李婶家帮忙看着,每年雇着短工在种着,种坏几亩也不怕,就是李婶一听说这种金贵的孩子要下地,一直说不好。
“就得让他们下地,要让他们真正体会一下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李婶听她搬出了大道理,也就没有再拦着。
女孩子们只要在家做饭倒还好,男孩子们一听说要下地就有些不高兴,一向爱干净的乐乐一看着脏兮兮的泥田根本不敢往下踩,他之前看过有人把粪肥洒进田里,他要是现地踩进去不就是踩着粪水吗?
“矫情什么。”
欢欢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摔到田里,站起来的时候他都快哭了。但反正是这样的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田里镇定地走着。家家虽然还小,但是也能帮着递递捆好的秧苗,珠花当然给了他优待,让他只在地里忙半天。
水田里的泥水还有些凉,他们刚下田的时候都不习惯,幸好人都不笨,李叔在边上亲自指导他们插秧,他们学了没多久就会了,也渐渐习惯了冰凉的泥水,就是插秧的速度有些慢。欢欢本来求快乱插了好几行,最后李叔都说不行,让他回去一棵棵重新种过。他对长辈的话还是听的,叫了几声苦后,也就乖乖地回去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