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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她的反抗,段子离抱着她径直出了念冬阁。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想要我的命随时随地,不必麻烦。”
佟书瑶几近嘲讽地道。
段子离紧抿着唇不说话,只脚步没有放慢半分。
七拐八拐不知拐了多久,上了台阶,他们进入了一间处于高处的独立的屋子。
房门上木牌上写着“沉香阁”。
不大的房间,充满了药香。
四周高高的架子上陈列着一个个的小抽屉,长长的桌案上摆放着各种容器。
段子离将她放在一边的藤木椅上,走到药柜前。
“需要什么药,告诉我。”
佟书瑶抬眼望了望,每一个小抽屉上都写了中药的名字,种类非常齐全。
这俨然是一个一应俱全的小药房。
她恍惚明白了他的用意。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她?他不要想要害她吗?
“有解吗?”段子离看着她问。
“人中黄10钱,瓦松5钱,龙葵10钱……”
仔细听着佟书瑶念,段子离快速准备地找到相应的小格子,一一取了出来。
沉香阁里有专门熬药的小火炉,按照佟书瑶的方子,他将药一一备齐,倒入药罐里,亲自动手煎熬。
佟书瑶蜷缩在椅子里,这时候的她,那种极度的燥热和强烈的欲望已经渐渐褪下,却好像透支了体力一般,身体已经近乎虚脱了。
身为大夫,她清楚自己已经到了什么阶段,看来,多半是没命回去见那位爷了。
想到此,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难过,又觉得悲哀。
身为一个中医圣手,竟然最终栽到了这上面,她真是白白浪费了爹妈的银子,苦学了中医这些年。
只不知那位爷得到消息,会是何反应?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做下了那个决定?是隐忍沉默还是为了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想到此,她突地轻轻一笑。她似乎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些。
渐渐模糊的视线看着段子离的举动,他的动作娴熟,程序很清楚有条理,态度很认真。
她忽然觉得她没有那么恨他了。毕竟,有什么恨可以超越生死?
“你怎么会在这儿?”佟书瑶问了出来,声音很轻。
段子离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淡淡道,“我本就在这儿。”
“你是漠桑人?”
药罐儿里冒着雾气,整个沉香阁都飘着药香。
段子离透过白白的雾气看过来,声音很平静。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人能收留我,我就是什么人。”
记起以前听他说过,他有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童年,是他的义父收留了他。
“所以你的义父是漠桑人?”
雾气里,他的身影更加模糊不清,只听见他淡淡的声音。
“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的义父就是漠桑王。”
佟书瑶突然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这里有这般尊贵的待遇,怪不得他可以和端倾城一起读书。
也难怪他会那般努力,受过苦难的孩子耐力总会无比地强,会拼命地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做到了!他成了大齐京城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为什么要去大齐?以你的能力和才学,即使不依附漠桑王,在哪里都可以活得风生水起。”佟书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
“因为那里才是我的家。”
他的声音也仿佛越来越远。
佟书瑶恍惚点了点头,好似很困。
“原来落叶归根永远都是人生的主题,我也好想回去,离开这个地方,不属于我的地方,我想我的爹娘,我想那里蔚蓝的天空,想念汽车的喇叭声,想念城市的喧嚣,想念所有,一切,曾经……”
淡淡的视线望着椅子上那个蜷缩的小身影,她的睫毛渐渐的眯着,喃喃低语,到最后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段子离端着熬好的药走过来,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轻轻摇晃她。
“书瑶,喝药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椅子里,却没有动静,就如睡着了一般。
段子离眉头一紧,拇指掐上她的人中。
“书瑶,你醒过来,快醒过来。”
“不要动她。”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走进沉香阁。
针灸包往桌上一丢,纤手捻起一根银针扎进了佟书瑶的头部,紧接着,一根一根,陆续找准穴位扎了上去。
“你想害死她吗?”段子离声音颤抖,已经有种压制不住的愤怒。
“不要影响我。”端倾城懒懒一句,却与平日里的嘻笑随性大不相同,此刻他虽然慢条斯理,却手法沉稳熟练,专注认真,脸上不乏一种自信。
扎好了针,他端起桌上的药碗来,闻了闻,笑眼眯起。
“开的药没错,只可惜晚了。”
端倾城放了一颗药丸进佟书瑶的嘴里,再一抬她的下巴,看着她喉咙滚动,吞咽了下去,才松开了手。
做完这一切,端倾城呼出口气,往另一张椅子上一坐,靠着椅背,扫了眼段子离愤怒的神色,笑问,“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早知如此为何不早一点给她解毒呢?”
不等段子离回答,他又好似明白了似地哦了一声。xdw8
“你是怕她清醒了之后会恨你吧?”
段子离暗压着怒气,蹙眉盯着躺在椅子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瞥了他一眼,端倾城再次轻笑了两声,“你是愿意她恨你还是愿意她死?如此轻重不分,优柔寡断,可不像你。”
“你把她带回来到底是何目的?”段子离压着怒气问。
“就是想把她献给你的目的喽,还能有什么?”端倾城十分理所当然耸耸肩。“我这般怜香惜玉的人,可不会真的要了一个女人的命。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有她存在的价值。”
“你多事了。”段子离冷冷道。
端倾城笑着摇摇头,大叹了口气。
“哎,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难道你不懂吗?喜欢要趁早,先下手为强。我父王就是前车之鉴,当初明明喜欢你母亲,却又开不了口,结果被你父亲捷足先登了,可悔了一辈子。后来听从祖父的意思娶了我母妃,也只是因为她们是孪生姐妹,长得相似罢了,终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个,替代不了。”
“大事未成,谈什么个人感情?”段子离冷冰冰道。
“你也知道大事未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端倾城眯了一丝浅笑,声音辗转而柔媚,却更有几分高深莫测。
“不过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如今看起来却好似有了牵扯了呢。陆承渊竟然肯毫不犹豫地只身入狼群救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甚至不顾忌自己的性命。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傻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在乎。”
说完,他笑眼一眯,瞅着段子离。
“当然,你不也一样,为了这个傻姑娘,连命都不要了。说明你也很在乎。”
见段子离冷眼肃立,默然不语,他想了想,又道,“据我从南宫沛云那里得来的消息,陆承渊这些年虽然年年选秀,却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一个不动感情的人让人抓不住他的软肋,可如今,这根软肋出现了。可笑的是,她也成了你的软肋。段子离,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的初心还在吗?你到底是要同陆承渊争江山,还是与他争女人?”
段子离默然抬起眸子,眸色很凉。
“复仇之事,我一日也不会忘。谁也不能阻挡我复仇的脚步。”
“好,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就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是那个老太婆派人追杀了我的母妃和我那才两个月的妹妹。”
端倾城眼中精光乍现,语气里突地窜出一股杀气。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了,美目侧过去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佟书瑶,懒洋洋笑起来。
“动心真不是一件好事,瞧你以前做事多么沉稳有条理,如今为了一个傻姑娘,动不动就乱了阵脚了。所以早就叫你习惯有女人嘛,你偏不听,像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何曾认真过?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左右我,牵绊我。”
“放了她。”段子离道。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端倾城笑眼轻转,“待她为父王看过了病,我自会放了她。怎么?作为父王的义子,你有异议?在父王眼中,你可比我更像孝子。”
“所有的医使都看不出义父的病症,你认为她可以?”段子离面无表情地问。
端倾城笑觑他一眼,“对她没有信心?我看她倒有些鬼点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起身一一抽掉佟书瑶头上的银针,再坐回椅子里,端倾城将短笛拿了出来,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吹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手中的短笛出神。
为什么他下意识就吹出了那首曲子呢?
却听身边轻哼一声,佟书瑶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
“鸿雁?”她口里喃喃,恍惚地睁开眼。
“你觉得怎么样?”一双熟悉而充满关切的眼睛出现在她的眼前。
“没死成!”佟书瑶无力地自嘲了一句。
话落,她听见“嗤”一声轻笑,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当她迎上另一把椅子上那双美艳无双的笑眼时,意识顿时清醒了几分,咬着牙冷笑一声。
“妖人,验收成果来了是吧?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