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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如果他身体出了状况, 就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了。暇玉回过神来发现居然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胆子小,历来没做过害人的事, 自认为不具备过硬的心理素质,忙道:“哥, 还是算了吧,不怕万一就一万, 叫他知道了, 咱们全家都得死。”
澄玉嗤之以鼻:“你呀,胆子太小了。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整强,你刚嫁过去, 他的侍妾们就对下手了吧, 别否认,我都听浮香说了。你得好好想想, 只有锦麟这个大家争夺的男人消失了, 后院才会彻底安宁。”
所谓的从源头切断矛盾的根源。
暇玉虽然不喜欢锦麟,可也没想害他一辈子:“我身体不济,陪不了他多少年。我走了,他还年轻,我不是毁人家一生了。他也蛮可怜的, 父母双亡……”不等她说完,澄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你倒是替他着想,他替你着想过吗?”
“……哥, 我不是替他着想,我是替咱们家着想,诏狱你不是没去过。他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万一落到他手里,想死都死不了。”
澄玉低头想了一会:“我没指望你现在就答应,早晚你会受不了他,回来找我帮你。没关系,你想通了直接跟我说,随时可以帮你。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看看你身体糟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澄玉以对妹妹的了解,直接把了脉象,道:“还好,没太大变化,你还有救。你出嫁带去的那些药喝完了吗?哦,肯定没有,继续喝着,等喝完了,再喝下一副。”
暇玉收回腕子,小心翼翼的问:“哥,你知道孟翔这个人么?”
澄玉头也不抬的说:“知道,不就是爹在外面养的奸生子么。”她一怔,心说原来就她以为这是个大秘密,合着全家上下都知道了。澄玉漠然道:“我早就知道了,爹本来要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做伙计,被我拒绝了,他就把他扔给岚玉了。”
暇玉为难的说:“以后怎么办啊?咱们继续装作不知道?”
“嗯,咱们就装作不知道。爹拐弯抹角的暗示过我几次,我都装听不懂,插科打诨混过去了。你这次回来,他八成要找你说,你别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
澄玉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我最近买了个好东西,给你看看。”他一笑有两个酒窝,带着几分俏皮,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这种俏皮和大夫需要的稳重不相配,便极少笑:“话说完了,咱们也该出去了,这里毕竟阴凉,对你不好。”
随着哥哥出了密室,到了屋内,道:“哥,你也少待在里面的好,太阴冷了。哎,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是什么?”
澄玉神秘的说:“我花了五十两买的,除了你之外,还没告诉别人。”
正此时,就听院外传来锦麟的声音:“暇玉——”似乎还在和谁说话:“你看到你家小姐进来了吗?”
“红玉在外面。”澄玉向外走:“她拦不住他。”
不久前和哥哥还在商量怎么加害他,这会听到他的声音,暇玉整个人紧张起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做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见他已经快走到屋子门口了,而身后的红玉一脸的无奈,朝澄玉认错:“奴婢拦不住姑爷。”
锦麟先笑道:“听说你们相聚,我便过来看看,你们一直在聊什么?”非要避开人到这里说?
澄玉木讷着一张无喜无悲的脸,拱手恍恍惚惚的对锦麟道:“见过穆通知……啊,不,是妹夫。”
锦麟冷哼道:“我听说你被放出来有段日子了,还没搞清楚外面的情况吗?吴大少爷。”
暇玉心里叫苦,就知道两人不能见面,她夹在中间不管向着谁,都注定里外不是人,忙迎上前笑道:“锦麟,是到饭时了吗,我饿了,哥,走,咱们去吃饭吧。”
而锦麟却将眉头锁的更紧,抬手示意她别说话:“我从进这院子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你先别出声。”侧耳细听了下,他走向屋檐下的一尊盛水的铜缸,水面上浮着一株并蒂莲,花叶差不多遮盖了一半的水面。
他余光看到水缸中有条黑影闪过,他身后拨开花叶:“这里面是什么?”
“啊……”澄玉想阻止他,但他啊了一声,却不继续说了。而这时锦麟的手指已触及了水面,就此时,他就看到一个两指粗的蛇影自荷叶下显现出来,接着冰冷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肌肤。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捏住蛇头将它拖出了水面,于这一瞬,他看清原来这是个双头蛇,另一个蛇头吐着信子朝他的手指咬来,就在咬住他的前一刻,他另一只手已捏住了另一个蛇头,想都没想,两手分别向不同方向用力,从两个头间的枝丫处硬生生的撕扯开来去。
他把断成两截的蛇头扔到地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澄玉一抹眼:“我的五十两。”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暇玉看清的时候,他已经把死蛇扔到地上了:“你受伤没有?挨咬了吗?”她上前去,捧起他的手反复看:“这血是蛇的还是你的?”见他十指、手心手背处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澄玉道:“蛇怎么会在水缸里?”刚说完就懂了,哥哥要她看的好东西,就是这个双头蛇。
澄玉摇头叹气的走到蛇的尸体,心疼的说:“不在钱多少,并蒂莲下养的双头蛇,十分少见。”
“这蛇有毒吗?”暇玉记得在哪里看过,这种蛇好像是有毒的。
反正蛇死了,又没咬到锦麟,澄玉便答:“当然没有,有的话,我不会把它养在外面。”
锦麟道:“最好如此!”
澄玉嘟囔:“就算有毒,除了你之外,没人会碰这个院的东西。”锦麟听的清楚,却高声反问:“你说什么?”意在试探澄玉的胆量,心说你要是敢重复,有你好看的。
暇玉忙握住锦麟的手道:“这院子里有树,光线不好,咱们到外面去吧,我再给你检查一下。”一边拽着丈夫往外走,一边朝澄玉咧嘴摇头,暗示他不要和他硬顶。其实就算妹妹不说,澄玉也不会傻到和锦麟撕破脸。
锦麟手上还沾着蛇血,回到自己屋,打水给他洗净了,暇玉耐心的又检查一遍,确定没外伤,才道:“可吓死我了,就算好奇的话,也别用手碰啊,找根木棍不好吗?我哥那里蛇啊,蜘蛛啊,蜈蚣啊养了不少。”
“既然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他杵着下巴,斜眼盘问她:“你们说什么了,用了这么久。”
今天不说出个一二来,定是没法过关。暇玉便道:“当然是说家里的事儿,人多耳杂,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见锦麟正静候她的下文,只得继续往下编:“各房都藏着私心,盯着我祖父留下的药方呢。按道理自然是传给我哥哥的,但岚玉和玮玉却都惦记着,寻思以后就算分家单过了,至少有个支撑门面的方子。我哥叫我过去,说不行的话,把方子放我这里,起码安全,别人偷不去。你可能不在乎,但对吴家来说,这些药方就是一切!”
他还算满意这个解释,表情缓和下来,双手托腮笑眯眯的问她:“暇玉,我对你好吗?”
“……好啊……那个,怎么问起这个了?”
“那为什么你爹娘不这样认为?觉得你嫁给我是受折磨了?”
他绝对知道了刚才自己和爹娘谈话的内容。
“以前发生了许多事,一时难以改观,其实咱们过日子,我跟着你过的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其他人怎么办,并不要紧。”
“不行,我不喜欢被人误会。”
暇玉心说你前几天不还说,娶了自己,不再乎其他人怎么说吗,这才几天就忘了。
她温笑:“那我去跟爹娘说说,让他们了解你对我的好。”
他一歪头:“也包括你哥。自从进这门,见到的每一个人,从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都认为我苛待你了。你解释的过来吗?”
为什么她要回答这些问题,是该他自己扪心自问,为什么别人这么看他才对吧。她决定把这个难缠的问题踢给他自己回答,便嘟着嘴巴问:“那怎么办啊?我不想别人误会你。”
“我只有让别人看到我对你的好,才能打消他们的顾虑。”
她忽然想起准备的贺礼来,道:“礼物还在车上呢,再见到祖父大人该呈上了。明天是外人送贺礼,今个是咱们自己家人给老爷子过寿。离开饭还有时间,我去点点礼单。”
“你能不能安静的坐会!刚回来又往哪去?”他按住她的肩膀:“我早就让人把寿礼搬进来了,刚才你去静园的时候,给你爹过目了。不过,我知道,他们更看重的是我对你究竟好不好。”
他笑的灿烂,暇玉则有不好的预感。
午饭也颇隆重,吴家老小全部聚齐,暇玉挨着丈夫,她只想默默的吃完这顿饭,心里祈祷千万别横生枝节。可偏偏锦麟今天用左手拿筷子,两人挨着坐,用起筷子来相互打搅,开始几次碰到一起,暇玉便将身子往边挪了挪,避开他左手的筷子。
但锦麟估计是诚心找茬,她夹菜回来又和他的筷子搅到一起,就听啪啦一声,她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方氏见了,忙说:“玛瑙去给小姐再拿双新的来。”
“不用拿了,拿回来还得碰掉。”锦麟说道。
暇玉心说那你就换个手啊,在家的时候也没见用左手使筷子,怎么到这来就变成了左撇子了。
他夹了暇玉刚才吃的菜,端起自己的碗到她嘴边,很自然的说:“来,张嘴。”
“……”她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抿了抿嘴,低声说:“别这样,行么,大家都在看着呢。”
众人错愕,这时吴再林清了下嗓子道:“暇玉自己有胳膊有手,让她自己吃。”
锦麟不理他,只问暇玉:“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这是让她做选择吗?是听祖父的,还是听他的。瞧他虽然笑的灿烂,但笑容下面的嘴脸一准是阴云密布,阴沉的能下雨。
暇玉心说对不起了,父兄们。便挤出笑容:“那个,还是你喂我吧。”然后含住他筷子上的菜,嚼了嚼咽了下去。瞬间只觉得数道目光向她刺来,如果目光有形状,她一定成了刺猬。
吴再林看不下去了,这叫什么事儿,一大家子面前怎么能这样?不知避讳,不知羞耻。便将筷子一放:“我吃好了。”起身便走。吴敬仁装模作样的吃了两口,也撂筷走人,方氏无奈只得跟着丈夫走人,见大哥走了,敬仁和敬信亦都起身。接着陆陆续续的,小辈的澄玉和岚玉都冷睇了眼这对腻腻歪歪的新人,放碗走人。
现在已经得罪了家人,选了他,就得支撑到最后,她不能表现出一点怨气,否则两边都得罪了,里外不是人。她挤出笑容:“这回有空地了,我坐的远点,筷子就不会打架了。”
他按住她:“哎,我说喂你,哪能说话不算话。他们习惯了就好了。”说完,笑的跟艳阳天似的:“来,张嘴。”还问:“我对你好吗?”