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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明玉叫了一声,歪在了徐夫人怀里,徐夫人心疼的亲了亲明玉的额头,气愤难当,咬牙说道:“司马家没一个好东西!兵荒马乱的把我女儿一个小孩子家扔在天水,要不是明玉命大,我哪还有机会见她?!”
徐夫人说着,难免就会想象着幼小的女儿丧生在鞑子铁蹄下,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悲从中来,眼泪落的更凶了。
徐长谦自看到夫人落泪的那刻起,就已经慌了手脚,想上前去劝,又顾虑着儿子女儿都在场,手足无措的摆手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
明玉忍不住偷笑起来,自己的这个娘亲,看着柔弱,却是个辣脾气的,而父亲看着严厉刻板,却是个连老婆落泪都看不得的老婆奴。
徐夫人擦着眼泪,有意无意的瞟了徐长谦一眼,含着不满和警告,搂紧了明玉板着脸说道:“当初你那什么京城里的本家,死活要我们明玉嫁到安西侯府,把侯府吹成了天上的花,结果呢?还说是什么老太爷定下的亲事,要是好事,他们怎么不让自己闺女嫁过去?平日里理都不理会我们这门穷亲戚,碰到这事想起来我们了,哪里是什么好亲事,根本就是个火坑!如今闺女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家了,我不管那安西侯府一门几个忠烈,也不管那二公子到底如何了,谁敢跟我抢女儿,我就跟谁拼命!”
最后一句话,徐夫人成熟明艳的脸上,闪过了几丝狠戾的神色。
徐长谦看了眼乖巧的窝在夫人怀里的明玉,叹气道:“夫人说这话,叫为夫没脸见女儿了,当初谁也不知道侯府会是这样……女儿也是我的,有我在,今后断不会让女儿再受委屈。”
徐夫人依旧不满,沉着脸不说话。当初侯府来提亲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把女儿嫁过去,天水离庐安那么远,这一走没准就是一辈子再也见不了女儿了,明玉从小就是他们夫妻两个娇养大的,只想把她嫁个离家近的,知根知底的良善人家,从没想靠女儿攀什么高枝。
到最后是徐长谦碍于父亲的遗愿,点头了,徐夫人虽然是个极有主意的妇人,但古代以夫为天,她就是一百个不情愿,也没办法,跟拿刀子割自己心头肉一般,把年幼的女儿送嫁了。
明玉见母亲是真的动了怒,心里有些忐忑,撒娇似的拿自己的脸颊在徐夫人的脸上蹭了蹭,拖着母亲的胳膊,拉长了声音撒娇道:“娘,不生气了,我好好着呢!”
徐夫人见女儿撒娇,一颗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软着声音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道:“娘不是生你的气,娘是气自己没本事,当时拒不了侯府的亲事。”
回想起去年愁云惨淡的日子,徐夫人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徐长谦,侯府肯来提亲,那是给徐家上下老小面子,若是拒了,不但落了个不知好歹的名声,侯府家大势大,京城里亲戚故交不少,想打压已经日暮西山的徐家,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会上,刘妈妈站在帘子外问道:“夫人,可要给小姐烧水洗澡?”
徐夫人连忙应道:“要的。”说着,便拉着明玉和梨香先出去,给明玉和梨香找换洗衣服去了。
一会功夫,屋里只剩下了徐长谦和儿子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徐长谦自然了解儿子到底在想什么,有些拉不下面子来,捡着徐明烨的功课东拉西扯的问了几句,徐明烨心里不甚高兴,回答的也有些应付。
犹豫了几次,徐长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说道:“明烨啊,明玉这次回来……”
徐明烨低头不吭声,耳朵却竖的老高,不漏过老爹的每一个字。
看儿子沉默抗议不合作的态度,徐长谦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受了不少苦,你做哥哥的是大人了,以后要多照顾着她点。”徐老爹话说的圆满了,证明自己做爹的疼爱明玉之心不输给儿子。
“嗯。”徐明烨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父亲行了一礼,便出去了,莫名的,心中仿佛放下了块石头一般,有些雀跃。
天色有些暗沉,灶房里刘妈妈在烧水,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的青烟,徐夫人和梨香在明玉的房间里翻找着明玉之前的里衣,明玉一个人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天空中时不时飘落的零星雪花。
院子里的香樟树已经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明玉想起梨香说过的一个故事,她小时候吵着要摘香樟树开的花,徐明烨为了哄她,爬树摘花,最后摔了下来,被爹爹好一通臭骂,而哥哥怕妹妹一道被罚,只说是自己淘气要爬树的。
想到这里,明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想什么呢?看着树都能一个人偷乐!”
明玉扭过头,徐明烨正站在她的旁边,明玉揶揄道:“我想起小时候,你爬这棵树摔了下来,被爹爹揍了!”
徐明烨俊脸微红,伸手爱怜的捏了捏妹妹的耳朵,说道:“还不是你个淘气包,吵着要花,还好意思来笑我!”
天色渐渐的暗了,气温也越来越低,而刘妈妈的洗澡水还未烧好,徐明烨拉着明玉的手,把妹妹冰凉的小手塞到了自己胳肢窝里暖着,问道:“冷不冷?屋里烧着炭火盆,我们回屋坐着去。”
明玉摇了摇头,笑道:“不冷,这里比西北暖和多了。”同样是冬天,江南的冬风是带着凉意的和煦,而西北的冬风就像是刀子一般,两地不可同日而语。
徐明烨沉默了一会,胳膊夹紧了明玉的手,复尔笑道:“你放心,往后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外面有爹娘和哥哥给你顶着。莫怕,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显而易见,徐明烨一听明玉说西北,就心疼起妹妹了,觉得明玉在西北受尽了屈辱和虐待,总想补偿她。哥哥如此疼爱,明玉也不好说什么了,点点头,轻声的嗯了一声,说道:“可惜你送我的石头,我没带回来。”
本来是带着那块雨花石的,到后来同侯府的马车分开了,石头也就不在她们身上了。
徐明烨点了点明玉的脑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假意训斥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石头丢也就丢了,左右不值钱,再说了,就算是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也顶不上你金贵!等会洗过澡吃过饭,晚上你好好睡一觉,后天早上县城里有集市,你这么久都没逛过了,我带你好好逛逛,集市这几个月更热闹了,隔壁几个县的人都来这里买卖东西。你不是最爱吃西街老王头卖的豆花么,后天就能吃个够了……”
后面徐明烨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明玉心是热的,鼻子是酸的,小脑袋搁到了徐明烨的胸膛上,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平日里徐明烨一向稳重内敛,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可到了失而复得的妹妹跟前,他就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少年。
大锅上烧的是明玉和梨香两个人的洗澡水,徐夫人和刘妈妈只在小灶上简单的准备了晚上的饭菜,一家人用了晚饭,明玉和梨香就赶紧回房洗澡了。
等到明玉舒舒服服的泡完了热气腾腾的澡,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夜风呜呜的吹过紧闭的窗棂,窗外的树枝映在窗纸上的倒影便跟着一阵摇晃。
明玉的里衣还是在家时常穿的,只是在箱笼里放置了快一年,有些发潮,穿在身上有些凉凉的。刚洗完澡,明玉的头发还是湿的,想找自己之前的外袍披上,却发现放外袍的箱笼还上着锁,想来是徐夫人忙乱中忘记了开箱笼。
梨香正就着温热的洗澡水洗两人换下来的衣服,一时走不开,明玉拿了一截蜡烛,在油灯上引燃了,笑道:“我去找娘要钥匙。”便出去了。
刚走到父母房间的窗台下,明玉便听到了母亲含着怒气的声音,“你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人的?女儿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收你那满腹的礼仪规矩,就算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司马侯府来抢人,我都不会放女儿走!他们当初把我女儿扔在天水,就等于当她是个死人了!他们敢来抢,我就进京告御状!”
徐长谦长叹一声,似是流出了眼泪,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作甚说这话?你和明烨就这么想我的?闺女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她在侯府活不下去了!都活不下去了还讲那些礼仪规矩有什么用?别说她这么死里逃生的跑出来,就是被侯府休回家,我也只有心疼她的份,哪能把她往外赶呢?”
一阵夜风吹来,吹熄了明玉手中的蜡烛,黑夜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屋里徐长谦压抑的断续的抽泣声。
“你和明烨心里都怪我,怪我点头要把明玉嫁到侯府去。我要是知道明玉受这么大的罪,就是拼着得罪侯府,这个县官不做了去乡下种地,我也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