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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
连翘仍旧睡得熟。
凌晨五点的时候醒过一次,感觉摇摇晃晃的,而且有一股熟悉的氛围包裹着她,不再是那种时刻必须处于紧张、警惕中的氛围,这种氛围令她安心,于是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七点。
她醒的时候,雨已停,一轮红日已然跃上天空。
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件风衣从身上滑落。
她抓起风衣放在一旁,看向窗外。
有山、有水,放眼远处还有上山的石阶。
哦,到了佛光寺的山脚了。
助理站在车旁伸腿展臂,估计是在活动筋骨。
秦琛呢,正靠在一棵树上抽着烟,颀长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孤独,不知怎么的,仅仅一个背影,连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一时间,她有些怔忡。
在她的映像中,他一直是高大、挺拔、刚猛、无所不能的。可现在,怎么突地觉得他非常的脆弱,脆弱得似乎不堪一击。
她的心,似乎也被什么刺了一下,钝钝的痛了痛。
“嘁”了一声,连翘摇了摇头,抛却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推开车门。
声音惊动了助理。
“大小姐,醒了,要不要去洗漱洗漱?”说话间,助理还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洗手间。
听到动静,远方抽着烟的男人缓缓回过身,漆黑的眼眸就那么看着她,似墨色浓郁,令人看不清情绪。
来都来了,再矫情也没用。惹怒了秦琛,可能会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大不了等会子陪他爬一次山,去一趟佛光寺便是。连翘‘嗯’了一声,往公共洗手间方向走去。
等她洗漱完毕出来,秦琛早等候在上山的石阶处。
助理上前,笑得非常的具有职业精神,“大小姐,请。”
连翘是认识这个助理的,名唤丁正,但这个丁正算不上秦琛的左膀右臂。
“丁正,安特助是辞职了吗?”真奇怪,自从回到江州就没见到过。
连翘问话中的安特助,名唤安丞,是秦琛的特助,亦被人称为江州第一助,那是秦琛真正的左膀右臂。
“回大小姐的话。安特助从法国回来后便去了帝京,现在还没回。”
“帝京?”
“出差。”
连翘不以为意,‘哦’了一声,便朝秦琛走去。
秦琛见她跟上了,迈开长腿上山。
唉,今时果然不同往日。
想当初,她喜欢耍赖,他就会背她上山。
如今呢,他总在她前方百米左右,她快他则快,她慢他则慢。
爬到佛光寺,不过十点。
连翘一直跟着秦琛,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在唱什么戏。直至随着秦琛走进一间大殿,看见大殿供奉着许多的瓶瓶罐罐她才知这是长生堂。
连翘诧异之极,秦琛带她来这里是做什么?
是要祭拜谁?
谁呢?
她父亲、母亲的衣冠冢在湖州,从未在这里供奉过。
他爷爷、奶奶似乎也从来没有在这里供奉过啊。
疑惑间,只见秦琛在一个非常漂亮的白瓷骨灰盒前站定,静默祈愿后,上了一柱香,然后他拿了一旁的香挑了挑那盏点在它前面的长明灯的灯芯。
长明灯越发的亮了。
“连翘,过来,你也该拜祭、拜祭他了。”
闻言,连翘诧异的走过去,看着白瓷骨灰盒,奇怪问:“谁啊,怎么没名字?”
秦琛默默的看着她,眼中漆黑一片,若湖中升起的浓雾,飘飘渺渺。
“诶诶诶,你生什么气啊,拜就拜呗。”说话间,连翘拿了一支香,点燃。正准备将香上到它前面的香炉中去的时候,只听秦琛道:“你给他上这一柱香,愿他能原谅你,也愿他能安息。”
咦,什么意思?
这话不对啊。
怎么感觉这里供奉的是被她害死的人似的。
她已经背了许多的黑锅了,不能随便再背黑锅了。于是,她立马抽回上香的手,问:“什么意思?”
“赶紧上香。”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上香?”
“你不知道他是谁不都是你害的!”秦琛的声音提高了八分,显见得是生气了。
‘哈’的一声,连翘将手中的香丢在了地上,用脚碾熄,抬头看着他,倔强道:“秦琛,你别无理取闹,不要因为我坐过牢,就觉得但凡这世上死那么一个人就都是我连翘的错。”
“连翘,不要固执,替他上香,这是你应该做的。”
“我应该做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秦琛重新点燃一根香,递到她面前,几乎是命令:“替他上一支香,这是为了减少你的罪孽。”
减少罪孽?
他疯了吗?她到底杀了谁了?
连翘觉得莫名其妙,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眼中透着‘神经病’三字,然后转身欲走。
上前两步,秦琛一把拽住她,“连翘。”
呵呵,他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早知道来这里是干这么荒唐的事,她就该宁死也不陪着他来。
奈何,男人、女人的力气本就存着悬殊,哪怕她的功夫再厉害,却也厉害不过他。挣扎不脱,她怒极反笑,“秦琛,松开,你要祭拜一个无名无姓的人你就去,别拉上我。我才不和你一起疯。”
“有!他有名,也有姓。”秦琛几近是咆哮般的吼着,吼得连翘一个哆嗦,停下挣扎,有些恍惚的看着秦琛。
只听秦琛继续道:“只是,他的名、他的姓在他还在他妈妈肚子中的时候就被他妈妈剥夺了。他没办法冠上他爸爸的姓、也没办法用他妈妈的姓当名。”
情最浓时,他吻着她说:秦连,匪匪,秦连,就叫秦连,冠你我之姓……
突地忆起过往,连翘惊得似被雷劈的看着秦琛,结结巴巴说:“你你你……你说他是……”说话间,连翘撇眼看向那漂亮的白瓷骨灰盒。
啊啊啊,毛骨悚然啊。
不悔好好的活着,但她的亲爹却已经为她点上了长明灯?!
OMG!晴天霹雳中!
连翘的脸瞬间惨白。
因了她苍白得病态的脸,秦琛断定她知道这盏长明灯是为谁点的了。同时也断定她这份苍白应该是她怕了、痛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忍下心中的痛、恨,秦琛将手中的香塞到她手中,道:“去给他上香,去给他赔个罪,让他能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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