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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恍过了数月,万安公主四月产下一子,圣上大喜,赏了许多东西下去,还为万安公主的嫡长子赐了乳名叫春天。万安公主欣然接受了儿子叫这个乳名,还庆幸这孩子没叫鸭子公鸡之类的,自家父亲的取名风格她可一直深受其害,现在夏驸马问她乳名叫什么时,她就没告诉他。
春天满月那日,公主府大摆宴席,各府都送了极重的礼,平王府也不例外。珠花原本是带着团团前去的,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点伤风,怕去了过了病气给孩子便让团团跟平王去。
团团和万安公主从小亲厚,之前也去过公主府几次,到了府里,下人领着她去内室跟万安公主说话。万安公主见只有她来了,还有几分失落。
团团一眼就看出来了,却假装不知,看着睡篮中睡得正香的春天说道:“这孩子生得真壮实,回去我可得跟娘亲说说,也好让她放心。她晨起时人有些不适,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便没有来。”
“你来了也是一样的。”万安公主笑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听到外面通报万华公主和万宁公主到了。团团还想出去相迎,才走到门口就见万华公主大步而来。
“别迎了,又不是不认得路。”说着,她几步走到正屋前,倒先伸手摸了一把团团的脸,“妹妹怎么又漂亮了许多,一定是订过亲的缘故。”
团团倒不怕她打趣,淡淡地说:“等你订了亲,就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了。”
“我才不订亲呢,成亲有什么好的。”
“你若还这般,以后我可不敢让你来看你外甥,免得被你带坏了。”万安公主在里面沉声道。
万华公主吐了吐舌头,连忙进去赔了不是,让万宁公主在边上偷笑。万安公主还要待客,便留她们在内室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开席才起身。
“你们先去,我去更衣。”团团说道,她发现自己今日用的钗子跟万宁公主的头上戴着的有些重样,便想离开一会儿去换一根钗子。
两人倒没有想到这些,以为她是真的要去更衣,便先去了前面。等了一会儿,团团却还没有出来,两人不由对看了一眼。照理今天是在公主府,团团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她也不是头一次来这儿了,对府里一些路也熟,不至于去了这么久。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万华在万宁耳边小声说。
万宁点头,让跟在她身边武婢也跟着万华一起去。万华在刑部女扮男装当值,有时会过了回宫的门禁,就在歇在公主府里,这府里还有她专门的院子。她对府中格局十分熟悉,在更衣处附近的几个院子找了一圈后,她总算在后面一个僻静的院子找到了正呆坐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团团,她身边的两个武婢也晕在边上不知生死。
万华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不好,等她走近时,才发现团团身后还躺着一个被腰带勒毙的男人。
“团团,你还好吗?”万华蹲下来问,替她拉了拉扯开的衣领。
团团颤了一下,定定了看了她一会儿,像是猛然回神般深吸了一口气。万华见她眼眶红了,还以为她要哭,谁知她马上便冷静地说:“去打盆冷水,弄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们还要去前面饮宴。”
万华见她的声音还有些发抖,却异常坚定果断,便马上命人照着她的意思去办。
她与团团身型差不多,在公主府里本来就备着好几身衣服,马上就拿了一套全新的让团团换上。趁着下人去取衣服的时候,团团也重新弄好了头发,在一边被打晕的丫头暖墨和暖言也被找到带了过来。
暖墨醒了过来,见此情形不由面色惨白,团团瞟了她一眼,问:“可还能给我上妆。”
“能。”暖墨马上答道,咬着唇借用万华公主的脂粉为团团细细涂上,遮住她此刻有些发白的脸色。
团团难得涂这般厚的粉,瞧着倒比往日更艳丽了。
“我没事。二姐能把那尸首弄到我那院子去吗?”团团对边上一言不发的万华说。
当年武帼公为了来看团团方便,在平王府附近买了一间宅子,里面布置成小型乐园。现在这宅子归团团所有,她把里面改造成了小花园,谁让平王府的许多花圃都被种了药材,正经的花草却没多少。
万华知道那间宅子,当即点了点头,命着常跟她出入命案现场的武婢找了一个箱子,把尸体先搬上马车。
“你先回去跟姚师傅说一声。”团团朝暖墨吩咐道。
暖墨点头,马上跟着刚走的武婢出去了。
等到衣服送到后,团团马上换好,面上已经不见半点惶然,还将撕坏的衣服扯碎了让人去烧掉,像是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们出去吧,有什么事等会儿细谈。”
“好。”万华也不是那不知事的孩子,当即也换上一幅笑脸,假装拉着团团说私房话,把走路有些不稳的团团扶到了宴会上坐下。
万宁瞧了一眼团团身上的衣饰,微愣了片刻后,便嗔怪道:“你们怎么这么迟才来,皇姑姑都等久了。”
益阳大长公主和她们是坐在同一席面,她今个儿还是头一次见团团,不知她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只觉得她的妆容有些不对。
“还说呢,若不是二公主故意吓我,害我摔了一跤,我早就过来了。”团团有些埋怨地看向万华说道。
万华会意,马上就说:“谁让你走路还在想事情,我哪知道你胆子那么小,一下子就摔地上了。好在没有摔坏,不然我那堂妹夫说不定要还来怪我。”
团团瞪了她一眼,假作害羞地垂下头。益阳大长公主见她如此,也说了一些打趣她的话,她都羞着不应,旁人见了也没有起疑,只有万安公主远远见了知道出了事,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去问。等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万安公主又得送客,见几个妹妹早早告辞说要去平王府小聚,她也没有留。
送她们到府外的是万安公主的贴身侍女,听说平王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们了,万安公主才算放心。
平王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会儿看到女儿上了马车,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可还撑得住。”平王问。
团团重重点头,平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待马车到了团团的那间宅子时,他也跟着走了进去,却没有凑在三个人的身边跟她们一起商议,而是远远地站在边上。
那人的尸体已经送到宅子里了,胀得发紫的脸看着有些吓人。万宁本就有几分害怕,待听到万华竟然令人去扒死人的衣服,不由惊惧地看了自家二姐一眼。
万华还没有发觉她的眼神,倒是团团见了对她说:“二公主是在查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万华听到团团说话,才抬头看了万宁一眼,见她缩在团团身后不由嫌弃地皱了皱眉,说:“你和团团同岁,你瞧团团遇事多镇定。平时哪有热闹都有你,这会儿倒缩起来了。”
“我才没发害怕呢,我就是没见过。”万宁嘴硬道。
万华想了想,也让人暂时停了下来,她以前见过尸体,也见过仵作验尸,倒是不怕的,不过这却不是一般姑娘家能瞧的。
“还是让老身来查验吧。”不知什么时候赶到的姚娘子开口道。
万华点头,便带着她们去了外间,抬眼朝团团看了一眼,她挺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不好意思问。
团团知意,待下人上了茶后就让她们退开,才把今天的事讲给了她们听。
她当时为了去换钗子,问了下人后,便去了更衣所附近的一间闲置的院子。因着来公主府赴宴,本来跟着车驾的暗卫并没有跟着来,一些杂役也在公主府内安置下人的地方休息,她的身边只跟着暖墨暖言和两个武婢。进屋的时候,她的脸上沾上了一些灰,暖墨就去帮团团弄点水擦擦。等了一会儿,团团不见她回来,以为是她冒然在公主府走动遇上什么事,就让暖言过去瞧瞧。她身边还跟着两个武婢,心里也是不怕的。
只是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暖言的呼喊声,两个武婢见事情不对就想护着团团先离开,谁知刚出门就遇上了一个高大男子。团团一看他很快就将两个武婢打晕了,便知他武功不弱,也只能装着害怕的样子退回屋内。
中间她倒是说了许多示弱的话,也问了他的身份,问他是受何人指使,他却没有答,只说这事不能怪他。
团团听了就知道他是受人指使,怕是难以脱身,在虚弱地挣扎几下让他放松警惕之后,她便用姚娘子教她的招式击打他的太阳穴,趁着他一时头昏不能动弹的时候,从他身下滚了出来,并用地上的腰带缠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背上从后面勒住他。那人自然不肯就这么样坐以待毙,他几个想把团团甩下来,甚至想过把背上的团团撞到墙上,却因为团团死命地勒着他的脖子,最终都失败了。
团团也是头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姚娘子说过敌强我弱,若是不能一击致命,最后死的就是自己。她感激姚娘子从小就教她们这些孩子一些冷酷手段,若不是如此,她这会儿怕是被毁了。只是当身下的人从挣扎到了无生气的过程,长得让人难熬,等她确认这人死透了,才从他身上跳下来。那会儿,她才发生自己有些脱力,连站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