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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扬在银都一呆就呆了十多天,有谢婷婷相陪,他真有点乐不思蜀了,要不是扶贫点的希望小学要举行奠基仪式,要不是那根线是他牵的,他还要多呆一些日子。
这次虽然他在官场上失意了,在情场上却有了意外的惊喜和收获,这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没料到方笑伟和田振军会沆瀣一气来共同对付他,他也没有料到谢婷婷会主动投怀送抱。世间的事,白云苍狗,真是难以预料。渐渐地,对官场中的事也就慢慢淡了下来,惟独对谢婷婷的爱却一日一日地升高。
那天在蹦迪的时候,他分明看到谢婷婷泪水飞溅,但当事后问她时,她却矢口否认,说你看错了吧,是不是霓虹灯的效果,给人一种错觉。她越是否认,他越是肯定,他虽不好意思刨根究底,心里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种不妙,他总觉得婷婷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他。
又一个双休日到了。这是一个雨过天霁的双休日。过了这个双休日,胡扬就打算回到六沟村去。这一天,叶非相邀他和谢婷婷去打猎。叶非说,这几天正是野兔出没的时候,我真想一显身手。胡扬有点犹豫,说这地下都湿乎乎的,怎么趴下射击呀。叶非说,这你就不懂了,城里是柏油路不渗水,可是有积水,你到沙窝中看看走,保证没有积水。再说,我们有备无患,带几把雨伞,带几块塑料布,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在旁的谢婷婷早就按捺不住了,等叶非一说完,就高兴地说好啊,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有打过枪,这次可以体验一把。胡扬一看婷婷这么上劲,也就来了精神,便开玩笑说,干脆我们把锅也带上,到时搞个野炊什么的多有意思。没料他的玩笑话却得到了思思的赞同,当即,就拎上了胡扬的锅。胡扬说,好我的姑奶奶,你光拎上锅,没有水怎么办?谢婷婷说,我们搞一个塑料桶,把水也带上,把作料也带上,把砧板和菜刀也带上,要搞就要搞一次成功的野炊。思思说把液化气、炉盘也得带上,否则哪有干柴烧火呀?胡扬说干脆叫搬家公司的人来,把我的家也搬去算了。思思说,家是搬不动,要搬动我们真的想把它搬到荒滩上去。在一旁的叶非也笑着说,你们考虑问题倒是十分细致,但是你们考虑过没有,要是什么都打不着,你们带了也是白带。思思就伸手掐了他一把说,打不着就把你煮上吃了。说着疯笑了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间就把东西搬了下来。胡扬说车呢?叶非就打开一辆城市猎人的后厢,像外国人一样呀了一声。胡扬说,怎么,啥时候鸟枪换炮啦?叶非说,这是我特意借的,只有这样的车才能走沙路。谢婷婷说,叶哥,你的打猎水平怎么样,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呀。叶非说没问题,过去,我每次进沙窝都能打好几只野兔,思思最清楚。思思说,野兔你倒往家里带过,是打的还是买的我就不知道了。大家就笑。叶非说,看来,连思思都不相信我了,这太打击我的积极性了。
雨后的银都,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宜人,整个城市像一位刚刚出浴的少女给人一种清秀水灵的感觉。胡扬由此而感慨道,如果每星期能下这样一场雨该多好呀,可以大大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和气候。叶非说,老天爷真是一个最不公正的老混蛋,南方不需要雨,它却拼命地下,北方渴望雨,它总是非常吝啬,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谢婷婷也跟着骂了一句,真是个老混蛋。思思也骂了起来,老混蛋。胡扬却幽默地说,你们是不是指桑骂槐地在骂我呀,这个车上数我最老,你们这样骂我,我能受得了吗?大家一听,轰然大笑了起来。思思说,我发现胡哥最近忒幽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幽默。叶非说,人在热恋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他的潜能得到了超常的发挥,胡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胡扬说,是的,这应该归功于婷婷,没有她就没有我的快乐和幸福,更没有我的轻松幽默。谢婷婷就伸过小手手,在他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娇嗔地说口是心非。
一会儿,车出了银都,整个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心情也陡然开朗了许多,看那广袤的戈壁滩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植物,远处,古长城在天地相接处呈一抹褐黄,逶迤于天南地北间,仿佛引起无数缱绻的回忆。一只苍鹰悬浮半空中,像定格了似的。几匹骆驼悠闲地伸长脖子在张望着,不知道它们在张望什么。一个牧羊老汉在扯着嗓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吼着,却也听不清他吼的是什么调调。
看着这一切,大家不免触景生情。胡扬感慨说:“最动听的音乐是天籁,最动人的图画是自然。云霞雕色有逾天工之妙;草木吐华无待锦匠之奇。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我总在想,大自然真的太神奇了,即便是荒凉,也荒凉得雄浑,荒凉得古朴,荒凉得让人心驰神往,荒凉得甚至令人陶醉。”
思思说:“胡哥的诗兴又发作了,干脆我们把胡哥扔到这里让他慢慢地陶醉算了,估计他陶醉不到三分钟怕就忍受不了这种寂寞。”
大家觉得思思的话说得直接,有趣,不觉笑了起来。
谢婷婷便说:“其实,这种陶醉充其量也是久居城市的人的一种精神释放,也仅仅是一种瞬间的感觉而已。你惧怕世俗的困扰,你又无法摆脱世俗的困扰,这就是一个悖论。倘若真的把谁一个人撇到这里,呆不上一天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他的诗兴就会彻底地被荒漠淹没,他感到的不是心旷神怡,而是恐惧、紧张,甚至绝望。”
叶非说:“我不相信,要不,就让胡哥下去做一次试验?”
胡扬说:“饶了我吧,我好不容易产生了一种诗情画意,全让你们给搅和光了,完了完了,放一曲歌儿让我们听听吧。”
叶非一按键,立刻,容中尔甲的《向往神鹰》一下子像神鹰一样放飞在白云蓝天、大漠戈壁间。
在每一天太阳升起来的地方
银色的神鹰来到了古老的村庄
雪域天外的人们来自四面八方
仙女般的空中小姐翩翩而降
祖先们一生没有走完的路
啊神鹰,神鹰啊
转眼间就改变了大地的模样
……
车到目的地,叶非从车上取下了一支小口径枪,煞有介事地往身上一挂,还真像那么回事。思思和婷婷就缠着要练练枪,练好再打猎。叶非却神秘兮兮地说,这会儿不能练,枪声一响,把野兔都惊跑了,你还打啥?经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不再说练枪的事了,就跟着他一起向沙丘中走去。
这里不是沙漠的腹地,一个又一个沙丘都长满了白刺。白刺上挂着绿的叶红的果,那果吃起来有点酸,俗名叫酸庞,因长得小巧玲珑,且有滋补功能,雅名又叫沙樱桃。叶非就像一个导游,一边走一边讲解。两个丫头经不住诱惑,伸手捋了几个酸庞,想品尝品尝,没想刚吃下口,就嗷嗷地吐了出来,说难吃死了,什么沙樱桃,名字起得还挺洋气的。胡扬说,刚吃时不好咽,但你吃上几个就习惯了。说着就接过婷婷手中的几颗,填进口中,没嚼两下,也呸呸地啐了出来。众人都笑。胡扬说,这儿品种太差了,酸涩酸涩的,太难吃了。我大前年和几个朋友到大漠深处拍摄影小说,那沙樱桃真的就像个沙樱桃,个儿比这大多了,吃到嘴里感到一汪清水,酸中带甜,要比现在卖的草莓什么的好吃多了。婷婷说你别说了,一说我就忍不住又咽口水。思思说,这就叫望梅止渴。
他们说着,走着,绕过了一个又一个沙丘。胡扬就开玩笑说,哥儿们,你是不是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图财害命?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可没带一分钱。叶非说,那就让你陪我们走过沙漠之后结束了你,然后我把这两位臭丫头带过国境线,卖给外国人。思思一下叫了起来,我让你胡说,你这乌鸦嘴。说着就跳上去拎叶非的耳朵,叶非便大笑着躲避开来。就在这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一个刺蓬下惊起,惊慌而逃。大家急呼,开枪,赶快开枪。叶非迅速取下枪,趴到沙丘上瞄了半天,砰地放了一声。大家一阵振奋,问叶非打着了没有?叶非有点沮丧地说可能没有。大家忍不住大笑起来。胡扬说我看你也是打一空枪。思思和婷婷也说,什么臭水平。给我们练两枪,练完了我们打。叶非就申辩道,不是我的枪打得臭,而是兔子太狡猾。你们别着急,看下一次我怎么收拾它。大家都说要放几枪过过瘾。叶非无奈,就寻了一个靶子,教他们瞄准。思思说,在大学里搞过军训,三点成一线,不用说我也知道。思思、婷婷、胡扬都放了几枪,靶子是一块拳头大的小石头,谁也没打着。叶非说看我的。说着拿过枪,眨巴着眼睛瞄了一阵,“砰”的一枪,把石头打飞了。然后收起枪,自得地笑了起来,怎样?真功夫还是真功夫,让你们大开眼界了吧?思思说,熊样,看把你乐的,有本事打两个兔子让我们看看。叶非说,别急,我们再往前走一走,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等再有兔子出现,看我怎么收拾它。
又转悠了好几个沙丘,还是找不到兔子。叶非就说,来吧,我们坐下等一会儿,古人早就说过守株待兔,没准儿,坐一会儿,兔子自动会送上门来。大家也有点累,就打起雨伞遮太阳,坐在沙丘上遥望四周,倒也有一番情趣。思思说,我看今天叶非是没戏唱了,看来我们的锅灶都白带了。叶非说,我给你们说个笑话。有个妇女去看病,大夫说请你把舌头伸出来。这妇女就把舌头伸出来了。大夫却没有看,只管开药方。等药方开好后,大夫说好了,把舌头收回去吧。这妇女就收回舌头说,大夫,你不是要看我的舌苔吗,你怎么没看就把处方写好了?大夫说你要是不伸舌头,就会干扰得我无法开药方。包袱一抖大家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都觉得这话中有话,思思一下反应过来,就冲着叶非嚷嚷了起来,好呀,你这死叶非,原来你是在编排我呀,叶非早有准备,就哈哈大笑着逃开了。谢婷婷笑得眼泪婆娑,等笑够了,才说,叶非这家伙太毒,变着法子在埋汰思思,胡扬要是这样,非把我气死不可。思思说,像胡扬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人更毒。胡扬就冤屈地说,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又把矛头对准了我?说到这里,突然用手朝前一指说,你们看,那两个傻瓜。婷婷、思思顺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猛然省悟,才知道上了这狗东西的当。婷婷气得回头就要收拾他,胡扬早已溜了。
就在这时,听得一声枪响,叶非突然大叫打着了,这一次打着了,起身向前追去。大家也都跟了去,等大家赶到,叶非已经逮住了那只受伤的兔子。大家一阵欢欣,说有了这一只兔子,今天也不枉此行。叶非说,这算啥,你们先煮去。等一会儿,我再给你们搞两只。胡扬接过兔子,说,叶非当猎人,我当屠夫,你们二位就做厨娘吧。说着就留下叶非一人狩猎,带着婷婷、思思回到原地搞野炊。思思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说,叶非你要注意安全。叶非说,万一不行,我就光着膀子干。
思思不明其意,就说什么光了膀子干,神经病。胡扬问婷婷知不知道这个典故?婷婷也说不知道。胡扬就把那个“好斗的鹦鹉”的故事给她们讲了。说的是有人养的一只鹦鹉非常好斗,在它的笼子中放一只麻雀被它弄死了,放一只斑鸠也被它弄死了。后来,又放进去了一乌鸦,乌鸦又被它弄死了,但是,它身上的毛也掉光了。主人问它身上的毛呢?它扇了扇没毛的光翅膀说,这丫挺厉害的,我必须脱光了衣服,光着膀子才能干掉它。故事一讲完,二人一下子笑弯了腰,笑软了身子,然后又笑着互相轻轻地打起了对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