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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可有事情?”崔琰很是吃惊客栈掌柜的态度。
“小老儿倒是没有事情,只是客官房里已有多位访客在等着您了,都等了几个时辰了。”掌柜心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怕这访客等急了。这几位可都是我客栈的大客户,小老儿可是得罪不起。
原来来的都是纸坊里的东主。客栈里的客户很多都是来纸坊进货的外地客商,很多时候都是纸坊的东主出钱请外地客商住客栈。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这些衣食父母们。
崔琰一愣,想到一种可能,赶忙与崔天赐来到房中。
“各位,怠慢怠慢。在下带小犬观赏了下苏州风光,让各位久等了!”崔琰进门看到有五位访客正在房中等候,举手抱拳道。
访客纷纷还礼,忙道不敢。待落座后一一通了姓名。原来这些都是纸坊里东主。文庆斋,古墨轩的东主都来了,想不到是文肪院的东主也在。只是崔天赐最重视的集贤阁却没人过来。
“听小店掌柜说崔员外有秘方想要出手?不知是否属实?”说话的是古墨轩的东主肖朝贵。古墨轩是纸坊里一家中等规模的店铺,卖的不止纸张,文房四宝都有卖。肖朝贵看面相不过三十岁,还是年轻有为的范畴。年轻自然顾虑少,第一个开口的是他。
“肖东主,此事自然属实。都是行业中人,自然知道秘方对于纸坊是多么重要。在下若不是遇到难处,断然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崔氏纸坊我是知道的,在杭州城也是小有名气。只是不知何故突然想要卖秘方呢?难道崔员外不考虑以后吗?”这次说话的年龄四十开外,外表甚是富态,虽是秋天,却还拿着把纸扇,眼睛不大,却是精光闪闪,正是文庆斋的王景旺。
“王东主,请了!此事说来话长,只因我崔家今年运犯小人,遭了骗子的道。如今急缺现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至于以后,那只能等在下过了此关再作打算了。崔琰没有隐瞒事实,只是说的极为简略。这也是崔天赐的意思。这些人将来都是可能的合作者,初次见面,必须要示之以诚。
“我等都是行业内人,也不讲虚话。你们的样纸我看了。纸张做工不错,品相也好。若是真能出让秘方,确实是让人心动。只是秘方轻易不可得。如今至少有我们五位买家,不知崔员外打算如何取舍呢?”这次问话的文肪院的张金来,不愧是跑海外番地的,简单直接,直奔主题。
“各位盛情,崔某心领。崔某这次出售的崔氏纸五千刀(一刀一百张)和这造纸的秘方是一起的。各位先不忙做决定,可以跟随崔某去我崔氏纸坊一趟,合适当场交易,不合适做个朋友。若是各位都有意向交易,崔某自然也会有公道的方法来决定方子的归宿。”
“不知道崔员外的公道方法是什么?可否先透漏一二。再则,这秘方我等又如何确定真假?”一直未说话的荣发祥的东主郝仁龙发话道。
“也没什么神秘,无非是价高者得。各位都是业界高手,看到秘方自然能判断出真假,到时我也会让最终的获胜者亲眼看到按照秘方如何生产出纸张。”
“各位,在下明日一早便返回杭州,若是有意,请七日后杭州城贵宾楼相见。务必备好现银,若是最后能合作成功,定不会让各位失望。”时间不等人,虽说这样说有些仓促,崔琰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崔天赐本想再等等那个柴大官人,不过想想他今日没来,想来对秘方兴趣不大,不然即使是顾忌王府的身份,不能亲自前来,再
怎么样也要派个管事的来吧。时间也不允许他再等下去。集贤阁能来最好,不能来,看今日的状况,这关也可过去。
崔琰的话让各位东家都觉得有些突然。彼此看了几眼,心中各有打算,只是在这里大家是竞争对手,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心迹。
各位东主纷纷起身,与崔琰又寒暄了一番,约定了在杭州的见面地点便告辞回去了。事关重大,各位东主也要回去与自己的心腹掌柜再商量一番。
跑了一天,父子俩也都累了。洗刷完毕,都上床来准备休息,崔天赐还小,自然和崔琰一个床铺。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都有些兴奋,没想着这次能这么顺利。聊了今晚过来的五位东主,崔天赐比较看好文庆斋和文肪院。
两家都是有这财力,同时也有欲望。文肪院想要得到秘方很容易理解。毕竟东家张金来是半道出家进了造纸这个行当,很多行业里的门道并不是很精通,所以他造的纸在市面上质量也上不得台面。要不是他的渠道特殊,这个行业里他根本呆不住。
现在有这么一个秘方,还是行业中最顶尖的秘方,他自然会不惜代价拿到手,这样无论将来是在大宋做生意还是到海外番地,都不愁财源。
文庆斋虽是行业老手,东家却是年轻,年轻人进取心自然足,想要成为行业龙头,想要有大发展。这个心思从他店面的门头就可以看出一二。
也确实累了,说这话没多久崔琰便打起了呼噜。崔天赐虽说还想和父亲聊聊集贤院,但听到鼾声也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翌日一早,崔琰父子用过早饭,客栈里也早就给驾车的驴子喂好了草料。收拾好了一切,父子俩上了驴车,崔琰赶车准备出城。
“崔员外,请稍等!”驴车刚离开客栈没多远,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声。
崔琰转赶紧停车,崔天赐面向后坐在车上,看清了前来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崔员外,终于赶上你们了,我是文肪院的掌柜,奉东家之命跟随你们一起去杭州。”来人气喘吁吁,终于将话说完整了。
“阁下贵姓?贵东主为何今日便让您随我前去?”崔琰心中纳闷,这张金来做事够快的,这么快就决定了?
“在下姓钱,崔员外叫我钱掌柜好了。东家说昨日听到崔员外遇上些难事,特令我带了些银两随同崔员外一起前往,可能否助上一臂之力!”钱掌柜很是面善,这番话也说的很是诚恳,让最近焦头烂额的崔琰很是贴心。
“张东主有心了。只是我与张东主初次见面,怎好如此麻烦他。钱掌柜请转告张东主,他的好意崔某感激不尽。店中事务繁忙,不敢劳烦钱掌柜跟着跑一趟,还是请回吧!”
崔天赐在车中暗笑:父亲恁个实在,这钱掌柜分明是想借机考察下我们纸坊的实情,也不排除真的想帮忙的意思,毕竟秘方非同小可,文肪院在竞争中并无优势。
“崔员外太见外了,我们东家说他与员外一见如故,知道员外有困难,怎会袖手旁观呢。再说我们不是还有生意可做嘛。我这去也是为东家打前站,
有了钱掌柜,这回来的路上比起来时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钱掌柜变身钱管家,鞍前马后,照顾的绝对到位。崔天赐简直怀疑这钱掌柜报错了身份。
钱掌柜是个善谈的人。崔天赐也有心多了解苏州造纸业的情况,年龄相差悬殊的两人居然越聊越投机。
聊天中崔天赐了解到这钱掌柜当年和张金来
一同出海闯荡,海上的生意驾轻就熟。船上的生活虽然刺激,钱掌柜却看得长远,知道干不得长久。他脑袋活,肯下工夫,平日里和船上账房走的近乎,学会了读书写字算账的本领。
张金来被船老大招为女婿,开始执掌家业后,作为心腹便将钱掌柜提为账房。乃至后来张金来发展岸上的事业,钱账房又成了钱掌柜。
“钱掌柜,海外番地化外之民,纸张需求也那么多吗?”崔天赐问道。
“小友,这就有所不知了,海外番地国家众多,有不少是我天朝人士流落期间的,穿我汉人衣冠,习我汉族文化,当地土著名流琴棋书画皆是学习我国,纸张只要运到便不愁销路。”相处下来钱掌柜与崔天赐很是熟络,以小友相称。
“那你的大老板岂不是赚发了?”崔天赐笑嘻嘻的问。
钱掌柜也不在意崔天赐的调侃。“小友,钱哪里有那么好赚!漂洋过海利润虽是可观,风险也是大的很,海上的风浪来了你是没处躲没处藏。每次出海都有不少的货物被海浪打湿无法出售。
运气差的时候,整艘船都去见海龙王也不是稀奇事。小友世事艰难呐!”
“骗人,你们大老板生意做那么大,要是真想你说的那样,现在岂不是要做乞丐了?”
“哈哈,小友莫恼。我说的是实情,你说的也不假。海运的确危险,可我们东主自然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长处。
你知道吗?我们东主最大的本事不是做生意,是善看风向。海上行船,无风不行。这看风向,看天气,看洋流,是海上讨生活的人必备的本事,而我们东主则是这方面的翘楚。所以我们文肪院的船是出事最少的。”
崔天赐又是一番恭维,钱掌柜在他面前倒是没有什么顾忌,问啥说啥,反正是一小孩,当做解闷了。
崔天赐又了解到,宋朝还有一个叫做市舶司的衙门,类似后世的海关,杭州城恰好就有一个。出海的船都要从市舶司出发,以便检查有否出运严禁出口的货物,比如金银铜铁盐等,还有禁运的地区,辽国,西夏等。
钱掌柜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一路上崔天赐都没觉得寂寞,崔琰则是专心赶车,尽快赶回家里。事情一天没结束,他的心就一天悬着。
裕罗村口,白玉淑母女翘首以盼多日了。男主人不在总是觉得没主心骨,白玉淑这几日过的甚是煎熬。
远处滚滚的车轮声传来。白玉淑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夫君的脸庞慢慢清晰,虽是满面的灰尘,嘴角的笑意却让她安心。
看到家中井井有条的模样,崔琰心里又踏实不少,问了问吴三的情况。谢安说倒是老实的紧,好吃好喝的待着,比起他在外边舒服多了。
他心里也清楚,反正只是未遂,没多大的罪过。
“这几日书芳斋有没有动静?”想想也没几日就是当票到期的日子了,想来书芳斋也该来摊牌了。崔琰才有此问。
“最近倒是安静。老爷不在,我想还是求稳的好,没有专门打听书芳斋的动静。”谢安说道。
“恩,城内书芳斋消息灵通,你不去打探也是对的。免得打草惊蛇!”崔琰肯定了谢安的做法。
正说着,却见家仆匆匆来报!
“老爷,书芳斋的侯千里来了!”以前都是候掌柜,现在下人们直呼侯千里,心中对他的愤恨可见一斑。
“呵!”崔琰冷笑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看看这猴子有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